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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OTH断掌事件-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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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一副对我满不在乎的样子,把头撇向一边。我呆呆地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刹那间,仿佛世界上所有光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或许正如其他人所说的那样,我们姐妹俩的长相的确十分相似,但我们的爱好及性格却恰好相反。

      姐姐性格十分开朗,平日总是摆出一张笑容可掬的面容,而且结交了男朋友,随时都有一群仰慕者簇拥在她的身旁,每天也有朋友给她打来电话。姐姐好动,兴趣爱好广泛,似乎很少见她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在我的眼里,姐姐总是那么耀眼。

      相反,我却是一个书呆子。最近,我总是伏在书桌前埋头苦读,家里人也只能听到我不小心折断铅笔芯的声响,即使在空闲的时候,我也只是读读历史小说。姐姐上中学后,常常去我不熟悉的地方玩耍,和我不认识的人来往。平日只有被姐姐强拉硬拽才肯出门,大多数时间我便一个人留在家里读书。这一切的变化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不过,我依然深爱着开朗活泼的姐姐。

      我常常把呆在家里像块木头的自己,与在外得心应手的姐姐拿来对比,我从来没有感到自卑,倒是为自己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姐姐而感到骄傲。

      在姐姐的眼里,或许我只不过是一个土里土气庸俗的人。难道是我妨碍她的生活,而我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姐姐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她从未亲口说出对我的不满,从来没有说过讨厌我之类的话,甚至在某些地方还隐隐可以发现,她故意不让我察觉到她的不满情绪。正因为如此,每天都呆在她身旁的我,却从来没有体会到姐姐的心态变化。

      或许姐姐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疼爱过我吧……

      这个结论是否正确已经无从考证,但除了这种解释外,我再也找不到其他答案。

      我从没有找机会亲自问过姐姐,哪怕只是问一句话也好。可是,现在一切都为时已晚。当初我为什么不在姐姐活着的时候鼓起勇气亲口问问她呢?也许她给我的答案会令我后悔去问她,但总比现在这么纳闷好得多。

      如今我永远地失去亲自询问姐姐的机会。我只有独自带着疑问和懊恼,苦苦地思念姐姐。

      在这个没有了姐姐的家里,仿佛就象永远不会有早晨到来的夜晚一样,非常地安静。与两个月前那个家相比,现在的家简直是判若两样。

      父亲和母亲自从看了姐姐的遗体后,就变得少言寡语起来,面无表情、安安静静地守在电视前的时间却变得愈来愈长。即使偶尔看到搞笑的综艺节目时,也从没见他们笑过,脸上连一丝笑意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盯着荧幕。也许父亲和母亲以后半辈子也只能如此了吧!每次看到他们这种神情时,我总会这样想。

      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发生了多么令人高兴、振奋的事情,我想,在他们内心深处,依然会背负着无法卸下的重担,因此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面孔。

      母亲依旧一如既往地为我和父亲准备饭菜,已经习惯以前那种平凡日子的母亲,简直像一台机器般,每天仍然准时为我们准备好饭菜。

      每当看到屋子角落堆积的灰尘,我就想放声痛哭。父亲、母亲太可怜了。在姐姐遇害前,母亲总是仔细地打扫干净屋里每个角落,但现在的家到处都铺着一层薄薄的尘土,连这也没有察觉到的父亲和母亲,恐怕每时每刻都在回想姐姐幼时的笑脸。第一次抱起刚出生的姐姐时的感觉,也许现在仍然停留在他们的手臂之间。

      他们不应该进入那间放有姐姐遗体的房间里去。在那里看到的姐姐,与珍藏在他们记忆中孩提时姐姐的笑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并将永远困扰着他们。

      如今在这个沉闷的家庭里,我的存在是微乎其微的。当我主动和父亲搭讪时,父亲只是「嗯……」地支吾一声,然后毫无意识地点点头而已。但换个角度来说,或许我平日的行为也和他们一样。在与朋友交谈时,与父亲和母亲一样,我再也无法露出原来的灿烂笑容了。

      夜幕降临后,我有时会进入早已空无一人的姐姐的房间,坐在椅子上思考问题。姐姐的房间就在我房间的隔壁。要是姐姐在世时,事先没跟她打招呼就闯进去的话,她一定会很生气。

      平日没人居住的房间很容易就会堆积灰尘,我把手轻轻放在姐姐曾经用过的书桌上,顿时感觉到桌面早已铺满各种各样的尘粒。

      姐姐以前坐在这里想了些什么呢?我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一边逐一打量房里的家具,一边静静地这样想。没有拉上窗帘的玻璃窗,也许是由于夜幕的降临而漆黑一片。

      有一刹那,我似乎看到浮现在玻璃窗上姐姐的脸庞。但是,当我定睛一看,窗上却只有我自己的影子。连自己也会把自己错看成姐姐,也许这正因为我们姐妹俩的确长得很像的缘故吧?

      桌子的架上有一面小镜子。我想拿过来照照自己的脸,于是我便伸手过去。突然,我发现镜子旁边有一个圆筒形的小东西,那东西引起了我的兴趣。仔细一瞧,原来是一支口红,于是伸出去的手转向了口红。

      这是一支有着鲜血一般鲜亮颜色的口红,另外还有几支淡粉色的口红,但只有这一支鲜血般的红色深深吸引着我。

      我已经用不着照镜子了。在我和姐姐之间,有没有口红这类东西,正是我们的不同之处。我紧紧地握着这只口红,离开了姐姐的房间。

      我不知道自己今后应该怎样生活下去。这样迷茫无奈的我却再次亲耳听到姐姐的声音,那是十一月快要结束的某一天傍晚的事。

      *1 完 *

      * 2 (I) *

      十一月三十日。

      我打算买一本关于大学升学考试的习题集,于是在放学回家的途中,顺便来到镇上那家大书店里。我并不是特别渴望能够升入大学,姐姐在世的时候,我在学习上曾经有过非常明确的目标,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故只好茫然地继续以前曾经憧憬过的目标。

      摆满各种习题集的书架放在书店的最里面,我站在书架的前面,首先从最上面那层开始搜寻,从左往右依次扫视排列整齐的书脊。直到最右端的最后一册,才移向书架的下一层,逐次地搜寻适合自己的习题集。

      可惜我怎么也找不到令我满意的书,于是我只好弯下腰来,开始搜寻书架上挨着脚边最下面的一层。我仍然从左边起依次确认每本书的书脊,当视线移到右端时,隐约看到一双皮鞋。

      黑色的脚尖正对着我,显然这正是直接冲着我来的站立方式。我正准备抬头看个究竟时,那双鞋突然向远处跑去,转眼间便消失在混杂的书架群里。

      突然,我发觉有人老是紧盯着我,我顿时感到非常不安,于是我再次转过头去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这一次我又感觉有人站在我的背后。书店里的灯光把我的影子投射在正面的书架上,但我的影子却被一个比我大整整一圈的影子覆盖。

      然而我刚才一直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他就站在我身后,离得很近,仿佛快要碰到我的脊背,我甚至清楚听到他的呼吸声。

      他肯定是个色魔。听说以前这家书店曾经出现色魔,但我的身体无法动弹,全身僵硬,像块石头似的,连呼救的声音也无法从嗓子挤出来,更不要说逃跑了。我被吓得头也不敢回,两腿发软,不停地打颤。

      「对不起,请借一下。」

      突然从右边传来了说话声,那是一个年轻男孩子的声音。

      「色魔先生,我刚才在镜子里看到了。你瞧,天花板上挂着的那面镜子!我对这事情很感兴趣。不过,我想过去,可以让一下吗?」

      或许是因为有人走过来,给我少许安慰的缘故,我的身体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又可以动起来了。我转过头一看,一个穿着黑色校服的少年刚好站在书架的中央,正看着我。

      那个紧贴在我身后的色魔慌忙地朝与少年相反的方向逃去。我看到他的背影,那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宽大背影。他那渐渐远去的慌乱相多少有些滑稽,我心里的恐惧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给你添麻烦了,谢谢。」

      我转过身面向少年,并向他表示感谢。只见他瘦瘦的身材,个子比我要高,但不知从身体何处透露出一股柔弱的气息。我总觉得他身上穿着的校服曾经在哪里见过,他一定是和我认识的朋友念同一所学校。

      「不,没什么大不了,况且我也不是为了要救你。」

      他面不改容地淡淡说道。

      「那么,你当时真的是恰好想从这里经过,才说刚才那番话的吗?」

      「我是想和你打个招呼而已。北泽,你是北泽夏海吧?你可和你姐姐长得很相像啊,所以我一下子就认出你了。」

      他的话太唐突了,在那一瞬间我无法反应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开口说道:

      「我在博子生前曾经和她碰过面,也从她那里听过一些关于你的事。」

      「请等一下!你到底是谁?」

      我终于挤出一句话。

      少年没有理会我,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一个到处都可以买到的淡茶色信封,信封胀鼓鼓的,里面似乎装着东西。

      「这个,给你。」

      少年这样说着,便把那个信封递给我。也不知为什么,我呆呆地接过了信封。里面装着一个透明的盒子,盒子里好像放着一盒磁带什么的东西。

      「对不起,你只要把里面东西拿出来就行,请把信封还给我。」

      我按照他所说的,取出磁带,然后把信封还给少年。他叠好信封,并放进衣袋里。

      磁带也是那种随处可以买到的普通磁带,磁带标签上写着《VOICE1·北泽博子》。这几个字不是用手写的,而是用打字机列印出来的。

      「这个磁带里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写有我姐姐的名字?」

      「只要听听这盒磁带就明白了。这是北泽博子生前托我保管的东西,我想一定得让你听听,于是便给你带来了。除了这一盒外,还有另外两盒,那两盒下次在合适的时候,自然会给你。但如果你把我的事透露给其他人知道的话,那就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话未落音,他便转过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

      我一边喊着,一边想追上去,但根本不管用。正如刚才色魔站在我身后一样,我的腿动弹不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少年并不是想加害于我,相反,是他从色魔那里把我救了出来,我却神志恍惚,不知何时已经紧张得冒出一身冷汗。

      不一会儿,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书架的背后,只剩下我和手中紧捏着的磁带。

      我在回家的火车上观察那盒磁带。车窗外的太阳早已下山,四周漆黑一片,如同用墨炭涂黑的一样。车窗外的风景几乎看不清了,或许正因如此,我丝毫感觉不到火车的移动。看来太阳的运转已经进入了冬天时令。姐姐遇害的那个傍晚,天色还很明亮的。

      那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从他所穿的高中校服来看,可能和我同龄,或许还比我小一两岁。他说他认识我姐姐,但我却从未曾从姐姐那里听说过有关他的事。

      但是,仔细想来,在姐姐遇害的前一段时间,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再像原来那么亲密,所以姐姐没有提起过与他的相关事情也是理所当然。

      少年说这盒磁带是姐姐托他保管的东西,也就是说,姐姐可能是想让我听到这盒磁带里的录音。磁带的标签上所写的《VOICE1·北泽博子》又代表什么意思呢?

      火车的车速慢了下来,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向前倾。我从座位上站起来,下了车。

      车站前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当我拐到岔路口并沿着这条岔路走进住宅区时,在漆黑又幽静的夜空下,只有脚底下这条柏油路向着黑暗的深处无限地延伸。冰凉的寒风敲打着我,使我不停打着冷颤,我赶紧朝着回家的方向加快脚步。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从道路两旁的房子窗户里发出明亮的光。每座房子里都有一个家庭,每个家庭的成员们都幸福地围坐在餐桌旁。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顿时变得无比的空虚。

      但我家的窗户现在却是昏暗的。这并不表示家里没有人,我一打开大门,便对坐在起居室的父亲和母亲打招呼说:「我回来了。」

      父亲和母亲没有开起居室的灯,他们各自坐在沙发上,呆滞的眼睛紧盯着电视,一言不发,只有电视机画面发出的微弱光线隐隐约约照亮屋子。我进屋后顺手开了起居室的灯,他们才转过头来对我说:「你回来了。」声音依然是那么微弱。

      「大门又没有上锁,这样可不行啊。」我这样说道。

      「啊,是吗?」母亲点了点头。然后又把目光移向屏幕,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但又是那么的力不从心。

      他们并不是在看电视,电视画面的任何色彩变化从来没有进入过他们的视网膜。皱巴巴的衣服包裹着他们两人瘦弱的身体,我不忍心再看到他们可怜的背影,于是离开了起居室,回到二楼那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我顾不了脱下校服,便慌忙地把书包扔在床上,只想尽快把那磁带放进录音机。我站在书架前深深吸了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姐姐的面容。那并不是姐姐在遇害前一段时期内对我冷淡的面孔,而是那张小时候拉着我的手和我并肩走在斜坡上,时不时露出两瓣犬齿开心微笑的脸庞。

      * 2 (II) *

      我用食指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立刻就听到录音机启动的声响,磁带开始转动起来。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扬声器。

      在最初的几秒钟里,扬声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不一会儿,就听见嘈杂的风声,我立刻紧张不安起来,心脏迅速地加快跳动。

      那嘈杂的声响好像并不是风声,而是人对着麦克风急促地喘气的声音。

      夏海……

      突然,姐姐的声音传进我的鼓膜。简直是憔悴不堪、近乎微弱的声音,但这确实是我非常熟悉的姐姐的声音。那疲弱又急促的喘息声似乎也是姐姐的。那个少年并没有说谎,我深信这的确是姐姐留给我的录音。

      夏海,不知道你会否听到我的声音…… 我是对着面前的麦克风对你讲话,但现在的我已不可能确认你是否真的可以听到……

      姐姐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录下这盒磁带呢?那微弱的声音,就像快要消失一样。她那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中,分明夹杂着万般痛楚,就像嗓子被卡住似的。姐姐的声音总是那么地缓慢,期间还不时间隔着片刻的沉默,但这并不是姐姐在背台词,反倒让人觉得这是姐姐经过认真思考后,小心谨慎地逐字吐出来的话语。

      夏海,你要仔细听好…… 他居然允许我留下遗言…… 他叫我随便说什么都行,把现在最想说的话对着这个麦克风全部讲出来…… 但是,这些话只能对某一个人说……

      当我得到这样意外的恩赐时,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你,突然觉得好多话必须对你说……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个时候我脑里想到的不是赤木,而尽是些想对你说的话……

      现在,我不能说有关把麦克风递给我的他……他的事情,我不能说…… 对不起。他说他以后会把这个录好音的带子转交给你…… 说在转交磁带时,他就可以亲眼看到收到这盒磁带的人的表情,他会为此而感到兴奋。虽然我也觉得他有些变态,但要是他真的把我的声音传达给你的话,即使他很变态,我也觉得无所谓……

      我全身已经僵硬,根本无法动弹,只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不断地膨胀。大脑深处反复发出不能再继续听下去的危险讯号,恐怖的事情正等着我,我想,只要我开始听了,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内容,就无法再回头…… 这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想到这里我便痛苦地重重的叹了口气。

      但我并不打算关掉录音机。我全神贯注地仔细听着混了嘈杂声的姐姐的录音。

      ……夏海,现在,我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身体完全没法动弹…… 四周全是混凝土…… 很冷…… 我的手脚都被捆绑着,正横躺在一张长桌上……

      我猛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强忍着尖叫,脑海里闪现正对着麦克风讲话的姐姐躺着的那个地方。

      她的说话声中夹杂着哭声,还有鼻子抽噎的声音。

      这里…… 好像是一座废墟……

      她的声音异常地沉寂,就像回荡在冰冷而又黑暗的混凝土上一样,正叙述着无尽的悲哀。那凄凉的悲哀却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我的右手不知不觉地伸向扬声器,不停颤抖的手指轻轻抚摸扬声器的金属网面,想紧紧地抓住姐姐的声音。

      ……夏海,对不起。

      这句话就在我的指尖响起,然后又消失。扬声器微微震动的余韵悄然传到我的手上,顿时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抓住一小撮姐姐的声音。不一会儿,姐姐呼吸的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扬声器里只传来嗡嗡的嘈杂声。录音似乎已经结束了,我急忙慌乱地把磁带换到B面,但这一面却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一定是姐姐被杀害的前一刻录下的磁带,我立刻回想起在书店少年递给我磁带时的情景。

      当时磁带是放在一个信封里面的,他在书店里叫我从信封里取出磁带,然后又叫我把信封还给他。

      他一次也没碰过这盒带子,他一定是为了不在磁带上留下指纹才精心筹划这一连串的动作。难道他就是那个拿麦克风给姐姐并杀害了姐姐的凶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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