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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中,看看眼前的盛世吧。”
“这是令兄和千千万万戍边的将士一起,不顾性命,上阵杀敌,守御国门,未曾惜身。”
“这就是他们如此奋勇的原因。”
他无法回答种建中这样一个“个体”,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是否能够平安回来。
他也完全不敢想象,曾经那样短暂地见过两面的那个青年,就从此天人永隔,无法再见。
但他现在能够回答种师中的,只有这么一句:种建中所做的,许许多多人所做的,都会有意义。
种师中像是为他的心情所感染,也不由自主地将眼光投射于绚烂繁华的长安城。
这个少年不再低声饮泣,双肩不再颤抖,而是渐渐地放松。
明远松开他的肩膀,垂下右手,却感到种师中一只冷冰冰的小手伸过来,牵住了明远的衣角。
在门楼上站得太久,这孩子冻坏了——明远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立即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披在种师中肩上。
“看起来确实冻坏了,鼻涕泡都冻出来了。”
明远用手指在种师中脸颊上划划。
种师中顿时举起明远羽绒服的衣袖,作势就要望脸上揩——
“你敢!”
明远笑着骂了一句,看着他老老实实地从怀里掏出帕子。明远这才伸手揉揉师中的小脑袋。
这孩子还是一副古灵精怪的老样子——明远终于能放心了。
但就在此刻,明远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再看种师中的眼神,这孩子似乎也完全呆住了,双眼直勾勾地越过朱雀门上的女墙,望向通往长安城西面金光门的街道。
这街道原本被挤得水泄不通,整个街面上完全被耀眼灯火所覆盖。
但就在此刻,明亮的街面中央,忽然出现了一道暗线。
似乎人们正在为什么让开一条通道。
在这上元夜,满城欢庆的时候,百姓们会为了什么而自发地让开一条道路?
明远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回忆起当初在乐游原上游冶,却见到传递消息的士兵快马赶来的场面。
他一转脸看向种师中,见到这少年此刻也是满脸紧张。
有军情传来了!
可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明远也不敢确定。
他身边,种师中却微微俯身,转过脸面向明远,同时竖起耳朵,似乎在专心倾听。
突然,明远看见这孩子眼中陡然亮了。
种师中伸手将明远的衣袖一拉,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师兄,你听,你听……”
明远心想:我恐怕没有你这样的好耳力哦。
但他还是学着种师中的样子,侧耳,凝神,聆听——
是的,他听见了,他听见马蹄撞击地面的声音。
大街上的百姓们正在让开道路,让骑着快马的士兵向朱雀楼疾驰而来。
他听见了,他听见这士兵正用疲惫而嘶哑的嗓音努力喊着两个字:
“万胜——”
接着又是一声:
“万胜——”
明远一下子直起身,眼神又惊又喜,望着种师中。
此情此景,几乎令他激动得落下泪来。
种师中小朋友此刻却偏偏又显出老成模样,扬起下巴,背着双手,在飒飒的夜风中挺直了脊背,一副“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长安的街道上,那催马向朱雀门奔来的士兵继续嘶声大喊着:“万胜!”
接着,无数普通人的声音加入其中。
胜利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瞬息间就传遍了整个城市。
长安城的街道似乎在整齐划一的高喊声中开始了微微颤动。声音如同海边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迅速席卷。
他们高喊的是:
“万胜!——”
“万胜!万胜!——”
第35章 十万贯【第八更】
上元夜里, 京兆府官员聚于朱雀门楼上,“与民同乐”。
这一点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快马赶来送捷报的士兵也非常清楚, 因此从长安城正西面的金光门进城之后,传讯兵沿着东西向的大街一路直奔朱雀门。
街道上的百姓口中高喊着“万胜”, 纷纷为这一人一马让开道路, 让捷报直接送抵朱雀门下。
那士兵便一跃下马, 飞快地奔上门楼, 也不管面前究竟是京兆府的官员,还是应邀上楼观灯的“嘉宾”, 单膝下跪,双手一拱,大声报捷。
“延州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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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门楼上,人们的情绪早已被长安城中那十万人同声高呼“万胜”的场景所感染, 此刻只感觉热血在体内沸腾。连薛绍彭这样的官宦纨绔子弟也大喊出一声“好!”
明远看看身边, 横渠门下【创建和谐家园】们, 自吕大临以下, 个个喜动颜色。
但他看看身边的种师中, 这孩子也很兴奋, 兴奋中却带着一丝紧张。
明远知道这小家伙为什么紧张——战争是残忍的, 它可以赋予你一场宏伟的胜利, 但同时也要你吞下残酷的损失。即使是一场轰轰烈烈的胜利, 宋军方面,也一样需要承受人员方面的损失。
他们一直没能得种建中的消息,如今好不容易有消息从延州送来了,能借此确认这家伙平安与否吗?
朱雀门楼上灯火辉煌,映亮了一张张兴奋的脸。
却唯有永兴军知军司马光保持冷静,脸色沉肃,望着前来报捷的兵士,冷声问:“具体经过如何?”
明远冷眼旁观,觉得司马光并非不乐意见到延州大捷。但是这位出了名的旧党官员表现出了应有的老成持重,他必须确认大捷的经过。
延州本就在宋境内,鄜延军戍卫这座重要的边城无可厚非。但若是大宋西军据此认为军力胜过了西夏,不再取守势,甚至擅开边衅,却是司马光不乐意见到的。
报捷的士兵用嘶哑的嗓音叙述着战役的经过。
“……延州军民一心,坚壁清野,固守延州。党项人不甘心就此班师,始终在城外围困,频繁工程。前些日子是年节,党项人故意吃酒闹事,做出无心围城的样子。种帅便将计就计,命帐下将校种建中率八百骑兵出城,佯装突围……”
明远听见身边种师中轻轻地“啊”了一声,露出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横渠门下【创建和谐家园】们也纷纷流露出紧张。这毕竟是与他们有师门之谊的种建中,率部突围,而且是行诱敌之计。这个任务有多危险,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到。
“种小将军率八百骑横穿党项军营地,三进三出,随后与种帅所部会合,一起杀向党项中军大帐……”
这报捷的士兵声音嘶哑,难掩疲惫,但讲起这一段来,依旧是眉飞色舞。令在场所有人都可以想见,这究竟是怎样一场畅快淋漓的大胜。
但种师中却向前踏上一步,用他少年人清朗的声音问:“我阿兄……他可平安?”
报捷的士兵愣住了,伸手挠挠头——他可不知道这孩子的兄长是谁啊。
明远只好轻轻按着种师中的肩膀,开口替他解释:“这位是种帅的亲侄,是种彝叔的亲弟弟。”
那士兵马上就明白了:“那当然,种小将军哪里会有事?他出城的时候背上了一张弓,三代箭,手持一枚长槊,带人冲进党项人的营地,三进三出,无人能拦得住他……”
明远心里暗暗感慨:这家伙是不是说书的出身啊!
但等他口沫横飞地说完,总算是对种师中补了一句:“大战之后,种小将军已平安返回延州。种帅亲口说的,此次延州大捷,种小将军当得头功!”
这个消息送到,所有人都长舒出一口气。
种师中开始傻笑。
早先他一人向隅而泣,眼眶到现在都还红红的。现在已经心花怒放,小脸上再看不到半点愁容。
明远则用力揽住种师中的肩膀,大声恭贺他:“种师弟总算是可以放心了吧!”
谁知这小孩向明远别过脸,眼中重新出现那熟悉的狡黠。
种师中看着明远,反问:“明师兄,看起来明师兄心中,对我阿兄的芥蒂已经去了呢!”
明远:……?
这小孩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但想想刚才,明远确实如释重负,心里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他这种感觉其实比别人尤甚。因为明远一定程度上“先入为主”,认为种建中这人既然在历史上籍籍无名,很可能是早逝的缘故。
因此得知种建中无恙,明远所感受到的这一份惊喜,其实还比别人略多一些。
他只得瞪了瞪扬起笑脸看着自己的种师中,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回答道:“也就是现在罢了。”
明远心里想的是:这次种建中逃过一劫,我暂且不跟他计较。
种师中小朋友便嘻嘻地笑而不语。
这时其他横渠【创建和谐家园】一起上来恭贺。
连司马光等朝中官员的脸色显然也轻松了很多。明远站在远处,依稀听见李参向司马光提起“将种”——这个词经常被用来称呼那些最具有天分的年轻将领,只要他们在战场上历练,多半能成大器。
而朱雀门楼下,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显然为人们增添了欢庆的理由。
人们不断高呼着“万胜”。而宽达数百步数百步的朱雀大街上,不知从哪里突然涌出数百名杂耍艺人,他们有的踩高跷,有的攀云梯,有的向空中抛出五色彩球,又无一例外地迅速收回手里……
就在人们欢呼声惊叹声此起彼伏的时候,忽听一声巨响,长安城正南的城门外,一枚明亮耀眼的烟花腾上夜空,瞬间绽放成千朵万朵。
这绚丽多姿的烟花吸引了所有长安百姓的眼光。在人们的惊叹声中,第二枚烟花又随着一声响亮的啸声纵上深色的夜空,在那里盛放。
明远身边,李复叹道:“洛阳吴氏的‘千朵万朵压枝低’,京兆府今年肯下本钱啊!”
洛阳吴氏应是制作烟花的大行家,曾经与明远打过交道的那些“硝民”们就提过,他们采出的硝石,有不少就是专门销往洛阳,送到吴氏作坊的。
明远看得啧啧称赞。
在他看来,这烟花的制作水平,甚至已经不逊于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