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梅花不值钱,值钱的是这份特殊待遇。
戏开场后不久,王三娘的丫头就悄悄过来,带程丹若去和王咏絮会合。程丹若虽然很想听一听一流的戏什么样,但想想还是过去了。
作为东道主,王咏絮同姐妹们一道接待客人。年纪大些的,就和她、四娘一道写诗投壶,岁数的小的就和几个妹妹到园子里游玩。
“程姐姐来了。”王咏絮携了她落座,同相熟的姊妹们介绍,“这就是那天救我的程家姐姐,子真先生认的义女。”
程丹若少不了要与初见的女孩们互相认过。
许意娘朝她点点头,笑道:“今日才算正式认识了。”
程丹若瞧瞧她,倏而笑:“你好,许姑娘。”
许意娘道:“既在京城,今后时常来往。”
程丹若笑笑,寻偏僻的角落坐下,听她们说话。
一群中学生聊天,可比已婚太太们有趣。大家先是点评今日的茶,再是糕点,然后在所有人默契的推动中,飞快进展到最热话题。
“嘉宁郡主……出乎预料的美呢。”一面说,一面睃向许意娘。
许意娘不动声色:“金枝玉叶,自非同一般。”
“也不知道会不会久留京城。”不知道谁家的小娘子,估计偷听了父兄聊天,居然迫不及待地分享八卦,“听说是想在京城说门亲事呢。”
王咏絮白她一眼:“好不知羞,开口闭口亲事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小娘子敢口无遮拦,家中当然受宠:“就是听说啊,郡主那样的容貌,也不知道配了谁家郎君。”
“咳。”许意娘清清嗓子,“这不是我们能置喙的事儿。絮娘,往常你都是第一个作诗,怎的今日既无笔墨,也无丹青?”
王咏絮拿帕子掩口咳了两声,懒洋洋道:“前些日子着了凉,这会儿还提不起精神,今就不作了——你呢?”
许意娘道:“年年作梅花诗,也怪无趣的。”
两个姑娘交换个眼色,又飞快错开。
程丹若拈起一颗樱桃,徐徐失笑。
王咏絮和许意娘好似是对头,都是尚书孙女,一个文采斐然,一个教养出众,免不了被互相比较。但此时,她们又非常默契地心意相通了。
今天做什么诗都没有意义。
彩头必然是嘉宁郡主的。
她们既不想故意写一首差的陪衬,又不能夺魁打脸,干脆不写。
傲气又聪明,比柔娘和婉娘厉害得多。
尤其许意娘说的“年年”和“无趣”,格外意味深长。
不愧是京城贵女。
糖渍樱桃很甜,蜂蜜在舌尖化开,甜得人发颤。程丹若不由端起茶盏,慢饮一小口,化去口腔里的甜腻。
又想,女孩子们都在后面坐,嘉宁郡主却没有来,到现在还在前头,看来她先前的猜测没错。
王尚书是礼部尚书,假如真提起过继,他的发言权极大。
嘉宁郡主今天就是来刷好感度的。
被父亲单独派到京城,为兄弟的前途探路的女孩——必然了不得。她会怎么做呢?
“程姐姐。”王咏絮不知何时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我知道你不爱作诗,咱们一块儿出去透透气。”
程丹若欣然同意:“好。”
雪中景
梅园的梅花真的很美。
隔绝了底层的艰难与凄惨,红色梅花绽放在枝头,映衬着不曾扫去的白雪,暗香阵阵,幽气浮动,恍如仙境。
程丹若披着一件石青银鼠斗篷,这不是老鼠皮做的,应该是鼬科类动物,具体不明,里面是动物皮毛,外面是缎子,好看又保暖,就是不大实用,沾了雪就必定会湿。
但富贵人家要的就是不实用,要避风雪的是穷苦人家。富家小姐赏雪,自有丫头打伞,自己捧着手炉,一点都不冻手。
程丹若不想叫喜鹊吹冷风替自己打伞,便提议:“絮娘,我们在廊下避风的地方站一站就好。”
王咏絮无所谓:“也好。”
两人在小楼的背风处坐下,丫头们提前铺好棉褥子,确保不会冻到小姐们娇嫩的臀部,这才退到几米外候着。
王咏絮问:“程姐姐觉得,我家这园子如何?”
“很美。”程丹若实事求是,也很好奇,“种了这么多梅花,不开的时候,园子做什么用?”
王咏絮道:“借出去呀,有的是人想在我王家的园子开诗会酒会,得来的钱财正好维持周转。”
“梅花这么多,酿不酿酒?”
“我家的梅花酒名为‘暗香饮’。”王咏絮略显得意,“我今年也酿了两坛,若是成了,送姐姐一坛如何?”
程丹若道:“多谢你美意,但我不许义父饮酒,被他知道我得了酒,必定是要埋怨我的。”
王咏絮抿嘴一笑,对她与晏鸿之的关系有了更深的了解。
又问起她近日都在忙什么。
“做药。”程丹若说,“试验了两个治冻疮的方子,效果尚可,对了。”
她佯装才想起来,自怀中取出一张纸:“我翻了些书,这是治疗痫症的几个针灸方子,下次你遇见大夫,或许可以问问是否有用。”
论医术,她肯定不及古代中医,但她有最完善的医学资料,很多是眼下尚未有人总结论证的。
王咏絮谢过她好意,接过来看了。
程丹若莫名惭愧:“字写得不好,见笑了。”
“看得出来。”王咏絮到底小,没养出空口说瞎话的本事。她跳过这茬,“多谢姐姐惦记。”
程丹若摇摇头:“举手之劳,希望能帮到你。”
要她给王咏絮治病,她自问没信心,但提供几个好方子,交给御医论证,那是真算不得什么。
“两位妹妹好生清闲。”两人正在说话,许意娘不知从何处漫步过来,“也容我躲一躲。”
王咏絮轻嗤:“看来郡主过来了,众星捧月的人不是你,可是觉得寂寞了?”
许意娘叹了口气,忽然反击:“絮娘,定亲也好,退婚也罢,均非我能决定,你纵爱慕三郎,又何必对我咄咄逼人?”
王咏絮差点跳起来:“你别胡说八道!我就是看不惯你的清高样,同谢郎有什么关系?”
“说的好。”许意娘点点头,“如今偌大个京城,谁都可能嫁三郎,唯独你同我不能,最不该生分。”
王咏絮冷笑:“你以为我嫉妒你?呸!我王咏絮不是见不得别人好的,你大大方方欢喜,我自然祝福你,偏你一副都是父母之命的样子。丢了婚事,我真心想安慰你,可你到好,无悲无喜,弄得我像跳梁小丑,好,那我就幸灾乐祸,你就是活该!但凡你争取一二,都不至于弄丢良人。”
许意娘苦涩道:“你要我如何争取?婚姻大事,岂容我一晚辈置喙?”
“亲事未定,我怎敢欢喜?若我那时轻狂,今日便真无立足之地了。”她诚恳地说,“我知你心善,可多少人名为安慰,实则看我笑话,我不能丢许家脸面。”
王咏絮抿住唇角,神色略微缓和。
许意娘又道:“若我像你受祖父偏宠,我……”话到嘴边,倏地沉默,少顷,叹息道,“罢了。”
她起身,好像什么都没说过,恢复以往的端庄从容:“郡主既然来了,你我总得露面。”
王咏絮正想回敬两句,忽见一丫鬟提着裙角,疾步走来回禀:“姑娘……”
“怎了?”这是王咏絮留在厅里留心情况的丫头,若有什么动静,能最快过来回禀,以便应对。
丫头蹲身:“郡主听闻园子里有冰湖,说想去瞧瞧,四姑娘已经带着去了。”
王咏絮无话可说,作为主人,当然要遵循贵客的心意:“既然大家都去了,那我们也去吧。”
她叫丫鬟送来雪帽,三人带上一道进园。
进入梅园深处,才知道什么叫“琉璃世界白雪红梅”,楼阁消失了,天地之间只能瞧见白雪和红梅,美得令人心颤。
沿着曲折的小径,她们进入梅园深处。
王咏絮和程丹若讲解:“园子后头有一小湖,如今湖水冻结,正好坐冰槎。外头的不安全,你既然来了,不妨一试。”
程丹若确实好奇,等到了地方一看,敢情是冰橇。
冰床是大红木头做的,四面有低低的阑干,大小有一人独坐的,几人共坐的,由健壮的仆妇在前面拉着,倏忽而过,十分【创建和谐家园】。
王咏絮抛开之前的种种,兴致勃勃道:“这会儿天不阴了,正好滑几回,程姐姐敢不敢坐?”
程丹若立时答应:“好啊。”
难得有的玩,不玩是傻子。
然而,堪堪命人去拖冰床来,便见一行仆妇过来,拿着木头栅栏,准备隔湖。
王咏絮喝止:“没瞧见我们在玩么,这是做什么?”
仆妇忙道:“三姑娘,老爷说要带人在湖心亭赏雪,叫我们隔开一些,免得冲撞女眷。”
王尚书的需求名列家里第一,王咏絮再遗憾,也只能到湖边的水阁歇息。
好在嘉宁郡主通情达理,且宫中亦有冰床可玩耍,道:“正好累了,歇一歇,也该作诗了。”
于是,大部队挪到湖边水阁,上茶上点心,备纸备笔墨。
王咏絮本不想参与,却被嘉宁郡主拉住:“早听闻王家三娘文采斐然,为京城第一才女,你若不敢写,我写了又有什么趣味?”
许意娘也没逃过。
王咏絮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即道:“咏梅诗,我是真做不出来了。不过郡主的小狗着实可爱,可准我赋诗一首?”
嘉宁郡主和气道:“那可再好不过了。彩环,将黄耳抱来。”
“是。”宫人抱来松狮犬,给众位小姐们玩耍,“它今儿有些怕生,姑娘们莫要靠太近了。”
话虽如此,不是谁家都准养猫狗的,尤其岁数小的,乍然见到毛茸茸的松狮,怎么看怎么可爱,喜爱非常。
王咏絮瞧几眼,心里就有了,略作思忖,不过一炷香,便提笔写下一首《喜松狮黄耳有感》。
文辞活泼,清新隽永。
她颇为自得,刚想请朋友们一观,忽然就听见众人簌簌起身,窃窃私语。
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抬头,果不其然,远处湖心亭上来了几个人,干瘦的老者是她祖父,坐在他下手的年轻公子,身穿黑色缂丝云纹的大氅,翻出来的一层白色皮毛光洁油滑,一丝杂色也无,乃最好的上品狐皮。
王咏絮心里蓦地窜出火气。
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