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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SG强推连载-我妻薄情-第7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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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他无比确定地说,“我要娶丹娘。”

        晏鸿之道:“我以为你不会开这个口。”

        “我没有把握,怕说出来,反倒叫人看轻她。”谢玄英道,“老师果然知道了。”

        晏鸿之呵呵:“起来说话。”

        谢玄英起身,坐到旁边的杌子上。

        “三郎,我虽老矣,还没糊涂。”他道,“这两月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你今日向我开口,也不叫人意外。”

        老仆轻手轻脚地退下,到门口看着。

        谢玄英道:“不是有意欺瞒老师,只是……”

        “只是不说,还能看两眼,说了,我免不了要隔开你二人,是吧?”晏鸿之戏谑道,“平生不会相思,学会相思,便害相思。”

        谢玄英抿抿唇,耳朵微微发烫。

        “先不提这些,你要娶丹娘,不是张嘴就行的。”晏鸿之清醒至极,“纵然是我的亲女儿,你父母也未必首肯。”

        他霎时默然。

        晏鸿之说:“你真的想好了吗?”

        谢玄英点头。

        自知晓心意已有些时日,他却一直迷茫踟蹰,不知是否该吐露,不知今后是否能得偿所愿,甚至……他其实并不确定,自己的决心有多大。

        困难如山高,他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呢。

        直到今日,她决意回绝这门千载难逢的亲事,才让他忽然坚定了信心。

        她一无所有,尚且有勇气拒绝,难道,他就没有魄力,去博取一个如愿以偿的未来吗?

        别人想娶的是程家女儿、陈家亲眷、晏家义女。

        只有他,想娶程丹若。

        这是注定属于他的良缘。

        晏鸿之拈须一笑,忽然问:“三郎,你可知道为师如何作想?”

        谢玄英摇头。

        晏鸿之意味深长道:“在我心里,丹娘配得上你,也只有你,配得上她。”

      明前路

        又过一日,程丹若才向晏鸿之道明心意。

        “我不愿意嫁到王家。”她开门见山,“请义父想个合适的借口,回绝了吧。”

        晏鸿之已经知道她的抉择,面上却佯装错愕:“这么好的亲事,错过可就再也寻不着了。”

        程丹若:“我知道。”

        “你不后悔?”他问。

        “后悔也是以后的事了。”程丹若叹气,“谁能保证自己永远正确呢。”

        晏鸿之说:“但你这个决定,怎么看都不够明智。丹娘,你已及笄,哪怕我多留你几年,错过王家,今后能嫁到什么人家去?”

        他问:“还是说,你有别的盘算?”

        程丹若沉默。

        晏鸿之:“有话不妨直说。”

        “义父。”她开口了,“我并未想过长留晏家。”

        做家庭医生,吃用在主家说得过去。但盆腔炎不是大病,开给洪夫人的方子,似乎有些疗效,加上时常针灸,似乎已大为缓和,她在晏家的花销却与日俱增。

        新年要裁新衣裳,打新首饰,过完年,开春新一季衣裳又要预备起来了,等到天气暖和,出门踏青游玩,丫头婆子马车,哪样不要钱,好意思吗?

        多养一个孩子,可不是多双筷子就行的。

        晏鸿之不置可否:“你想外出谋生?”

        程丹若:“请义父为我指条明路。”

        “明路?嫁人不就是明路吗?”他好奇,“你以为,我能给你什么样明路?”

        程丹若抬首正视他,慢慢道:“兴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义父有这样一条路给我。”

        晏鸿之愕然。

        半晌,大笑不止:“哎哟!”他一拍大腿,“你这孩子,直觉倒是不差。”

        悬起的心骤然落回胸膛。程丹若恳切道:“请义父指点迷津。”

        晏鸿之端起茶盏,喝口热茶暖暖肺,这才道:“先说好,这条路并不容易,至少比你嫁到王家难走。如果没有十二万分的决心,宁可不去。”

        程丹若道:“我已经想好了,不去王家。”

        “唉。”晏鸿之叹口气,却也不再卖关子,“明年开春,不独有春闱,六局一司也将重新招募女官。”

        程丹若知道女官制度,却不大了解夏朝的情况:“女官和宫女有不同吗?”

        “宫女要求良家子,身家清白即可,女官却要知书达理,她们不止要负责六局一司的工作,更要引导中宫,清肃内帏。立国初,后宫清平,女官功不可没。然则,女官为女子,毕竟不如宦官与圣人亲近,渐渐式微。”

        晏鸿之简单说了女官的历史,又告诉她:“先帝时,太监祸乱朝政,今上引以为戒,不敢重用司礼监,可后宫无子,妃嫔不安,便有启用女官的意思。洪尚宫上奏请择女官入宫,已被准了,明年开春便在京畿之地择选。”

        程丹若忖度道:“做多少年?俸禄几何?”

        “看人。若是无夫无子之妇,可终老宫中,若是未嫁之女,任职数年后可归家婚配。俸禄么,与官吏等同,六尚的年俸是一百八十石。”

        她马上算账:一斗米一钱的话,一百八十石,就是一百八十两。

        不少了,宫里包吃住,能攒下不少钱,最重要的是,女官既然有品阶,就有被社会认可的身份。

        还可以老死宫中,光明正大不用婚嫁。

        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事?

        程丹若立时决意:“我去。”

        “你要想好,宫里可不是平常人家,是天底下最复杂最难测之地。”晏鸿之却语重心长道,“进宫博前途,成才荣华富贵,败则草席裹身,谁也护不得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程丹若静默一瞬,点头:“我知道。”

        谁不知道给皇家做事风险最高,有时候稀里糊涂就丢了命。

        然而,外头又好得到哪里去?

        世道无处不吃人,她走到外面,地痞流氓都能生吞她,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赌一把最大的。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她道,“我没什么可输的。”

        晏鸿之终于点了点头:“你既有这志气,我自不拦你。不过,女官要熟读的书目可不少,二月前,你至少要熟读《孝经》《女孝经》《女戒》和四书,《诗》也不能不看。”

        程丹若毫不迟疑地点头:“好。”

        读书有什么难的,就怕没有机会读书。

        “明日,你不必再做女红,白日就来前面读书。”晏鸿之愉快道,“正好,你同三郎两个一道备考,谁不用功,谁就没饭吃。”

        程丹若:“……”

        高三,开始了。

        可冬天读书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晏家富贵,不缺火炭,却没法改变自然环境。

        京城的天亮得晚,暗得早,遇上雨雪天气,室内尤其昏暗,这时有玻璃,却没有玻璃窗,屋里看书极其费眼睛。

        只能开窗,忍冻在窗边读书。

        好在炭盆烧得足,盖个熏笼搁在书桌下,脚暖呼呼的,上身穿得薄也不太冷。让人烦恼的是砚台的墨容易结冰,写着写着就冻了,得重新加水化开。

        晏鸿之不许丫头小厮陪读,所有工作都要自己来。

        程丹若从没那么想念现代的钢笔。

        之前做的冻疮药水,现在她自己也用上了,略微红肿就涂,这才没溃烂。

        此番场景,均落入他人眼中。

        --

        数月来,洪夫人虽然同程丹若不亲近,可既然磕头认过亲,的确将她当做半个女儿看,不由道:“虽说霞妹的主意,咱们自家人必是要支持的,但一入宫门深似海,不如嫁到王家,我们总能看护十年。十年后,她也该立住了。”

        晏鸿之拍着妻子的手背:“阿菁,人各有志,我说过,丹娘心气高着呢。”

        洪夫人叹气:“有志气固然好,可宫里……当年抬出多少尸体,你岂能不知?”

        “今非昔比,圣人不是滥杀残暴之辈,再请姨妹看顾,总不至于如此。”晏鸿之心里明镜似的,“她不是没有退路,真有万一,让她回家婚配就是。”

        洪夫人翻白眼:“那都几岁了?只能给人做续弦。”

        “凡事别说那么绝。”晏鸿之笑笑,转移话题,“对了,老二写信回来,说过几天就到家了……”

        提起不在身边的二儿子,洪夫人马上忘记别的,咬牙切齿道:“这王八羔子,等他回来,我非打死他不可!”

        “阿菁,那是亲儿子,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晏鸿之赶紧安抚老妻,“其他不说,再不娶妻,你我不知何年才能抱孙子。”

        洪夫人沉默。

        晏鸿之搂住她的肩头,低声道:“孩子大了,由他吧。”

        “哼。”洪夫人轻哼两声,却没再反对。

        --

        晏大爷和大奶奶也在喁喁私语。

        大奶奶颇为遗憾:“王家这样好的亲事!可惜了。”

        晏大爷却赞赏:“齐大非偶,丹娘不慕王家富贵,确有几分骨气。”

        “傻了些。”大奶奶看法不同,“妻凭夫贵,一旦成婚,她就是尚书孙媳,过往不究,如此拘泥出身,反倒小气。”

        晏大爷又点头:“你所想亦有道理,只不过男婚女嫁,总要两厢情愿。丹娘既然不肯,便也罢了——你可不要去娘那里抱怨,一个姑娘家,用不了几分钱财。”

        大奶奶道:“你放心,三妹只日常用度是公中的钱,其余皆是爹自己的私房。老人家乐意养她,我自无二话,不过可惜罢了。”

        “哦?”

        “那日王家宴会,人人草木皆兵,独她镇定。”疯狗吓人,大奶奶犹且记得当日情状,“老实同你说,我见了,既佩服,又觉得害怕。”

        晏大爷不解:“为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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