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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着轮椅走在前面，姜郁隔着不远的距离跟在他们后面，望着男人宽厚的背影，她心脏没由来地刺痛。
回到宋融的房间，护工正在帮修水管的老刘递工具，看见陈弃和宋融，开口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妈要回来。”陈弃回答完，坐在轮椅上的宋融抬手指着床头柜的方向，他便推着宋融过去。
姜郁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还是跟了上去，刚一站定，就看见宋融从抽屉里找出一个锦盒。
她小心翼翼地拍干净盒子上的灰尘，转过头看向姜郁，朝她招手。
姜郁下意识看了陈弃一眼，被他伸出手拉拽过去。
“传家宝，给儿媳妇。”
宋融磕磕绊绊地说完这几个字，从锦盒里拿出一条种水非常不错的翡翠手镯，拉着姜郁的手给她戴在手腕上。
皮肤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姜郁一阵阵失神，她盯着那片翠绿色，眉头拧起来：“伯母，这太贵重了……”
“既然是给儿媳妇的，再贵重也得收下。”这一句，是陈弃说的，不过也是宋融的意思，后者点了好几下头，表示赞同。
对上宋融充满期冀的眼神，姜郁不忍让她伤心，只得露出一个温婉的笑，道：“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伯母，我会好好保存的。”
“不是……伯母……”
感觉到身旁男人直白而灼热的眼神，姜郁没敢看他，只是握住宋融的手，声音很轻地叫了一声：“妈。”
“小陈啊，你能不能过来帮个忙？这螺丝太高了我和老刘都够不到。”护工的声音从水房里传来。
“好，来了。”陈弃应了一声，然后脱掉他身上的西装外套送到姜郁手里，装在裤兜里的手机一并交给了她。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手机屏幕亮起来，一条信息预览出现在屏幕上。
“听说你正在找陆涛，他是我舅舅，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去找他的话……”
后面的内容没有显示出来。
不过前半部分已经足够让姜郁从头凉到脚了。
陆涛竟然是徐婉苗的舅舅……也就是说，秋花婆婆的安危，掌握在徐婉苗手里。
宋融招手叫她过去，姜郁深呼吸一口气，尽量不表现出端倪，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
陈弃帮忙修完水管出来，就看见姜郁和宋融在一起翻一本图画书，那是医生送给宋融的，她最喜欢看上面那些花花绿绿的图案。
他走过去问姜郁要手机，她从自己包里找出来递给他，然后又把注意力都放在宋融身上。
陈弃拿着手机走远了一些，才解锁看信息，视线落在最下面那行文字上，他眉宇间漾开一层冷意。
适时，徐婉苗的电话再一次打过来。
这次，他没再挂断。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陆涛？”陈弃比她先开口。
“我问你助理的啊。”徐婉苗笑了几声，“我还知道你找我舅舅是为了给那个老太婆做手术，我还知道……你现在正站在我面前。”
女人的声音和脚步声同时逼近，陈弃挂断电话，转过头看着向他走过来的人，剑眉紧皱：“你跟踪我？”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没接，只好去你家找你了啊，但是我车刚停好就看见你又上了车，所以只能跟你到这里了。”
“你不知道警方最近在查我们？现在不避嫌，等着被请去审讯的时候避？”
徐婉苗原本是挺担心这件事的，所以从昨天起就一直胆战心惊的，不过现在，她有了有恃无恐的资本。
“姜郁不是想救那个老婆子的命？全珩市这个手术成功率最高的就是我舅舅，这次可是老天爷都在帮我，如果她还在警方面前坚持她的那套说辞，这手术……我舅舅应该是不会愿意做的，或者就算他同意，姜郁难道敢放心地让那个半截入土的老东西躺在我舅舅的手术刀下么？”
警方现在对黄冬的作案动机仍持怀疑态度，尽管他一口咬死了整件事情都和徐婉苗没关系，能断定她和黄冬有金钱交易的证据也都被她抹去了，可只要姜郁这边的证词还有疑点，就不能草率定案。
今天之前，她的打算是用喜帖街来威胁姜郁改口，她身上软肋太多，要拿捏她不要太容易，但现在，显然有更得心应手的把柄了。
“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警方看不破你的这点小伎俩吧？”
徐婉苗勾起唇角笑得万种风情：“我就是想要那种，谁都知道这件事和我有关，但他们就是没办法给我定罪的局面，只要我不说，他们又拿我有什么办法呢？”
“哐当”一声，玻璃杯砸在地上发出巨响，陈弃下意识循着声源看过去。
姜郁一脸错愕地站在拐角处，显然，刚才他们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第51章 是不是从一开始错的就是我
杯子里装的是给宋融喝的中药，此刻全部洒在了地上，就连她身上穿着的白色风衣也被打湿弄脏。
不过姜郁顾不得这些，也顾不得徐婉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唯一知道的是，秋花婆婆的性命和公道，现在是鱼和熊掌，她只能选择一个。
这道题，甚至都不需要她去做选择。
陈弃薄唇抿成锋利的直线，下意识就要往姜郁那边走。
然而他刚一抬脚，就被她呵止：“你别过来！”
“姜郁。”
“不好意思，伯母的药被我打了，你等会儿再让他们重新煎一锅吧。”
说完，她就转过身迅速离开。
陈弃脸色沉得不能再沉，要追上去，但衣摆却被徐婉苗拉着住：“你干嘛管她，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有话快说。”
徐婉苗扬了扬唇角，踮起脚凑近他：“我帮了你这么多，你难道不打算带我去见见你妈妈么？”
“你别得寸进尺。”
“你还不了解我啊，我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得寸进尺。”
……
姜郁一口气从楼里跑出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才觉得心脏舒服了些，只是那种笼罩在自己身上的压抑感并没有消失。
她脑海中一遍遍重复着刚才徐婉苗说过的那些话，事情毫无悬念地朝着她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
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布满阴云，很合她心境地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滴。
姜郁抬起头，只看见灰黑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突然，她被一股外力拉着胳膊拽到屋檐下。
熟悉的气息侵入鼻腔，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
“下雨了还站在外面淋雨？”陈弃质问她的语气情感复杂，有不悦，也有担心。
姜郁呆呆地望着远处，声音很轻，带着哑意：“是不是，从一开始错的就是我。”
男人压着唇角没说话。
“否则为什么这一路过来，我就没顺心过呢。”
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陈弃盯着她风衣外套上的污渍，抬眸又看见衣领也已经被雨水打湿，皱着眉开口：“我陪你去找件我妈的衣服，你先换上。”
姜郁摇了摇头：“车上后备箱放了备用的衣服，你把钥匙给我，我现在去换。”
陈弃并未给她钥匙，而是出声说：“我去找伞，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姜郁出神地看着宋融隔壁房间的护工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收晾在外面的衣服，大脑一阵阵地放空，连陈弃什么时候回来她都没察觉。
“走吧。”他搂着她的腰，把她护在怀里往外走，姜郁倒也没反抗，就这么任由他抱着。
陈弃在后备箱里找到衣服，是一件酒红色的毛呢外套，比她身上穿的这件还厚一点，他才放心地帮她换好。
“你是不是累了？我们进去和妈说一声，我送你回去休息。”
陈弃看她没什么精神，一边关后备箱的门一边问她。
姜郁隔了好一会儿才给他回答：“都行，你决定吧。”
他抿了抿唇，牵着她往宋融的病房走。
两个人到了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宋融说话的声音，起初陈弃还以为宋融是在和护工说话，可越听越感觉不对劲。
“儿媳妇的镯子，没有戴……”
“伯母，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懂，再说一遍好不好啊？”
“小郁，小郁的镯子呢？给妈看看。”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姜郁看见宋融面前蹲着一个女人，正是她刚刚才见过的徐婉苗。
空气中的温度突然降下去，似乎结起了一层冰，她下意识转头看过去，站在她身旁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冷意，眸光凌冽地盯着病房里的人。
他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直到姜郁实在忍不住，喊疼的同时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陈弃才猛然回神，和她道歉：“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姜郁声线淡淡：“我就不进去了，你进去和伯母说吧。”
她的提议并没有得到男人的支持，话音落下，他直接推开门，牵着她的手走进房间。
徐婉苗脸上挂着明媚的笑，看着陈弃自若道：“你回来啦？”
“谁让你来的？”陈弃眯起狭长的黑眸，语气很差，瞳孔里汹涌着不加掩饰的危险意味。
然而下一秒，宋融做出的举动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惊得回不过神。
她拉着徐婉苗的手往自己身后护，冲着陈弃摇头：“不要，不要骂儿媳妇。”
陈弃闻言皱起剑眉，正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原本盯着姜郁打量的宋融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镯子！还我！还给我……镯子！”
姜郁好不容易才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手镯，眉心蹙成一团。
她本以为宋融是又受到了【创建和谐家园】，但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说那个叫许方平的人，只是一个劲地指着她手腕上的手镯大喊大叫，甚至挣扎着要从轮椅上站起来。
姜郁回过神，见状立刻把镯子取下来给陈弃：“你快拿给伯母，她应该是要这个。”
果然，陈弃把手镯给宋融之后，她立刻安静了下来。
然后她冲着徐婉苗做了个过来的手势，被手镯给徐婉苗戴上。
只是戴的过程异常艰辛，镯子圈口很小，姜郁手小手腕也细，刚好能戴得上，可徐婉苗骨架大，要戴上并不容易。
宋融有些着急，强行给她往手腕上套，徐婉苗疼得脸色铁青，痛呼着抽回自己的手，伴随着这个动作，手镯打在宋融脸上之后，又被摔在地上。
所幸是掉在了有地毯的地方，并没有摔坏。
徐婉苗回过神才意识到，这个镯子是宋融给儿媳妇送的，看见姜郁眼神里的黯淡后，她连忙捡起来，这一次也顾不得疼，强行给自己戴上，然后展示给宋融看：“伯母，你看，我戴着多好看啊！”
姜郁怔愣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不是代表着，宋融更满意的儿媳妇是徐婉苗。
她慢慢翘起唇角，笑得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