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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刚刚得知金嬷嬷已抓住了回府的赵嬷嬷,心急想知道背后黑手是谁,所以也顾不得她,准了她去常华寺住三日。
陆晚片刻不停,简单收拾了几个包袱,就带着兰草出门往常华寺去了。
到了后,车夫先行离开,三日后再来接她们回府。
车夫驾着马车刚离开,陆晚就用黄粉将脸上涂黄,换上一身粗布罗裙,头上绑着一块菱角巾,一副村妇模样从常华寺侧门出来。
同样一身村妇打扮的兰英在一辆骡车上等她,驾车的正是她的表哥吴济。
吴济向陆晚见了礼,兰英笑道:“表哥熟悉上京里各个处所,我让他休了三日假,给我们带路。”
陆晚谢过吴济,爬上骡车,三人又折回城里去了。
路上,兰英告诉陆晚,那赵嬷嬷一被押到上院就撞了柱,头破血流,但性命无虞,只是昏迷了过去。
如此一来,大长公主她们只能等她醒来再审,这倒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好办法。
“二小姐,我已买通牢房里一个狱卒,他答应让我们去见王旺。”
吴济边驾车边向陆晚汇报。
陆晚满意一笑:“多谢你帮忙,以后我定要好好谢谢你!”
说罢,回头看了眼兰英,兰英明白她的意思,立马脸红的低下头去。
吴济人机灵,那里听不懂陆晚的话,心下欢喜,热情道:“若是二小姐不嫌弃,以后有什么差事,尽管让兰英来找我,反正平时铺子里的事也不多,我照应得来。”
陆晚笑着应下,三人很快重返城内,径直往刑部大牢去。
到了那里,吴济领着陆晚去找到那个提前打点好关系的狱卒,声称是王旺刚过门的媳妇,来看一看他。
狱卒忍不住瞄了陆晚一眼,虽然是个皮黄肉糙的村妇,但模样身段倒是不错。
有这样的媳妇儿还要在外面强占良家妇女,这个王旺真不是人……
陆晚挎着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几样简单的吃食,狱卒一一检查过后,放她进去,领着她去到关押王旺的牢房。
“王旺,你家媳妇来看你了。”
王旺倦缩在角落里,听到狱卒的话,愣了愣。
他进来前,家里确实给他定了一门亲,但女方尚未过门,在听说他的事后,早就不同意了,他哪来的媳妇?
王旺抬头看过去,还真的看到一个小妇人站在牢门口看着他。
狱卒打开牢门,陆晚走进来,朝怔愣着的王旺眨了眨眼睛,“是祖母让我来看你的。”
一面说,一面取出从赵嬷嬷那里拿来的一支竹叶形银簪。
王旺一见那簪子,明白是祖母派她来的,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一把拉住陆晚的衣角哭道:“你告诉奶奶,那事不是我做的,让她想办法救我出去……”
陆晚等那狱卒走远了,道:“我正是受你你奶奶之托,来救你出去的,你一五一十,将那日发生的事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要漏。”
王旺看着面前娇娇弱弱的小女子,虽不太相信她有这个本事救自己出去,但眼下走投无路,她既是奶奶寻来的,想必是个靠得住的。
于是,他将那日所发生的事,如实讲给陆晚听。
陆晚从食篮夹层里拿出笔纸,认真将王旺说的记录下来,记到详细处,还会多问上几句。
王旺虽不识字,但见她落笔利索,字也写得好看,知道眼前这个普通的村妇却是个有本事的,不由将心里担忧也同她了说。
“我根本不想替罪,可奈何陆家一家子豺狼虎豹,他们拿我奶奶威胁我,我不得不认罪画押。姑娘,你可知我奶奶如今如何了,可有逃过四公子的毒手?”
王旺虽然在陆府当差,但陆晚回府这两年,他刚好跟着陆骐在老家办差,所以并不知道眼前这位村妇,就是他痛骂的陆家人之一的二小姐。
陆晚收起纸笔,“放心,她现在在老夫人那里,四公子不敢伸手去动她。”
王旺感觉到哪里不对,正要问陆晚,狱卒跑来,在外面着急敲着牢门,让陆晚赶紧出去,说有刑部大员要来巡视牢房了。
陆晚不敢耽搁,怕撞见陆承裕,飞快叮嘱着王旺:“下次再提审你,你只管叫冤,把你同我说的这些,如实说出来。”
王旺一怔,他都已经认罪画押,不日就要被送去流放,何来的再次提审?
陆晚走出牢门,向狱卒道了谢,提着篮子飞快往门口走去。
可不等她走出大牢,迎面已走来一队人来,个个身姿挺拔,劲装长靴,腰悬刀剑,通道里的灯火被压得暗下去,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狱卒跪了一路,陆晚见走不出去,连忙也跪在墙边,头压得死死的。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刑部侍郎陆承裕,他半侧着身,给后面的紫袍男人引路。
一行人路过她面前时,陆晚心口擂鼓般怦怦直跳——她已听出了陆承裕的声音,万一被他发现,莫说救出王旺,她自己都死定了。
所幸,一行人似乎没注意到墙角里跪着的人,很快越过她朝牢狱深处走去。
陆晚高悬的心放下,趁着他们走远,连忙爬起身朝门口走去。
离门口越近,光线越来越亮,陆晚心头一松,可下一刻,一道冷冽的声音在她身后骤然响起。
“站住!”
声音化成灰她都认得,陆晚全身一僵,如坠冰窟。
出口就在眼前,不过十步之遥的距离,她想不顾一切的逃出去,可里外都有卫兵把守,她哪里逃得掉?
脚步声朝她急促而来,陆晚全身冰凉,仿佛冻住了一般。
下一刻,她身子被人拽着转过去,陆晚惊恐抬头,撞进男人冷冽的凤眸里……
第49章 媳妇?
李翊先前还以为眼花看错了,可近距离的细看之下,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眉眼。
可李翊尤自不太敢相信——陆承裕不是说她因伤心难过,自请去常华寺清修去了?为何一身村妇装扮出现在这里?
陆晚脑子一阵轰鸣,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境地下再次遇见他。
“殿下,发生何事了?”
透过他的肩膀,陆晚看到陆承裕领着众人朝这边走来,身子一哆嗦,连忙往他身体的暗影里躲。
她神情中的慌乱那里逃得过他的眼睛,李翊眸光沉沉盯着她,冷漠带着一丝残忍,陆晚瞬间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意味,来不及思考,一把拉住他的腰带,白着脸朝他慌乱摇头。
他身形高大挺拔,平时总给她无形的威压感,可此刻,却成了她救命的屏障。
李翊目光凝着她,从她发白的小脸一路下滑,落在她拽着自己腰带佩玉上的发白手指上。
因为紧张害怕,她身子止不住直哆嗦,可手指却片刻也不敢放松,紧紧拽他的腰带不放。
墙壁上铜油盏里的灯火,被风吹得晃晃荡荡,在他脸上留下忽明忽暗的模糊灯影,陆晚睁大眼睛,努力去看清他脸上细微的神情。
可他除了满脸冰冷,再无波澜,只眸光冷沉的凝着她。
陆晚蓦然想起那日回城的马车上,他追上来问她,与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委屈难过?
那时,他满脸怒色,她倒不害怕。
此刻,被他这样冷冷凝着,她心慌如麻。
而陆承裕的脚步声已离他们越来越近……
陆晚眼尾急红了,正要认命松开他的腰带,李翊突然抬手,朝后做了个制止的动作,陆承裕见了,连忙止步停在原地,不敢再向前来。
先前那个带陆晚进来的狱卒,见陆晚被发现了,害怕不已,连忙嗑头求饶道:“殿下,她是那个王旺的媳妇,因那王旺过几日就押解流放,小的见她求得可怜,才放她进来与王旺一聚……”
媳妇?
李翊没去细听那狱卒的话,但媳妇两个字,却听得分明。
眸光倏地沉下去,他带着薄茧的粗粝指腹,重重揉搓上她的脸颊,上面的黄粉不堪蹂躏,从她的脸颊上脱落下来,沾了他满手。
陆晚脸都被揉红了,却一声都不敢吭。
“长亭!”
李翊喊了一声,长亭立刻上前来,“此人行动可疑,你带她下去,好好审查审查。”
长亭应下,等上前看到是陆晚,神情一怔。
他不露声色的侧身挡在陆晚身侧,将她带了下去。
李翊朝陆承裕走去,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继续巡视大牢……
长亭将陆晚带出刑部大牢,陆晚这时才知道,为了方便他抓捕刺客,如今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归李翊统管。
难怪陆承裕对他越发毕恭毕敬。
说是审查,长亭并没有为难陆晚,径直将她送出刑部,叮嘱她道:“二小姐,三司不同其他地方,二小姐还是慎行为好。”
虽然他早已见识过这个陆二小姐的胆量,但她既然敢在陆承裕的眼皮底下出入刑部,简直太过胆大妄为。
陆晚今日来,就是为了向王旺了解陆骐一事的真相,如今已拿到了王旺的口供,这里她自是不会再来了。
也不敢再来了……
她向长亭道了谢,坐上骡车走了。
直到走出了两个街口,陆晚紧绷的心弦才放下,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走,一点劲都没有。
兰英见她脸色难看,额头还直冒汗,以为她是累着了,刚好也到了吃晌午饭的时辰,就让吴济找家食铺用午饭。
可时间紧迫,陆晚顾不上吃饭,只简单在路旁的面摊上吃了碗面,就让吴济带她去巡防营找那个受害姑娘的哥哥——严岩。
这个严岩在上京里也有些名头,吴济是听过一些他的事的,知道此人性子火爆,憎恶分明且手段狠辣,一双碗口大的铁拳,砸掉了不知多少人的门牙,是城里出了名的硬刺头。
这样一个粗鲁蛮汉,却惟独对他的妹妹曲娘疼爱有加,视若珍宝。
所以曲娘被污辱后,他不顾陆家皇亲国戚的身份和滔天的权势,也不顾家在刑部根基深厚,竟带着一帮兄弟,径直冲到陆家抓人,那陆骐也着实是没办法了,才想出让王旺顶罪……
兰英知道自家小姐找他是为了让他撤诉翻案,重审王旺一案,可这样一个刺头,小姐要如何与他交涉?万一冲撞起来,小姐可要吃大亏。
兰英担心道:“小姐,我们不如直接去找那个曲娘,同她说说看……”
陆晚:“不妥。她受到如此大的伤害,若我们去她找商议此事,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闹得不好,反而会越发激怒严岩,到时事情就更难办了。”
兰英见她说得有理,也就不劝了。
吴济带着她们来到巡防营,求见严岩,可严岩一听说他们是为了妹妹的事而来,竟二话不说,就带人将三人都捆了。
兰英与吴济被扔进了押房里,陆晚被带到院子里,严岩令人给她松了绑,指着面前的酒坛冷冷笑道:“若你能将我和一众兄弟伺候高兴了,我就听你说一说那禽兽的事。不然,你就给老子滚得远远的,老子不想见到姓陆的人。”
陆晚讶然:“你认识我?”
“呵!”严岩哼笑一声,目光恶狠狠的瞪着她:“上回陆家游湖出事,我们巡防营可没少忙活,还是我帮着你那个爱哭的小丫头寻到的你。”
“那日,为了你们贵公子小姐们的一场出游,我们巡防营一众兄弟忙前忙后,不求你陆家感念一声,你们家的人竟在那日趁我不在家,强辱我妹,这口气叫我如何忍?”
旧事重提,严岩气火上涌,将手中的海碗重重往陆晚面前一摔,瓷片飞溅,几块碎瓷擦过陆晚的脚裸,那里立刻破开口子,流出血来。
陆晚顾不上痛,她上前捧起酒坛,对满眼通红的严岩道:“就依你所言,等你高兴了,我再与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