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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门被推开，几道阴风从洛璃脸上刮过，她定了定神，缓缓昏暗的牢房里走去。
寒意刺骨，洛璃扶着潮湿的砖墙缓步前行。
许久后，她才看到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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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洛璃加快了脚下步子，踱步到牢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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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森冷的语气，洛璃的心陡然一沉。
她看着牧沣紧皱的眉头，怔然开口：“我……我从伯母那儿听说了你请婚的事，想来劝一劝你……”
可她的话还未完，就被牧沣打断：“洛璃，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第九章
阴暗的大牢中，陷入一片死寂。
洛璃愕然，愣怔在了原地。
没等她开口，牧沣讥诮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现在还做这副样子给谁看？要不是今日太后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已偷偷爱慕我数年。”
心事被骤然拆穿，洛璃猛地抬起头来。
她迎上牧沣冷厉的目光，解释的话尤其苍白：“可今日之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
男人的冷笑声，打断了她的话：“你明知太后疼你，还在此时告诉她，你是何居心真当我不懂么！”
他转过身去，只留给洛璃一个决绝的背影：“洛小姐的这番痴心，我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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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强忍泪意，颤声问：“我不过是爱一个人，难道这有错？”
牧沣没有考虑，扬声答道：“无错！只是你的这份爱，令我觉得恶心。”
洛璃嗡地一下，霎时失语，喉中涌起腥甜。
牧沣漠视她的不适，转过身去：“洛璃，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
话落的瞬间，天边响起一声雷响。
洛璃脸上血色全无，鼻腔涌上温热。
她抬手摸了摸，看着一片鲜红的指尖：“我知晓了，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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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过之处，只留下点点红印。
洛璃走出牢门，脸上血迹吓坏了小桃。
她急忙上前将洛璃扶住：“小姐这是怎的了？咱们快回府去，我去请女医……”
小桃的话音未落，便被洛璃扬声打断：“不必——”
说完，她昂头看了眼昏沉的天色，抑住心头剧痛：“去慈宁宫。”
“小姐——！”
洛璃心意已决，小桃无可奈何，含着眼泪将她搀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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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朱红宫门大开，周围也不见有宫人随侍。
洛璃顾不得许多，催小桃搀她快些走。
太后寝殿，房门紧闭。
洛璃正欲行礼求见，里头就传出了太后怒声：“他牧沣是在威胁哀家么？既如此，哀家便全了他的心愿，来人，取封喉酒给他送去！”
封喉酒三字如三道惊雷，在洛璃头顶轰然炸开。
封喉酒，顾名词义入口封喉，前朝皇后便是喝了这酒，随前朝皇帝去了的！
洛璃眼前一白，耳边只余嗡鸣声。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甩开了小桃的手，竟直直撞开了寝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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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恍然回神，看向殿下跪着的洛璃。
她那凄楚不顾一切的神情，刺痛了太后眼睛，仿佛看到当年为那人以头抢地的自己……
殿外，雷声轰鸣，大雨倏然倾盆。
一股大风顺着敞开的门吹进殿中。
太后端坐主位之上，她收回视线看向嬷嬷持在手中的封喉酒：“可哀家懿旨已下，再收回只会伤了皇家颜面，如今情形除非他死……”
闻言，洛璃的心猛地一沉，如坠冰窖，不停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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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面色凝重，沉默不言。
洛璃抬眸对上她晦暗不明的目光，咽下喉中腥甜，艰涩开口：“若是璃璃死呢？”
太后瞳孔骤然一缩，还未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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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阻拦喊道：“璃璃，莫做傻事——”
然而，不等她话落，洛璃一仰头直接将封喉酒倒入了口中。
第十章
风雨大作，吹得大殿珠帘叮当作响。
殿堂中央，洛璃跪坐在地，感受着舌尖的甘甜，明白了一切。
太后靠在椅背上，神色疲倦地合上了眼：“望你不悔，赐懿旨。”
三字落定，洛璃心痛到无以复加。
她颤手接过宫人送来的懿旨，将头重重地叩在了冰冷砖地上：“璃璃，谢过太后。”
话落的瞬间，一滴清泪随之滚落。
太后无言，挥手令宫人将她送出慈宁宫。
宫外，狂风暴雨未歇。
洛璃跨出宫门刹那，喉中腥甜再无法忍耐。
她竭力强撑，将懿旨交到了小桃手中：“定要……送到牧府去。”
未等小桃答话，洛璃便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在了雨地中。
风雨两日未停，将军府上下皆躁动不安。
奴婢们来往于药房，行色匆匆，身形凝重。
闺房内，弥漫着药味。
洛璃无声无息躺在床榻，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几近透明。
洛凌云握住她手，只觉凉意渗人。
他急声朝女医发问：“汤药都灌下多副，怎么璃璃还这般痛苦？！”
女医敛了视线，垂首沉声：“洛小姐，已是无力回天。”
刹那间，洛凌云云怔愣住。
洛璃竭力抬起眼皮，从喉中逼出二字：兄长……”
洛凌云云闻言，忙将洛璃的手握得更紧：“璃璃，你可好些了吗？”
洛璃扯起一抹苍白笑意：“兄长，我刚梦见爹爹了。”
洛凌云心头一惊，热泪盈眶：“爹爹肯定是来骂你的！谁让你这么不听话，竟敢擅闯慈宁宫喝那毒酒，幸亏太后仁慈用的是良计。”
洛璃眼里闪过动容：“太后对璃璃……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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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璃轻声附和：“欠的吧。”
话落，往事在洛璃眼前一一闪过，也许是因儿时他折手为她摘下的一片红枫，也许是为他数年来悉心陪伴。
这般也好，那般也罢。
如今，他的好她总算还清了。
敛回思绪，洛璃泪浮于眶，她向石凌云投去盈盈目光：“璃璃，对不起兄长与爹爹……”
明明她应长长久久陪伴家人左右，却因一步错，步步错，再无回旋余地。
如果上天能听到她的发愿，她只希望自己下辈子还能做爹爹的女儿，兄长的妹妹。
洛凌云慢慢将头转开，眼泪默默落下。
洛璃如何不懂，她抬眸望向珠窗外：“兄长，初雪……来了。”
洛凌云茫然看去，却见外头夜色深沉，无风无雨……亦无雪。
他握在掌心的纤手微颤，就听洛璃羸弱出声：“兄长，我冷。”
洛凌云眸色微黯，抬手摒退所有下人后，将她抱入怀里。
哽咽着轻哼小时候常哄妹妹睡的童谣：“东来的风儿，西来的风儿，到我家里做个窝儿，东来的燕儿，西来的燕儿，到我窝里下个蛋儿……”
风吹窗响，雪花片片，纷纷扬扬飘落。
洛凌云抱紧怀中软玉，睁着酸涩的双眼定定望向窗外，哑声道：“璃璃，雪下了。”
回应他的，是掌心握的那只冰冷小手……骤然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