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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京州十月，将军府张灯结彩。
“璃璃，我想娶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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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的回忆不自觉地一幕幕往眼前跳，牧沣说过的话言犹在耳：“璃璃，若你十六岁时还未成婚，我便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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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璃心下一紧，垂下了眸子，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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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一沉，洛璃的心却轻快了起来。
她攥紧了手中帕子，缓缓抬头，却见男人的视线投向了宾客满座的庭院。
她有些疑惑，顺着他眼含笑意的目光望去。
就见一位气度高华的锦衣女子，立于人群中。
而那人，她认识，是她的表姐——
“我想娶的就是她，海晏郡主，林半烟。”
男人说这话时，眼底的深情还未散去。
洛璃怔愣得失了神，眼里写满不可置信，娶的人不是她么……
洛璃心口只剩苦涩，她转头望去。
一个金枝玉叶的郡主，一个风华月貌的锦衣卫指挥使，的确登对。
而她，不过是留在京中，供圣上牵制她父亲的人质。
洛璃压制住喉头酸意：“你与她相识，不过三月……”
她的话未落地，男人笃定的声音响起：“可一见，便钟情。”
一见钟情。
她从未想过，自己与牧沣相伴相识的载载岁月，竟抵不过那惊鸿一眼。
愁绪如潮水泛滥，洛璃心中痛意愈发凶猛，吐气也艰难起来。
她不愿再看牧沣对林半烟爱慕的眼神：“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话落片刻，男人才堪堪回神：“行，你回去好好歇息。”
洛璃听出他语气中的敷衍，身形一滞。
她患有心疾，时常发病，家中奴仆只奉令为她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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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这点仅有的真心也要离她而去了么……
洛璃强装淡定，步履艰难地回了房。
厢房里炭火烧得很足，温暖如春。
她一进门，侍女小桃就迎了上来：“小姐脸色怎如此苍白？近来这病发得又勤又猛，明日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洛璃不语，推开她，径自走到了一口木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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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开木箱，取下发间的蝶翅金钗小心地放了进去，取出一个锦囊来。
里头的红梅，多年过去仍有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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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雨天湿滑，他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还折了手。
待洛璃去看望他时，他顶着伤痕累累的脸将这片枫叶递给了她，还说——
“璃璃，你若喜欢，往后每年我都为你摘。”
只可惜这十几年，她只得到过一片红枫。
入神之际，外头丫鬟的话语声响起：“地面湿滑，海晏郡主摔了一跤，你们快拿跌打药来……哎？牧大人去找了。”
洛璃的思绪被打断，她循着声音走向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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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璃眸光渐暗，胸口本平复的痛意又涌了上来。
旁边小桃见状，慌忙上前：“小姐今日是怎了？快拿药来，我去请牧大人……”
“不必叫他……”洛璃叫住了小桃，按着疼痛的胸口道，“你去取药吧。”
话落，她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喉中倏地涌上一股腥甜，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待到洛璃醒来时，夜色已深。
立在床榻旁的女医见她醒来，这才松了口气。
洛璃看着心口扎着的银针，哑然出声：“我这是怎了？”
女医抬手摒退掉丫鬟后，缓声开口：“洛小姐，如若还有什么心愿，就在初雪前完成吧。”
第二章
厢房门窗紧掩，回荡着雨声。
女医走后，洛璃就这样静静靠在榻上，面如白纸……
忽地，房门“砰”地被撞开。
洛璃抬眸看去，就见牧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他疾步走到了她榻前：“璃璃，你可还好？”
话中的关心，一如往初。
他的发梢还滴着水，粗重气息尚未喘匀。
想到他一路疾跑过来的样子，洛璃鼻尖一酸：“不碍事，可你不是……”送林半烟去医馆了吗？
牧沣正脱着被雨水打湿的披风，对她的话恍若未闻：“你说什么？”
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洛璃话锋一转：“没什么。”
牧沣来到榻边的小凳坐下，伸手从衣襟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递到她面前：“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洛璃循声看去，只见他捧着一包蜜饯。
外头那样大的雨，他浑身都湿了，蜜饯却连半点雨水都没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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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浓郁的蜜香驱散了心中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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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牧沣温柔笑道：“那便好，毕竟我还有事要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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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亲二字如同芒刺扎在了洛璃的心上。
她的眸光暗了下去，瞬时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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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璃生生咽下口中没了甜味的蜜饯：“可表姐说过，她今生非宗门王府不入。”
纵然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却也比不过皇家血脉。
话音才落，牧沣就直接站起：“正因如此，我才想让你帮忙。”
说着，他把蜜饯放在榻边小桌上，慢慢系上沾满雨水的披风：“你明日只需将她带去锦园，其余的，我来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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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对自己示好，亦是为了林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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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璃便没再多说，点了点头，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字。
牧沣见她答应眉头顿时舒展，叮嘱她几句好生休养后，便迈着轻快的脚步转身出了门。
望着他背影远去，洛璃缓缓合上了眼睛，任由心底苦涩蔓延。
罢了，既然自己再无以后，又何必断了他的姻缘……
雨打风吹一夜，终于出了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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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看今日是不会有人来见我们了，还是先回去吧。”身侧小桃愤愤道。
洛璃黯然垂眸：“再等等。”
圣上忌惮洛家，京州世家不待见她已是常事。
恰在此时，庭院传来几道欢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