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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爸爸命令般的语气下我只好不情愿地走回房间。
躺在床上我根本就睡不着,我想听随身听,发现电池已经用完了。客厅里的爸爸在和一个男人谈着什么“工程”的事情,他们的话音不时地传入我的耳朵,无非是那男的要爸爸把工程交给他承包。我爬起身来想去卫生间小便,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将一个信封交给我爸爸,说:“局长,这次工程就拜托了。”
爸爸推让了一下,最后还是收到了怀里面,然后表态说没什么问题。
我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了。爸爸在受贿!我真不知道如何去接受这个事实。我的脑海里不断地冒出爸爸因为受贿被抓的景象,不断地强制自己不去这样想。我自我安慰着,我想爸爸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然而爸爸接受那个信封的场面却不断地打破了我的幻想。我彻夜未眠,回家的喜悦也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担忧。我在心里暗骂那个秃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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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城河边的老地方我准时见到了栋,如果没有前一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我会很高兴见到栋。他很兴奋地和我说话,而我却半点劲也提不起来。
栋见我一句话不说于是问我:“你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我忙说:“没什么,有点累而已。”
我的心里装上了一个定时炸弹,总感觉这颗炸弹随时都会引爆。这次回家我感觉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每天晚上几乎都人形形【创建和谐家园】的人来我家里,无非都是和我爸聊上一会然后塞个信封。我爸毕竟是个实权单位的负责人,以前多少有人拎着些烟酒到我家求他办事。对此我也习以为常,然而爸那么明目张胆地收钱却让我很担忧。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过年了,我却一点劲都提不上来。每天晚上我都不想呆在客厅里看电视,生怕看到那种我认为是很肮脏的交易。爸爸在我心中的形象也一点点地倒塌。妈妈对此一直保持沉默,她只是不断地给我做好吃的,带我去买新衣服。
我强制自己不去考虑太多,有鉴于此我和栋又出去玩了几次。我们仍然喜欢互相比着吹牛,我把上海吹得天花乱坠,终于占了少许上风。
栋有些羡慕地说:“你在上海真舒服,考三加一只要选一门课。我打算选理科,三加二物理化学都要学。”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在上海受的委屈却有些难以启齿,只好以默认下来。
“你知道吗?你小勇哥,就是那个菜刀帮的帮主。他去上海打工了。临走的前一天正好遇到我,我们随便聊了几句。他去找你了吗?”
我心里一惊,小勇为什么没去找我?带着这种疑惑我到了小勇家里。他爸客气地接待了我,并且告诉我小勇过年打过一个电话说不回家了,也没有说在做什么就挂了。我很失望,也许只有向小勇才可以倾诉这些烦心的事情。
临走的前一个星期我再也压抑不住心里难过的感觉。我提笔给爸爸写了封信,希望爸爸不要继续错下去。写信的时候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几乎所有的委屈都会聚到了笔下。写完后我把信放在了爸爸的写字台上,然后满怀希望地等着爸爸能和我聊聊。我不知道爸爸有没有看到那封信,两天后我发现那封信仍然在写字台放着,而且爸爸没有任何反应。带着一种矛盾的心情我把信拿回来烧掉了,我的内心一直希望爸爸是因为没有看到那封信才没有反应,我坚信爸爸看到信了不会不当做一回事。
寒假结束的时候我发现我有些想念爷爷了,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在火车上想着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我感触到人长大了活着实在太累,还是小时候生活得轻松,无忧无虑。时光不能倒流,我只能一步一步地朝前走,不管前面是火坑还是冰洞。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过着很平和的生活,周围所有的陌生事物也逐渐熟悉起来。我开始习惯吃泡饭,说话也开始夹带一些上海话,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慢慢地真正融入了上海的生活。吉他入门班早已结束,因为磊的关系我几乎每天都跑到琴行去随便拎把吉他就练上半天,从最简单的《欢乐颂》到必修的《加州旅馆》我掌握了越来越多的【创建和谐家园】和指法。我喜欢大段大段的SOLO,看着手指超乎我意识的速度在琴弦上精灵般的舞动,我心里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在这段时间里,我逼着自己放下了心中所有的负担,一心地陶醉在音乐里面。
主题:第五章 九十年代的忧伤 4楼作者:dalianmao8888 发表日期:2004-06-06 13:45:03 回复1
在吉他的弹奏声里我度过了一个学期,因为精力放了很多在练吉他上面,学习也就不可避免地受到一些影响,但是我不是很在意,我相信凭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在高三的时候赶上。由于对自己有些过于自信,我更加放心地陶醉在音乐中了。秦老师因为磊的关系对我也很客气,经常点拨我一些发声以及乐理知识。我很快就了解了秦老师有两大特点:一、喜怒无常,二、好色。经常看到秦老师手把手地教不同的女学生练小提琴等器乐,对此磊嗤之以鼻,我也只好尽量避免这个话题。
磊经常和我商量组织乐队的事情,我内心里虽然很支持,但是事实上即使组个最简单的乐队也得三个人,我们始终找不到合适的BASS手。磊是音乐特长生,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找人组乐队上面,甚至每一个进店买BASS的人都会听到他拉着入伙的话。我永远在旁边观望着磊的失败,我一直认为组乐队做音乐的话应该志同道合,而不是像菜市场买菜一样随便拉人就可以。
放暑假前的一个周末我到琴行后发现只有磊一个人在,原来秦老师到一个比赛里担任评委去了。我抱起一把民谣吉他,凭着意识拨拉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调子,和抱着手鼓乱敲的磊神侃了起来。
磊叹了口气,“册那,怎么就没有会BASS的愿意和我们组乐队呢?”
我正想接话,就看到一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走了进来。我眼前一亮,感觉在哪里好像见过她。齐耳的短发,清澈如水的大眼睛,穿着一件白色有字母的T恤,一条当年很是流行的米色七分裤。她踱着碎步,在琴行里面四处打量着。
磊突然对我说:“快,弹《模范情书》。”
《模范情书》是我和磊合练的第一首歌,是用手鼓和民谣吉他伴奏的,这首歌对我来说已经纯熟无比。我信手就拨起了前奏,磊也同时用手鼓切入。我发现磊虽然手没停,但是眼睛却始终盯着那个女孩,口水都快滴在地上了。我越来越觉得那个女孩有些面熟,但是来不及细想。
我是你闲坐窗前的那个橡树
我是你初次流泪手边的书
我是你春夜注视的那段蜡烛
我是你秋天穿上的楚楚衣服
……
我们矫情地唱着、弹着、敲着,磊和我都很希望那个女孩能被我们的歌声所吸引。看着她一步步朝我们走来,我的心跳也开始加速。
“那把电BASS拿给我看看好吗?”随着她两片薄薄的嘴唇的启合,我们听到了这样意想不到的话。
歌声戛然而止,磊悻悻地站起来去拿那把BASS.我很感到惊讶,因为很少有女孩子会玩BASS的,也许她也仅仅是想看看而已。
我注视着磊从橱窗上取下了那把BASS,那是一把日本产的五弦BASS,黑色的琴身泛着光泽。磊将音箱和电源打开,并将BASS连接上去。磊正待调音的时候,女孩一把接了过去。我心里暗自好笑,我以为她一定是个外行,连调音都不知道。我站起身准备把怀抱的民谣吉他放回原处,突然一段熟悉的BASS的SOLO传到我的耳朵里面。《冷雨夜》?!我惊呆了,看着她娴熟地拨弹出了那段SOLO,每一个音符都好像在拨着我的心。
她很快试完了琴,然后抬起头冲我和磊微微一笑,我有点不知所措。
“这把BASS多少钱啊?”我发现她的声音也很是圆润好听。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她买下了那把电BASS.这个行为让我多少有些羡慕,因为我是没有可能弄千多元买乐器的。磊只顾着流着口水点钱,根本忘记了像往常那样拉着她和我们组建乐队。我以为她会离开,已经做好了目送她出门的准备。
“你们弹得很好,能合奏《AMANI》给我听吗?”她问道,她的大眼睛几乎让我意乱神迷,我和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她 主宰世上一切
她的歌唱出爱
她的真理遍布这地球
……
我发现这个女孩与我和磊同样地喜爱BEYOND乐队,我非常想邀请她和我们组织乐队,但是却始终有些不好意思。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从我手中的流泻,我鼓足了勇气打算问她能不能和我们组乐队,我想我的脸一定有些发红。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难道这就是作贼心虚?
在我犹豫的时候,磊已经兴奋地邀请她和我们组织乐队了。磊口水四溅地介绍着音乐理想,她也饶有兴致地听着,我也在适当的时候加入了谈话。从谈话中我了解到她是附近的艺术学校学舞蹈的学生,以前跟学校里的老师学的电BASS. 我们谈得很投机,只是不时进来的顾客打断了我们的兴致。磊不停地站起来去接待顾客。
我终于鼓起勇气问:“我总感觉我们在哪见过啊!”
她笑了,可能有很多人跟她这样套瓷。
我追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承,打鼓的那个他叫磊。”
“薇。”
我盘算这这个名字,脑中灵光一闪,我终于想起去年和堂哥在南京路上的肯德基见过她。她原来正是梅的表妹。
我正想确认她是不是梅的表妹,就听见秦老师的声音:“小承你来了啊!”
我连忙转头看去,原来是秦老师回来了。磊也打发掉一个顾客转了回来,和他爸爸打了个招呼。我们继续聊天,但是开始感觉有些拘谨。我发觉坐在另一边的秦老师的目光聚焦在薇的身上。也许薇也感觉到了,所以她很快就和我们道别。
磊问了她一句:“你愿不愿意和我们组乐队啊?”
薇拎着电BASS,报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补充说:“等你们把乐队名字想好了再来找我。”
2
当我离开琴行的时候心里说不出的舒畅,我哼着小曲一摇三摆地朝爷爷家走去。晚上我梦见站在五光十色的舞台上薇和我纵情地弹唱着,眩目的灯光照在薇的脸上,说不出的娇美。直到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我仍然不断地回味着这个梦。
同桌的镇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傻笑的举动,他终于按捺不住问我:“你拣到钱包了?怎么那么高兴?”
“你终于被我熏陶出一点幽默细胞了!”我兴奋地拍着他的肩膀。
放学路上我和磊一边走一边商量着乐队的名字,从“瘸腿的蜘蛛”到“哭泣的毛猴”都不能让我们满意。我惊异地发现磊的发型被他精心拾掇了一番,以前回头率很高的鸡窝式的头发被梳理得像被牛舔过一样顺溜。
磊有些忧虑地问我:“你放假立刻就要回家吗?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一个暑假都不能合练了。”
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时我做出决定:暑假不回家了,留在上海练琴。
回到爷爷家里,爷爷在忙着烧饭,他示意堂哥也在,并且让我去招呼他。堂哥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我放下书包后也坐到堂哥身边。看的出来堂哥的脸色不太好,我也没有多问,和堂哥打了个招呼后很快被音乐台的节目所吸引,而堂哥仍然是沉默寡言地坐在我的旁边。
堂哥突然问我:“承,你打算文理分班的时候选文科还是理科?”
我随口应道:“文科。”
堂哥又是半天沉默后说:“我也想选文科,可是我爸非让我选理科。”随后他长叹了一口气。
被电视所吸引的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堂哥在说什么,只是“哦”地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我才感觉到有些不对,连忙把视线从电视上面转移了出来。
“那你怎么办?”我关切地问。
“没办法,我爸总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我发现我家里面最大的特点就是对爸爸都唯命听从,很少有违逆。好像我爸把我送到上海来,我虽然不情愿但是也没敢说个“不”字。我爸在我选科的方面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很尊重我的意见,来信告诉我以我的兴趣为基准,所以我可以放心大胆地选择文科。
“都什么年代了,大伯的脑子怎么还转不过弯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安慰堂哥。
话音刚落,我的脑袋上就吃了一记“爆栗子”,我扭头一看,大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旁边。
“小赤佬的口气怎么那么大?我是你伯伯,你就这么说我?”自从上次偷钱风波后,大伯就没再给过我好脸色。
我摸着脑袋,只感觉【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疼。我倍感委屈的心腾起了一股火气,我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你凭什么打我啊,我说的是实话,你是不是到了更年期了……”我站起来将心中最恶毒的语言都倾泻了出来而且根本没考虑后果。
大伯被气得乱骂一通,脸色憋得像煮熟的螃蟹,什么脏话都吐了出来,根本没有顾及到骂我的祖宗之类的也是骂他自己。在他打算动手打我的时候爷爷被惊动了,他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我嘴上仍然没有停,心里想这下让爷爷收拾你好了。
爷爷走了过来,大喝:“怎么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正等着看好戏的我被爷爷劈脸一记耳光打得晕头转向。我的眼泪也被打了出来,我没想到爷爷会打我。
“册那!小赤佬没大没小了!再这样让你爸把你领回去!”爷爷双目圆睁,后来想起来很有点像捉鬼的钟馗。
大伯一【创建和谐家园】坐在沙发上,气哼哼地点了一支烟。堂哥对整个事件好像熟视无睹,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我呆站了一会后再也忍不住爷爷的喝骂,我夺门而出。在出门的一刹那,我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独自一人在马路上走着,心里乱糟糟的。我想我是没错的,错的是爷爷和大伯。我想找个人聊聊,然而在上海也许只有一个人才能和我谈心,这个人就是洋。我有段时间没见到洋了,我想到洋外公家里去找他,后来考虑到他外婆的尖酸刻薄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我走到了麦当劳的门口,麦当劳大叔雕塑依旧稳坐在那张躺椅上,我依旧坐到了雕塑的怀里,唯一不同以往的是我没有抽烟,所以也没有将烟头按熄在雕塑的手指头上。透过橱窗望着里面欢声笑语的人们,看着大口喝着可乐吃着汉堡的孩子,我心头一阵阵地发酸。上海那么大,有没有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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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胳膊支撑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看着进进出出麦当劳的人们。忽然有人站在了我的面前,我心里一喜,我以为一定是洋。我视线里的女式凉鞋打消了我的想法,我抬头一看,居然是薇!
“怎么在这里傻坐啊?”两个深深的酒窝伴随着她的笑容。
“哦,没事……”我有些慌乱。
她坐在了我的旁边,她问道:“乐队的名字想好没有?”
“没,没呢!”我仍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失恋了?”她调侃我。
我感觉说不出的委屈,强忍的泪水再次流出。我暗骂自己没骨气,怎么能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流泪?可是流出的眼泪再也流不回去了。
“喂,你怎么了啊?真的失恋了?”她也开始有些紧张。
我一五一十地将原因讲给了她听,说完后心里有些舒畅,又有些不安。好在整个过程她都是认真地听,没有打断我的话。我说完后她也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
“你知道吗?我也是知青子女。”她望着我蹦出了这样一句话。
“哦!”我有些找到知音的感觉。
“我妈妈是新疆知青,我现在暂住在姨妈家里。”她顿了一下,“我姨妈一家对我很好,所以我没有你那种感觉。不过我能理解你,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
“我爷爷对我也很好,也许真的是我的错。”我并不想让一个女孩子太可怜我。
我们这样一直聊着,我突然想到了梅是她的表姐,于是问了她:“你表姐是不是梅啊?她和我初中是一个班的。”
“啊!?你怎么知道?”她瞪圆了那双大眼睛。
我说了那次在南京路肯德基的偶遇,她才恍然大悟。我们继续聊了很久,除了音乐外还有就是初来上海的生活和今后的理想。谈到理想我有些茫然,难道仅仅是考上北京大学?几年后我会是在北京大学的教室里读书吗?除了蕾,我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聊那么久。
我的心情舒展开了,几个小时前的不快被清扫一空。马路对过有人大声喊我的名字,我循声望去,原来是堂哥。他穿过马路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看到旁边的薇一怔。我注意到薇也有同样的反应。
薇不知道问我还是问堂哥:“你们认识?”
“他是我哥。你们认识?”我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