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首页 小说列表 排行榜 搜索

    D美焚麝-断袖-第6页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

    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上车之前,一再交待董宽信,这次入宫,不用一天就会返回,千万别放朱诩回去,至少要等等他。

        朱诩果然一趁董贤不在,就要拜别董母,董宽信一力阻拦:「朱大哥为什麽这麽急著回去呢?是我们招待不周吗?」

        「不是的,而是……」朱诩讷然,「家中还有双亲,总是不宜久游……」

        侍立在母亲身旁的董玲蹶著唇,「您跋涉了至少三个月才到的,做客不到七天就要告辞,不是太仓促了吗?」

        「是呀,诩公子,容老身以人母的心情说话吧,」董母温柔地道,那肖似董贤的眼与唇,都年轻秀丽,毫无老态,「既然放了儿子远行至此,没有一年半载是不会回去的,想必令尊令堂也会谅解。诩公子的一片孝心,太令人感动了。」

        再坚持下去,好像显得自己的父母不通人情。朱诩迟疑片刻,董宽信已拉著他:「朱大哥不走了,娘!」

        「我……」

        董母微笑道:「那太好了,等你哥回来,你们再到处玩玩。」

        被董宽信强拉出去,直到四下无人,宽信才认真地注视他:「是因为我哥的关系吧?」

        「什麽?」朱诩一阵心虚,宽信难道看出来自己对阿贤……

        「最近大哥好奇怪,」董宽信道,「不要说你不舒服,连我看了都难受!」

        「唔。」朱诩含糊回应。

        董宽信叹道:「大哥这两天话很少,昨天说他想辞官,问他为什麽,他又不说,哥一定怎麽了!」

        「哦?阿贤他……应该不会得罪官府……」

        「我看也不像。可是,这很难说。哥不能再出什麽差错了,爹已经……他一向要在宫中至少待五天,今天却说去去就回来,皇宫是什麽地方?由得他一个下大夫去去就回来?」

        「这……」

        「这种节骨眼,朱大哥你能走吗?」

        朱诩沉声道:「嗯,不管阿贤有什麽事,我们都要帮他。」

        但是,有些事是谁也帮不了的。

        董贤的手按紧心口,并不害怕,手却在发抖。随著内侍,穿过无数花园,一重重的殿门、走廊,像茫然穿梭於什麽怪物体内,而逃避不了被消化的命运。我不害怕被吞噬,董贤沉稳地走著,也不害怕再看见皇上,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说出来就没有人知道。那个漆盒不拿回来,事情是不算结束的,伤口,留在心里就够了……  

        「万岁,董侍郎待命。」内侍禀报。

        刘欣斜倚在窗栏边,一卷屈赋已看了大半,流卷下来的锦缎裱轴在青榻上铺陈著柔绢的书法。头也不抬,拂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对叩拜见驾的董贤道:

        「平身。今晚再陪朕吧!」

        全部的人都一愣,董贤也震愕住了,居然……这麽漫不在乎地说了出来,把他当成什麽了?董贤羞愤得全身发抖,跪坐处有如针毡。鼓足了勇气回道:

        「启禀万岁,微臣不堪奉命,此乃禽兽之行!」

        大家更惊讶,刘欣也抬起了头,意外地看著这当众指责自己的人,他端正地跪坐在下首,芙蓉般的脸,在阳光下更晶莹得有种透明之感,比夜晚更豪华耀眼,那美色正毫不让步地与他的权势对峙。 

        「有意思,哼!」刘欣冷笑,「你们全退下!」

        侍中、郎官及内侍们井然有序地退出内殿,仍屏住气息,在外殿侧耳。

        「朕倒想请教,什麽禽兽有此行?」刘欣走到他面前,俯瞰著他。

        董贤抓著衣襬,回答不出来,良久才固执地道:

        「此……此非人伦所应为,况臣已有家室……」

        「哈哈哈……男女之事,就不是禽兽之行?」

        董贤暗叫糟糕,自己一气之下,顶撞太重,刘欣真的生气了,句句咬著「禽兽之行」不放,堂堂天子,什麽时候被骂过这种话呢?刘欣故意等他回答,董贤惶然无主,咬牙忍住想哭的冲动。要不是这个人,自己平静的生活不会变成地狱,可是他却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不把自己的痛苦当一回事!

        刘欣蹲在他面前,托起他的下颚,审视般细细打量,董贤斜著眼,不敢和他互视。

        「董卿,你要什麽条件,就直说吧!」

        「微臣什麽也不要!」董贤已经忍不住气哭了。

        「啊,说这种话的人,想要的可就太多了。」

        「陛下……何不赐微臣一死算了?」董贤捂著脸含糊地说,泪水一颗颗顺著手腕滑落。刘欣看著那颤动不已的肩,突然有种欺负人的快意,撑著脸,笑道:

        「随时掉眼泪的本事,真是楚楚动人,那天晚上你好像很舒服的样子啊!」

        「我没有!」董贤叫道,恨透了皇上。

        刘欣笑得更开心:「哈哈,那为什麽不继续旷班,等朕降罪?还不是朕一招即来?」

        一语提醒了董贤,低著头,小心翼翼地思索用辞,要冷静,不能再冒犯皇上了:

        「微臣……忤逆,罪在不赦。以微臣的陋质,实在不敢污秽宝殿,求陛下原谅微臣那……那一夕的……丑行,微臣遗落之物,也请求陛下赐还微臣……」

        「哦?」刘欣想了想,「为了那个小玩意儿,你才进宫的?」

        董贤不敢回答,垂首跪伏。

        「朕也不知丢哪儿去了──」

        董贤紧张地抬起头来,刘欣冷笑:「好像很重要似的,是记念吧?记念谁?」

        「是……是我娘的遗物……」董贤一面在心底祈求娘原谅,一面结结巴巴地说。

        「老套!」刘欣一下子就识破,「欺君之罪,可比秽乱宫廷严重,你这颗漂亮的头,砍下来太可惜了吧?」

        董贤张惶失措地看著刘欣,刘欣又托起他的脸,靠上前去:「斩首以前,让朕好好利用一下……」董贤待要闪躲,已被强制捉住,深吻了下去,越挣扎,两人反而缠得越紧,被半摔按在座榻上,撞得董贤发冠散乱。强烈的怆痛感刺得他全身乏力,泪水随著屈辱的吻而坠落耳畔。反正是要斩首,那就……董贤摸到了尖锐的发钗,才握在手中,却想起母亲、宽信、阿玲,还有朱诩,颓然松了手,任凭皇上放肆的热吻。

        「启、启禀万岁!」殿门外传来内侍急促沙哑的声音,「启禀万岁,有紧急封事,乞陛下圣览!」

        刘欣还按著董贤的手腕:「进来!」

        「是。」中常侍宋弘膝行而入,手高捧著一份亲启密奏,见到被按住而面红耳赤的董贤,也不动声色:「启禀万岁,中郎右师谭,查得巫蛊咒术危及宗庙者,详情俱录,陛下圣夺。」

        刘欣甩开董贤,取了奏章边看边问:「什麽时候的事?」

        「回陛下,无盐瓠山石自立,是一个月前之事。」

        「难怪,妖魅竟能盘踞禁宫,朕还在想是何方大圣,原来是皇亲国戚。」刘欣摺了奏章,「传令下去!召见右师中郎、息夫躬、孙宠,当面陈述!」

        刘欣离座而起,内侍们都训练有素地摆好了肩舆,宋弘也退向一旁,恭候刘欣到别殿更换衣裳。董贤撑起身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怔怔地看著刘欣离去。

        刘欣回头瞄了座榻中凌乱的董贤拭泪的模样,低声对宋弘交代几句,才出殿乘舆。耳边听众人拜送皇上,董贤整衣而起,两名内侍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他,宋弘下巴一抬,董贤便被押出殿去。

        「做什麽?放手!」

        「放手?」宋弘笑道,「董侍郎,您忘了您是待罪之身吗?」

        董贤心口一惊:「可是,不,皇上他是……」

        宋弘正色道:「君无戏言!」

        董贤脸色苍白地看著这个年轻的中常侍,老成威严得像狱吏:「皇上顾念恩情,特别赐你全尸,不殃及家族,记得谢恩!」

        「我……」董贤珠泪斑斑,全身乏力,「我……到底做错了什麽?」

        「别罗嗦了,带下去!」

        被押往更深处的殿苑,董贤仰首看著瑰丽的霞光,那俯视的檐角黑影,尖锐凌利得宛如刀钩,透明的月影浮现在檐角,幽幽召引著。任凭内侍们带到玉石所建的精致殿堂内,在温香幽密的巨池中沐浴净身。灯火通明下,无数宫女、内侍为他更衣、梳发,令人醉魂的奇特香料、色彩魔魅的脂粉流席般呈上又拿下,董贤什麽也不看不想,由得人为他更换如柔软如云的衣衫,挽起清雅的儒冠,脚上也套上缀著小小金铃的环,行步之际,细碎的清音有如叹息。

        心逐渐平息下来了,懊悔著什麽,格外清析。宫女们端上许多他从未见过的精致食物,他根本吃不下。每一个眼神诡异的服侍者,有如鬼魅般流逝。最後被带到一间满是帘幔的隐约殿堂,服从地跪坐在深处,内侍默默放了一卷摺叠整齐的白绫,便退了出去。董贤的手放在腿上,闭著眼睛默想,死了也好,这几天夜里与诩哥哥同榻而眠,总是难以入睡地凝视诩哥哥那坦盪的眉宇,由於那件羞辱,竟使自己乍然明白了,对朱诩的感觉。他不能接受吧?这个身体不但被摧残过,连心灵都令自己害怕,强烈的制压下,是相等强烈的孤寂。

        身为男子,是一开始就注定的错误,竟直到现在才发现。董贤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眼泪。来生……诩哥哥,你说过要娶我,下辈子一定要实践这个诺言呀!

        门外传来一阵阵叩见皇上,以及衣摆行进的声音。

        「你还没死啊?」刘欣一掀帐入榻便笑问。

        董贤一呆,才明白自己被愚弄了半天,气得伸手去抢那三尺白绫:「死就死!我死给你看!」

        「这个可不必陪葬了。」刘欣吻了一下那个黑色描金的漆盒,炫耀似的。

        「还我!」

        刘欣手一扬,董贤扑不到,却重心不稳摔在刘欣怀里,看著刘欣扬手之际盒子被丢开好远,还弹撞散开,董贤忍了半天的情绪又崩溃了,泣不成声地任由刘欣抱著他:

        「你……到底要我怎麽样?为什麽……为什麽要折磨我?」

        刘欣抓住他的手,贵族特有的冷傲神情中,含有轻蔑的笑谑:「这是你的幸运啊!朕已下诏升你为黄门郎,并且免了你爹的罪,由云中调回京城,担任霸陵令,满意了吧?」

        「我不要那些,只要赐还微臣此物,放微臣回去,准许辞官,便无所求了。」董贤哽咽著。

        「还任性?」刘欣把绫绢夺下,正要丢开,又改变了主意,抖开长长的绫,困住董贤的手腕。

        「做什麽?」董贤颤抖著问。

        吻了一下那修长的手指,刘欣抬眼看著董贤,道:「私刑。」

        叫也没有用,这是深宫大内;逃也没有用,他是一国之君。董贤这才惊觉陷入的是堂皇的邪恶,没有自保的馀地,除非顺服於此人,他是皇帝,是天!但是,内心存在的那块空间,由朱诩占据的空间,能任凭污浊吗?为了守护那唯一的真挚,又怎能沉沦於丑行中?被高高地绑吊在垂下的帐钩上,足尖几乎离地,全身都被撕扯著般,董贤咬紧牙关挣扎著,每一挣动,足踝就发出令他痛恨的清脆【创建和谐家园】。

                    

        刘欣握起他的一只足踝,重心更加不稳,扯紧的手腕困绑痛得董贤眼前一黑,手像要断了一样。

        「好美的脚踝,」刘欣俯首轻吻,董贤想踢他,一用力,身体就摇晃不已,全靠另一脚的脚尖减轻痛苦,刘欣抱紧了他,使他不至於那麽费力地站,「男儿竟有此容貌,六宫粉黛见了爱卿,真应愧死。」

        转开脸不回答,刘欣的手指悄然穿过他的发际,一双炎狱般的眼中,倒映著董贤皎洁出尘的姿容。那是一朵绽放在荒芜世界的蔷薇,你不应该到深宫来,刘欣用力扯下他的带钩,心中出现的声音是残酷而寂寞的哀泣,看到你的眼泪,火炎般痛楚的心便能冷却下来,哭吧!刘欣拥紧那和自己一样的身体,从来未曾有过需要另一个身体的迫切之感;哭吧!我的心有多焦灼你知道吗?拼命吮吻他的泪水,那痛苦的叫声与呼吸,彷佛发自肺腑。我却不能哭,不能任性地说我不要这个皇帝的身份!

        终於,白绫被切断,董贤颓然倒在刘欣身上,久久动弹不得,连哀求他放了自己的力气都没有……

        刘欣仰倒著,注视黑沉沉的梁木,呼吸已渐渐平息,眼前也越来越暗,母亲就葬在那遥远的家乡,和父亲一起。为什麽抛下我一个人?父皇,母后,儿是多麽想回故乡去,和你们一起长眠於定陶那坚冷的飘雪之地。当春天的桃花纷纷飘坠在我们的坟上,守护著亡灵,就不冷了。这雪絮般飘坠在未央宫中的自我,为何尚未融解?因为这是浸在冰里的宫殿啊!刘欣感受到被封闭的窒息,困锁在透明的冰里,而暖暖的心仍在【创建和谐家园】著放我出去……刘欣惊醒了过来!

        和梦境相反,身上好暖和,从来没有这麽温暖地醒来过。怀里的美少年深深地睡著,疲倦之极的脸,缩在臂弯里。自己竟忘了替他解开双腕的困绑。刘欣小心地摸索到枕畔短剑,慢慢地划断白绫,松开,他含糊地揉了一下,翻过身又睡了。刘欣替他拉好被褥,撑起身详看著,无论细看多少次,他都是那麽美,阳光下的明豔,夜色中的圣洁,火焰里的魔幻,哭叫著又像个天真的孩子。这少年美得可以入诗,是混浊世界里唯一能给予自己的慰藉。

        「……後园凿井银作床,金瓶素绠汲寒浆……」

        董贤微启星眸,皇上披著不整的衣衫,坐在窗棂边仰望星空,看不见表情,那身影却像奉献给繁星的祭品般。

        「……汲寒浆,饮少年,少年窈窕何能贤……」

        那是一首好久好久以前民间的歌,诩哥哥教过他,皇上也会民间的歌吗?董贤凝望著,皇上的衣襟被风拂弄著。

        「扬声悲歌音绝天,我欲渡河河无梁……」

        皇上在哭,董贤缩紧被中的身体,皇上哽咽著呀!

        「……愿化,双黄鹄,还故乡……徘徊故乡,苦身不已……」  

        此後的几年,董贤一直忘不了自己不理会皇上,任凭他被孤独啃噬蚀的这一夜。再怎麽恨他,一想起此情此景,怨恨就化为某种凄恻,无奈地萦回心中。

        次日一早,刘欣便上朝去了,董贤一直睡到近午时分,还没有力气起床,看著被绑得淤血的手腕,恨得只想死了算了。不用醒来有多好,醒来要怎样面对另一天呢?董贤无力地转了一下身子,眼睛还是酸涩难当,一生的眼泪,会不会都在昨天哭乾了?闭著眼睛,脑子却清析得累人,阳光筛落的风吟,在树梢间飒飒,没有蝉鸣,已近初秋了吧?为什麽没有一点人声呢?当侍郎的两三年来,自己又了解深宫的什麽了?

        什麽都不会的自己,小时候有诩哥哥保护,在家里就依赖宽信,从来没有好好想过将来的事,随波逐流,直到陷入皇上的掌中。这不是活该吗?可笑的是这畸形的关系,竟能带给自己表面上的尊荣,由被达官贵人欺负的小小侍郎,翻身为黄门郎,千石的中大夫。光荣与耻辱,只在帝王的一念之间,董贤苦笑著,臣民的沉浮,实在太卑微了。

        脚上的金环压得好难受,董贤振作著爬起来,坐在床上,使劲拔下那个胡人风格的金铃圈,丢到墙角。

        「哎呀哎呀,这可是皇上御赐呢!」

        内侍臣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董贤连忙拉紧了衣领,侍臣们早就准备好洗脸水、替换的衣服等等,其中一个捡回脚环,收在锦缎盒子里;其馀的人七手八脚地替他梳洗打扮,换上黄门郎的制服,侍候用膳。董贤想找机会开口问自己什麽时候可以回去,却没有人回答他;问皇上呢,也没有人告诉他。一身新的制服,以及全是御赐的发钗玉环等,千斤重一般令他难受。不是泄愤地丢一个脚环就可以抹煞的控制,太府里的金银珍宝,他丢得完、砸得完吗?还是得依照皇上的喜好打扮起来。

  • 第1页
  • 上一页
  •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