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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两天滴水未进,她是要疯了。
这周边空无一人,楚莺走了几步,看到一缕光线,像是个便利店,可实在没了力气,她跌坐在人行道上,头顶的树荫婆娑摇晃,遮挡住光。
远处有人从便利店走出来,买了一包烟,上了车,司机将烟递给后座的人,正要启动车子,男人温吞出声,“等下。”
“怎么了?”
后视镜中有一道很模糊的身影,像是一个神智不清的女人,墨绿色的裙子,裙身上点缀着红色的斑点,行迹可疑。
男人从钱夹中拿了三百块钱,“去看看那位小姐怎么了,如果需要,帮她一下。”
对这种任务,司机都嫌弃,却又不好驳了自己的雇主,“好的。”
接了钱,司机走向人行道上,距离女人越近,刺鼻的血腥味道越重,司机有些怵,生怕是疯女人。
“小姐,你好。”
走近了才发现,她衣服上的红色是血迹,已经凝固在了衣料上。
楚莺用最后一点意识抬头,虚弱不堪,奄奄一息,司机后退一步,“你还好吗?需要帮助吗?”
“需要。”她想要起身,却做不到,抬起一只手,司机看到她的手上都是血,有一块一块坑坑洼洼的伤,应该平整的皮肤上,却都是伤口,“可以借我用一下手机吗?”
“可……可以。”
司机迟疑地将手机递给她。
楚莺滑动屏幕,指尖少了一块肉,伤口骇人,露出鲜红的肉,她好似不知疼痛,迅速拨了个号码出去。
电话接通,暗淡无光的眸中多了一丝倔强,疼了这么久,眼泪可算掉了下来,她哭哭啼啼喊着宋敛的名字,“我在初泰路的路口,你快过来好不好……”
宋敛转动方向盘,“谁让你跑出去的?”
“疼。”楚莺话语断断续续,“你别不要我了……你怎么对我都行,别把我丢给别人……”
宋敛丢下二字:“等着。”
撑着最后一口气,楚莺将手机还给司机,“谢谢你……”
拿上手机,司机走得飞快,关上车门,松了口气。
后视镜中,楚莺晕倒在了地上。
男人瞥了眼,“她怎么样了?”
“就是个醉鬼,没事的。”司机口吻嫌恶,没说实话,“多的是这种女人,您最好别多管这种闲事,免得又引火上身。”
一台车开走,一台车驶入。
车灯晃在了楚莺身上,她晕倒在地上,浑身都是伤,不知是什么利器造成的,像是尖刀剜开了肉,面上惨白,只存有一口气。
昏暗的树影落在她的脸上,留存在她身上的是残缺凄凉的美丽。
将她送到医院,处理好所有伤口,宋敛坐在床头,望着那张脸,想起第一次在村子里见她,她谄媚而狡黠,恬不知耻地去触碰他,引起他的反感与厌恶。
可在了解了她的悲惨身世后,宋敛多了一层不该有的怜惜,她爸爸重症,他逃出来都要去帮她,获得的却是她的欺骗。
拨开她鬓角的头发,宋敛轻抚着她瘦削了些的脸庞。
跟着他这段时间,她瘦了一些。
有人进来,宋敛快速拿开了自己的手,眸中的温存转为了冷漠,梁书意将事情原委告知了梁曼因,她找了过来,认出床上的女人。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梁曼因叹息,“奚然今晚回去闹着要退婚,你真当这桩婚姻是儿戏吗?”
宋敛目不转睛,望着楚莺的脸庞。
“我安排了明早的航班,你跟奚然去定婚宴的礼服,顺道去散心,这个女人就交给我。”
在电话里,楚莺哭着求他不要丢下她,不要将他丢给其他人,可在选择面前,楚莺就是必然要被舍弃的那个,“我会找人看着她,不劳您。”
“只要你结了婚,婚后我会把她还给你,她可以做你的情妇。”
这是一场交易,他们这些人,生来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在一些人生大事上是没有选择权的,例如婚姻。
哪怕是最爱楚莺的时候,宋敛都不会娶她。
他睫羽微垂,“好,我知道了。”
没等到楚莺醒来,宋敛便动身去了机场。
她睁开眼睛时,宋敛已经与未婚妻离开国内,眸光聚焦的一刹那,楚莺心跳僵了一瞬,梁曼因站在床边,鄙睨微笑,“醒了?”
093 要的是一张长期饭票
婚纱大都是纯白色的,奚然更喜欢裙摆大的,她不算高挑,在舞蹈圈子里算是缺点,鱼尾款的婚纱不适合她,她扬长避短,一开始的选择就是适合的。
——丈夫也是。
宋敛坐在小沙发上,欣赏着自己的未来妻子,她是高贵明亮的,换下沉重的婚纱,试穿冰透蓝礼服时身姿都被裙身描绘了出来。
奚然常年跳舞训练,她的腿是优美的,用力时会显露一些肌肉线条,这是楚莺没有的,她浑身都是软绵绵的,大腿和臀,是最圆润的地方,但该瘦的地方很瘦,例如腰,掌心贴上去,就可以摸到骨头。
试穿这些漂亮礼服时,奚然像一头纯真的小鹿,她提着裙摆,在镜前转了两圈,裙摆镀了光,晃起来很漂亮,“怎么样,有比刚才那一条好些吗?”
刚才那条是什么颜色?
他已经忘记了,宋敛疲倦地动了下眼睫,让眼睛睁大一些,“有。”
奚然知道他不记得了,转过身去,冲着镜子翻了个白眼,美丽无人欣赏,原来也是一种苦恼。
整整三天,宋敛陪着奚然挑选婚宴上需要用到的所有物品。
他如同橱窗中穿戴整齐的模特,站在自己该站的地方,摆出自己应该摆的姿势,做一个敬业的丈夫应该做的事。
尽管宋敛如此尽职,却还是遭到了奚然的不少白眼,在挑选伴手礼的柜台中,店员去更换新款,二人坐在一起,奚然手上拿着一只乳白色的香薰蜡烛,她摸着蜡烛滑腻的材质,冷笑了下。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宋敛头昏脑胀,“什么?”
“像是商场里,脖子上挂着女人提包,坐在长椅上一脸不耐烦的男人,毫无风度可言。”
宋敛并没因为她这番话露出窘态,他浅浅一笑,“那还真是抱歉。”
奚然脸色一白,侧过了头。
这一周宋敛过得煎熬极了,原来陪自己不爱的女人是这样痛苦的事情,躺在酒店的床上,他木然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开始质疑自己,是否真的可以跟奚然共度此生。
奚然从头到脚都是尖刺,会眯眼讥讽地笑,会冷嘲热讽,表达对他的烦躁和不屑;这些都是楚莺做不到的,她同样有刺,但不扎人,相反划过时,皮肤会痒痒的,是舒服的。
宋敛捂住自己的眼皮,隐忍地想,跟奚然相处越久,他就越想念楚莺,这种对比下生出的思念,让他深恶痛绝。
从枕边拿了手机过来,跨国电话,打进了梁曼因的手机中。
几个小时的时差,她这里已经是深夜,“怎么样,顺利吗?奚然有没有挑中喜欢的婚纱,还是要定制,时间上可能有些紧。”
谁知道她有没有挑中,宋敛不关心这些,他一张口就是楚莺,没有铺垫,“楚莺怎么样了?”
“要做新郎官的人了,问其他女人做什么?”
这就是梁曼因的高明之处,她总是笑着的,笑着拐弯抹角,宋敛不经意就会掉进她的陷阱中,他吸了口气,“她恢复得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
宋敛扯东,梁曼因扯西,“前些天你大姐还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让她家的老大老二给你做花童。”
宋敛含着怒气挂了电话。
梁曼因不意外,对付宋敛,她不愁没有法子,但对付医院里的那个人精,就得动动脑子了。
楚莺的转院是手续是梁曼因办的。
她安排楚莺住进旧公寓里,进入这里的第一天,楚莺就像是被封印在这里的妖精,翻身喘气都做不到。
“宋敛什么时候来看我?”楚莺站在屋子里,背后是壁炉,墙壁的颜色是绿色,显得她整个人都很沉静。
梁曼因没这么仔细地看过一个人,她的目光是一把尺子,从上到下,在丈量着楚莺,分析她究竟有什么能耐,可以上宋敛的床。
楚莺怕被她认出来,但又期待她认出自己,起码那一秒钟,梁曼因的表情一定是精彩的。
可惜她困惑的眼神维持了很久。
“他最近在筹备婚礼,你就在这里待着,有什么需要就打我的电话,我会给你安排。”
这是什么意思,楚莺不明白,“筹备婚礼,就不可以见我了吗?”
梁曼因讶异了一瞬,“宋敛陪他的妻子出国去挑选婚纱,这样说,明白了吗?”
楚莺突然失声,喉咙如同塞了一块尖锐的石子,这就是宋敛的生活,一条婚纱都需要远赴他国挑选,可她结婚的时候只租了一条两百块钱的婚纱,材质特别差劲,纱裙廉价得如同蚊帐,被无数人穿过。
那段时间,她瘦了很多,裙子不合身,陈秋拿着针从后缝了好几针,针尖戳到她的皮肤,戳出了血。
“我答应了宋敛,只要他结了婚,你可以跟他在一起。”梁曼因三十多岁,知性理智,“这段时间,你只需要待在这里就好。”
楚莺没吭声。
“还没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一开口,梁曼因就反应了过来,“忘记了,你卖鞋子。”
这样说是有些侮辱人的,楚莺被侮辱惯了,波澜不惊,“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宋敛?”
梁曼因不喜欢她的态度,加上宋敛打电话时句句不离楚莺,这弄得她好像是棒打鸳鸯的那个人。
“也许三天后,也许三个月。”
楚莺表情僵硬,她意识道自己走到了一个死胡同,要么真的给宋敛当情妇,要么灰溜溜地离开,可只要宋敛一天没领证,就还有转机。
“好。”她艰涩挤出二字。
梁曼因走了出去,带上了门,楚莺突然失力,坐在地上,这里的地板是木质地板,哪怕有暖气,还是潮潮的,左右看了一眼,对这里陌生的所有感到恐慌。
梁曼因下了楼,梁书意在等她,“怎么样,她信了吗?”
“不信能怎么样,这种女人,要的无非就是一张长期饭票。”梁曼因跟楚莺见了这么几面,只觉得她那双眸中都是精明,“真不知道宋敛中了什么邪?”
梁书意欲言又止,梁曼因手搭在车窗上,冷嗤一声,“你敢信吗?她身上那些伤口,竟然是用指甲剪剪出来的。”
梁书意惊愕了下,梁曼因淡淡评价楚莺,“对自己这么狠的女人,绝不能留在宋敛身边。”
094 给自己的情妇买礼物
知道宋敛去定结婚礼服,李饶电话去慰问了好几次。
他惯常是吊儿郎当的,话中带着笑与八卦,“怎么样,奚然大小姐好搞定吗?是不是从早买到晚,听你声音,这么有气无力,别是被掏空了。”
“她买她的,跟我无关。”
这语气,哪里像是在筹备婚礼的人。
李饶往座椅中一靠,“你也别这么不给她面子,女人嘛,哄两句就好了,明天是不是还要去买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