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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蔹眉心微动,看着长条形盒,他在想宁慕衍不会是要给他一支笔吧。
心下正疑惑着,他拉开盒子,看见内里竟然是一块有些厚度的锦布裹成的圆筒,他连忙取出摊开,眼前一亮:“是银针!”
宁慕衍见他喜欢,眸子中微有笑意:“近来你照料着祖母的身子,祖母的精神气色也比先时好了许多,我前去请安之时都在夸你。倏而想起先时来看诊的大夫有施展银针的,可却一直未曾见你用过,这才想起之前是准备医药的时候给落下了。”
白蔹看着齐全的银针,他早也想置办的,但是银针银针,不仅是银制物,且做工又得精细,可比是寻常缝衣服的细针价格高昂。许多大夫用一套银针,一用便是一辈子,为此他几次挑选一直都没挑到合适的。
“谢谢大少爷。”白蔹抱着盒子:“我一定会好好照料老太太的身子。”
宁慕衍微勾起了些嘴角:“好。”
倒是不枉宁正裕得到白蔹的答复后日日盼着,落了几日雨后,天气总算是转晴,不过却是越发的冷了。
园子里的树叶也开始枯黄迎风掉落,许是晓得快要晚秋入冬,为此趁着天气尚且还好的时候城里的富贵人家都在铆足劲儿的出门。
隔日府上就收到了马球会的帖子,其实平素里城中哪户大户人家举办【创建和谐家园】都有送帖子来,但是宁慕衍应贴的次数极少,以至于白蔹感觉园子里岁月静好,并没有多少人邀请宁慕衍一般。
这朝出门来,他才再次重新见识到究竟多少人惦记着他。
而今日宁正裕今日出门换了一身遒劲的衣装,衬的身形十分挺拔,瞧着比同龄人都要高些。
“好不易出门来,你怎还带着医药箱子啊?”
白蔹听到宁正裕的声音,看了一眼身侧的医药箱子,他原本打算的是待会儿要出城会路过南门寺那头,等回来的时候顺道去把别人定的药捎带过去,虽是答应了等出摊的时候再带,但是寻医者早拿到药也早安心嘛。
“噢,我想着是去马球场,骑马打球的,万一有点什么,有药也方便不是。”
宁正裕道:“哪里用得上,安生的很。待会儿下马车你可不要把箱子拎出来啊,到时候叫人笑话。”
“知道啦。”
宁慕衍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道:“好了,马上就到了,别闹了。”
秋风拂面甚是凉爽,马球场旁种植的几颗金桂尚未开败,在风中香味甚好。
白蔹看着偌大能容纳上千人的马球场,风迎面而来吹起额发,心情也变得异常开阔起来。
“好热闹啊!”
宁正裕跑在前头,叫着白蔹快些,他道:“这可是知府大人齐家举办的马球会。府城的不少达官显贵家眷都来了,往素也没有这么热闹,凑巧院试过了,要下场的都过来闲耍。你跟紧我一些,待会儿长兄定然要去同齐少爷相谈,我带你去看我打马球。”
白蔹闻声看向了后头步履稳重的宁慕衍,不知是秋阳暖人还是如何,白蔹觉着在肆意马球场上的宁慕衍比在府里还要光彩照人。
“我能跟二少爷一起吗?”
白蔹也不喜欢像青墨一样像个木头人杵在宁慕衍的身后听读书人说诗书,既是都要守着主子,那倒是不如何宁正裕前去看他打马球。
宁慕衍点点头:“我不下场,要去会友,你去看正裕打马球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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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慕衍又几步上前来,他看向宁正裕:“你待会儿别光顾着打马球了,要照看着些白蔹,待会儿要一道回去。”
“噢,好。”
宁慕衍这才带着青墨往看台边去。
宁正裕看着人走远了,冲着白蔹哼哼:“长兄倒是关心你。”
白蔹微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大少爷知道我没见过世面,害怕我跑丢了才这么说的,你还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嘛。”
宁正裕把球杖扛在自己肩上:“我自是知道咯。”
两人一边往预备下场打马球的马棚那边走,那头可以挑选马匹上阵,宁正裕一边指着远处看台上的人,叭叭儿道:“往日看台上的人都没有那么多的,今日好些人家的小姐公子都来马球会了,你可知道为何?”
“因为是知府大人举办此次马球会?”
宁正裕挑了个白眼:“那是他们得到风声晓得长兄今日会来,这才都巴巴儿赶着过来一堵长兄风姿。”
“……”
早知道就不多嘴问了。
宁正裕又道:“不过今日前来的世家少爷也不少,你可别看花了眼。”
“那我把眼睛戳瞎成不成。”
宁正裕道:“那倒是用不着,我听说今日边家的小公子也来了,那些个世家少爷定然都会去围着他转,耍尽百宝,你便是看中了哪个世家少爷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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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代云啊!哎呀,说了你也不认识。他原本就是个小官儿家的公子,奈何姐姐得力进了宫,前不久生了个小皇子正得盛宠。一人得力,全家升天,这朝可多得是人攀附。”
宁正裕说的云淡风轻,可当这熟悉的名字在白蔹耳朵响起时,却如同晴空中忽然一声惊雷炸开,让原本平静的天色卷入了灰暗之中。
“你发什么楞啊,快走呀!”
白蔹的情绪在听到边代云的名字时便转换成了另一番境地,像是尘封积灰放在床底的旧木箱子突然被翻出来一般,一股子霉味,灰尘呛人。
他心里说不出是和情绪,或许更多的是对那些往事的厌倦,一下子就让他的手脚无力起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边代云,白蔹脸色有点发白,他正想同宁正裕说自己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去边上歇息一会儿,这当儿却忽的围上来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来。
“哟,这不是宁正裕嘛,今天也出来了啊!”
“听说你前阵子闭门造车,院试下场终于过了,实在是不容易啊,此番还没恭祝一声。”
宁正裕看着几人显然是来者不善,顾及礼数也没争辩,扭身想走,少年却拦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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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正裕道:“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啧啧啧,瞧这不过是才过院试便已经硬气起来了,若是他日能过乡试,那岂不是更要飞到天上去?”
“听说宁大少爷今日也来马球场了,这做嫡子的蝉联两试榜首,才学五车;可这做庶子的却是两败院试,今儿一道来整好是两厢衬托啊。”
言罢,少年还凑到宁正裕面前道:“你说是不是啊?”
纵是知晓这般【创建和谐家园】不该生事,可到底是少年意气,宁正裕忍无可忍握紧了拳头想往身前的人身上招呼。
那少年却满不在乎道:“怎的,你还想动手啊?今日宁大少爷也在,整好来看看他弟弟不单愚钝无能,秉性也很是一般,竟能在他好友的马球会上滋事。”
宁正裕憋红了脸,捏紧的拳头总归还是没有挥出去:“孙少爷又能言善辩,既是今日来了这马球场,不如场上一战。”
少年闻声大笑起来:“你还敢挑战我?当我还会输给你一个庶子不成!”
“也罢,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
两方人血性冲冲走向马棚,白蔹想叫住宁正裕,可自己在这番情境下也不好开口,他趁着少年们去牵马,同宁正裕的贴身小厮青初道:“你去通知大少爷一声,我在此处看着二少爷,只怕几人生出事来。”
“昔时我们二少爷不过是在马球场上赢了那孙家少爷一回,此后便处处怀恨在心,见着少爷便多番讥讽。小姜大夫您可要好生看着我们少爷,我这就前去通知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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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初跑远,白蔹见着宁正裕和那孙姓少爷以及几个不知名的少年已经选好了健壮的马匹,一连翻身上马便冲上了场地去,只剩下一地被马儿踏飞的草皮。
白蔹别说是骑马了,村里见都甚是少有见马匹,如今看着稚气未脱的少年骑在高大矫健的马儿上狂奔,他心都提了起来。
像是这些世家贵族的少爷们从小就是要学骑射的,倒是自如操纵马匹,可各自带着怒气,难保不出些问题。
白蔹心里没个着落,紧紧盯着宁正裕的马儿的同时,又抽出空隙来往远处高高的看台望去,贵眷们围桌闲聊,人又多,且还有帘子半遮,白蔹也不晓得宁慕衍在看台哪一处。
马蹄在草皮上踏出沉顿的声音,球杖轮番击打在球上,白蔹一时间看得眼花。
宁正裕屡屡策马在最前,只听场上发出欢呼声,不曾想倒是真有几分功夫,一连中了三颗球,白蔹随着欢呼声稍稍松了口气。
看着宁正裕的马朝这边来,正想跟着看球的人一道喊一声好样的,便见着宁正裕的马从孙家少爷身前过时,那少年目光一狠厉,借着挥杆去打马球的一球杖甩到了宁正裕所骑的马肚子上。
登时马儿受痛一声嘶鸣,忽然两脚凌空而起,宁正裕连忙扯住缰绳想要控住马,马匹受惊蛮劲儿极大,宁正裕到底是骑术不是十分纯熟,一时间也慌了神,马在场上甩着马头要把人颠到地上去。
看台上的人也是被突然的变故给吓到,不少人惊慌站起。
白蔹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马匹横冲直撞乱跑,宁正裕已经在马上被甩的半个身子都倾斜出了马背,若是甩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众人哗然之时,千钧一发之间一道身影闪了过去,奋力扯住缰绳,翻身上马扣稳了险些摔下去的宁正裕。
马跑驮着两个人跑出去了一段,不断在被控制缰绳中放慢下了步子,最后才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停下来,众人悬起的心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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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跑到时,下马的宁正裕心有余悸腿有些不稳,脸色也发了白,幸而是一只手被宁慕衍抓着,否则只怕是已经坐倒在了地上。
他望向宁慕衍,颤抖的叫了一声:“哥……”
宁慕衍拧着眉,宽慰道:“已经没事了。”
“慕衍,没事吧!”齐酌匆匆跑过来:“正裕,有没有受伤?”
宁正裕摇了摇头:“我没事,让齐少爷担忧了。”
“往日马场的马都是训练纯熟的,此次前来马球会的人多,怕是训练过的马匹不够用便把新买的马带了过来,这才让正裕差点出事。”
宁正裕微微低下头:“是我骑术不佳,若是骑术好也不会控制不住马。”
“好了。”宁慕衍看着宁正裕脸色不好却还要维持着颜面,打断话同齐酌道:“正裕受了惊吓,我带他下去歇息会儿。马球会上坠马摔倒也是寻常事,无妨,今日来的人多,你去忙吧。”
齐酌看了一眼宁正裕:“当真没事吗。”
宁正裕摇了摇头,齐酌这才放下些心来。
白蔹赶忙跟着一起下了场,几个一同上了场的少年见着宁正裕被宁慕衍扶着下去,周遭的人都在说兄弟情深云云,气的孙姓少爷脸色发青。
几人并没有回看台,而是去了自家停马车的地方。
出了马球场宁正裕就开始吸鼻子,眼眶也红了一圈:“是我又给家里丢脸了。”
原本是高高兴兴的出门,好不易争取到和宁慕衍一起出来的机会,却是横生枝节闹得那么多人看笑话,宁正裕心中难受,刚才又受了吓,出来以后没有了外人便绷不住了。
“丢什么脸,谁学骑马的时候还没摔过两个跟头,这么大个人了还哭哭啼啼才惹人笑话。”
宁慕衍素来也没有和自己弟弟这么亲厚过,一时间看见小孩子哭还有点招架不住,还是白蔹递了一块手帕上来,他才赶紧给宁正裕擦了擦一张哭花的脸。
得亏是个男孩儿出门不上妆,否则还真是更不好办了。
“青墨,你去同齐酌说一声,我们先回去了,改日一聚。”
“是,少爷。”
宁慕衍牵着低着头在哭的宁正裕上了马车,又回头看看白蔹有没有跟上,他眉心微动,实在是操碎了心。
回到马车上,宁正裕也还垂掉着个脑袋,白蔹替他说话:“一早便看那个孙家少爷不是个正直的,就是他球杖打在了马身上这才惊了马匹。”
宁慕衍道:“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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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慕衍伸手轻轻拍了拍宁正裕的肩膀:“此事跟你没关系,那孙家独子,历来宠的是无法无天,品性败坏终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