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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魔怔一般，她调出了周常念的微信，看见那个空白的头像，无声平静中像容纳一切。

  　　打语音电话。

  　　等待间，她的心跳好像在幽静的黑夜里跳到最快最高，每一下都强劲到忐忑，天地间只能听见她紧张的心跳声。

  　　电话接通，却是单湾湾的声音，娇里娇气，被偏宠的无虑：“喂？哪位？”

  　　姜姝像是掐住了自己的喉咙般，说不出一个字，喉咙全是腥甜味，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单湾湾继续问：“说话呀？你是谁？”

  　　开门声响，周常念的声音遥遥传来，温和中隐藏锋锐：“湾湾，总要有尊重他人隐私的礼貌。”

  　　单湾湾心慌极了，最惧怕他这样平静下的失望，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以为对方有急事。这是谁？怎么不说话呀？”

  　　周常念似乎轻轻笑了一声：“一个小哑巴。不用管，挂吧。”

  　　天地陡然彻底安静。姜姝安静地看了看表，安静的四点。在这个点，周常念和单湾湾在一起。

  　　她开始有点想干呕，很恶心。

  　　姜姝把头靠在冰冷坚硬的门板上，像是能从这坚硬中找到不让自己倒下的力量。粘稠的黑夜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彻底吞没。

  　　第二天一大早，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黑眼圈出门。

  　　把之前曾经给顾才量看的录音和视频，全部交给了学校纪律处。

  　　他们挺震惊也很为难。

  　　“这个，录音的取证还是需要更规范合法。至于这个视频，只能证明有人往男生宿舍发你的卡片，至于这个人是谁安排的，视频看不清人脸，也不好验证。”

  　　姜姝的心一点点沉下来，降到谷底。这些人话风一转，又说：“但我们还是相信你的，举报的证据也不足，所以最终决定你的奖学金保留，照常上课就好了，别把这件事挂在心上。证据我们就先拿走封存了。”

  　　姜姝黑白分明的眼珠定定注视着对方，那样干净执拗，一直到把对方看毛了。

  　　腔调也维持不下去，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姜姝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扭头走了。

  　　都说流言不能当真，可事情真落自己头上，也是几粒沙压死一个人。

  　　已经组好队的比赛项目找理由把她踢了，姜姝又问了好几个团队，没人愿接纳她。

  　　学生会的志愿活动也不让她参加了。因为她一出现在公众视野容易引发舆论，有些主播会专门蹲守她，散布她的消息渲染博眼球。

  　　她被传播成一个手握众多资源，进行校园贩卖的“姐”。被戏称“南林一鸡”。

  　　姜姝第一次在网上刷到这四个字，眼睛瞬间就通红了，无法言喻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听着听着课，姜姝的眼泪毫无征兆就掉了下来。咬住自己的手掌，把头埋书本里，无声呜呜地哭。

  　　这天上完一节课，有一个暗恋过姜姝的男生偷偷给她包里塞小纸条，写：“我可以吗？”

  第42章 偷狗

  　　我可以吗？

  　　多有礼貌啊。

  　　那个男生原来在姜姝的印象中，挺斯文有涵养的。

  　　原来一个人被谣言钉死在十字架后，一个曾小心翼翼给她送玫瑰花，给她写情书的友好男人，就可以立刻暴露出本来面目，剥离她身上作为“人”的属性，将她彻底视为一个器官。

  　　姜姝想笑，又笑不出来。

  　　孤注一掷般，姜姝把单湾湾的录音和澄清都挂到了网上，开了个微博账号给自己发声。

  　　声明发得有理有据，很有信服力。并且对造谣中伤的人提出警告，再传播流言就【创建和谐家园】。

  　　信息发出去两个小时内，倒是引发了一些议论，不少人给姜姝说话。

  　　可过了两个小时再看，她的账号已经被注销了。

  　　姜姝咬紧牙关，不死心，想去找大V之类的引流。

  　　手机却在这时收到一条银行催贷通知。

  　　原来是这个月的贷款，单家没有如期还上。姜姝知道自己再折腾下去，单清霖的耐性就要耗尽。

  　　就这样过了三天，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三天。每天都不知道怎么度过去。

  　　她对于忍耐旁人的嘲笑诽谤已经有了经验，却永远不会习惯。有时会产生最黑暗的感觉，好像前面找不到一点儿路可走。

  　　直到第四天。

  　　“姜姜！姜姜快看网上！”

  　　阮知玉的声音满是惊喜：“官博出公告了！”

  　　姜姝连忙打开，南林大学躺尸的账号公布一则调查公告，证据详实地表明那些照片和视频均系伪造，并点名指出要求扩散超过五百条的自媒体道歉，否则一追到底。

  　　有几个影响最恶劣的账号已经被连夜【创建和谐家园】。有“知情人”在下面扒皮这些账号的底，所有违法乱纪的底子都被扒出来，威胁感十足。

  　　同时表态，被蒙蔽的自媒体只要指认谣言来源，承诺不再散播，既往不咎。

  　　一边拉一边打，恩威并重。很多账号连夜删除自己发的消息，网友的风向也瞬间逆转，盛赞南林威武护犊子，爱怜美女无辜受难。

  　　阮知玉很惊讶：“这么利落又雷厉风行，姜姝，你找了哪路神仙？”

  　　姜姝也不知道，去感谢纪律处，那边说得感谢顾五少忙前忙后来为她澄清。

  　　姜姝没想到是顾才量，专门去跟他道谢。

  　　顾才量对她倒是礼貌许多：“不用跟我客气，受人之托。你要早说那狗的主人是封家二少，我哪会跟你计较。”

  　　到了封照这，姜姝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收到她的道谢，封照笑，没一句话有正形：“小姜儿，你的事我反正没权利管的，也谢不着我，好处我都收完了。就这么跟你直说吧，老狐狸的好处，就是天塌下也能给你顶起来，不过你可千万别沦陷哦，否则骨头被啃得，嘎嘎乱响。”

  　　他语气夸张，说相声一样逗乐，姜姝没忍住笑了声。

  　　隐隐的，眼睛却好像比之前最难熬时候，还要酸胀。

  　　之前顾才量轻易调转枪口，又怎是她几杯酒能搞定，是有人在背后扶着她，像看扶要学走路的小孩。

  　　心情复杂到极致，给周常念发消息。

  　　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她被拉黑。

  　　姜姝从未设想过周常念会拉黑她这件事。

  　　在她眼里，那个人可能再讨厌的人也能平静面对，遥遥俯视，不置一词，不看一眼。

  　　姜姝去找赵卫，赵卫挂了她的电话。

  　　姜姝问：【我能不能去莲熙公馆？】

  　　赵卫犹豫，想起周常念和单湾湾这几天粘着，说：【我问问。老板可能不想见你。】

  　　姜姝挺没眼色地催：【那你快问。】

  　　赵卫答应后，姜姝很沮丧地等了一会儿，没有消息。

  　　她心烦意乱的，出门骑了个共享单车乱逛。

  　　不知怎么就到了莲熙公馆。

  　　姜姝偷偷靠近，挺贼首贼脚。

  　　蹲了个视线死角，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单湾湾。

  　　她不太开心地在院子里打电话，姜姝听见她在问周常念什么时候回来，问完了有些失落站在原地，气不过，狠狠地踹了一脚身边的笼子。

  　　笼子传来一声巨大的震动低吼声，姜姝这才发现，狗被关在了笼子里，戴着嘴套。

  　　单湾湾被吼得一个激灵，觉得丢脸，气得随手在老梨树上找了一根枯树枝，伸进笼子里狠狠戳狗的身体。

  　　“让你叫！你吼什么，畜生。早晚做了你！”

  　　说着她打电话给朋友，压低声音里的恨意：“哪天给我搞点毒狗药。要不是这死畜牲，那天晚上我拉着周常念party喝完酒，好事早成了！”

  　　狗被锁着脖子无从躲避，只能任由她戳。这条狗桀骜不驯到了极致，哪怕这样也不服气，用尽全身力气从嘴套间隙咬笼子，咬得自己牙齿咯咯作响。

  　　单湾湾出完气，怒冲冲走了。

  　　姜姝看见她的背影消失，悄悄进了院子，蹲在笼子外。

  　　狗一看见她，眼睛里的凶悍和疯狂瞬间消弭，小声呜呜着很委屈，半人高的巨犬叫得嗷声呜咽，很努力地想把头伸过来舔她的手。

  　　姜姝的眼睛又有点酸了。

  　　她蹲在外面看了狗一会儿，眼神闪烁。

  　　突然，她上前，把笼子外面的锁打开，去解狗脖子上的锁链。

  　　狗欢跃地在她身上来回蹭。锁链复杂，姜姝费了不少劲终于把项圈解下来。

  　　然后她拽着狗的项圈把它从笼子里牵出来，猫着腰，很鬼祟地搂着狗脖子，小步小步地往院外走。

  　　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

  　　姜姝猛回头，吓了一跳。

  　　看见站在门边面无表情的周常念，和笑得喘不上气的封照。

  　　周常念语气平静冷淡，静淡如水：“你在干什么？”

  　　姜姝弱小，可怜，无助，理不直但气壮，结巴：“偷……偷狗。”

  　　周常念的眉梢挑了一下，唇角微绷，说：“进来。”

  　　姜姝老老实实松开狗，亦步亦趋跟着周常念走进去。

  　　封照笑得捂肚子：“小姜儿真是不按常理出牌，我觉得她好治你这张死人脸啊老周。”

  　　周常念在茶椅上坐定，不说话，身躯不动如山，只缓慢转过头来注视封照，挺恐怖片。

  　　封照不笑了，封上自己的嘴，麻溜滚蛋了。

  　　姜姝有些紧张局促地捏着自己衣角，视线专注地落在他身上，眼眉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和委屈。

  　　她小声说：“周常念，谢谢你。”

  第43章 感谢

  　　周常念坐着，她站着。他自下而上挑眉扫视她，下目线显出锋锐气，仰视比俯视还多出百倍压迫感，意味深长：“口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