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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P之墨色温柔》-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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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你通往普林斯庄园的门钥匙了,你可以刺破手指,滴一滴鲜血在上面,只要它检测到了普林斯的血缘,就可以把献出鲜血的人带到他的本家。”沙希亚解释说,她已经考虑好了,待一会儿就去对角巷选一些对西弗勒斯有益的书籍,让他尽快融入现在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话,我明天会再来看你,但也许这几天会有点小麻烦什么的……算了,这面镜子你收下,这个叫做双面镜,是一种成双成对的炼金产物,只要导入魔力,就可以和另一面镜子的拥有人对话……现在另一面镜子在维克托那里,我过一会就从他那里要过来。”

        华丽的双面镜一看就知道价格并不便宜,沙希亚暗自恼怒于自己竟然没有在掏出来之前施一个朴素的变形咒,急忙把镜子塞进西弗勒斯怀里,说:“别让我担心了,你就先收下吧。等到你的状况稳定之后,那时你可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小贵族了,而我只是一个毫无根基的麻瓜巫师呀,等那个时候你不许说我占你便宜哦!”

        西弗勒斯点点头,他自然知道沙希亚这番话是宽慰自己的,听她前面的那些言辞分明就对贵族没什么好感。他将双面镜收起来,在沙希亚走后,又摸了摸艾琳的心跳,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问题之后,刺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那朵鲜花上。又是一阵让人晕眩的高速移动,当西弗勒斯落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某个庄园的客厅里。噼啪一声,三四个长得很奇怪的生物出现在他的面前。

        “茶茶好开心,茶茶在沉睡中等到了小主人的到来……自从老主人走了以后,庄园里的家族味道越来越稀薄,以至于很多的家养小精灵都无法活下去……而现在小主人出现了!”说这话的似乎是那四个奇怪生物中领头的一个,它们网球般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西弗勒斯被它们吓了一大跳,尽管他一直有着身为一个巫师的觉悟,但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真正的巫师生活,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四个会说话的干瘪丑陋的怪物!他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这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来说,已经是极为勇气之举了,要知道那四个东西可是和他一样高的,打架都打不过!

        家养小精灵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迟疑,止住了哭声。但是还没等西弗勒斯略松一口气,它们就用更大的声音哭了起来,口里叫嚷着一切都是它们的错,让小主人受惊了。其实,因为普林斯是魔药世家,无论是研究典籍,还是操纵实验都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普林斯的家养小精灵已经比别的家族的小精灵安静了很多,但这还是让西弗勒斯彻底束手无策了。

        “哼,一个麻瓜养的混血种,连家养小精灵都威慑不了,简直就是丢尽了普林斯的脸。”一个严厉但难掩苍老的声音在这个空旷而昏暗的客厅中响起。西弗勒斯朝声音的来源处望过去,却看见一幅正对着自己的画像。那个画像有真人大小,可以看得出里面画了一个穿着长袍的老人,但是因为画框落在阴影里,细节方面就看不清楚了。

        家养小精灵们立即止了哭声,它们恭敬地朝菲洛蒂的画像鞠了一躬。其实,对一个家族感情最深的,不是鞠躬尽瘁的家主,不是在花园中闹腾的孩童,不是费尽心机嫁进来的女主人,而是家养小精灵。它们记忆着所有发生在屋子中的事情,它们记得艾琳小姐的走失,记得在那以后这个已经在某场事故中失去了儿子老人变得更加孤独,记得那如坟墓一般冷清的庄园,记得老人死时要求把自己挂在能一眼看见继承人专用门钥匙降落地点的地方。它们记得一切,见证着一切,尽管它们无力改变什么。

      ¡¡¡¡¡î¡¢³ÐÈÏ

        在西弗勒斯看过的那些旧课本上,他见过很多会动的画像,甚至某本历史书上介绍的那些名人们,得等他们心情不错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标着自己名字的小画框里,更多的时候都在整本书里无时无刻地乱串门。所以西弗勒斯没有因眼前的情况而大惊失色,他猜测说话的那位可能是他的某一代祖先,于是他走到画像面前,鞠了一个躬。尽管这位老人的语气并不好,但是西弗勒斯知道自己不是以成功者的姿态归来的,他的母亲抛弃了这一姓氏,而他在一无所有走投无路时,继承了这份落魄的荣耀,他不会责怪老人的刻薄——那是无能而又缺乏自知之明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哼,艾琳终于想到要回来了么,她和她麻瓜的丈夫终于过不下去了么?但是,为什么她不和你一起呢,就算她失去了继承人的权限,门钥匙也不会排斥有着普林斯血脉的人进入他们的庄园。”那个老人微抬着下巴,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刻意而为的上位者的凌然。西弗勒斯注意到画框的右下角标着他的名字,菲洛蒂·普林斯,他在继承者文件上见过这个名字,这是他的曾祖父,普林斯的上一位家主,一个孤独的老人。

        “很抱歉,先生(西弗勒斯不确定菲洛蒂会喜欢听到一个几乎是陌生的小孩叫他曾祖父,更重要的是,他对于这样一个全然陌生的老人,也的确还热络不起来),但是,我的母亲艾琳,现在正躺在圣戈芒的医院中昏迷不醒。她并非刻意冒犯,但是她现在做任何事情都无能为力。”西弗勒斯谨慎地回答,他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说出艾琳几乎已经失去了身为一个巫师的自觉,这位老人一定会暴跳如雷的。

        画像审视着西弗勒斯,这是艾琳的孩子,但却和他记忆中的小孙女完全不一样,她习惯躲在阴影中弱化自己的存在,而他却敢于站在这里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尽管他身上二分之一的麻瓜血统使得他深深厌恶着。“茶茶,”画像吩咐着,“把他领到魔药制造间,我宁可家族在我的手上彻底断绝,也不会让一个无能的人将它毁掉。”

        “茶茶谨遵老主人的吩咐,请小主人随茶茶来。”先前领头的家养小精灵拘谨地说。按照家族的契约,西弗勒斯对它的指令其实高于画像对它的指令,因为西弗勒斯已经获得了庄园的继承权。但是,出于西弗勒斯的沉默,茶茶首先遵从了菲洛蒂的意思。

        西弗勒斯慢慢地走在这座沉寂的庄园之内,内部的装饰以暗色调为主,庄重中透着一种压制不住的沉闷。茶茶停在二楼的一处房门前,推开门,朝西弗勒斯做了一个“请入”的动作。菲洛蒂已经通过画像之间的联系重新出现在了这个屋子里。

        “让我来看看你的水平吧,哼,但愿那一半的麻瓜血统没有侵吞了你的大脑。”菲洛蒂冷冷地说。

        坦白地说,西弗勒斯现在有一点点紧张。他的确将艾琳的旧书看掉了不少,而且各自都有一些心得,尤其是魔药学的课本,上面的空白处还写着大量的笔记,他喜欢这一门神奇的学科。但是,与此同时,西弗勒斯也不得不承认,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正式地操作过,无论是药材的处理,还是熬制,他从来没有实践的机会。

        储藏柜上放着众多最基本的魔药材料,乌黑的甲虫眼球、风干的水仙根、斑地芒的分泌物、青蛙的脑子……西弗勒斯可以认出其中的一部分,这在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学大纲中都有描写,他的目光在魔药储藏柜上流连忘返,指尖痒痒的,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西弗勒斯有些拘谨地看向菲洛蒂:“先生,我很愿意接受您的检阅与指导,但是,在此之前,请允许我说明一下自己的魔药水平。可能让您失望了,虽然我已经将霍格沃茨四年级及以下的魔药课本熟读,但是在此之前,我并没有任何的实践基础……”

        “你是在向我承认你的毫无作为么?”菲洛蒂承认自己在迁怒,听眼前这个小男孩的意思,艾琳从来没有对他做过适当的巫师教育,她为了一个麻瓜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麻瓜。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在正式试验之前,您能够给予我半个小时的练手时间,我可以发挥地更好。”西弗勒斯反而淡然了下来,他明白这个老人其实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难以接近,如果自己的魔药水平能够打动他,说不定他是一位合格的导师。对西弗勒斯而言,比起不怎么熟悉的沙希亚,菲洛蒂显然更值得信任,因为他们一脉相承,就算亲情淡漠,也有着共同的利益。如果菲洛蒂愿意给予他教导,他将在巫师界生活得更游刃有余。

        “很好,半个小时时间,那么我将在两个小时之后检验你制作的一服生死水。”菲洛蒂说。生死水是艾琳三年级的魔药课本上的学习内容,这个老人显然没有如艾琳想象的那样,眼里除了魔药就是家族,至少他会关注孙女的课本,为她在空白处的注解而自豪。生死水的熬制时间最快在一个小时十五分钟,当然这是一个熟练的熬制者该有的速度。所以,从时间上而言,菲洛蒂已经苛责了。而且菲洛蒂没有给西弗勒斯准备步骤说明,这是在检验他刚才说得那句熟读四年级及以下的课本是不是真的。

        西弗勒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走到储藏柜上挑拣着生死水所需要的魔药材料,因为背得很熟,所以并没有用去多少时间。不过,他把每一种的魔药材料都多准备了一点点,因为每种材料的不同处理都将对魔药的最终结果形成极大的影响,他需要在正式处理魔药之前先练练手。水仙根需要碾成粉末,这个很好处理,只要用银刀将它们切着小块,然后用刀背碾磨,就可以了。这种处理手法在章老爷子的药店中尝试过很多次。但是艾草需要通过熬制得到浸液,这一步稍微复杂了些,首先需要将其他的辅助材料处理好。

        菲洛蒂神色复杂地看着,小男孩有条不紊地架起坩埚,将艾草切成合适的不长不短七毫米状,在加入清水的同时,注入了黄球蜘蛛的囊液,他的量把握得不错,在这之后,他加入了切好的艾草。然后他架起黄铜天平,在两边的试盘上各放上一张白纸,进行校对。西弗勒斯选择了合适的砝码,称取了一定量的水仙根粉末。这个时候坩埚中的液体沸腾了,他又继续往坩埚中加入风干的岩蛇粉末,用玻璃棒轻轻地搅拌着。可以看得出来,小男孩的动作虽然生涩,却注意了几乎所有的要点,比如说,在用玻璃棒搅拌的时候需要倾斜四十五度,玻璃棒不能触及到坩埚,用力一致速度均匀……

        一个小时又三十七分钟,在关掉火焰的同时,西弗勒斯把水仙根粉末倒入了液体中,立刻坩埚的表面飘出一阵银白色的气体,里面夹了一点点杂色,虽然不明显,却还是存在的。西弗勒斯有些紧张地看向菲洛蒂,他以为自己应该会表现得不错的,但是出现杂色就意味着他熬制的魔药并不完美。他等着那位言语刻薄的老人的批评。但是,菲洛蒂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西弗勒斯,先生。”西弗勒斯不太愿意在这个时候提及他的姓氏,无论是托比亚那个男人给予他的,还是在不久之前被契约强制安上的。

        “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叫做西弗勒斯·普林斯。”这是菲洛蒂在表明他的态度,但是还没等西弗勒斯表示什么,菲洛蒂又说,“你的魔力控制水平太差了,要知道一服魔药的成功还在于搅拌的时候,合理地有效地注入制造者的魔力……从明天开始,你需要正式开始家族的基础教育。鉴于一般的贵族孩子将在四岁就开始他们的课程,而你已经晚了三年,希望你会付出更多的努力。”

        话音刚落,菲洛蒂就从画框中消失了,不知道去向哪里。过了一会儿,当西弗勒斯在整理魔药制造台的时候,围着新茶围的茶茶出现在他面前:“小主人,中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小主人移步餐厅。”作为未来的魔药【创建和谐家园】,西弗勒斯不缺观察力。他注意到,茶茶的茶围上一开始绣着F和P两个字母,但现在已经换成了S和P,这其实是他的名字缩写。

        一个小时之后,当西弗勒斯用完中餐的时候——不得不说,餐桌礼仪这一项让西弗勒斯吃尽了苦头,每当他的行为有一点点超出贵族该有的礼节时,茶茶就用它网球大的眼睛看着他,流着眼泪,想要因为忽略了小主人的成长而不断地撞墙——菲洛蒂出现在了客厅的那幅风景画中,他还是那副严肃的不苟言笑的表情:“我已经和圣戈芒的院长谈过了,你现在就去医院为艾琳办理出院手续。”

        “但是妈妈……”

        “擅自使用禁忌魔法,违背了贵族珍惜生命的训诫,也违背了斯莱特林三思而后行的行为准则,她不是孩子了,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她留在圣戈芒没有任何益处,反而给了别人一个刺探庄园的缺口。”菲洛蒂似乎有些心灰意冷。作为魔药世家,普林斯与圣戈芒的关系其实比一般贵族要好得多,除了明面上的药材供应关系,私下里,他们也会定期为圣戈芒提供特制魔药。所以,菲洛蒂可以自由进入圣戈芒院长办公室的画像中,他已经确切地知道了艾琳的情况,在痛心的同时又不免再一次失望。

        这是1967年的夏天,普林斯庄园在短暂的开启过后再一次封闭,所有得到消息的贵族都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无论是已经在贵族中闪亮登场有了一批追随者的伏地魔,还是那位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邓布利多,都对普林斯年幼的继承人留了意。巫师们无聊的生活使得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贵族家主不止一次地爬上了预言家日报的首页——尽管西弗勒斯本人对此一无所知——连带着八年前失踪的艾琳·普林斯嫁给了一位麻瓜,又被她的麻瓜丈夫所虐待(哦,报纸上可不是这么写的,无论是伏地魔一派鄙视着麻瓜存在的,还是邓布利多一派宣扬保护弱小麻瓜的,都不认为艾琳会被一个麻瓜所伤害,所以报纸上对此事的描述是,艾琳在使用禁忌魔法时失败),现在依然昏迷不醒也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

        伏地魔一直在追求永生,他在制造魂器的同时,又需要用古魔药来温养自己的灵魂,所以他的兴趣在于普利斯的书房和储藏室。但与此同时,他又对西弗勒斯产生了些许微妙的感觉,因为他们同样出身高贵,同样被麻瓜所虐待,同样从母族那里继承到了自己无与伦比的能力。当然这种感觉只是在心头一闪而过,更多的时候,他依然厌恶着麻瓜和混血,他正在考虑剔除掉自己身上属于麻瓜的那部分让人生厌的血脉。

        而邓布利多,这位出自格兰芬多的经历过第一代黑魔王肆虐的老狐狸,他也许已经预见了什么——在不久的未来,当战争真正来临的时候,有什么比一位出自普林斯的魔药【创建和谐家园】更值得笼络的呢?而且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格兰芬多总是有很多可爱的孩子,比如说善良热情并且和小普林斯关系不错的沙希亚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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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悄悄,连画像都躲在他们的相框中沉睡,普林斯庄园家主卧室的大床上窝着一个小男孩儿。他摸着挂在胸前的小挂坠,一瞬间消失在了床上。

        空间中还是日光明媚的景象,院子里牵了一根葡萄藤,现在才开出几片稀疏的叶子,墨离在葡萄架下摆了一张棋桌,黑白纵横,江山自有风流。墨离,莫离,但他终究还是习惯了自己和自己下棋,曾经那个在一旁煮茶嬉笑的童子早在岁月的长河中模糊了音容笑意。雪渊习惯窝在墨离的脚边,很安静乖巧的样子,但等到西弗勒斯出现的时候,它又会极其闹腾。

        “你来了。”云淡风气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脸上却又分明带了笑意的。

        “嗯……对了,墨离,我在庄园中找到了好多魔药药材的种子。”西弗勒斯扬了扬手上的小袋子,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得意。他还记得初见时,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对他说:“墨离,墨色的墨,离尘的离,你呼我名字即可。”也许这是东方人固有的特色,能够将自己的名字解析得那般温柔?

        尽管有着白玉的温养,墨离维持身形依然耗去了不少新生的灵力,所以最近空间中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西弗勒斯自觉地走到开辟出来的小药园,拿出小锄头,将泥土细细地翻了,才一排一排地洒下自己带来的种子,他找来的这些种子都并非很名贵,因为以他现在的能力,菲洛蒂允许他接触到的植物性魔药材料就只有这一些了。但是他已经打算好了,等到空间里的这一批材料成熟之后,就赶紧将它们熬制成魔药,用匿名的形式在对角巷的魔药店中寄卖。尽管用这些材料,他只能做出类似于一服生死水,或者生骨灵、补血剂这样的中级魔药,但是恰恰是这一类的魔药面对的市场更广阔一些,试问谁没有个失眠跌打损伤的呢。日积月累,他不光可以提高自己制造魔药的熟练度,还一定可以赚到不少金加隆。而他的小金库充盈意味着他可以进一步扩充空间中的植物类型,增强这里的灵气。

        伺弄好了小药园,西弗勒斯又去把已经成熟了的小白菜一株株地挖出来。他有些苦恼地看着堆积在菜地边的那些已经成熟了的蔬菜瓜果,虽然墨离说了,将它们放在空间中永远也不会腐烂变质,可是随着成熟的越来越多,这么堆着总也不是一个办法。小西弗勒斯在此之前过惯了苦日子,现在的“监护人”画像菲洛蒂也不是一个走温情路线的慈祥老爷爷,所以他对于浪费的行径深恶痛绝。

        “我想抽个时间去看望一下章老先生……但是现在菲洛蒂看得很严,我每天除了需要学习巩固魔药学、草药学、炼金学、黑魔法、魔咒学等等,还需要背诵家族历史和荣耀,并且还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恶补贵族礼仪、贵族谈话技巧、贵族交往准则、其他贵族的族谱及与家族的联姻关系上……我一点不觉得用‘啊,这位美丽的小姐,您的美丽是众神的赐予,我很荣幸能请您品尝来自普林斯庄园秘制的美容特饮’来表达‘这位小姐,如果你的脑容量衬得上你华丽的服饰的话,就应该知道你实在很烦人,请尽情地喝水少说话吧,谢谢’的意思可以取得更好的效果。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是极为缺乏自知之明的。”西弗勒斯和墨离的话都不多,但是在墨离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你的时候,你实在狠不下心来立刻结束一个话题并将气氛重新卷入沉默的尴尬之中,西弗勒斯只好一直说啊说啊。慢慢地,他在墨离面前的话的确比平时的时候多了很多。

        在尊老爱幼为传统美德,孝为天下大道的东方,墨离还真没有听说过能有人直接喊自己的祖父名字的,但是鉴于民族不同时代也不同了,墨离不会因此多说什么。他曾经探查过这个孩子的记忆,知道他出淤泥而不染,虽然童年不幸,人品是不错的。而且,雪渊为灵物之长,它既然如此喜欢着这个孩子,定然因他心性合了它的意。

        “再怎么泼辣的女子,你总该在人前给她留些面子的,你曾祖想说的无非是这个意思。”墨离落了白子,将棋盘翻转,便又开始思考黑子的落处,这之间还不忘回了西弗勒斯一句。对于墨离而言,白术跟在他身边千年,到最后也不过是恭敬地说一句“主上”,倒是难得有个人在他面前会露了小儿心性,无意识地撒撒娇的。这种感觉有些新奇,但现在既没了门派挂念,也无了俗世纷扰,他要做的不过慢慢恢复修为,重塑一个肉身,偶尔给自己找找乐子什么的也无伤大雅。

        他忽然就捏着一枚黑子,将目光从棋盘上移开了,看向西弗勒斯说:“如今已过一个时辰,你若是想要在明日早起逃过你曾祖的唠叨的,该回去休息了。也是我耽误了你,我本有颗珠子,可以在一定时空内来去自如的,可惜现在已不知落在了何处。况我如今毫无修为,不过一个废人,想要重新炼器赠你一份,也是力不从心了。”

        “你不用担心啦,我今天在书房中找到了这个——拉文克劳女士发明的时空转换器,这就等于我每天多出另外的二十四小时了。”西弗勒斯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类似于怀表的东西,“族谱中记载着,当年普林斯家族的创始人是拉文克劳女士的好友之一……梅林啊,我这几天一直就在背诵这些东西。菲洛蒂说,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明明是带着一点抱怨的语气,但是不难听出西弗勒斯的心满意足。墨离了然,大概这个从小生活在父非父,母不母的家庭中的孩子从他祖先的画像中终于获得了一些家庭的温暖吧。

        “听上去倒是和那颗珠子的作用类似了。这东西难道没有什么禁制么,自古所有号称能凌驾于时间之上的法术最后总逃不过时间的惩处。你莫要贪用便好。”在西弗勒斯把时间转换器的作用细说了一下之后,墨离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禁制当然是有的,比如使用的时候不可以改变原时空中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而且,这多出来的时间不是凭空而来的,说起来也不过是在透支日后的生命。”西弗勒斯解释说。

        “原来如此。”墨离点了点头,便再次沉默了。西弗勒斯和他的对话一般都是以墨离突然间的沉默作为结束,西弗勒斯已经习惯了。这种仿佛老友般的默契有时会让墨离想到白术,他的世界里一直来来往往,或人,或妖,或魔,或奇珍异兽,可是最终留在身边的却极为有限,白术无疑的在他身边立了最长的那一个。

        “我教你修真,可好?”墨离忽然说了一句,如风过耳,西弗勒斯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这话的意思。对于西弗勒斯来说,墨离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他曾经救了他——虽然这件事情到最后已经说不清到底是谁先救了谁了——给了他一个安身之所,他们之间的关系说得难听点可以发展为相互利用,而现在墨离主动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好啊。”西弗勒斯点点头,他甚至没有考虑多久,这个“好”字就自动从他的舌尖跳了出来。没有拜师礼,没有拜师茶,西弗勒斯是不懂这方面的礼节,而墨离是全然不在意。雪渊竖起耳朵,瞧了瞧这个,又瞧了瞧那个,最终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重新趴下了。它在心中乐呵,如此一来,按照入门的先后顺序,西弗勒斯该叫自己一句“师兄”了。

        西弗勒斯的专属家养小精灵叫做耳朵,这是一个奇怪的名字,但不可否认它是一位又听话又忠心的好家养小精灵。耳朵是茶茶和它的妻子所生的小家养小精灵,不出意外的话,在茶茶老了之后,耳朵会是普林斯庄园新的管家精灵。所以,它一直用最严厉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必须百分百地完成小主人吩咐的所有任务!尽管小主人吩咐它去购买一套一点都不华丽的麻瓜小男孩的衣物,呜呜呜,如果被老主人知道了,他一定会在画像里气得炸掉自己的坩埚的,他一直不待见麻瓜,尤其是因为西弗勒斯的存在,他不得不减少了对混血的抨击,于是所有的火力都瞄准了拐走他的小孙女又不曾善待她的还虐待自己的曾孙的可恶麻瓜——菲洛蒂习惯用一个人的行为来否定所有的麻瓜,他不是偏激,他只是太过愤怒了。

        傍晚时分,西弗勒斯在穿好了T恤加牛仔的普通麻瓜衣服之后,拨动了时间转换器,将时针往前拨了四个小时。现在是下午时间两点,吴华歇了午觉,现在应该在前台忙碌,至于章老爷子,反正他无时无刻不在打着瞌睡。而西弗勒斯本应该跟着不知道那一代祖先的画像学习着黑魔法。西弗勒斯悄悄地用简易门钥匙离开了庄园,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是当他离开了之后,正在某个以书房为背景的画框中看书的菲洛蒂指尖顿了顿,才翻到下一页。

        “吴华,章老先生呢?”西弗勒斯来到华人街的药店里,发现只有吴华一个人在,正用鸡毛掸子扫着柜台上的灰。吴华看见他眼前一亮,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走到他面前,用手在他的脑袋上比了比,戏谑地说:“哎呦不错啊,长高了不少呢……这些日子你都死哪里去了,还以为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把我们忘了啊……”这话自然是假的,事实上吴华一直担心失去了父母的西弗勒斯会被送到某家孤儿院去,还害怕他不善交流的个性在孤儿院里会受欺负。空闲的时候,吴华甚至特意去附近的孤儿院转了转,可惜一直都没有找到西弗勒斯。

        “咳咳,其实这段时间我被我的……曾祖收养了(虽然他是一张画像),他家也是开药行的(这个模棱两可勉强算是吧)……对了,章老先生呢?”今天难得阳光不错,章老先生竟然没有摆张躺椅在门外晒太阳,真让西弗勒斯感到奇怪。

        “唉,还不是腿疾犯了,医着难自医,现在正在床上躺着哼哼呢。”吴华皱了皱眉。

        “那我现在就过去看他。吴华,你先忙吧。”西弗勒斯朝吴华摆了摆手,便向后院跑去。吴华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不见,感觉西弗勒斯的话比以前稍微多了一些,性子也更活泼了一点,大概他的曾祖父对他不错吧——吴华自然不知道西弗勒斯还有一位能促使人们多讲话少尴尬的师父。不管怎么样,吴华一颗心终于是放心了。

        跑到后院,西弗勒斯就听到章老爷子的咳嗽声,声音是从他原来住着的房间里传出来的。看来吴华也是心疼章老先生的腿疾,用向阳的屋子和他从前背阴的换了一下。西弗勒斯推开门,发现章老先生其实是醒着的,靠着床沿半躺着。章老爷子瞧着西弗勒斯也是眼前一亮,招了招手让他走过去。

        “长高了不少啊,现在生活怎么样,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看我们?”

        西弗勒斯又将他那位“慈祥”、“和蔼”、“善良”的曾祖父介绍了一遍,然后才说:“谢谢你,章老先生,您请放心,那枚白玉已经找到它真正的主人了,尽管他现在有些不方面,没法亲自和您见面。啊,对了,我还给您带了一瓶魔……咳咳,药水过来,对您的腿疾有好处,我帮您擦一点?”

        “臭小子,那你曾祖药店里的东西充人情?也亏你想得出来!这瓶药水我就先收下了,但是待会儿还是要让吴华把钱数给你。”章老瘸子故作凶狠地虎着脸。

        西弗勒斯连连摆手:“不、不用了,这也是我曾祖父的意思,您以前对我那么照顾,要是您现在对我客气的话,就实在是太不给我面子了。”而且,那些魔药其实是我自己熬的,不知道效果究竟如何,怎么好意思收章老先生的钱呢。华国人最讲面子,一般这么说话对方都会不好意思推辞的,这是昨天向师父求招时,师父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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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曾祖父对你要求严格也是希望你能学有所成,你以后就会懂的了。其实有亲人疼着管着是难得的福气。”章老爷子安慰他说,眼里满是欣慰。他一度也以为小家伙出什么事情了,吴华跑了好几家孤儿院,对此,他也不是不知道。不过,也总还是怀着一份希望在,如果有什么好人家把小家伙收养了,也总好过在自己的药店当个小学徒什么的。

        “我懂的。”西弗勒斯点点头,又陪着老人坐了一会儿,便说,“我现在还有事情需要找下隔壁餐馆的赵老板,我这次出来的时间有限,下次再来看你们。”他空间里的那些蔬菜瓜果还等着卖掉呢,这也是这次出来的重点之一。

        “是该去看看他,他前两天还在我面前问起你呢。”

        “嗯,那我走了……别忘了擦药,要是有效果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带。”西弗勒斯嘱咐说。不得不说,虽然巫师界的医学在系统性方面比起麻瓜的医学差了不止一点儿,但是,他们自然也有着自己的神奇之处,魔药正是他们最伟大的发明。

        从后院走出来的时候,吴华还窝在柜台中看书,是一本英文的大部头。这个时间点儿没什么生意,店子里空空的,西弗勒斯轻咳了一下,吴华立刻抬起头来看着他:“怎么这么快就出来啦,我还以为老板他还要多拉着你说说话呢,其实他一直很想你……虽然他老是死不承认的,哈哈……”

        “嗯,我要去下隔壁的餐馆,不过在离开之前,你能帮我称些药材么,比如说止血的白及、茜草、蒲黄炭,清热解毒的黄芩、黄柏、柴胡、板蓝根什么的,还有补虚的当归、甘草、北沙参……嗯,总之店里有的每样都给我称一点吧。”西弗勒斯的耳尖有一点点红,但是藏在他黑色的柔软的头发里,没有人能够看得见。

        “你要这么多药材干什么?”吴华大吃一惊,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哑然失笑。他从柜台中走出来,站在西弗勒斯面前蹲下身,扶着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我大概猜到你的意思了,你想要用这么方法来照顾店里的生意,是不是?你是一个好孩子,但是我们不需要这个,我和老板都是那种挺看得开的人,日子平平淡淡过着就好了,钱多钱少都是身外之物。你才刚被你的曾祖父找到,别做一些会让他生气的事情,也别乱花钱,如果有自己的零用钱了,就存起来。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西弗勒斯有些恼羞成怒。他一直都不习惯向别人解释什么,而现在只能不自在地说:“我的曾祖父是一个……咳咳,是一个药剂师,他的实验需要各种药材的配合,但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东方的药材,我觉得扩大药材的接触面能让他的研究有所突破。所以我才打算买那么多药材的,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啊,原来如此,既然这样的话,那我每样都给你称一点……啊哈,不是我说,全英国也找不到比我们家店药材更齐备的中药店了……”吴华开心地放开西弗勒斯,蹬蹬蹬爬到梯子上去,开始用古朴的小称从每个小抽屉中量取西弗勒斯提到的药材。西弗勒斯的额头冒出三根竖线,他就知道吴华这个人“唯利是图”,是不会放弃送上门的生意的。

        西弗勒斯口袋中的英镑是他让耳朵帮他用金加隆从古灵阁换来的,加上以前餐馆发给他的微不足道的工资,足以把这些药材买回家了。当然,他在刚才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谎,将中药药材运用到魔药制造中是他自己的设想,而非菲洛蒂的。西弗勒斯很感谢那个严谨的画像老人,虽然他会在药材处理手法上对他要求严格,甚至因为嫌弃他的手法,难以忍受他继续浪费魔药材料(菲洛蒂语),而让他连着三天切了整整一筐的土豆。但是在创意构想方面,菲洛蒂对他十分放任,甚至西弗勒斯因为阅历不足,在魔药制造的过程中不断提出某些极为“幼稚”注定失败的改进方法,菲洛蒂也会支持他付诸于实践。“我实在培养一位未来的魔药【创建和谐家园】,而非一个循规蹈矩无所创新药剂师。”菲洛蒂在西弗勒斯炸掉坩埚的时候,如是说。

        去见餐厅的赵老板时,西弗勒斯不得不再一次介绍了自己“无所不能”的曾祖父,一再表示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好,请他放心。他甚至说服了赵老板,说接下来可以向他以略低于市价的卖价提供一批新鲜的水果菜蔬,每天清晨都会派专人运送到他的门口。鉴于西弗勒斯本人并不能每天都外出,赵老板可以把货款款项结算后交给药店的章老先生。

        现在已经是一个庄园继承人的西弗勒斯其实拥有了不少的财产,但对于他而言,那些都不是他靠自己的能力得来的。菲洛蒂也说了,每一代家主的任务都是扩充家族在古灵阁的拱顶,使它变得更加充盈,而不是挥霍。与此同时,空间里的那些水果菜蔬都是西弗勒斯一手种植的,靠这个卖钱,虽然收入并不高,但是怎么说都是凭借了他自己的劳动,因此,对于生意的谈成,西弗勒斯有点小小的兴奋。他的计划很好,每天都从空间中运出一定量的水果菜蔬,让家养小精灵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送到赵老板的后院。他已经和赵老板谈好了价钱,赵老板只要按着重量付钱就好。长此以往,他能够积累下一笔客观的收入,至少用来养活自己是绰绰有余了。

        回到庄园里,西弗勒斯首先换好了衣服,然后躲在小书房中看了一会儿书,他知道现在另一个自己应该是在吃晚饭。当时空转换器的四个小时过去,西弗勒斯推开卧室的门,里面那个穿着T恤牛仔的男孩正在慢慢消失。这一次的旅行完美结束。西弗勒斯解开那一大包的药材——在吴华面前不能使用缩小咒,这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他从中挑出了不少拥有种子形态,估计泡了灵泉水可以养活的药材,握着胸前的挂坠出现在了空间里。

        “你来了。”墨离依然是淡淡的一句。葡萄藤上挂了几串青果子,雪渊仰着脑袋,伸出前爪拨弄着。西弗勒斯注意到墨离身体的颜色比之前更淡了一些,他当然知道墨离现在只能勉强算是一个灵魂的存在,因为这一点墨离不曾隐瞒过。那么,身体的颜色变得有一点点透明,这应该是灵魂受到损失的表现?

        西弗勒斯皱了皱眉,不安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墨离摇了摇头:“无碍,只是唤醒它,废了一些心神。”

        西弗勒斯顺着墨离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雪渊的背上团着一个小东西,他仔细瞧了一下,才发现那是一只小乌龟,脑袋和四肢都缩在壳里。雪渊虽然一直在上蹿下跳的,但是它背上的毛将那只小乌龟稳稳地抱着,使它不至于落下来,可见雪渊对这只小乌龟是极为重视的。

        “它叫安持,和雪渊一样,是当年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它那时的修为比雪渊还高,伤得也更重,故而直到现在才清醒了些。”与其说墨离的这番话是在解释,不如说他是在怀念。西弗勒斯忽然觉得自己离墨离很远,他从来都不知道在这个温和清冷的男人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故事。他不知道他的过去,也许也参与不了他的未来,他能够拥有的不过是现在这一点点短暂的时光而已。甚至,如果不是他,也总有别的人可以找到当初那枚封印了墨离的小挂坠,可以有别的人来冲开空间最开始的混沌,使这里面慢慢焕发出生机。

        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西弗勒斯在心里对自己说。他能感受到那枚挂坠暖暖地待在自己心口之处。“不管怎么样,你该首先保护好自己。我不希望我每天辛苦劳作弄出来有助于你恢复的灵力,被你浪费掉。又不是单细胞没脑子的巴拉线虫,你应该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自知之明,不是么?”西弗勒斯别开目光,只是死死地盯着远处的雪山,层层叠叠,冰雪像是凝结了千年,再难化掉。

        墨离一怔,他自己的情绪虽然很难起什么波澜,但是他能感觉到小家伙生气了,就像幼时在凤族殿内遇到的那一只黑猫儿,每次好吃的被雪渊弄走了,那只猫儿都会露出和小家伙现在如出一辙的表情,炸着毛,又害怕毛炸过了,雪渊真的会生它的气。墨离微微一笑,摸了摸小家伙柔软的黑发,说:“安持当年救了我一命,这不一样,以后不会了。”

        西弗勒斯在墨离将手放在他脑袋上的那一刻,身子一僵,但随着墨离的抚摸,又慢慢放松了。墨离的手很凉,这也许和他现在是灵体的状态有关,可西弗勒斯只觉得耳尖烫烫的,就像有一簇火苗在燃烧那样,他低着头,半天才懦懦地说了一句:“……其实,我没有觉得麻烦。”每天在空间中的忙碌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他也从来没有觉得辛苦,刚才那么说,只不过是因为气急了,有了一点点口不择言。

        “我知道。”墨离说,他知道这个孩子总是别扭得可爱。他牵着西弗勒斯的手放在安持的龟壳上,带着他的手摸了摸。龟壳动了动,安持从里面伸出一个小脑袋来,在西弗勒斯的手背上蹭了蹭,就又缩回去了。雪渊抓紧时机,将那正要缩回去的小脑袋舔得都是口水。

        “它一直睡不醒,一天十二个时辰,总有□个时辰都在睡觉。当年能化成人形的时候,也永远都是眯着眼,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可惜它现在和雪渊一样,修为退了很多,都维持不了人形了,这以后还需重新修炼。”墨离叹息着,语气中带着一些自责。当年,他选择自爆元神身形俱灭,本也是为了给这几个小家伙留下一线生机,谁想最终还是连累了他们。

        “让他们单独活下去,那是你自以为给他们备好的最好一条路,可你要知道,也许他们从来都不需要你的牺牲。反而像现在这样,就算失去了很多,他们会更快乐。”西弗勒斯笨拙地安慰着墨离。他可以理解雪渊和安持的选择,尤其是考虑到现在依然昏迷不醒的艾琳。

        西弗勒斯已经知道艾琳当时选择使用禁忌魔法,是打算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他。但是,妈妈,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不要你的保护,不要你的牺牲,我想要的是一份完整的亲情,是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是一个温暖的家庭……这不是现在贵族的身份可以弥补的,缺失的亲情也不是菲洛蒂的画像可以代替的。甚至偶尔夜深人静时,西弗勒斯独自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卸下所有的心防之后,他发现,他其实是有理由去怨恨他的母亲的,怨恨艾琳永远都不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怨恨她永远都不明白母亲的身份对她的孩子有着何种重要的意义。

        “对了,你刚才提到的巴拉线虫,那是什么东西?”墨离不解地问,那副求知的正经模样立即将西弗勒斯从他刚才失落的情绪中拔了出来。

        “一种低级的魔药材料,除了还能作为魔药材料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所以,你刚才是在说我一无是处么?还是正在考虑着将我熬成一锅魔药?”

        “……你的理解能力的确有所突破了,但似乎方向不对。”那句话的重点在于让你好好照顾自己,而不是巴拉线虫!

        “额……”小家伙重新炸毛了,果然这样子更可爱啊。墨离忽然察觉到了一种难得的养宠物的乐趣。

      ¡¡¡¡¡î¡¢ÄæÁÛÖ®ÉË

        等到这一年十二月的时候,西弗勒斯已经能够熟练地运用他从菲洛蒂那里学来的技巧,在魔药制造室里可劲地折腾。其余的时间,他还要去向其他的祖先学习别的知识。黑魔法是必修课程,尽管小孩子在魔力没有稳定之前并不能真正施展太多的黑魔法,但是理论知识是同等重要的。不过,在那么多画像中,教导他黑魔法的竟然是一位女性祖先,在西弗勒斯背过的族谱中,这位女性祖先死于二十七岁,未婚,除普林斯之外没有人知道她在黑魔法上的痴迷和由此产生的众多读到见解。教导他礼仪和贵族交往注意事项的是另一位挽着高高发髻看上去十分严谨的女性,在西弗勒斯达不到她的标准的时候,她会要求西弗勒斯用合乎她审美的花体字一遍又一遍地抄袭普林斯家族的荣耀典章。现在他们的课程已经进行到基本舞步训练了,西弗勒斯每天抱着一个傀儡人在那里转圈,不得不感慨,果然普林斯庄园是太空旷了,除去昏迷不醒的艾琳,只有他一个活人走在似乎望不到头的长长的走廊中。讲解变形术的是一位嫁入普林斯的原来姓氏为波特的女性,西弗勒斯注意到由于纯血论,贵族的联姻十分频繁,几大贵族世家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几乎任何两个家族之间都能找到他们的亲戚关系。古魔文、古魔法阵和炼金术三门课是由同一位祖先教导的,因为这三门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教导它们的是一位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他是某一任家主的弟弟,身为一个普林斯最擅长却不是魔药,而是炼金术,这使得他生前郁郁而不得志,游戏人间最后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他的理论走在了时代的前沿,所提出来的创意都是在死后慢慢被后人所证实的,可等他惊艳了后人之后,却只有普林斯庄园还保留着最后的唯一的一张画像,他叫做克塔西。而这是西弗勒斯学起来最吃力的三门课,那些各具意义的字符简直就如一门全新的复杂语言,他要重新考虑语法和句式,甚至这三门课对他的绘画功底还有严格的要求。

        除此之外,西弗勒斯还要学习草药学、魔法史、商学(这是贵族的必备课程之一)等等,他的每天都变得异常繁忙,仅有的闲暇时光也都进入了空间中,为了空间的灵气增长而努力。所以,当这一天,西弗勒斯收到来自魔法部麻瓜联络处的猫头鹰的时候,甚至有些茫然。他看着手上的那封信,上面用英文写着正文,他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句地读完。托比亚死了,那个他一直厌恶着,却改变不了相同血缘的人死了。他经由他来到这个世界,也享受过短暂的幸福时光,当然在那之后的无数毒打辱骂中,那短暂的温馨被一点一点的磨去它们该有的模样,而现在罪魁祸首终于死了。西弗勒斯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有种想要呕吐的**,他的胃绞痛着,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因为普林斯庄园的封闭,猫头鹰无法进入,这封信到达西弗勒斯的手上时已经延误了好多天。他本来想要在今天去章老先生那里一趟的,章老先生用了他的魔药之后伤腿利索了很多。但是,现在,西弗勒斯站在麻瓜伦敦的闹市中,手上握着一封预示着死亡的信。他终于解放了,不是么,那个男人死了,所有的噩梦都结束了。托比亚死在肮脏的蜘蛛尾巷的街头,是在杀了两个人之后被警察击毙的。据目击者说,当时托比亚的精神状况十分不妙,一直在叫嚣着他们是骗子,然后用尖刀捅死了曾经的邻居老汉克,还有破酒吧的老板费罗。艾琳昏迷了,西弗勒斯失踪了,没有人为他收尸,最后是由社会福利保障机构的人出钱将他火化的,骨灰盒辗转到了魔法部的麻瓜联络处,因为无论从法律上还是血缘上来讲,西弗勒斯是他的儿子,有为他收尸的权利和义务。

        艾琳本来想要杀死托比亚的,然后在祭奠了自己的生命之后,从容走向死亡。但是,在最后的关头,艾琳改变了主意,她始终不忍心伤害他,以千仓百孔的爱情的名义也好,以生活的惯性也罢,她最终给了他一个一忘皆空。可是,在当时艾琳发动了禁咒之后,下一个无杖魔法已经不怎么稳定,托比亚受到的一忘皆空是不完整的,而且带着相当大的副作用。

        托比亚忘记了他的妻子是一个晦气的女巫,而他的儿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怪物,他只记得自己有一个不错的家庭,虽然妻子不善交际,但是对他很好,儿子虽小却很聪明;他忘记了曾经无数次地打骂过他的妻子和儿子,他只记得他很珍惜他的妻子,下班后要多买些苹果回家,因为三岁的小西弗喜欢喝新鲜的苹果汁……他忘记了很多,却又记得妻子被人推倒躺在血泊中的样子,那一定不是他干得,一定不是,那也许是别人做的!他忘记了曾经用碎掉的酒瓶扎破过西弗的肚子,只记得长大了的西弗遍体鳞伤气息不稳的样子,哈哈,太可笑了,他怎么会去伤害自己的孩子呢,这一定是别人做的!是的,他们一定是有了一个什么仇人!那个仇人毁了他的家庭,毁了他的一切,他是无辜的,一定是的……

        从医学的角度而言,托比亚的这种行为有点类似于选择性遗忘,他忽略了那些自己不满意的记忆,然后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假想中。他的情绪状态很不稳定,总是歇斯底里地想要找出那个毁掉他家庭的仇人。他是一个承受能力很差的人,所以在破产之后将所有的责任推给了妻儿。而现在,在潜意识里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了提议卖掉西弗勒斯的老汉克,和为卖掉西弗勒斯牵线搭桥的费罗。托比亚为自己找着一切无罪的借口,他自认为自己没有错的,他不过是想让西弗勒斯过上更好的生活才把他卖给有钱人家做仆人的,是老汉克和费罗骗了他,是他们把他卖给了一个变态,是他们的错!

        西弗勒斯蹲在街边,口中呜咽着,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这几天艾琳的生命力正在逐渐流失,菲洛蒂虽然不说,西弗勒斯从他凝重的表情也能大概猜到,艾琳的情况也许并不那么乐观。原来是这样么,原来是那个【创建和谐家园】终于死了,所以你也觉得生无可恋了么,妈妈,你终于还是放弃了我,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他终于一个人被抛下了,渣滓一样的男人和软弱的母亲终于彻底把他丢下了。

        “妈妈,我刚才在那里看见了一个小男孩,他蹲在那里,但是呼得一下就消失不见了!”一个红头发的小女孩甩着她母亲的手兴奋地叽叽喳喳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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