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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SG强推连载-我妻薄情-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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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丹若不舍得弄坏新衣裳,束手束脚,这才吃力起来。

        正在这时,眼前突然多出一只袖子。

        是的,袖子,道袍宽大,袖长足以遮住指尖还有余。对方将衣袖抖落,只给她一角衣袖,示意她借力上来。

        但程丹若犹豫了。

        这件道袍委实做得精美,看料子便知是妆花绫,富贵人家才用得起,色泽柔软光彩,犹如艺术品。

        出于对艺术品的珍爱,她迟疑了下:“我手脏了。”

        他微顿,勉为其难:“无妨。”

        “多谢。”程丹若握住他的手,借力蹬足,膝盖在石头上磕住,终于上来了。

        但同时,脚边传来一声“呲啦”的撕裂声。

        新裙子……被草木勾花了。

        她忍不住吸气,古代的料子就是这样,不耐洗更不耐磨,随随便便就会多出几道口子,都不知道哪里蹭的。

        幸好棉布不贵,撕的口子,回去补一补也就罢了。

        掸掸尘土,拍拍手,胳膊上蹭到碎石,割出两道血口子。她打开药箱,取出清水冲洗,这种小伤口不必包扎,任由它去。

        做完一抬头,人还在,表情有些奇异。

        程丹若不由蹙眉:“公子有话说?”

        “你……”他抿住嘴角,忍住不悦,“当慎言。”

        程丹若立即道:“我的医术虽然不高明,但骨头裂没裂还是有几分准的,并未夸大病情。”

        他又是一顿,似乎完全没合上思路,然未多辩解,反而道:“此前路过山腰,我瞧见草石中有光一闪。”

        程丹若顿住,摸了摸头上的银簪子,笑了:“噢?”

        “你先来,错不在你,然而女子闺誉,汝当慎言。”他说。

        程丹若面上露出几分讶色,一是为他的明理,二却是未料他拒绝了顾兰娘,却肯替她周旋。

        她微微一笑,温言道:“你放心。”

        少女情怀总是诗,多么正常,人追求所爱,又有什么错呢?

        连古人都称赞卓文君是“忍小耻而就大计”,认为“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同明相照,同类相招,云从龙,风从虎?归凤求凰,安可诬也”。

        现代人可以沉默,可以顺从,但要是批判自由恋爱,岂不是疯了?

        他定定注视她片时,姑且信了。伸手摸向腰间,却仅有玉佩,再一捏袍袖,也无银两,再瞥向周围,很好,随身小厮任无踪迹。

        微妙的尴尬攀上眉间。

        他隐下难堪,道:“我欠你一个人情,若有事,可于顾家寻我。”

        程丹若心底闪过一丝迟疑,她东奔西跑,为的从不是诊金,是人情。而顾兰娘的人情,肯定不如这个人的人情,盖因这世道,就是男人说话比女人管用。

        可人情也要分能不能用,烫不烫手。

        “不必了,我若来找你,有心人一想不就知道了吗?”她委婉拒绝,“何况,我本也没听见什么。”

        那公子不意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再是一顿,道:“如此甚好。”

        “后会有期。”程丹若客气地点点头,提起药箱,匆匆离去。

        她倒不急着去顾太太面前表人情,太急切,反倒显得不够“仁心”,能做一族冢妇的可都是精明人。

        难得出来,干脆绕回湖畔,慢悠悠地欣赏了一会儿风景,才折返回去。

        照程丹若想,今天见到古代货真价实的美人,又目睹一出幽会,已经算此次出行的高-潮,之后再不会有什么剧情了。

        孰知太天真,上巳节乃相亲之节,难得男女能正儿八经对个脸,谁肯轻易错失良机?

        她才走到陈家的帐子附近,忽得瞧见远处有两人在说话。

      各思量

        胭脂红夹袄,鹦哥绿褶裙,头戴草虫簪,腰系碧玉缕。

        程丹若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陈柔娘。

        陈柔娘说起来才十四岁,可离及笄也没几个月了。本朝女子多在及笄年定亲,一两年后便出嫁。

        趁难得的春日佳节,小少女春心萌动,与英俊潇洒的年轻公子邂逅一场,也算不负良辰美景。

        程丹若乍一瞧见,就想装作没看见,换条道绕走。

        但同时,陈柔娘也见着了她,惊慌失措地叫了声:“表姐。”

        程丹若眼皮微跳,直觉品出几分异常,不由朝旁边觑了一眼。

        天蓝道袍。

        好像哪里见过。

        咦,这不就是陆举人吗?

        她眸光闪动,似有所悟,微笑着应:“表妹。”

        陈柔娘扶着树干,勉强笑了笑:“你快来扶我一把,我方才崴着了。”说着,伸出纤纤玉手,白皙秀美,好若一朵盛开的白玉兰花。

        程丹若上前,稳稳搀住她的胳膊:“小心。”

        “多谢公子援手。”陈柔娘朝天蓝道袍的公子福了福身,含羞带怯地别过脸,“我这就随表姐回去了。”

        这回离得近了,程丹若仔细打量一眼对方——之前的评价并不错,这位陆举子五官端正,文质彬彬,周身一股书卷气。

        她也客气:“劳烦了。”

        “两位姑娘言重了,在下不过举手之劳。”陆举子轻巧地扫了眼程丹若,并不多瞧,依礼避让到一侧。

        程丹若揽住陈柔娘:“表婶在哪儿,我这便送你回去。”

        “母亲就在那儿。”陈柔娘指了指远处的锦障。

        两人慢慢走去,程丹若感觉得到身边之人的紧张,不动声色,关切道:“疼得厉害吗?”

        “只是扭到了,踩地有点疼。”陈柔娘以余光瞥过,脑海中闪过昨夜姨娘的一席话。

        --

        陈柔娘的生母姓李,原是货郎的女儿。只是天有不测风云,爹摔了一跤,腿断了,丢了生计,弟弟又发烧,母亲便托亲戚卖了她,好换些药钱。

        彼时她才六、七岁,已有几分颜色。牙婆是家中七弯八拐的亲眷,虽贪财,人还算厚道,将她卖到黄府。

        经过种种波折,又做了黄夫人的丫头,随她陪嫁到陈家。

        等到黄夫人怀上二少爷,预备给陈大人挑选通房,就挑到了她。李姨娘没什么不情愿的,丫头早晚拉出去配小厮,今后伺候丈夫,伺候主人,生下孩子继续给陈家当牛做马。

        一样伺候人,通房不算差。

        她命好,黄夫人生下嫡子,便松手也允许她们受孕。过两年,怀上一胎,就是陈柔娘。

        黄夫人见是庶女,也不为难,叫她亲自抚育,且消了奴籍,抬成姨娘,从此便算是良民了。

        李姨娘感激不尽,待主母愈发恭敬。有一年,黄夫人病了,她亲试汤药,昼夜不歇地伺候,勤勤恳恳,不敢懈怠。

        黄夫人病愈,待她们母女更好些,是以在家中也算有几分薄面。先前一段日子,频繁有举子出入家中的消息,便被下人透露给了李姨娘。

        李姨娘没读过书,却自小听货郎父亲说事,心里明白。

        她同女儿说:“你托生在我肚子里,命就要苦些,免不了盘算一回。这女儿家生是第一次投胎,嫁人是第二次投胎,第二次投好了,比第一次还要紧些。”

        彼时,陈柔娘犹且羞涩:“姨娘与我说这个做什么,左不过父母之命罢了。”

        李姨娘一根指头戳在她脑门上,恨铁不成钢:“傻丫头,太太不是你亲娘,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罢了,能给你说一门多好的亲事?我告诉你,老爷太太说亲,瞧得是门第家世,不是郎君。”

        陈柔娘年岁小,对婚姻仍有憧憬,生母如此一说,心里也打鼓:“那依姨娘的意思……”

        李姨娘握住女儿的手,恳切道:“要我说,高门大户好是好,规矩也多,与其嫁到面上光鲜里头烂的人家,不如找一户家世清白,郎君争气的人家,纵然门第低些,只要肯吃苦,你同他的情分在那,将来无论好坏,总归敬你三分。”

        陈柔娘自然相信生母不会骗自己,可能嫁入高门享福,谁想低嫁吃苦呢。

        面上便露出几分不乐意来。

        知子莫若母,李姨娘只她一个孩子,从来上心,如何看不出来,低声叹:“果然是个傻的,芳娘才出嫁几年,你就把她忘了?”

        三年前,陈老爷官至按察佥事,初上任一时不查,和知府结了恩怨。幸好当时的卫镇抚面子大,是京中伯爷的亲弟弟,地方上人人给他面子。

        由他从中斡旋,方才解开仇怨,顺利度过任期。

        为了感激卫镇抚,也是为了攀上伯爵府,陈老爷做主,将庶长女陈芳娘嫁给了对方的庶子。

        这门亲结的不是不好,陈老爷攀上了一个有力的亲家。然而,陈芳娘的丈夫是庶出,生母只是通房,连姨娘都不是,嫡母自有嫡子嫡女,婚后日子难得很。

        最重要的是,那人文不成武不就,唯唯诺诺,不过在家中帮忙处理些庶务,将来就是一个有身份的总管罢了。

        陈芳娘回家省亲,衣裳头面虽是新的,脸色却显憔悴。

        李姨娘一看,就知道她日子过得不好。

        “我的傻姑娘。”她眼眶微红,“像你大姐的亲事,说出去光鲜,背后的苦水怕是三天三夜都倒不完,咱们宁可面上吃亏,内里得点实惠。”

        陈柔娘见识不多,已经被生母说动:“可去哪里、哪里找这么个人呢?”

        李姨娘耳语:“近来老爷总是会见举子,听说有个年轻有为的举人,家里条件差些,人却出色得很,以后就算不能中进士,也不愁谋生。”

        陈柔娘扭扯帕子:“那,姨娘同太太……”

        “我自会为你敲边鼓,可你自己亦须争气。”李姨娘暗示。

        陈柔娘倒吸口冷气,惊得面色发白:“姨娘糊涂了,若是被老爷太太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想什么呢?”李姨娘白了女儿一眼,语重心长,“只需叫他知道你样样不差,三分的愿意变作五分,事就成了八分。”

        男人这种东西,嘴上说“娶妻娶贤”,谁嫌娘子生得美?纵然是正妻,两情相悦和不甘不愿,区别一样大了去了。

        她这女儿样貌姣好,脑子却笨。天底下的好事有数,你不争,就叫人家抢了,留下的坏事儿,才会主动落到头上呢。

        “别忘了。”李姨娘字字珠玑,“萱草堂的那个还比你大半岁。”

        凡事有竞争,就有危机感。

        陈柔娘想半天,道:“我听姨娘的。”

        --

        转回此时此刻,陈柔娘面对程丹若,心中别扭又窃喜。

        别扭在于被撞见做了出格的事儿,窃喜却是源于事情的进展竟如此顺利,陆举子的样貌不差,她心里的三分愿意已经变成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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