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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禾开始发抖,抖的犹如筛糠。
她咬着嘴唇,咬的嘴唇破烂流血,可眼泪,却仍是一行一行的涌了出来。
……
赵平津望着面前那张白纸,白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奇怪的数字。
他看了一眼,又抬眸看向赵致庸。
赵致庸很平和的笑道:“看不懂?那我让人给你翻译一下。”
他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那男人拿起纸,咳了一声,朗声道:“七点二三公分,这应该是眉毛的长度,一点三五公分,哦是眉眼间距……胸ru上下围间距七点八五公分,五十六点四五,是腰围,这腰还真是细,腿间距……”
赵致庸见赵平津面上没什么变化,就抬手示意那人先暂停,含笑温声询问:“平津啊,你不觉得这些数字很熟悉吗?”
赵平津缓缓抬起眼帘:“有话就直说,不要玩这些无聊的鬼把戏。”
“看来你真的没听明白。”赵致庸笑意忽然变的阴翳:“那位日国的佐治医生说,许小姐的骨骼生的异常完美,尤其颅骨和四肢骨骼比例,是妥妥的老天爷赏饭吃的舞者……不过,我们这外行人,倒是看不出这数字有什么不一样的。”
赵致庸说到这里,又看了赵平津一眼:“那位佐治医生,是一位很出名的人体研究专家,他亲手量了许小姐身体每一寸包括骨骼之间的尺寸,回去后他会进行数据比对,再做深入的研究,佐治医生说,许小姐的这些数据,是他手测过的上千个例子中,最趋近于完美的……”
“你说什么。”
赵平津忽然站起身,甚至赵致庸身边的保镖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脚将桌案踹翻,伸手攥住了赵致庸的衣领。
赵致庸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红的就像是能吃人的狼崽子。
他一瞬间竟觉得心头雪凉,毛骨悚然之感侵袭而来,平生第一次,有了深刻的一念恐惧。
“赵致庸,你刚才说了什么!”
修长的手指,年轻的,强壮的青年男性的有力的指骨,扼入他的喉管中,呼吸一瞬间就被掐断。
赵致庸脸色渐渐紫涨,他拼力抬起手,碰翻身侧摆件,保镖回神就要上前,赵平津手上力道更重,赵致庸瞬间被掐的直翻白眼,双脚蹭着地毯上下踢腾,狼狈不堪。
好在心腹反应极快,越位上前,打开屋内连通的大屏设备。
瞬间,清晰画面跃入众人视线,鞭笞声,女孩儿微弱的【创建和谐家园】声,像是牵动赵平津身体的一根线,让他一点一点回过头来。
穿着白色长袍身形纤细的女孩儿被高高吊起,一双纤细小腿却【创建和谐家园】空中,只是,那原本雪白细嫩的小腿上,却满是皮开肉绽的血红伤口。
“少爷,您再不松手,许小姐就得再多吃点苦头……”
心腹声音低低,听在赵平津耳中,却是振聩的巨响。
扼住赵致庸的那只手,指节一根一根松开。
氧气涌入,赵致庸握着脖子,剧烈的咳,半晌方才平复。
“她不是从小跳舞么,她不是还给你跳过一支舞么,你不是最喜欢她腿生的漂亮,又白又直,赵平津,你现在再看看她,还是不是你喜欢的样子?”
“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彻底毁掉,是什么感觉?”
赵致庸话音落定那一瞬,他顺手抄起身侧的砚台,重重砸在赵平津后背。
墨汁四溅,白色的衬衫犹如泼墨山水画,蕴出大片的墨痕。
“这是你逼我的,我们父子,明明不用走到这一步。”
赵平津站着一动不动,看着视频里,被高吊着的许禾,她的头往一侧垂着,紧紧闭了眼,乌黑的发凌乱湿透贴在面颊上,两条细白的小腿上,鲜血不停的流,沿着她的足尖,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而她已然痛的昏厥。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赵致庸说着,又抚了抚疼的难忍的颈子,恨恨一拍桌案:“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留脸面,她是生是死都在你一念之间。”
赵致庸话音落定那一瞬,房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那个,我这会儿要辆车……”
承霖的话只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了,他显然不知道房间内发生了什么,但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一时怔愣立在原地。
没人会料到他忽然主动找赵致庸,毕竟他从不肯主动和赵致庸说话,更不用提过来找他,且在这栋宅子里,也无人敢阻拦他。
很多大事往往毁于不提防的细节,这一次,戏剧性的亦如此。
赵致庸只觉眼皮一跳,“承霖……”
承霖下意识应声。
而就这短短两秒的怔愣,却给了赵平津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225 心魔
他动作快的,甚至没人看清楚他什么时候出的手,就连赵致庸那个贴身保镖都没反应过来。
赵致庸书房里摆放的那一把黑色玉如意,被他劈手在墙壁上砸成两截,承霖还未回神间,赵平津手中握着的那一截断玉就刺入他颈部皮肉,鲜血瞬间沿着玉石纹路滴落地面。
赵致庸骇的魂飞魄散,双臂前伸,一副舔犊情深的仓惶姿态,承霖面色惨白,怔怔然张大了眼。
赵平津的语气,在这一瞬,平静到了极致:“让他们放人,赵致庸,耽误一秒钟,我就弄死你这个孽种。”
他说话间,手上用力,承霖脖颈被划开长长一道血痕,瞬间血汹涌而出。
“你停手,赵平津你停手你不许伤害他……”
赵致庸话音未落,却见赵平津手上力道更重,承霖瞬间疼的【创建和谐家园】,眼底都蕴出泪来,他似被吓傻了,呆滞看着赵致庸,满眼的恐惧。
赵致庸触到承霖这眼神,瞬间心疼的犹如是自己被剥皮削骨一般,失态的跺着脚连声喊:“还愣着干什么,让他们放人,放人,现在就放人!”
谁也没想到这桩事最后是这样荒唐落幕的。
而许禾那边,那些人在得到雇主要求放人的命令后,却又出了个意外的岔子。
许禾被从房梁上放下来时,唐钊孤身一人闯入了那个废弃的仓库。
那些人之前得过雇主的吩咐,不敢对唐钊下死手,但在慌乱撤退之中,唐钊左肩和一条腿仍是中了枪。
许禾软绵绵倒在地上,雪白的长袍被小腿上的鲜血染红了一片,可她迷离的视线中,只看到满身鲜血的唐钊。
他离她那么近,但却站不起身,只能艰难的向她身边爬去,鲜血在他身下蜿蜒,拖出长长一段血路。
直到最后,他耗尽力气触到她的手,“禾儿……”
他抬起眼,被血染湿的发淋漓盖住那总是笑着的眉眼,一滴一滴的血珠砸下来,许禾没有力气起身,也发不出声音,她趴在地上,就那样看着他,眼泪不停的从眼尾洇出,流也流不尽。
她摸到了他手腕上的那个发圈,那个被鲜血染透的木雕小兔子,她努力的想要攥住,可她没有力气了。
她嘴唇蠕动着,似乎在喊他的名字。
唐钊的视线里是一片模糊的血红,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攥住她血淋淋的手指,贴在心口:“乖……我们回家了。”
……
唐钊醒来,已经是第三日。
其实他的伤更重一些,但好在一向体格健壮,恢复的也就更快,而许禾的情况,却比医生预想的更糟糕。
外伤在逐步的愈合,虽然很缓慢。
但她整个人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有好几次,护士前脚刚走,她就立刻拔了输液管,将腿上的纱布全部揭开扔掉。
这在临床上很常见,没了求生意识心态崩溃想要寻死的人,都会做出这样的举止行为。
唐钊去看她的时候,她却又对着唐钊笑的特别没心没肺,向他抱怨,自己还不能下床,每天都要趴着,真的很难受。
唐钊没有说什么,他变的沉默了一些,眉宇之间仿佛添了心事。
护士给她换药的时候,她趴在枕上,疼的冷汗涔涔,咬着枕巾,咬的牙关都渗出血。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无法替她受罪,替她疼。
唐钊从前认为,陪伴着他,就这样平静平凡却又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就够了。
可如今他却幡然醒悟,一直以来,其实他什么都没有给她,连最基本的守护,都没有做好。
一次火灾,一次【创建和谐家园】。
他都是那个缺席者。
他算什么好男友,他甚至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庸碌无为的废物。
因为死水微澜一样的人生中,除了赛车再无其他乐趣,所以她再一次出现,自己才会这样欲罢不能,想要拼命抓住这一点的光。
他在这个过程中体验酸甜苦辣的乐趣,但他又给了她什么。
唐钊摸了摸她湿透的鬓发:“禾儿,睡一会儿吧,我守着你。”
许禾疲倦的闭了眼,但她一直都在强忍着闭眼带来的恐惧。
只是不想让唐钊知道。
过了好久,唐钊被医生提醒必须回去休息,他确实体力不支撑不住,只能回了病房。
护工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十分的干净利落细心,名叫吕蓉。
唐钊走后,她就守在许禾的床边,似乎感觉到她很害怕,吕蓉就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掌心柔软而又干燥,许禾睁开眼,看到那张稍显普通却又透着亲和的脸,觉得心底好像就没那么慌了。
“不想睡就不睡,躺着休息也行。”吕蓉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轻声的安抚。
许禾点点头,输的药里大概有安神的药物,片刻后,许禾还是睡着了。
吕蓉轻唤了她几声,见她没有任何回应,这才轻轻松开手,拿了手机,拨了一个视频通话。
那边很快有人接。
吕蓉并未说话,只是将镜头翻转对着床上沉睡的许禾。
那端也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直到半小时后,许禾有了醒来的迹象,吕蓉低低说了一声抱歉,结束了视频通话。
226 发狠
“要不要喝点水?”吕蓉很轻柔的问。
许禾点点头,睁大眼望着窗外,吕蓉端着水过来,就看到许禾那双眼,漆黑,却又一片的空洞。
她心里叹了一声,将床摇起来,喂她喝水。
她很乖的喝水,长睫毛垂下来,轻微的颤着,吕蓉看的都有点心怜,帮她撩着鬓发:“慢一点,别呛着。”
许禾喝完了水,就又看向窗子外,天光大亮,阳光明媚,让她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她喜欢光,她讨厌黑暗。
……
京都在夏初的时候,下了一场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