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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也逐渐冷了下去，在青门关这边，偶尔也会下两场小雪。
她坐在厢房当中，围着火炉，回想着父亲的话。
也不知是为何，突然就冒出了想要送她会京州的念头。
要知京州对于洛璃来说，不过是一座金笼子罢了。
比起回去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她倒是宁可待在这儿，至少能跟父兄们在一起。
想到这儿，洛璃没忍住叹了口气。
当时她太累，没来得及回应，这时候想起来才觉得有些太过仓促，想跟父亲再商量商量，又不知从何开口。
火炉当中的热气扑上来，洛璃的掌心烤的有些发烫。
她闷闷不乐地将手反了过去，房门正好吱呀一声被推开。
洛璃抬头望去，只见洛老将军踏进了房中。
房中暖和得有些过分，洛老将军环顾四周，朝她发问：“怎么还没有收拾东西？”
“我不想走……”
洛璃嘟囔了一句，见父亲眉头皱了皱，咳嗽一声改了口：“爹爹，您为何突然要送我回去？”
放在平常，她是不会这样问的。
洛老将军知道她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也不准备隐瞒。
他坐到了洛璃对面的椅子上，缓声道：“你那日也应当察觉到了，青门关很快有一场恶战，不仅是你，红枫镇的人我们都会想办法送走。”
这么一说，洛璃才意识到，此番情况恐怕没那么简单。
她咬了咬唇，犹豫着说：“我去别处等仗打完再回来也好，何必非得回京州呢？我不想回去……”
闻言，洛老将军眉头皱得更深。
知女莫若夫，他察觉不对，直接了当的问：“璃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而洛璃也没准备瞒着，毕竟这种事，瞒着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她坦然回答：“爹爹，从前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再怎么说，恢复记忆也是一件好事。
可不知为何，洛老将军瞬间就变了脸色。
他回头看了眼庭院中的下人，高声吩咐：“快去请个大夫来！”
洛璃被他这个举动给吓了一跳，连忙阻拦：“爹爹，你这是要做什么？”
洛老将军瞧见自家女儿这副活蹦乱跳的模样，心下也有些怀疑。
他打量了洛璃几眼后，问：“你最近心疾可还有发作？”
“没有，只在……记忆恢复的那天，痛了一下。”洛璃摇头，避重就轻的回答。
见她这副模样，洛老将军半信半疑。
舞刀弄枪几十个年头，他一时不知道如何表达对女儿的关心，只干巴巴问出来一句：“璃璃，你可还好？”
洛璃自然晓得洛老将军是什么意思，如实答道：“爹爹放心，女儿什么事都没有。”
她并非故作坚强，而是确实如此。
这大抵是因为前尘恩怨她已不愿纠缠，也是真正放下了。
洛璃长舒了一口气，抬眸望向洛老将军：“如此这般，爹爹还要送洛璃回京州么？”
她眼下虽还算好，但难保故地重游会发生了什么。
若是放在平时，洛老将军早就随了她意，可今日不知为何。
洛老将军沉沉叹气：“璃璃，此番回去保你安危是其一，想让你将孟俞行带走，才是重中之重，除却京州，恐怕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第四十三章
厢房门被关上，里头顿时有些热得慌。
洛老将军站起身来，在房中踱步两圈，才缓缓开口。
“上回爹爹同你说了，在你捡到孟俞行时，我们便知晓了他的身份，借以他的身份放出安心，除掉了关内不少匈奴人。”
老将军一顿，脸上似有些愧色。
他的声音，也逐渐低沉了起来：“可一月之前，事情败露，剩余的匈奴人开始追杀他，以及与他有过来往的人……”
听到这儿，洛璃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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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个带着自个儿亡命天涯的人，洛璃的心头又有些触动。
她低下头，赶走那些不该有的情绪，低声问：“成公子，便是死于此么？”
洛老将军沉叹一声：“是……我将你许配给他的事儿，被孟俞行知道了，那孩子怕你日后过得不好，偷跑过去看了昱文的为人，可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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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璃心头，也是百味陈杂。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默默了许久，才同洛老将军说道：“我知晓了，爹爹，明日我便带着俞行启程。”
听她答允，洛老将军的神情愈发微妙。
他犹豫着开了口：“好……璃璃，你此番回家多加小心，若是爹爹与兄长没活着回来，有孟俞行在你身边我们也算放心了，只是你要记得瞒好他的身份。”
洛璃闻言，顿感不妙：“爹爹，你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
要知从前不论战事如何，爹爹都不会同她说这等丧气的话！
看来这一战，只怕是异常凶险了。
洛璃还想多叮嘱他两句，可洛老将军已然站起身来：“爹爹还得去军营，你赶紧收拾，今夜便送你们走。”
言罢，他转身离去。
洛璃站起身来，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融在冷光里，心里惴惴不安。
但再如何，她除却目送，也只能日日替父亲与兄长焚香祝祷了。
翌日。
洛璃如来时一般，只带着小桃跟几样行李，孟俞行还没来，他们便在原地等待。
她看着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小院落，屋后的天铺满了红霞，极其瑰丽的景象。
上次用来爬屋顶的木梯，还放在墙边角落。
洛璃握着团扇的手紧了紧，终了，还是吩咐小桃：“去将木梯取来，我再上去看一看。”
小桃只当她是想最后看一眼红枫镇的景象，只叮嘱她小心一些，便将梯子搭在了屋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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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间，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她看着面前躲闪不及的男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就知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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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璃登上顶，站稳身形之后，从怀中掏出了那个装着枫叶的香囊。
一枫定情，兜兜转转。
她将香囊递到了牧沣面前，脸上带着释怀的笑意：“这样东西还给你，你就当做护身符罢，我祝你，平安归来。”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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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该如何去形容此刻的心情，但只有一点他很明白。
对于洛璃，他并非一时兴起，更不是因为失去过后才懂得珍惜。
而是他从始至终就爱着这个人，只是领悟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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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他还是将双手慢慢收回。
他看向面前的人，沉声道：“这是我当年送你的生沣礼，自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洛璃却不肯听他的话，只将香囊又往前送了送：“在你看来它是一份生沣礼，但在我的眼中，意义不仅于此。”
这个香囊代表着她年少的情意，还有从前的自己。
她肯放下从前所珍视的一切，就代表着她也彻底放下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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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着可以不做牧沣，可以不以真面目示人，亦可以不论爱恨，只要能留在洛璃心中就好。
可如今看来，他所谓的爱，已成了洛璃的困扰。
她已经下定决心往前走，他又怎能再用感情去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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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怎的，能够拉稳弓箭的手，此刻竟有些颤抖。
眼见着香囊被牧沣拿走，本来坚决的洛璃，心中还是突然空了一块。
她抑住那些不该有的情绪，背过身去：“俞行马上要到了，我先走了。”
话是这般说，可她的脚却没有挪动半步。
洛璃的心里面似乎还在期待着什么，而身后的男人也适时开口：“孟俞行的事情我知道了，是我冤枉了他。”
“嗯。”洛璃缓缓点头，“你还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有很多事无法同你解释，也许现在也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只能等往后再说——倘若有那个机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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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有这个，能再给他一次去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