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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避讳地直直盯着他,左眉梢微抬,拱出一个嚣张的棱角。

        一字一顿:“你祖宗说的。”

        空气瞬间冰冻。

        “休闲西装”数钱的动作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微圆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在山皇帝面前跟弱鸡仔一样的何娣。

        这妹妹,长得白白净净,瘦瘦小小,漂漂亮亮,文文弱弱的,单枪匹马和一群拦路混混呛声…是想找打?

        等等,单枪匹马……

        何娣在山皇帝瞬间爆出的讽刺笑声,和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像经历过无数次一样有所预判地回了个头。

        果然。

        空空荡荡。

        这两小弟躲得比老鼠都快。

        俗话说,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何娣在江湖行走这么多年,以实践为探索真理的标准,总结出了八条行走江湖的原则。

        同时遵循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方【创建和谐家园】。

        面对躲于人群,装和她不认识的小弟二人组。

        何娣果断使出何式准则第三条——有架一起打,有揍一起挨,一个也别想跑。

        她抬起手臂,一指指中了左手边这位假装和红裙老太婆唠嗑的小弟一号。

        何子。

        也是她亲弟弟,比她小两岁。

        何子出生时,取名废陈大梅女士想了几夜,也没想出个好名字,某日早上出门碰巧看见卖糖画的,子丑寅卯十二天干围着画盘绕了个圈。

        鼠年生的何小弟就有了这个千载难逢的绝世好名。何子。

        …要再生一个估计得叫袋子。

        行吧,应该是何丑。

        虽然何子和丑也不搭边,跟他亲姐一样生得标志好看。

        锁上一个目标后,何娣又改换方位,手指击中了右手边这位蹲在地上数蚂蚁的小老弟。

        张四。

        一听名字,就知道,和她没啥血缘关系。

        反倒是大概,兴许和异时空的法外狂徒张三先生有点渊源。姑且依据张四的言行举止,称他为爱好说散装英语的法外怂徒比较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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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认命地对视一眼,慢慢吞吞走到她身后。

        “躲得挺快啊。”

        何子:“没有没有,太久没躲了,生疏了都。”

        张四:“me t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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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距离深入战场看见山皇帝的何子和张三,又又又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十分走心的感叹。

        何子:“我靠,脸好大啊,我第一次看见脸这么大的人。”

        张四冷静补充:“and 很圆,像圆规打出来的一样。”

        由于这两人胆怂,怕激怒山皇帝拉愤怒值,所以压着声音讲的,勉强过了过嘴瘾。

        顶着一张圆规大脸的大脸本人,仰着下巴,居高临下从他们三个的头顶上晃过视线。

        他冷笑好几声,话连带着口水一并射出:“你们三是从哪儿的小学出来的?老师批假没?啊?”

        何子小声:“呵,我果然长了一张不老的童颜脸。”

        张四:“me too~”

        何娣不悦地眯起眼:“你祖宗八百年前就毕业了,毕业的时候你太太太爷爷还是一颗卵子。”

        “收过路费收几年?你她妈当畜牲当几年你还挺骄傲啊?”

        她下一句话还没起头,山皇帝的巨拳撕裂空气带着飒飒风声,以超高的秒速从左侧朝她袭来。

        八成是问候祖宗,涉及家族以及职业歧视让他怀疑人生,只好一边尖叫“啊啊啊,滚,不要再说了”一边挥着巨拳乱舞一通。

        …

        …

        夜晚十点,南城第二医院内。

        付医生翻过一页患者诊断表,中指上抬一下细边眼镜:“是外伤性耳聋,鼓膜穿孔呈三角形,边缘锐利,有血痂…”

        “姐!!”

        一声哀嚎横空截断付医生的话。

        “啊!我姐聋了,往后的日子我怎么办,我妈一定会捶爆我的狗头!!!”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付医生十分冷静地继续道:“——有血痂。”

        “穿孔面积不大,有可能自愈,看后期恢复决定是否需要手术修补,再加上患者还有眩晕和剧烈耳鸣,颅脑也有轻微程度损伤,建议住院观察治疗几周。”

        张四看一眼双手交叠,躺平在病床上两眼紧闭,神状十分安详的何娣。

        “so,她这是晕过去了吗?”还是死过去了。

        何子:“姐呀!!”

        付医生平静解释:“不是,她这是睡着了,刚刚我给她看耳朵的时候她就一个劲儿打哈欠。”

        “现在也不早了,病房里还有别的病人也需要休息,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出来和我说或者明天早上再细谈。”

        “病人的耳朵暂时没有影响行动,医院晚上有值班守夜的,家属晚上不陪护也可以。”

        张四默默点头。

        吼唧唧的何子也镇静下来,乖乖闭上了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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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病痛折磨,还是红发阿姨扯破天花板的呼噜声惊扰。

        光头老爷爷一直到凌晨转钟也无半点困意,无力地靠着枕头,握着遥控器调换频道,选了半天,停在一个烤羊肉串的美食节目。

        病房内没有开灯,电视机随画面而变的光影一帧帧跃动眼底,把病房光洁死白的墙面染上活跃的色彩。空气里持久地盈满消毒水和药物的气味。

        何娣被尿意憋得迷迷糊糊醒转过来,抓了两把乱发,耷拉着脑袋,在耳畔一片诡异的死寂中出了房门。

        她一路趿拉着拖鞋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解决完个人问题后,又半眯着眼,鞋子啪嗒啪嗒,回程。

        脚尖一个左转,拐进房间。

        她停住,布着红血丝的眼瞳定神极缓慢。

        电视机里的羊肉串。

        嗯,没错。

        光头老爷爷。

        嗯,没错。

        那这位坐在她床上的帅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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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瞅。

        视线从那人耳后的短青茬,再偏头转到正面,他静然望着电视机屏的冷黑眼瞳。

        她保持这个半歪头的动作凝视了他两三秒后。

        他仍不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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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现在寻仇的连医院床位都不放过吗?还他妈这么横。

        后劲儿慢慢上来。

        她清清喉咙,声音嘶哑得像一张粗糙的磨砂纸。抱起手臂架出气场,像个被侵犯领土的小狮子。

        “你谁?干嘛睡我床?”

      第2章 一物 抱歉哈,大兄弟

        未开灯的病房光线暗淡。

        从上到下。

        她头顶炸开的鸡窝堆,黛青色的黑眼圈,眼瞳里缀连的红血丝,惨白如鬼的面色,宽松的白短袖,以及某国电视剧里沙雕女主钟爱的红底白条运动裤。

        还有这拿他当入侵者一般的敌意眼神和开场白。

        人们常说第一印象很重要。

        陈戈峰无情绪的眼睛在她身上冷淡地略过一遍后。

        出于生物本能地产生了对另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生物的第一印象。

        ——哪儿来的疯子?

        他没多话,单刀直入:“你走错了。”

        此刻的何娣显然还没适应看无声电影,她只当是自己没有用遥控器把声音调大,才会什么都听不见,而不是“我已经聋了”

        任何疾病仿佛都需要有一个接受期,需要慢慢地,缓缓地去接受“我真的病了”这个事实。

        说得简单点就是,她刚聋不久,所以会经常忘记自己聋了。

        已经撑出气场的“小狮子”低目注视他一张一合却没有产生音量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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