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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SG强推连载-我妻薄情-第4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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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程丹若方才要求下马,宁可忍着疼痛,也不愿意失礼,那么,他敬重她是个端庄守礼的女子,却也仅此而已。

        但她接受了他的好意。

        这让他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还有些微妙的愉悦:他不迂腐,她不忸怩,不管是否承认,两人确实在那一刻达成了默契,交付了信任。

        千思万绪,不过瞬间而已。

        她一处理完毕,谢玄英遍立即下马。

        亏得他速度快,落地的刹那,街尾就传来隆隆喧闹。

        其他人跟上来了。

        “程姑娘,你放心。”他低声允诺。

        上巳节的风波,她不曾泄露只言片语,那么今天的事,他也会守口如瓶,不令她名节有损。

        程丹若却没有反应过来,奇怪地看着他。

        但他们已经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吁。”为首的护卫勒住缰绳,停马报信,“公子,刘总旗派人传话,县衙的贼寇全部束手受俘,不愿与我等为敌。”

        谢玄英冷笑:“算他们识相。”

        他见死去海盗的马尚可,挽住缰绳,翻身骑上:“留个人送程姑娘回客栈,其余人随我来。”

        --

        回县城前,谢玄英已经知道,东西渔村都加入了海盗阵营。

        人数顿时大增。

        他不改策略,命瘦猴和刘海平联络两个村子的人,表示只要投降,今日之前不曾从贼者,既往不咎,仍然令他们回去当良民。

        又出一个狠招,前10个弃暗投明的人,赏银10两到1两不等。

        要知道,江南富庶地,一石米大约5钱银,一匹布大概1钱到2钱银子左右。上海最好的田地,一亩也才三十五两银。

        平民之家,一年嚼用亦不过二、三十两。

        渔村贫苦,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很多人都心动了。

        十个名额,依次递减的赏赐,更是让大部分人来不及多想,就纷纷表态自己都是被逼的,完全不想和海盗一伙儿,青天大老爷英明啊!

        如此,刘海平带着二十军士,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守卫县衙的五、六十个贼寇弃械投降。

        接下来就是围剿黑算盘一行人了。

        他不可能被说动,谢玄英也不会在这种恶贯满盈的人身上下功夫。

        命令很简单:“斩贼首者,赏百两。”

        跟他来的人中,官最大的是百户,正六品,岁俸一百二十石,按前文5钱银的米价来算,50多两银子。

        这是年薪!

        奖金是至少两年的年薪,可以在江南买几十亩上好的田地。

        上到百户,下到兵丁,全都激动了。

        连渔村的壮丁听了,都跃跃欲试:“愿戴罪立功。”

        谢玄英应许。

        城门已经被关闭,躲躲藏藏的差役们听到赏金,也从边边角角钻出来,同样打算分一杯羹。

        谢玄英就在县衙内,等着瓮中捉鳖。

      续残肢

        一个时辰后,刘海平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前来复命:“大人,幸不辱命,这就是黑【创建和谐家园】的人头。”

        谢玄英瞥向血肉模糊的脑袋,道:“县衙里还有人吗?来个人。”

        护卫拖来县丞。

        “这是通缉要犯黑【创建和谐家园】吗?”他问。

        县丞两股颤栗,忍着恐惧分辨了一下,赶紧道:“是。”

        “很好。”谢玄英冰冷的语气有所缓和,“其余贼子可已伏法?”

        刘海平说:“只留一活口,其余皆被斩首。”

        “你问清楚,船上如今是什么情况,若还有贼寇,尽快解决。”他沉吟片时,看向县丞,“你书信一封,命人送去都司,交予指挥使。”

        都司,都指挥使司,行省三司之一。

        “是是。”县丞连连应下,替淮安的千户所捏了把冷汗。

        一言不合就送信给省级军区老大,正二品【创建和谐家园】,不愧是侯府公子,根本不给人活路。

        但军政分离,反正牵连不到他们,代写封信又如何?

        县丞毫无压力地决定,如实汇报。

        “对了。”谢玄英叫住刘海平,注视着他的双眼,“刘总旗,我既然答应渔村百姓既往不咎,届时,人头可不要多出几个,明白吗?”

        刘海平像是被当头浇了冷水,因为立下首功而发热的脑子,猛地清醒过来。他想立功,想出人头地,而斩首的多寡,将直接决定他此次升职的幅度。

        他自己也不敢保证,杀红眼后,是不是会冲着那些渔民下手。

        毕竟,他们“确实”是贼寇,不是吗?

        但谢玄英说了这话,谁再打那些渔民的主意,就等于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要知道,亲手斩获的首级,未必能落到自己头上。

        按照一般将官的做法,留一半就算提拔了。

        “卑职明白。”刘海平发飘的声音又稳重起来,“绝不敢误大人的事。”

        “去吧。”谢玄英挥手放行。

        到这一步,已经不需要他亲自做什么了。眼见天色已晚,他也不多耽搁,赶紧回到客栈,问候晏鸿之。

        结果墨点说:“程大夫开了安神汤,老爷已经睡下了。”

        “让老师受惊了。”谢玄英惭愧万分,“你好生照顾着,其他人呢?”

        墨点黯然道:“赵护卫已经……钱护卫的手臂断了,程大夫说,试试能不能替他缝回去。”

        谢玄英怔住:“缝回去是什么意思?”

        “就是把断掉的胳膊缝好。”墨点也糊涂呢,“她说运气好,右手还能用,要是不好,只能重新拿掉,问他要不要试试,钱护卫同意了。”

        断掉的胳膊,重新缝回去还能用?谢玄英只觉匪夷所思:“他们人呢?”

        “在客房。”墨点引他过去,“程大夫说,要在干净又敞亮的地方。”

        谢玄英已经看见她了。

        客房的窗户开着,里面点了一圈的蜡烛,程丹若脱掉了外头的道袍,露出里面朴素的衣裙,但头上却戴着方巾,颇为奇怪。

        跃动的光焰下,她拈线穿针,缝合一截断掉的手臂。

        李伯武立在一旁,手里高举烛台为她照明。

        两人脸上均蒙着面巾,不知是何作用。

        谢玄英忽而犹豫,不知是否该出声询问。但李伯武已经看见他:“公子。”

        他这才问:“是何情况?”

        “程大夫在缝伤口。”李伯武的表情也很微妙,复述所见所闻,“她用铁钉连接断骨,再以丝线缝合经络,此时正在缝皮肉。”

        谢玄英拧眉。

        其实,针线缝合伤口古已有之,只是人们发现,与其缝合皮肉,不如舍去断肢止血,更易生存。尤其钱护卫的手臂几乎全断,只要止住血就能保全性命,没必要冒险。

        “程姑娘。”他不由问,“你有几成把握?”

        程丹若抬头,暂时放下手中的持针器,按按酸软的脖颈,叹气:“没有多少,试试而已。”

        在古代做断肢再植的手术,纯属吃饱了撑着。

        她决定开口,纯粹是见例心喜。

        没见过这么标准的断肢,倭刀锋利,手臂断面平整,且有四分之一连接,被钱明自己好好绑住,没有受到太多的挤压,伤口污染程度小。

        人被送回时,受伤不超过半小时,且钱明今年二十一岁,身强力壮,身体条件非常出色。

        她这才多嘴问了一问。

        没想到钱明愿意冒这个风险。

        原因他也说了。

        “我六岁拜师学艺,在师傅家砍柴挑水五年,才学了一套粗浅的枪法。后来小师弟惹事,我为他挡了一刀,左手不灵便,师父方将他的独门刀法教给我。若没了右手,我便再也做不得护卫。程大夫,家母年事已高,小女年幼,兄长前年得病故去,留下嫂子与外甥……即便只有一成的可能,我也甘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古代生活处处不易。

        程丹若感念他先前的奋不顾身,决意和他一起冒一次险。

        而断肢再植手术,虽然属于风险高,过程复杂,难度又大的手术类型,却有一个好处——对器械的要求不高。

        不需要电子设备,简单的手术器械已经打造出来,缝合线也能寻到代替品。

        江南一带,纺织业发达,能买到各种不同的线,而女红好的绣娘,能徒手分出比头发丝还细的线。

        缝合同样。

        缝合细小的血管需要显微镜,古代肯定没有,但此时的许多绣品,栩栩如生,纤毫毕现,不比缝合血管来得容易。绣娘的眼睛就是这么锻炼出来的,也是这么瞎的。

        程丹若自幼年起,便与针线打交道,又知道保养,眼神还过得去。

        至于麻药,古代其实不缺,外敷与内服皆有。

        最重要的是,外科手术的基础——解剖学知识,完完整整在程丹若的脑中。

        这里有一个奇妙的巧合。

        现在是泰平十七年,也是公元1558年,十五年前,即1543年,意大利帕多瓦大学的解剖学教授,安德烈亚斯·维萨留斯出版了《人体结构》,奠定了解剖学的基础。

        程丹若这辈子,就出生在1543年,同一年,哥白尼逝世。

        换言之,1557年动一场手术,并没有那么超前和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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