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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瞬间痛到窒息，耳边只余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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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沣讷讷转过头来，望着母亲这几日急出来的白发与细纹，喉结滚了滚。
终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母亲，我想参军。”
第十八章
屋檐下的冰凌渣子有了融化的迹象，水珠滴滴答答落在的青石砖上。
牧夫人用帕子捂住嘴，眸中带了些不敢置信：“牧沣儿，你怎突然想参军？战场刀剑无眼，你爹爹便是……”
后面的话，牧夫人没能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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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亲年少时与洛将军交好，也曾有过鸿鹄之志，但到了最后——
一个功成名就却永世不得入京，一个还未来得及建功立业，便马革裹尸还。
若非如今国泰民安，圣上开明，用锦衣卫的时间并不算多，牧夫人都不可能让牧沣进北镇抚司。
她老泪纵横，拉起了牧沣的手：“牧沣儿，母亲知道你是因璃璃的事儿伤心，可你听母亲一句话，切勿冲动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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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沣默默无言，思虑良久后，还是眸光坚决的说道：“母亲，匈奴屡犯我朝边疆，我早有此念，你不必担心，我定会平安归来。”
“你父亲临走前，也是这般同我说！”向来温柔的牧夫人，情绪也有些激动起来。
她甩开牧沣的手，眼中带了些怨恨与痛心：“你如今也是成了家的人，总要为烟儿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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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头去，低声道：“是我对不起半烟，待我归家，自会好好补偿她。”
牧夫人未想到他如此坚决，一时哑然。
牧沣回握了一下母亲的手，旋即放开，只留下一句：“母亲……好好保重身子。”
这次，没等牧夫人缓过神来，他便出门而去。
只是没走两步，眼中映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夜白朝着他匆匆而来，面色焦急。
瞧见他时，还怔愣了下才开口：“牧指挥使，你……我方才瞧见了洛家姑娘的丧队。”
望着昔日好友几番欲言又止，牧沣只能忍痛开口：“我无事，还有……徐千户，我已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了。”
徐夜白堪堪回神，旋即苦涩一笑：“我也不是千户了，你走后，圣上肃清了北镇抚司。”
牧沣瞳孔微颤，他知晓徐夜白是被他所连累，歉声道：“是我的错……”
话未完，肩膀就沉了下去。
徐夜白扯出一个笑，搭着他的肩故作豁达：“这有什么？待在北镇抚司也没什么事儿做，白白浪费我这一身好武艺，不如去参军报国！”
听他这般说，牧沣的眸中才总算有了些光亮：“我也正有此意。”
二人一拍即合，只是徐夜白有些担忧的问了句：“我无父无母倒也没什么牵挂，只是你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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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便再没什么好担忧的。
他们二人攀谈之际，长街上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风吹动布帘，小桃赶忙将其系紧。
她转过头，朝着软座上仍虚弱的女子开口：“小姐九死一生，又有太后暗中相助才能离开这京州，可不能叫熟人看见了，尤其是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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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微怔，看着她迟疑开口：“牧沣……公子，小姐不记得了吗？”
洛璃两道秀眉拧得更紧：“很熟悉的名字，但我大抵，不认得这个人。”
第十九章
送行这日，刚过除夕不久。
边疆战况激烈，虽还在闳国的掌控之内，但匈奴愈发频发的进攻，终究是要打一场恶战。
只是众人都没想到会这么快，牧夫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未进行到最后一步，牧沣就已收拾好了行装。
他骑在马上，望着哭闹的母亲有些不忍，只能咬牙宽慰：“此番前去，不过一年便能归家，母亲放心便好……”
可牧夫人一句话都听不进去，险些哭死过去。
正无法脱身之时，林半烟的身影缓缓出现。
她跨过门槛，一把扶住了牧夫人，故作不舍的开口：“阿沣你放心，我定会照顾好母亲……以及腹中的孩子！”
话音落下，牧府门前陷入了一瞬的安静。
牧夫人眼角带泪，惊诧道：“半烟，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半烟含羞带怯，缓缓点头：“这牧时日身子不大爽快，就找了大夫来看，说是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
悲喜交杂，牧夫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握着林半烟的手关切不已，牧沣骑在马上，眸中闪过一道暗芒。
他开口，打断了牧夫人嘘寒问暖的话：“家中若有什么事记得写信告知我，各自保重好身子，我——便先去了。”
话落，他不再多言，带着徐夜白驾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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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沣拉紧缰绳，放缓了马儿的步子：“夜白，这京州还得请你托人帮我看着。”
“莫非你怀疑郡主……”徐夜白的话戛然而止，转了话锋，“阿沣，事关女子名声，你可得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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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般道理没错，徐夜白不再多言。
他看向天边彩云，忍不住感慨了一声：“不管这么多了，此番前去，你我总要闯出些名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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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影子被落日拉得跟长，背影渐渐融在了余晖中。
寒来暑往，秋去冬藏。
青门关，红枫镇上。
风沙漫天，黑云遮住了日光。
一场恶战刚过，空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味，混在沙土里令人窒息。
穿着湖蓝衣裳的女子，小心翼翼地穿梭在窄巷当中。
小桃背着背篓跟在她身后，累得气喘吁吁：“小姐，你慢点儿！要是让将军跟少爷知道你又偷跑出来，非得打断你……我的腿！”
女子回头，示意她小声些：“我采两株草药就回去，你小声些，万一有匈奴混进城中，将我们抓去就不好了。”
霎时间，小桃不知说什么才好。
要知青门关在洛家的驻守下，二十年来没攻破过一次，平日别说是活人，就算是蚊子都飞不进来。
即便如此，也不是她们这等女子能在战场附近瞎晃悠的理由！
眼见她的小姐已跑到了城墙根下，小桃快跑了两步跟上。
谁知前头的女子猛地停住了脚步，惊惧地看着一个草丛，颤声开口：“小桃，这儿有人！”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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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璃紧拉着小桃的手，缓缓往前了两步。
躺在地上的男子身形修长高大，身上盔甲已破裂不堪，边疆风沙大，男子们都有着一身古铜色肌肤，此人当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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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璃从旁捡了根树枝，小心拨开盖在男子胸甲上的杂草与布料，看见上头的烛照图纹，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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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吞了口唾沫，颔首道：“好……小姐，这儿不安全，我们还是先回去，叫将军跟少爷来处理得好。”
洛璃亦是这般想，她不敢太轻举妄动。
只是她看着男子脸上的面具，心底总有一股异样的感觉。
她强压住翻涌的情绪，转身正欲跟小桃离开，地上的男子忽然低呼了一声：“璃璃……”
听到这非亲近之人才能唤的称呼，洛璃的脚步顿住。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男子，却见他双目微睁，正直直地盯着她。
洛璃心头陡然一颤，许久未曾痛过的胸膛，此刻正隐隐作痛。
她抬手按住胸口，不肯再挪动半步。
小桃亦听见了男子那声低唤，霎时间汗毛倒竖。
那听起来有些耳熟的声音……应当不会这般巧吧？
无论如何，小桃都不敢冒险。
她紧紧拉住洛璃的手，声线发着颤：“小姐，我们快些回家，将军跟少爷也该回去了。”
要知道当年若不是游神医来得及时，洛璃恐怕已经……
只是她醒来后，性子虽比从前活泼不少，但也忘了一个人。
而洛家索性立了规矩，不准任何人再提起洛璃从前住在京州的事。
这一年用尽办法的调理，洛璃的身子才好转起来，小桃也不愿见她又变回那副伤神的模样。
洛璃却半步都不肯挪动，她迎着那男子的眼神，思绪飘忽：“他肩受了重伤，若不及时医治，保不住胳膊事小，恐怕连命都要没了！”
听她这般说，小桃急出了一额头的汗。
“可是小姐……你也只是看了游神医那本医书，根本就不会医术，救不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