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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是那天我们，真的就喝多了，很莫名其妙地就……”
“所以，是确实发生过。”姜郁不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辩解，她现在只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宋黎苏沉默着，没有说话。
“孩子，是他的，对吗？”
“你放心我会打掉的！本来我今天来医院就是要做手术的，但是……但是医生说我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做手术，我怕，我怕以后我都不能再怀上宝宝了……”
后面那些话，姜郁都没听进去。
良久的缄默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眸对上宋黎苏的眼睛：“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在……”
在哪里，她有些记不清了，只是记忆中有那么一小段碎片，她依稀记得环境，却说不上来是哪里。
宋黎苏蹙了蹙眉：“你是说在珩中附近的那条巷子里吗？那些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现在也没什么值得说的。”
尘封许久的记忆突然被唤醒。
姜郁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她想起来了。
那是她高考的那一年，她成绩不算特别好，在班里只排到十几名，高三的全市模考联考中，她成绩一落千丈。
班主任多次叫她去办公室谈话，问她是不是生活上遇到什么事情和困难了。
老师问得委婉，其实青春期的小姑娘能遇到什么事儿，无非就是家长学校都怀疑的，她和谁恋爱了。
姜郁说没有。
她确实没有。
但是陈弃恋爱了，和一个在酒吧里跳舞的女人。
她发现这事儿，是因为自从年后，陈弃就没去她家里再吃过饭。
枯燥的学业和成堆的卷子中，他是唯一的那束光，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姜郁一直默默把那人当做自己的精神支柱。
每周见他一次，都能让她回忆很久，高兴很久。
但慢慢的，这束光，离她的生活好像越来越远。
她不是一个大胆的人，但这次，她借着生病请了一个晚自习的假，想去看看，她喜欢的那个人，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姜郁偷偷跟在陈弃身后去了学校后面的那条小巷，亲眼看见他进了一家酒吧。
她想跟着进去，却因为年龄不到被看门的黄毛拦了下来，黄毛看她还穿着校服，态度很差地赶她走，说是上个月也有个学校里的学生偷偷跑进酒吧，结果那个学生的班主任和家长一齐找到酒吧来，把酒吧闹了个天翻地覆，自那之后，凡是珩中的学生，一律被拉进了黑名单。
姜郁抬头看着巨大门牌上的霓虹灯，隐约能听见里面嘈杂的音乐声。
她听同学说，学校后面的酒吧很乱，里面什么人都有，就连刚认识的陌生男女都敢抱在一起亲嘴，那个同学有个亲戚就是在酒吧打扫卫生的，经常能看见用过的
陈弃也会在里面和那些女人做那种事情吗？
姜郁攥紧书包背带，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黄毛见她还没有走的意思，于是又出言威胁了她几句，她才转身离开。
但她没有回学校，而是找了个隐蔽的角落，一直观察着酒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也逐渐暗下去，就在她心灰意冷觉得陈弃不会出来的时候，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第152章 以后别来这种地方
女生黯淡的瞳孔里重新亮起光，只是并未持续多久。
因为陈弃回头往酒吧里面看了眼，然后伸出手。
下一秒，一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落在他掌心里。
姜郁看见，陈弃牵着一个穿着红色包臀裙的美艳女人从酒吧里出来。
她在课上偷偷看的那些言情小说里，都说爱情是痛苦和充满遗憾的，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人，会心痛。
心痛是什么感觉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好。
但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
心脏像是被几千根针绵密地扎刺着，痛得她喘不过气，指甲在墙皮上深深留下一道印记，姜郁都忘记了那天她是怎么回到学校的了。
到站的公交车会停下来，飞累了的麻雀会停下来，没电的钟表也会停下来，可在人生最青涩懵懂的那个年纪，对心头白月光的喜欢不会停下来。
姜郁当了十八年的乖女孩儿，第一次向老师撒谎，是因为陈弃，第一次逃自习，也是因为陈弃。
她大概是不信邪，又或者固执地觉得，他不会是那种会喜欢风尘女子的男生，所以在两周后一个没有老师跟班的自习，她偷偷从学校溜了出来。
她不知道陈弃在哪里，只能去学校后面的巷子酒吧碰碰运气，她希望自己能白跑一趟，希望陈弃不在这里。
可她最担心什么发生，往往就会发生什么。
她站在巷尾的大灯柱后面，看见陈弃从酒吧出来，和那个女人十指相扣，唇角噙着野痞的笑，低头不知道和女人说了什么，女人捂着嘴笑了出来。
女人打扮得很洋气，她有一头栗色的卷发，到肩膀的长度，她摇头的时候，发尾扫过她连衣裙上的一字肩，性感而又妩媚。
姜郁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校服。
她想上去把他们分开，告诉陈弃，这些成天混迹酒吧的女人心思都不单纯，甚至，甚至可能连身体都不干净。
然而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她仿佛就已经看见了自己被卷发女人嘲笑的场景。
她应该会嘲笑她是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嘲笑她不懂风花雪月和男欢女爱，嘲笑她土里土气的打扮和懵懂无知的心智。
姜郁根本就不敢出现在他们面前，甚至在陈弃和女人朝她这里走过来的时候，慌张地跑到一堆纸箱后面躲了起来。
所幸他们都没有看见她。
第二天，姜郁又去了那家酒吧。
这次，她穿着从姜母房间里偷来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大人的模样，成功混进了酒吧里。
在不断变换闪烁的彩色灯光里，她看见男男女女吻在一起，甚至在光线暗的地方，有男人从后面抱着女人……
看清这些场面后，她立刻后悔了，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下一秒，她不经意地一瞥，看见站在舞池中央扭动身躯的红色身影。
是那个女人。
鬼使神差地，她一点一点靠过去，看着女人向台下的男人抛媚眼和飞吻，然后赢得充满性、暗示的掌声和口哨。
姜郁只觉得自己被严重得冒犯到了，脑子里只剩逃离这两个字。
然而脚步在看见陈弃出现在酒吧门口的时候顿住，她连忙躲进人群里，看着陈弃走到吧台前随意而慵懒地坐在一个高脚椅上，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一根烟。
原本还在舞台上跳舞的女人这时候也从台上下来了，直直朝着陈弃走去，抬起腿跨坐在他身上，又继续扭动腰肢。
所以，他喜欢这些吗。
姜郁握紧双拳，突然觉得自己偷偷摸摸跑来这里的行为愚蠢至极，陈弃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要和谁在一起，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抬脚准备离开，却不小心撞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光头，姜郁低着头道完歉想走，光头却拦住她的去路。
“小妹妹，撞了人就这么想走啊？不得自罚三杯跟哥哥赔罪？”
“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兄弟们听听这小娘们儿说啥呢！”光头哈哈大笑起来，“来酒吧不会喝酒？你就是成心不给你强哥面子是吧！”
几乎是一瞬间，姜郁被几个彪形大汉一圈围起来，其中一个男人抓着她的手腕就要拉她走。
“强哥，这是干什么呀整这么大阵仗。”
一道妩媚的女声从她身后传来，姜郁刚才已经被吓得不敢睁眼了，这会儿抬起头，一袭红裙和波浪卷的头发就映入她的眼帘。
“苏妹子，哥教训教训这不懂事的小丫头，说起来哄男人高兴还是苏妹子在行，不如你教教她这里的规矩。”
宋黎苏斜眼睨了姜郁一眼，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强哥你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这瞧着腰不能扭波又不浪的，不如我陪强哥喝几瓶？”
姜郁脸色苍白，愣在原地根本不敢动弹，即便宋黎苏朝她使了个赶紧走的眼神，她也没办法挪动脚步。
她想哭了。
“走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钻进耳朵。
姜郁讷然看着把她从人群中拉出去的那个人，他身上有很重的烟味，还有宋黎苏身上刺鼻的香水味，除此之外，那双充斥着淡漠和和疏离的眼眸几乎和她记忆中的没有任何区别。
陈弃回过头，眯着眼睛说：“以后别来这种地方，赶紧回去。”
姜郁哭着跑了。
她输了。
不，自始至终这是一场她心里单方面的对局，即便如此，她还是输得体无完肤。
自那之后，她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杂念全部摈弃掉，又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之中，姜郁的成绩从班里的吊车尾，又一路飙升到前几名。
高考前一天，学校提前放学，老师带学生熟悉了考场之后，姜郁就背着自己的书包走出校门。
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她都快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
可她宁愿那天不要看见他。
那样，也不会看见他搂着宋黎苏的腰，两个人一同走进了学校斜对面的那家旅馆。
第二天早上的语文科目，她没有答完作文，即便剩余科目发挥得还不错，最终还是留在了珩市的大学。
第153章 他不会再回来
明明考试之前，是抱着要凭自己的努力走得远一点，再远一点，远到可以看不见他然后忘记他的决心。
但造化总是这样弄人。
省外的志愿不幸全部滑档，最后她还是留在了珩市读大学。
成年后的第一天，姜郁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去了那家酒吧，调酒师说，宋黎苏已经辞职不干了，以后不会再来这里跳舞了。
姜郁从酒吧出来，夕阳的余晖洒满巷子的每一个角落，她觉得，那个人真的要从她的生活里离开了。
后来，陈弃没有再在喜帖街上出现过。
姜郁去了他家，破旧的房门上了锁，落满灰尘，被蜘蛛网很好地保护着，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她，这里已经没有人了，也不会再有人回来。
喜来双成立之后逐渐步入正轨，姜父的收入越来越可观，姜家也从喜帖街搬去了现在住的新房子，是一栋带有庭院的小别墅。
每年春节，姜父都会带着一家人回到喜帖街来，向街坊邻居们拜年送礼，毕竟喜来双能发展起来离不开大家的支持。
姜父和姜郁那些叔叔伯伯坐在一起喝酒划拳的时候，她会偷偷溜出来，跑到那栋许久无人问津的小屋门口，放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
寓意平平安安。
那是她喜欢了一整个青春的人啊，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