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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SG强推连载-我妻薄情-第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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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言之,1557年动一场手术,并没有那么超前和不可思议。

        程丹若觉得可以赌一赌。反正截肢的风险同样不小,也可能因失血过多或感染而死。

        短暂地放松了眼睛和脖子,她又投入到缝合中。

        一针一线,烛光摇曳,照亮方寸之地。

        偶尔的,她抬头看一眼钱明。

        他不止伤口处敷了麻药,为保持不动,还另外含了洋金花镇静止痛,故意识有些不清醒。可中药麻醉的效果比不上真正的麻醉剂,时不时总会抽痛,导致手臂牵动,影响缝合。

        “按住他。”她吩咐。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摁住了钱明的胳膊。

        程丹若诧异地抬头。

        谢玄英解释:“我让李护卫带人巡逻去了。”

        他用刘海平等人,却不等于信他们。客栈里有老师在,事态未明,谢玄英可不放心就此入睡,让护卫分班巡逻,以御宵小。

        没人能确定,海盗团伙已无漏网之鱼。

        小心驶得万年船。

        然而,奔波一天,谢玄英也困倦难当,恐自己睡去,干脆找些事做。

        程丹若放下针线,道:“谢公子,外头风尘大,常裹挟风邪,贸然靠近病人,易引发风毒。”

        风毒,就是破伤风的中医说法。

        在古代动手术,破伤风是绕不过去的麻烦,只能尽量保持卫生,多用高温消毒器具。

        “请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来。”她说,“劳驾。”

        谢玄英略微尴尬,赶紧收回手:“稍等。”他匆匆出去换衣,程丹若则夹起准备好的纱布,迅速擦拭伤口,并用调配好的生理盐水清洗。

        一刻钟后,他换上青色直裰回来。

        “按住他。”程丹若抬头,看见是绿色,赶紧多看两眼,“快好了。”

        “嗯。”谢玄英摁住钱明的肩头,余光瞥过周身,微微纳闷:没见血污啊,她在看什么?

        程丹若收回视线,怕他在意方才之事,有意道:“谢公子待兵卒如手足,应当很受底下之人爱戴吧。”

        谢玄英抿抿唇,回答说:“我隶属锦衣卫,不曾带过兵。”

        程丹若讶然,但缝合打结都是肌肉动作,手下功夫一点没慢:“真看不出来。”

        “我随老师学诗文经义,武艺不过强身健体。”谢玄英回答完毕,方觉奇怪。

        过去他同女子说话,难免再三顾虑,唯恐失礼冒犯,可与她说话却十分自然,好像与男子闲谈,放松自如。

        程丹若却不觉有异,瞥他眼,心想:敢情第一次打仗,就搞定了一窝海盗,还毫发未损?

        要不要这么逆天?!

        而谢玄英答完,着实忍不住,询问道:“我知刀伤深者,可以针线缝补,然未听过断肢再续之法。程姑娘,此法可行吗?”

        他不是不信任程丹若,只是人有经络万千,不是缝合皮肉即可。

        “可行。”程丹若顿了顿,忽而道,“八岁时,我就试过了。”

        他愕然。

        她道:“寒露之乱广为人知,但在大同一带,常有瓦剌进犯,若情况不严重,京城怕难以知晓。

        “我八岁那年,随母亲归宁去乡下,正好遇到了。村中青壮皆外出御敌,包括我的小舅舅,但一夜过后,他被人拖回来,身上已经七零八落。”

        曾教她骑驴的小舅舅,家中唯一学过武艺的小舅舅,第一次杀人后,表扬她的小舅舅,和她熟悉不到半月,便成了血人出现在她面前。

        他自知性命难保,恳求同族之人找回自己的腿和胳膊,留全尸下葬。

        一个堂兄翻找尸堆,找到了他的腿和胳膊。

        当时,程丹若已经用才学针灸为他止血,看到断肢尚算完好,偷溜到小舅舅的房中,说,我为你缝合断肢好不好?

        “好。”小舅舅说,“让我完完整整地走。”

        也是她运气好,村子里死的人太多了,大家只能选择救轻伤的,像这样的重伤不过等死而已。

        无人阻拦,她就动了手。

        “我把他的断手和断腿都逢好了。”神经缝合完毕,程丹若开始处理皮肤,这最简单,她做得飞快。

        “手上的经络恢复通畅,他甚至可以弯起手指,但腿上的伤口太大,我力气不够,骨骼固定得不好,第二天,伤口肿胀,血液无法回流,我只好重新切开,大概就是那时候,风毒入里,夜里就死了。”

        空气一时静默。

        她松松打结,完成了最后的步骤,起身一笑:“话虽如此,却无人怪我,外祖夸我孝心,让舅舅体面地离开。”

        说起来,她父亲略微迂腐,母亲却是典型的大同女子,忌讳没那么多。

        “所以后来,我又缝好了一个表叔、一个表婶,还有一个表哥的尸身。”女子碰尸体,自然有违礼教,可为亲人收敛尸身,又绝对情有可原。

        再说北方边境多战事,没江南山东讲究,乡里乡亲的,又不碍着谁,最多心里嘀咕两声,觉得这姑娘性情古怪,也就完了。

        孝道在前,哪怕陈知孝都没法说什么,别说谢玄英绝非迂腐之人。

        他默然片刻,涩声道:“抱歉。”

        “都是过去的事了。”程丹若看向昏睡的钱明,微微一叹,“听说钱护卫高堂仍在,家中还有妻小,希望这次能成功吧。”

        “他因我而伤,若有万一,谢家自会照拂。”偌大个侯府,不愁找不到安置人的地方,谢玄英不当回事,反倒是注意到了她的脸颊。

        方才她半边面孔隐于阴影处,竟未发现她的右颊上有道血痂。

        白日的回忆涌来,谢玄英心中一个“咯噔”。

        莫非……是他射出之箭所伤?

      得人心

        细细想来,似乎真是如此。

        那时,谢玄英挽弓搭箭,对准贼寇,可贼寇的位置与程丹若只差半个马头,箭确实擦过了她的脸颊。

        不过随后便是坠马,事态紧急,他并未多留意。兼之马被栅栏刺穿,大蓬血花飞溅,两人均沾上不少血污,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马血。

        这可如何是好?谢玄英难免忧虑。

        不是他冷心冷肺,觉得断手没事,伤脸反而要紧。男子汉大丈夫,哪怕断一只手也能建功立业——军伍之人,谁不带点伤?何况钱护卫已经娶妻生子,又有侯府照拂,无后顾之忧。

        女子却不然。

        虽说时人娶妻,重家世,重教养,重品性,可男人了解男人,谁不喜欢美貌的女子?脸上落下疤痕,蹉跎一世也不奇怪。

        他忍不住瞥了好几眼。

        程丹若正收拾器械,忽而见他频频看来,不由奇怪,顺着他的视线一摸,方才恍然笑道:“我都是皮肉伤,不要紧。”

        谢玄英:“会留疤痕吗?”

        “看恢复情况吧。”她不以为意,走到窗边喊,“紫苏,药好了吗?”

        “好了。”紫苏急匆匆地端着药进来,“这就让钱护卫喝吗?”

        “嗯。”程丹若呼唤,“钱护卫,醒醒,把药喝了?”

        钱明迷迷糊糊的,嘴唇喃喃,不知道在说什么。

        程丹若道:“叫墨点来帮个忙,把药灌下去。”

        “哎。”

        墨点人如其名,是个皮肤黝黑的圆脸大块头。他今晚要给晏鸿之守夜,一直没睡踏实,一叫就来。

        “这是玉真散。”程丹若解释,“散风解痉,镇痛止血,早些服用为好。”

        这是中医里治疗破伤风的常用方,记录于《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主药为天南星、防风、白芷、天麻、羌活、白附子,磨成粉末储藏,有抗炎、抗氧化损伤和抗缺氧作用,对破伤风有一定疗效。

        当然,不要奢望能够代替破伤风抗毒素。

        古人记载的用童便调服,就免了吧,除非钱护卫愿意用自己的……噢,不对,他肯用也不行。

        墨点点点头,抓起钱护卫,接过药碗,把调好的药汁子给他灌了下去。

        程丹若舒口气,总算能略微放松:“我去睡一会儿,紫苏也去休息,明儿一早看过情况,我再开新的方子。”

        谢玄英道:“程姑娘辛苦。”

        程丹若原该客气两句,无奈真的累得不像话,无力开口,朝他笑笑,便忙不迭回屋歇息。

        头沾上枕头,顷刻入睡。

        这一觉,真是睡得又黑又沉,什么生死攸关的惊魂,都没有劳累来得逼人。

        她狠狠睡了觉,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中天。

        紫苏不在,她便趁机栓上门,轻拂玉石,从随身行囊中拿出医用敷料,更换腿部伤口的包扎。

        她在运送医疗物资的途中穿越,手头上随身物品,最多的就是医疗物资。

        昨天回来,她立即给伤口消毒包扎,并服药。

        可惜的是,现代的物资无法使用在古人身上,只能确保在给钱明动手术前,自己的消毒基本到位,多少降低了感染的可能。

        迅速更换好敷料,程丹若才拿出随身镜,照了照脸孔。

        伤在脸上,怎么可能不在意?可与当时的险境相比,眼下已经是老天保佑。

        再说,不好谈亲事,未必是坏事。

        门外传来脚步声,紫苏叩门:“姑娘?”

        程丹若开门,丫鬟提着热水进来:“我估摸着姑娘也该醒了。”一边利索地为她卷袖子,捧出牙刷和牙粉,一边问,“灶上热着吃食,姑娘要用什么?”

        “不忙。”她道,“其他人状况怎么样?”

        紫苏:“老先生已经醒了,钱护卫也醒过一次。”

        程丹若点点头,梳洗完毕,草草吃两口馒头垫肚子,便去晏鸿之那里。

        谢玄英似乎也才起来,头发带着微微潮气,大概率刚洗浴过,身上换了件苍青色提花罗直身。

        那青色不知用了什么染料,染得很美,像是雨后的万顷波涛,更难得的是,美人憔悴,也没被映衬得黯然失色。

        程丹若费力地转开视线:“老先生感觉如何?”

        “咳。”晏鸿之本来就扁桃体发炎,昨日又被折腾半天,进一步病倒,喉咙沙哑无声,“有些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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