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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兀自一人回了新房，看着满目的红心中更是冒火，厉声吩咐着下人：“这些东西还挂着做什么？赶紧给我取下来！”
下人们不敢出声，各自忙活了起来。
林半烟陪嫁的丫鬟文羽见她这副模样，赶紧倒了一杯茶上去：“郡主，您不是去找牧指挥使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别提了！”林半烟没好气地打断。
她放心下茶盏，愤愤道：“也不知那牧沣是怎么一回事，明明之前还对我百依百顺，方才竟敢如此冷落我，今日爹娘就不应该着急将我送过来。”
文羽听她这样说，赶紧上前示意她小声些。
她凑到林半烟面前，压低了声音：“小姐，这些话可说不得，而且老爷夫人将您送过来，也是为了您跟腹中孩子着想啊……”
第十三章
新房里，烛火通明。
听文羽这般说，林半烟也收敛了些脾气。
她的手搭在了小腹上，面带忧愁：“我自然知道这事不能再拖了，本以为今晚就能成，谁知竟弄成了这样。”
文羽宽慰她：“好在如今算是嫁进了牧府，一次不成再来一次便是了，以牧沣对郡主的情意，不会一直怠慢郡主的。”
林半烟闻言，默默点了点头，脸色凝重。
若不是几个月前，在一场酒会上认识了八皇子，她也不必费这些周章。
本以为就算八皇子为人风流，但凭借自己的郡主身份，他也不敢怠慢。
可谁知……弄成了今日这种情形。
林半烟放在小腹上的手紧了紧，她还想凭借这孩子成为王妃，可谁知出事后八皇子直接不认。还扬言状告圣上也不娶她，到时候真闹起来，毁得也是林半烟跟晟王府的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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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此时，牧沣前来求娶，林半烟一时无法，只能下嫁于他。
但就眼下看来……这牧沣也不是个好拿捏的。
林半烟为这些事想得头痛，她实在拉不下脸去讨好牧沣。
要知从前，她压根没将这男人放在眼中，不过看洛璃喜欢他，才起了点兴致……
房内，烛火晃动了一下，晃到了林半烟的眼睛。
她看了桌上燃着的喜烛一眼，嫌恶开口：“把喜烛都吹了，这种既未行过大礼也又没拜见父母的大婚，也配燃喜烛？”
文羽知她是心情不好，但也不敢如此放纵行事。
于是她又小心劝道：“郡主，总是要做做样子的，吹了恐怕不太好……”
这厢话还未完，门外忽地响起一个小厮的声音。
“少夫人，少爷说他今夜不回来了，睡在书房，叫您早些歇息。”
林半烟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来，扫翻了茶桌上杯盏茶壶。
她望着这一地的狼藉，默默握紧了拳。
这一夜，便这般过去了。
早起，外头风雪颇重。
牧沣照例去镇抚司衙门办事，经过将军府门前时，心里空落得更加厉害。
从前一到下雪的日子，他若是要早起出门，洛璃总是在这儿等着他，然后将烧得烫烫的手炉塞进他怀中。
而如今，景色依旧，佳人却不在。
牧沣眸色深深，在将军府紧闭的大门前站立许久，才裹紧披风冒雪离去。
镇抚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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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带刀侍卫围着一个尖嘴猴腮的公公站在中间，瞧见他来，都挺直了背。
那太监牧沣倒是认识，是圣上身边的周公公，在宫中风评算不上好，但二人也无甚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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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这种话听了他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他不愿绕弯子，直接问周公公：“不知周公公今日来镇抚司，所谓何事？”
提到这事儿，面前的周公公露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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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外头风雪声势浩大，全然没有转弱的迹象。
牧沣沉默许久，才缓缓掀开衣袍，跪在了周公公面前：“臣——接旨。”
自从为了迎娶林半烟而违抗圣命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身为锦衣卫，要的是对君主绝对的忠心。
他犯下的错足以让当今圣上处死他，只因从前的功劳……以及洛璃替他求饶。
如此这般，他才逃过一劫。
可旁人不知，还当他是命好，违抗圣命还能全身而退。
牧沣在心底自嘲一笑，解下配剑与令牌，放在了周公公面前。
见他这般模样，周公公冷笑一声，话中酸意不言而喻：“这便是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事都让你牧沣占尽呢。”
牧沣无言，并不回应周公公的冷嘲热讽，兀自起身往外走去。
如今的他才知晓，洛璃单薄的背上，替他阻挡了多少的风雪。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只有寥寥几人的长街上，一时间不知该去往何处，又好像何处都是洛璃的身影。
京州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他都带着洛璃游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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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酒楼，倒是格外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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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当中酒气四溢，他倒是许久没有嗅到过了，只因洛璃心疾，是闻不得这些的。
店内小二很快就迎了上来，热情的问：“这位客官面生得很，要喝些什么？”
牧沣寻了位置坐下，声音低哑：“将你们最烈的酒端上来。”
话落，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怎么？牧指挥使才成亲一日，便已经要来借酒消愁了？”
牧沣循声看去，只见是同在北镇抚司的徐夜白，二人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
他苦笑一声：“徐千户，我已不是指挥使了。”
徐夜白怔愣了一下，仔细一想，倒也不觉得意外。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牧沣的肩膀：“我之前就劝过你不要冲动行事，看你对海晏郡主一片痴心才没有再拦，其实你身边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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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夜白不置可否：“倒是有些日子不见那小姑娘来找你了，去哪儿了？”
牧沣眸光一沉：“她……去了边疆，与她爹爹团聚了。”
听他这样说，徐夜白也没多想，只是叹着气端起了桌上酒杯。
牧沣也不再多言，跟他碰了一杯，昂头一言而尽。
今日，他总算能肆无忌惮的醉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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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徐夜白推杯换盏，也不知过去多久，视线逐渐有些模糊起来。
牧沣的脑袋昏涨，只觉得天色不太早该回家去了，便撑着桌子摇晃起身，跟徐夜白告辞。
他往门口踉跄了两步，恍恍惚惚抬头，却见酒楼大门前，立着一道清丽的身影。
外头白雪银光，照得他眼睛生疼，但他还是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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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已是深夜，盈盈白雪泛着银光。
牧沣酒醒了一大半，徐夜白早已离开，他看清楚来人后，一颗心坠入了谷底。
他带着一身酒气走到了林半烟身前，看着她不太好的脸色，低声问：“你怎么跑出来了？”
林半烟张扬惯了，这几日的种种已磨光了她的耐心。
此刻她面对牧沣，已经装不出那等爱慕之情，冷冷开口：“我的夫君，新婚当夜独宿书房，第二日不见人影，我难道不应当出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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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是自个儿有错，便将声音放低了些：“是我不对，但这两日我为何烦闷，你总知道。”
话音才落，林半烟就急声开口：“我还真不知，牧沣，这是你第二次将我错认成洛璃了！”
酒楼当中已没多少人了，林半烟的话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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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面，柳叶眉，不得不说林半烟生的确实很美。
不仅如此，还带了几分张扬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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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惚想起自个儿对林半烟一见钟情，便是因为她笑起来像极了一个人，只是当时的他并没想起来。
这个疑惑，在此刻被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