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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SG强推连载-我妻薄情-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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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韵道:“没人走,这是太太打发来专门伺候您的。”

        谢玄英登时拧眉。

        像他这样的人,对通房丫鬟并不陌生,家里总是有那么几个,不是兄弟的,就是父亲的,也没什么身份地位,统称为房里人。

        她们通常没什么存在感,只是打扮得比一般丫头俏丽些,长辈们也通融。

        他打量着面前的人,头低得很,瞧不见样貌,却能看到乌油油的发间,插着一支桂花赤金簪。

        扎眼。

        “你刚说,叫什么?”他问。

        “奴婢丹桂。”少女的身体伏得更低,背脊隆出,愈发显得可怜,“是太太改的名字。”

        谢玄英不想为难一个丫头,说:“以后就叫竹……竹篱,给她个差事,别来我眼前晃悠。”

        丹桂愣住,失措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他,美目充盈泪珠。

        谢玄英却毫无动容。

        即便是家中司空见惯的人,即便是母亲允许的侍奉,那又如何?他期待已久的故事里,从来不曾有她们的位置。

        梅韵和梅蕊对视一眼,均不敢劝。说到底,进了霜露院,就是三少爷的人,是死是活,由不得自己。

        能被太太送过来,是运,没被少爷看上,也是命。

        “是。”梅蕊扶走丹桂,怕她闹起来,出门便低声劝,“今日少爷累了,改明儿想起你来,自有你的造化。”

        有了这句话,丹桂——哦,是竹篱了,方才定定神,勉强道:“多谢姐姐。”

        梅蕊见她听话,亦松口气,这是太太送来的人,又被少爷打发,若处置不当,两头吃挂落。

        屋里,人走了,谢玄英却也胃口全无,丢下勺子:“收了,备水。”

        外头,竹枝和竹香赶忙提了两桶热水进来,倒入浴桶。梅韵替他解开发巾,拿象牙梳通头发。

        谢玄英支着头,神思却飘到别处。

        程姑娘在老师那里,不知怎么样了……她孤身上京,从此又要寄人篱下……虽说老师宽和,师母贤良,可毕竟……毕竟不是自己的家……怕是只有嫁人,才能有真正的归宿。

        是啊,她已经及笄。

        想来不久,老师便会与她说门亲事。

        那,我呢?

        *

        比起谢玄英一回京,马上要面临无数问题,程丹若倒是一派安然。

        晏家先前便已收到晏鸿之的信,知道他收了个干女儿,待她十分周到。才下车进门,大奶奶便拉住她的手:“这就是妹妹吧,我是你大嫂。”

        程丹若顿了顿,才福身见礼。

        大奶奶笑着还礼,同时分寸得宜地打量她。这个新冒出来的小姑子打扮素淡,蓝色对襟长袄,白罗裙子,只戴一支银镶玉的簪子,手腕无镯,颈间无璎珞,腰间系一个半新不旧的莲花荷包。

        说实话,这打扮着实寒酸了些,好在她皮肤白皙,站姿挺拔,与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截然不同,看得出是个小姐。

        她笑容更亲切,携着程丹若的手进屋。

        晏鸿之的妻子洪氏正等着她。

        洪夫人面如满月,略微有些年纪,鬓发藏不住银丝,但笑起来时,颊边两个深深的梨涡,甜美如少女。

        “丹娘来了。”她笑道,“惦记好些时日,总算给我盼到了。”

        说话间,就有丫鬟铺好蒲团,预备见礼。

        这是跑不掉的人伦大礼。程丹若默叹口气,跪下磕头:“见过义母。”

        “快起来。”洪夫人受了她的礼,算是再度承认这个“义女”的身份,笑盈盈地招手,“好孩子,过来我看看。”

        大奶奶赶紧扶起程丹若,送她到洪夫人身边。

        洪夫人揽住她的肩,笑道:“这么多年,可算有女儿了。”她细细打量程丹若片时,关切道:“一路舟车劳顿,累不累?”

        程丹若谨慎地回答:“托您的福,都还好。”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以后就当自己家,安心住下。”初次见面,洪夫人给予了最大的善意。

        程丹若温顺地应下,却不敢当真。

        义女也好,侄女也罢,名头再好听,活儿一样干。

        这是她的骄傲,能不白吃饭,绝不吃白饭。

        洪夫人又问了两句旅途的情况,见天色不早,不多留,叫大奶奶带她去安置。

        晏家人口简单,除却晏鸿之和洪夫人,只有老大夫妻在家,地方不大。大奶奶将她安排在后罩房僻出来的一处隔院,正房一间半,东厢一间,却胜在清净。

        程丹若行李不多,很快便收拾妥当。

        她将正房的明间当卧室,暗间当卫生间,东厢作为书房和客厅,正好够了。至于紫苏,还有一间耳房,住个丫头不成问题。

        安置毕,几近入夜。

        大奶奶又带来一个丫头,道是洪夫人指的,今后就伺候她。

        程丹若道:“劳义母费心了。”

        “这是应该的。”大奶奶叫丫头过来磕头。

        那丫头容貌清秀,手脚麻利,脆生生道:“奴婢喜鹊,见过三姑娘。”

        程丹若点点头,不曾多话。

        紫苏却笑容满面地上前,塞过一个荷包:“今后多仰仗姐姐。”

        喜鹊坦然收下,同样和气地说:“还要请妹妹多指点。”

        主人客气,客人识趣,自然事事顺利。

        傍晚,程丹若被告知洪夫人免了她的请安,便由喜鹊提来晚膳,在新的住处吃了第一顿饭。

        待点上灯,喜鹊又指挥两个粗使婆子提热水来,让她好好沐浴洗尘。

        程丹若终于能好好洗澡了。

        下船后,她坐了一段路程不短的马车,哪怕有帘子,土路飞溅的灰尘也足以把人弄得脏兮兮的。

        洗头、洗澡、烘头发。

        慢慢做完,夜已深浓,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程丹若躺在陌生的床上,平静地睡着了。

        *

        霜露院。

        谢玄英已经沐浴完毕,独自靠在炕桌上,盯着面前的匣子。暗格被打开,里面是他一直想还,但“忘记”还的算术演算纸。

        他从没想过把这个留到今天,但此时此刻,亦不觉意外。

        也许,很早的时候……这就是“情不知所起”吗?直到此时,他都不曾想明白是何时开始,又是从何而起。

        是嘉祥病中的照料吗?不,他每次生病,丫鬟比她照料得更为精心,整夜不合眼乃常事。

        是盐城马上的共骑吗?不,那时兵荒马乱,纵有亲近也一闪而逝,且他心神俱在别处,毫无绮思。

        那么,是渔村外的御敌,还是天心寺的相见,抑或是更早的上巳节?

        好像都不是。

        好像都是。

        现在回想起来,他居然清楚地记得,上巳节她从山下爬上来,握住了他的手,也记得天心寺的禅房,她说会法术,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个“缘”字。

        至于海上的下棋,盐城庭院的月下对话,更是清清楚楚,恍如昨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又一次想到这句话,心悦诚服。

        可不是如此么,若问他心慕程姑娘什么,怎么答得上来?她容貌不出挑,家世不傲人,才学教养不如名门贵女多矣。

        但此时,夜深人静,身体虽然疲累,心头惦念的却是她。

        上京路上,两人几乎朝夕相对,相隔不过一间屋子,近在咫尺。而今却不得不分隔两地,想再见一面,难如登天。

        谢玄英有些懊悔,也有些明悟:怪不得古人说,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唯有分离,方知心意。

        唉,他默叹一声,思量万千:母亲心心念念想为他聘一佳妇,最好出自名门,才学能咏絮,贤德比班女,持家更要面面俱到,样样周全。

        程姑娘怕是一样也不沾。

        但要谢玄英认清现实,就此放弃,他却实在不甘心。

        婚姻当以情为系,如果娶一个完美却不爱的女人,有何意义?他既不想言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嫁与旁人,也不想同不爱的人相顾无言。

        为什么偏偏是这样呢?

        谢玄英五指收拢,牢牢攥住手中的宣纸,心下茫然。

        他原以为,无论心慕者是谁,只要不是公主,哪怕是郡主县主,以谢家的门第总能一试,若仍有不足,他努力挣得前程,总会柳暗花明。

        谁想全然料错了。

      再读书

        程丹若并未忘记,自己来到京城是为了给洪夫人看病。

        翌日,她早早起来梳洗,去正院给“义母”请安。

        洪夫人有些惊讶,笑着让人喊她进来并上茶点,和梳头的晏鸿之说:“这孩子也太客气了。”

        “自小寄人篱下,难免处处小心。”晏鸿之对镜整理美须,“咱们接受,孩子心里才安稳呢。”

        “这用你说?”洪夫人昨夜与丈夫说了半宿的话,弄明原委,心中对程丹若颇有好感,感叹道,“怕是起了大早,可怜见的。”

        她摇摇头,也不磨蹭,收拾妥当便去前头。

        程丹若正在用茶点,见她来,深深福下:“义母安。”

        “快别多礼了。”洪夫人笑笑,和气地说,“你的孝心我知道,明儿可不用这么早,多睡会儿也无妨。”

        程丹若轻声应下,这才说出来意:“不知义母可有空闲,我想为您诊脉。”

        长子娶妻多年,洪夫人早就将家务交给儿媳打理,自己享福,闻言道:“我是个空闲人,你想何时?”

        “若您不介意,此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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