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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远笑出声,黑眸里都是隐晦的亮光:“道德高尚对我们这些人来说,的确没什么用,不过,闻律师,我要澄清一件事,我后来良心发现了,我只要想到手上拿的钱是拿一个可怜女孩被谢总那样的豺狼欺负换来的,我就于心不安,所以,我在下一庄生意里,让渡利益给了谢延舟。”
闻柚白只笑,像是信了,却又不信。
沈一喃都说了,她哥这样的男人,最后只会娶门当户对的女人,但她没有立场去说哥哥什么,因为哥哥以前扶持起沈家,真的很难很难,他牺牲了很多。
四年一个轮换,何况这不在南城,更没人认识闻柚白,但他们认识沈一远。
“沈总新欢?”
“这个美人倒不错。”
谢延舟身边跟的是个男助理,助理眼睁睁地看着谢总攥紧了红酒杯,骨节泛白,青筋暴起,酒杯一晃,红酒淋在了胸口。
谢延舟淡声:“我去换一下衣服。”
宴席将散,闻柚白也认识了几个投资人,她有些累了,往洗手间走去,这里的洗手间都是隔开的每个大房间,她正要推门,一身酒气传来,那人抓着她的手腕就往门里推。
134 哭吗
湖中庭院的洗手间自然也是灯火通明,空气间的香氛缓缓弥漫着,她在身后那人的身上闻到了佛手柑和柚子微苦的气味,人的五感里,她觉得最敏感的就是嗅觉,她自己也常用前调是苦柚味的香水,但这种香落在谢延舟的身上却又极具辨识度,或许是多了几分木质调的檀香味。
人会因为气味而陷入一段回忆中,每个人身上的气味也都是不同的。
闻柚白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谢延舟,他或许刚换了一套西服,衣服上有着刚穿上的丝丝凉意,恰好她的旗袍手臂又露了出来,蹭起了鸡皮疙瘩。
他的手缓缓地往下,扣着她的手腕,没让她扭过身体,他喝得不少,酒气浓郁,竟是一言不发,只是将她抱在了怀中,慢慢地用力,微微俯身,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莫名带了缱绻和眷恋。
他的发质偏软偏多偏黑,小惊蛰这点跟他很像,他头发在她的脖子上蹭啊蹭,如同羽毛轻轻地蹭过,若是不知道他有多冷漠无情,反倒以为他是一只求安抚、会撒娇的小奶狗。
闻柚白心如止水,面无表情地想要挣开他的禁锢,淡声道:“谢总,这是女厕所。”
谢延舟笑了下:“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寒气森森。
“你放开我。”
他没松开手。
“你现在做投资,不当律师了吗?好像也不是,你还是有在做法律风险分析,那你看到柚白科技了么?”他轻声地笑,声音莫名有些冷,他身体深处的怒意隐隐在燃烧。
闻柚白觉得谢延舟就是有这个本事,三年多的未见隔阂在他这里好像不存在,不管什么时候,他见到她,都不会有陌生的感觉。
他搂着她,细细密密地吻着又闻着她脖子上细腻的肌肤,像是吸毒的人一样渴望,话却很冷漠:“你说你是不是狼心狗肺,我让你不要出国,你偏要出国,我让你回国,你偏要留下来继续读JD,温元厚让你换个国家,你就那么听话,你留下那一封信,你是想气死谁?”
她说他是温元厚的狗。
“你把我当作什么?”他哑着声,“利用完就丢的工具么?你说你怕我,都是假的,我说的千百句,不如温元厚一句话,你在我身边,他不能拿你怎么样。”
这些话都是说得轻巧,在他身边当金丝雀,没有人身自由,甚至连安全都无法保障,在她和他的事业之间两难选择的时候,他一定会先选择事业,然后告诉她,你再等等,等他手握大权,一切就好了。
多可笑。
她也不会再让自己处于这样要等待别人拯救的尴尬位置了。
她沉默着,左耳听进,右耳就出去,神色漫不经心,甚至看起了洗手间红烛灯光的光晕,江南园林的细节美全在这样的雕刻中。
见她不理人,他的嗓音带着毫无感情的冷漠:“所以这几年你就混成这样,就图你现在做的这些投资,就你做的这些项目,你若是老实待在我身边,我三年前就跟你说了,你要钱,我会给你,三年过去,你还是就这点志气?”
闻柚白安静地听着,没给他任何的反应。
越是这样,他越是隐隐心慌,脸色泛白,好像她说过的那把刀,已经真正地捅进了他的心口,她说她曾经的爱已经消失,她现在不爱他了,所以连反应都没有。
今晚的见面不是突如其来的,在她入境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她的存在,他为今晚的见面做了很久的准备,反复地策划了几种见面的可能,甚至……故意迟到,只因为迟来者,会短暂地吸引众人的目光。
情人之间的相处,要么两厢欢愉,要么彼此折磨,要么一人欢喜,一人痛苦,他所有的冷静自持,在抱着她,让她陷入自己的胸膛里,闻到她身上的气息时,全都消失了。
残忍而恶毒。
这是闻柚白对他的评价。
倒也不算失真,他的确是想,她在信里怪他不爱她,怪他不给她拍照,不给她扎头发,怪他忽视她。
可他现在无法放手了,她却总想着跑开,在没有她的这几年里,他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痛苦,怪他站得不够高,怪他的牢笼不够牢固,才让他的鸟儿飞了出去。
眼下将她抱在了怀中,他才觉得空荡缺失了三年的胸口,终于不再萦绕着呼啸的寒流。
他想说的太多了,但喉咙的滞涩感却怎么也消散不去。
三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年?
一开始总找不到人影,没有任何消息,他也平静了几天,就等闻柚白的面容慢慢模糊,却没有,越发清晰,越发让他烦躁,他能回忆起她细微的小动作,她看他的笑眼,她扑过来抱他的模样,每一次的回忆都像抽气筒,慢慢地抽干他周身的空气,让他胸闷窒息,痛苦难当。
几乎成了执念。
当硬科技赛道跑了起来的时候,他却忽然起名柚白科技,很土对吧,但是他没有多想,就这样拍板了,他本来是想叫柚子科技的,更土了,就这样他被那群朋友笑了好多天。
“深情不见得,倒是挺好玩的。”
“只能说闻律师手段高超啊,令人恋恋不忘。”
“不是说她被延舟赶走的么?”
“赶走怎么了,反正在一起快乐就好了,想快乐就把人找回来啊。”他们的言语中完全没把女孩当成人,只当做了一样能让人快乐的物件或者宠物。
那时的谢延舟耐心告罄,竟是澄清:“我没赶走她,她也没离开我,她出去深造了。”
那群人一怔,又笑:“现在养小情人也升级了,吃喝玩乐不够,还要讲究书读得多,哎唐子,你上次不就找了个女大学生么?”
……
谢延舟情绪闹腾得汹涌,冲击得他几乎无法自控,用力得要将她掐入身体中:“温元厚的私人飞机好坐么,我也买了一架,就叫柚白号。”
这几年的资本发展的速度快得吓人,对于富人来说,钱都不是钱了,别说谢延舟能买得起飞机了,闻柚白上次看有些大网红都动曳赚几个亿买了飞机。
她不想跟他说话,却忽然感觉脖子有些湿润。
他在哭……吗?
135 碰过
闻柚白想回头看,虽然心里觉得根本不可能,他无缘无故哭什么,他被他爸抽打的时候,都没见他落一滴泪,这人心是冷的。
她任由他抱了一会,淡淡地问他:“够了吗?”
“不够。”
他好像在布网,又好像换了个方式,这次要渗透得无声无息,要束缚得不知不觉,要困住她的所有逃脱。
闻柚白面对他,一直都能感觉到人类的语言太过贫瘠了,那封写给他的离别信已经是极限了,剩下她能说的词句只有:放开,放过,别碰我,够了吗,玩腻了吗?
因为谢延舟有他一套成熟的三观体系,当他不愿意放过人的时候,他想留住人的时候,他有无穷尽的想法、念头和实施手段,只要他自己快乐。
虽然他现在好像明白了心痛和她曾经的爱,不再像三年前那样不尊重她,至少是这一刻明面上如此。
他若无其事地喊她:“那你呢?柚柚,三年,你够了吗?玩够了吗?”
闻柚白笑:“不够,如果可以,我希望是一辈子,一辈子不要再相见。”
谢延舟慢慢地收敛了他周身的阴翳和偏执,他还露出了温和的笑:“那不行,我在等你,怎么能是一辈子?”
虚伪!
闻柚白心想,他这三年去电影学院进修了吗?
他目光微微垂,还轻轻地叹气,转移了话题:“你今晚跟沈一远聊得很开心,他一直凑在你的耳边。”
她讽刺:“所以呢?”
“所以我也要凑在你的耳边,像这样,再这样。”他轻轻地笑,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朵里冲荡,他伸出了舌尖,色气地舔了一下,身体亲密无缝地相抵,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抿着唇,偏过头,趁他不注意,这一次用力地用鞋跟踩在他的脚趾上,辗轧,再狠狠地用手肘撞他的肋骨。
他吃痛弯腰,让她逃出了怀抱。
谢延舟没生气,反倒笑出声。
她这样的变化,是闻柚白没有想过的,她在看到谢延舟的时候,都做好今晚要么无视他,要么就痛快地讽刺他,刺痛他的自尊心。
他缓过来后,站直了身体,微微垂眸看她,黑眸里大多是她看不懂的情绪,眼角似乎还泛起了丝丝红色,倒像是刚刚真的落泪过,他喉结滚动了下:“挺好的。”
闻柚白深呼吸,浅浅笑着:“谢总,麻烦出去。”
“我还有话没说完,说完了我就会出去。”
他不喜欢她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他压下了那股烦躁,目光深深,不动声色地叹气:“我收到了你的信,看完了,收藏了,我找了你三年,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不想我们的重逢是以吵架结束的。”
谢延舟说着,又靠近了她几步,缓缓地捧起她的脸:“我是来认错的,你说我不珍视你的感情,你说我自大留你在婚礼现场,我说的那些伤人的话,都并非我本意。”
他现在已经做到撒谎自如了么?或者,他说的这些话根本就不走心,只是他认为的一种妥协方式。
他就是要留她在身边,不管是为了什么,不管有没有真的知错,不管有没有尊重。
“我知道你回国是为了什么。”他的黑眸如倒影着星空的深海,真沉明亮,弯起唇角的弧度,“你想认识人,你想要闻家,你想做投资,我会帮你。”
闻柚白看着他,睫毛轻颤,瞳仁清晰,也慢慢地伸手覆在他英俊的面孔上,在他的眼下见到了青黑,他最近应该睡得不太好。
她笑了一下。
抬手再落下,在他脸上扇了一个巴掌,声音响亮清脆,他的脸颊都被她扇红了,留下了指痕。
她脸上的笑意都没消失:“谢延舟,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信吗?”
“你现在比以前更恶心了。”她声音轻飘,眉眼潋滟,黑眸里的笑意如同雨珠落在湖水里,一圈圈地荡漾,“以前你还不会撒谎,至少不屑撒谎,有什么是什么,你现在的样子倒是跟谢冠辰很像了,真不愧是亲生父子。”
“我没撒谎。”谢延舟扯起唇角,他没生气,也没再强行困着她,“你先上洗手间吧。”
*
谢延舟连脸上的红痕都不在乎,也懒得遮掩,他这三年事业发展迅速,地位攀升,就算人人都看见了他脸上的巴掌印,谁也不会觉得他丢人现眼,更不会笑话。
最多就是调侃,无伤大雅,他的能力有目共睹,跟贪图美色的酒囊饭袋毫无关系。
“谢总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哪个美人心这么狠,打得这么用力。”
“想必也是个大美人。”
谢延舟脸上没什么笑意,只是隔着一层距离,显得生疏,他只道:“是挺狠的。”
连说一句狠话都没有,直接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沈一远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笑意漫不经心:“闻律师打的?”
“不然呢?”
“不然还有温小姐,还有千千万万个女人。”沈一远讥讽。
谢延舟只说:“你碰谁都可以,别碰闻柚白。”
沈一远抿了一口红酒:“温小姐也可以?”
谢延舟神情很淡:“你不是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