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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L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第1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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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轼带头第一个站了起来。

        折家从北宋开国时起,就一直奋战在对抗契丹人和党项人的第一线上,累立战功,是与种家齐名的将门世家。折可适单凭一个“折”字就已经能够赢得举座之人的尊重了,更何况,种建中也说了,这个折可适是刚刚立下军功,进京面圣的。

        明远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也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站起身,向折可适致意。

        折可适一一问过在座之人的姓名,连声说“幸会”,又拍着种建中的肩膀说:“多亏彝叔带我到此。”

        “彝叔是我在鄜延军中的密友,我俩是过了命的交情,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那种。所以我一到京中就打听彝叔的消息,找了几日,今日才终于见到彝叔。”

        折可适说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兴奋,这种故友重逢的喜悦发自内心,无法掩饰。

        明远立即脑补了眼前这两人并肩作战的情景,枪林箭雨之中,这两人都是武艺精强,能够彼此护持……他一时竟然也觉得这俩货挺般配,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明远身边,一直站着不出身的种师中这时候扬起脸看了看明远,突然转身,离开众人搓饭的圆桌,奔到种建中面前,张开手臂,用软软的声音叫了一声:“阿兄——”

        过去几天里,明远曾经使人将种师中抵京的消息通知远在山阳镇的种建中。种建中很是吃惊,但是出于对明远的信任,他只拜托明远照顾师中,自己并没有急着从山阳镇赶回来,而是一直等到旬休。

        此时此刻,多年未见的兄弟俩重逢,种建中哪有不开怀的道理?顿时将师中拉到自己面前,笑着说:“哟,让我好好看看这是谁!”

        “阿兄!”

        “师中——”

        “有一年多没有见到阿兄啦!”

        小朋友雀跃着,将小脑袋贴在了种建中宽阔的胸膛之上。

        想起过去一年发生的这诸多变化,种建中也颇为感慨,伸手轻轻拍了拍种师中头上戴的软幞头,然后就板着脸:“师中,说实话,你是怎么一路从京兆府跑到汴京城的?”

        种师中顿时使出撒娇杀手锏,拉住种建中的双手直摇:“阿兄啊,人家惦记着你,又想着好久没有给你过生日了,去年你生辰那时,正赶上延州被围,为你担心还来不及……”

        苏轼带头当了和事佬:“彝叔啊,不要责怪令弟啦!你看看,你们兄弟相隔千里今日也能团聚,不像某和子由……时候不早,快入席,快入席吧!”

        种建中当即不再说什么。

        而种师中见到兄长已经顾不上招呼折可适,赶紧将种建中衣袖一拉,连拖带拽,将人拉到了明远身边,然后又双手按住兄长的双肩,硬要他坐下。

        明远:……

        今日这长庆楼上依旧摆着的是火锅宴。只不过明远这一桌人多,所以圆桌上摆了四五个铜锅。每个铜锅里都滚着清汤。

        食材和酱料则都放在各人面前,供人自取。

        种建中坐在明远身边,便需与明远和种师中小朋友共用一个铜锅。

        而折可适则在另一个空位处入座,他与种建中之间,刚好隔着一个明远。

        这下局面精彩了。

        但凡种建中要与折可适说话,这两人就得越过明远。

        明远待在两人之间,他们说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明远别过头看看种师中。

        种师中小朋友正从火锅清汤中捞出一片刚刚烫熟的兔肉,蘸满了他喜欢的蒜泥香油酱料,油光光地送入口中。

        种师中见到明远的目光扫来,顿时做出一个“不要谢我”的表情,美滋滋地把兔肉吞了下去。

        然而明远,敢去看种师中,却不敢扭头去看种建中的表情。

        种建中也不与他说话,但是亦步亦趋地向明远学习如何吃这“拨霞供”。

        明远也发现了这一点,便故意放慢速度,逐步“教学”:先拿起专门挟生食的筷子,夹起一片兔肉,浸入火锅清汤中,看着它在汤中上下翻滚,展现这拨霞供的“霞”色,然后手中再换专门用来入口的银筷,挟起烫熟的兔肉,蘸蘸料,送入口中。

        种建中有样学样,将兔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唔”了一声,似乎马上就要开口,打破他与明远之间的僵局了——

        种师中在埋头大嚼的同时,甚至已经偷偷笑出来了——

        正在这时,折可适突然越过明远,对种建中说:“彝叔,你说,咱们当时在横山那会儿,打了野兔来,直接找个土锅,往火上一顿,一边片肉一边往里扔,是不是就很像这个?”

        种建中顿时想起旧事:“可不是么!”

        明远挑了挑眉,没说话。

        种师中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张小脸差点扎进眼前的酱料碟里。

        这种、折两人,顿时将明远视若无物,一来一去,聊的都是陕西路与西夏党项人和藩部之间的战事。

        明远看似是在默默地吃着,并不参与两人的交谈,但他听两人说起西边的局面,倒也听出了一些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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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西面的疆域,鄜延路位置偏东,位置大约相当于后世的陕西北部;熙河路则更靠近甘肃与青海,所面临的敌人也不只是西夏党项,也有吐蕃藩部。

        新任熙河经略、知通远军的王韶所上的《平戎策》,便是建议官家赵顼拓边河湟,收服藩部,以此对西夏形成包围之势。

        按照折可适所说,王韶的策略推行顺利,而新成立的熙河路因为上上下下都资历较浅,反而能够勠力同心。在过去的一年里,对党项和藩部取得了一次大胜,并收服青唐藩部中由俞龙珂、瞎药率领的两支部族。俞龙珂与瞎药得官家赐名为包顺、包约②,得了官职。

        从折可适的语气里可以听出,这位年轻将领对熙河经略王韶极其信服,并且一力撺掇种建中重回军中。

        “彝叔,你所经历的那些倾轧之事,在缘边四路中常见,在熙河路却极少有。”

        “我向王经略提了你过去的勇武与谋略,王经略直呼可惜。”

        “彝叔,在小弟看来,你这在京里过个什么劳什子的官,倒不如重回军中,直接投于王经略帐下,一定能得重用!”

        低头吃火锅的明远能感到种建中的眼光在自己脸上转了转,随即又转开。

        “嗐,你家族那里,种帅怕是早已后悔……你种家现在缘边四路中都有人,独独这熙河路没有;而且,就算是种家要出一个文臣,那也不一定非要是你,我看师中就不错嘛!”

        种师中小朋友顿时抬起头,送给折可适一枚大大的白眼。

        在种、折两人交谈的这一段时间里,种师中一直不安分,总是在种建中与明远两人之间钻来钻去,时不时拿走一碟食材,过了片刻又送了一只酱料碗过来。

        总之明远面前堆满了酱料碗。

        而他听种、折二人谈起西北的局势,心中也一直在思考,虽然手中筷子一直在动,可是他也几乎食不知味,完全不知自己在吃什么。

        就这样,明远挟起一枚烫熟的不知是什么肉,在自己面前的酱料碟里蘸了蘸,然后送入口中——

        他突然觉得一股辛辣直冲天灵盖,这种辣味过于【创建和谐家园】,令他瞬间就红了眼睛,眼泪迅速地涌出,根本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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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宋穿之前,明远就知道自己穿越后是遇不上辣椒的。辣椒现在还好端端地在新大陆呆着。

        但穿越之后,他才发现,“辣”这种味道照样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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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他误蘸的那一碗,正是长庆楼为喜食辣味的食客们专门准备的蘸碟,而且是最辣的那种,功效几乎等同于他将芥末当成了抹茶冰淇淋。

        因此明远此刻狼狈万状地抬起脸,红着眼睛,眼眶里已全是泪水。

        糟糕了!——明远突然觉得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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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远眨眨眼,努力没让泪水夺眶而出,却突然觉得手中多了一枚手巾。

        他顺势用这手巾擦了脸,故意舒出一口气,叹道:“好辣!”

        却见身边种建中正若无其事地与折可适交谈。折可适在热情建议种建中,过一阵子熙河经略使王韶上京诣阙的时候,种建中可以找机会去见一次王韶。

        明远留意到种建中手边,原本放着手巾的位置,现在正空空的。

        很显然,种建中留意到了明远的窘态,并且体贴地递上了自己的手巾。

        只是……他究竟有没有误会——这明远就完全没概念了。

        他们这一边是西军两人加横渠三人,坐在最边上的种师中与苏轼靠得很近。

        苏轼显然很稀罕种师中这样聪明而又乖觉的少年,于是问他:“小老弟,你叫师中?”

        “嗯!”

        刚刚大吃大喝了一阵,现在停下来“中场休息”的种师中骄傲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你的名字随令兄,他的尊名叫做‘建中’,你随了一个‘中’字,所以叫‘师中’。”

        “不,”种师中冲苏轼摇头,“我阿兄的名字随我!”

        还是明远听说过的那个说辞。

        席上众人听见了,纷纷笑起来,都说哪有这样的,显然是先有兄后有弟,先有“建中”,再有“师中”。

        谁知种师中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说:“不,我阿兄说过的,以后他若是改名,就会随我的名字改。该叫……种师某。”

        小朋友极其得意地望着兄长。

        种建中也不反驳,眼里流露着宠溺的光,越过明远,伸手又去揉了揉种师中头上的软幞头。

        明远却大吃一惊:“师中……师中你说什么,你说种师兄会改名?”

      第115章 百万贯

        看起来是种建中种师中这一对亲兄弟之间感情甚好, 因此两人之间有过约定。

        二人出生时,尊长赐名。师中的名字便随了兄长的一个“中”字,这是无法改动的事实。但若是以后种建中万一改名, 就随弟弟的“师”字,取个名字叫“种师什么”。

        这事未必会发生, 毕竟种建中名字用得好好的没有必要改。

        但是种师中小朋友对于兄长的这个承诺却异常看重,所以他每每与人说起, 都说“阿兄的名字随我”,然后惹来众人嘲笑。

        席间也正是如此。

        苏轼被种师中的话逗得哈哈直乐,拈着颏下那点稀疏的胡子对种师中说:“确实, 你的名字比令兄好, 师……师有师从, 师学的意思, 寓意深远, 后面可以加任何一位先圣的代称……”

        而此刻明远脑海中模模糊糊的那个概念变得越来越清晰——

        “甚至不一定是哪位先圣, 令兄想要学佛, 便可改名叫‘师佛’,想要成道,便可改名叫‘师道’……”

        通常情况下, 这宴席上人们都不会拿彼此的名姓开玩笑,尤其这日还是种建中的生辰。

        但苏轼天性诙谐,加上又与种建中很熟,彼此都不介意对方开自己的玩笑,所以苏轼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苏轼完全没有想到, 明远竟然会当了真, 而且反问他:难道种建中要改名?

        苏轼想了想, 转头望望身边的小师中, 问:“师中刚才的意思,也是‘假如’吧?”

        种师中一脸无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刚才说的确实是这样:“假如”阿兄改名,就会跟着他种师中的名字改。

        谁知明远却异常紧张地问:“在什么情况下会改名?”

        席间众人都不解其意,种建中更是纳闷,不明白明远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自己要不要改名。

        苏轼拈着胡子说:“通常是需要避讳的时候就改……”

        明远在心中默念:建中……他已经记不得之后有哪个皇帝的年号涉及这两个字,但是这两个字的寓意极好,被后来的皇帝挑中,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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