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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白蔹猫着身子从书房正门穿过,左拐进了竹园里,爬上屋檐到了书房的一扇窗户边,他悄悄探头往里看了一眼,瞄见了正书案上坐着有人。
他连忙给小心跟在他后头的宁正裕招手:“快过来。”
宁正裕心里突突直跳,既是觉得这么做实在是失礼,可身体却十分实诚,左右张望了一眼,跟做贼似的小心上前去。
窗户斜对着书房的正书案,老远他便能见着端身坐在书案前静思书写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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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如梦初醒,白蔹心中大骇,手忙脚乱的要捂住宁正裕的嘴,谁料这小子是半点恩情不讲,眼见是闯了祸撒腿就跑了,独余下他一人在屋檐窗边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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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蔹僵着身子转头,看着不知何时负手立在了窗边的人,他尴尬一笑。
“不是出去摆摊,这么早便回来了?”
白蔹硬着头皮道:“日头大了,生意也不好,就先回了府。”
宁慕衍微微倾身:“那跑到此处是何道理?”
“那个……”白蔹死命想着托词:“我,我就是想过来看看竹园有没有长笋。”
“是吗?那可有看到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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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慕衍淡淡道:“你倒是十分清闲,既是如此,那就到书房里来。”
休沐还补课业,白蔹哪里肯,连忙摆手:“我不是故意叨扰少爷的,眼见这就要到饭点儿了,我就……”
“就去厨司做道什锦菜,午时送我屋里来。”
“……”
去书房写字还是做菜,白蔹两厢一比,果断是选择了做菜,他当即想道:“还得多谢少爷帮忙写字,今日小摊儿才开张了生意,赚的钱不够请少爷下酒楼,是该做道菜以答谢。”
言罢,他行了个礼:“那我先下去了。”
见着白蔹走远,青墨收拾好了书案揣着手过来:“小姜大夫可真有意思,这季节里园子里哪会长什么笋。”
宁慕衍未置可否,他当然知道白蔹是在找托词,但望着人离去的背影还是不免沉思:天天都见着,一日不来书房还特地偷看,他果真就那么好看吗?
他疏忽摸了摸鼻尖,何至于此,又没说不让他看。
白蔹回去便见着躲在拐角处的宁正裕,他轻哼道:“二少爷腿脚倒是麻利,却也未免太不义气了些。”
“我方才只是有些紧张,不想在长兄面前那么冒失。”
白蔹气呼呼道:“二少爷怕失礼就把我撂那儿了,险些我便被叫去书房了。”
宁正裕哼声:“不也没有被叫去,再者你本来就是长兄的医师,前去书房伺候也是分内之事。”
“倘若二少爷休沐之时被夫子叫去学堂再写文章二少爷会乐意?”白蔹兀自摆了摆手:“罢了,小医也不便再此同二少爷争论,还得去厨司烧菜。”
宁正裕见白蔹像是真的不高兴了,连忙跟了上去:“你先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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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正裕忽然雅正的行了个礼:“今日多谢你帮忙,方才也未曾把我说出去。”
白蔹见他一副并不想拉下脸但还是客客气气的复杂样子,觉得有些有趣,道:“也罢,就当我闲得慌好了。二少爷若是要去见大少爷便去书房吧,左右方才也见着他在里头了,小医且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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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正裕倒是也没再缠着,他又看了一眼宁慕衍的书房,到底还是没敢进去,最后小心的出了抵暮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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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城里也快两个月了,头一个月都不曾回家去,还是姜自春到城里来办事的时候,他前去相聚那么个把时辰。
宁慕衍知道他要回家,多说什么,还给了他两本医术说是给他爹的,为此除却自己给姜自春攒的东西,连带着宁慕衍给的还不少。
回去的时候府里又派了马车,由外院儿做事的刘大送他,倒是挺有些面子,一路上刘大也对他十分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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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便到了村口,姜自春已经在村口张望好几回了。
“烈日炎炎,爹出来接我也便罢了,怎的也不戴顶草帽,好歹能遮些太阳。”
姜自春见到白蔹喜出望外,连忙上前去牵住了白蔹的手,正想问他在府里有没有吃苦,一捏他的手发现比以前还软了,脸也圆了一些,登时便道:“长胖了。”
“是长开了些,哪里有长胖。”
姜自春笑了一声,牵着白蔹就要回家去,转眼瞧见一旁的刘大,客气了一声:“多谢送蔹哥儿回来,刘大去家里喝杯茶吧。”
“不了姜大夫,这朝把小姜大夫送到我还得回府里给大少爷复命。”
“你有要紧事在身,那我也就不便留你了。”
父子俩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一路上白蔹都在问姜自春的境况,听闻他在庄子里过得不错,刘家的人也再没敢使绊子和为难,连村长也对他们家很恭敬,白蔹也就放心了。
只要他爹在村里过得舒坦,即便事与愿违他还是去了宁府,那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爹,我给你带了好些东西,你看看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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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好,都好。”姜自春左右瞧着:“怎么买了这么多,还带了医书,你钱够花吗?”
“书是少爷给的。”白蔹道:“其余东西是买的,在府里有六七钱的月例呢。而且我闲暇也没空着,做了些蚊烟香油去南门寺摆摊,多少能再赚点。”
姜自春闻言很欣慰,不过又道:“你也别太劳累了,好不易有休沐的日子也还做事。”
除却上午要到书房读书,其实在府里大多时间都挺清闲,且还有人伺候,他哪里会劳累。
“爹就放心吧,我还能不知道嘛。”
他又道:“出去摆摊的时候我发觉妇症之人会光顾,倒是给了我一些鼓舞,以后能多往这头钻研些。”
“这是好事啊。”姜自春道:“而今女医和医哥儿不多,你若精于此,以后不单自己的路好走一些,且也是造福于妇人和哥儿啊。”
言罢,姜自春匆匆进自己的屋里去翻了几本陈旧的医书出来:“先前你说跟着宁少爷已经在学字了,想来很快就能用上。”
“这些都是关于妇症的好书,爹收藏的,可惜妇人多是不敢求医,爹的用场也不大,你好好收着琢磨,会助长你的医术。”
书积了灰,白蔹心里却珍视的不得了,他捧到了怀里,备受鼓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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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蔹无奈道:“爹,人家高门府宅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咱们就别白费这个心思了。”
姜自春却道:“纵是如此,可宁少爷并非娇矜之人,即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子,那也是人,是人都会求真心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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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自春拍了怕他的头:“可知道了?”
“爹说的有道理。”
白蔹在家里待了两日,他在家里也没闲着,同姜自春探讨又做了些治疗简单妇症的药,该回去的当天,白蔹一直磨蹭到了太阳不再那般灼热时他才背着包袱去了村口。
官道上停了一辆牛车,是村里要上城里办事的乡亲,姜自春听说乡亲要去城里,老早就打了招呼捎带白蔹。
“包袱里装了送给宁少爷的东西。”姜自春把白蔹送到牛车前:“快些上城里吧,不然待会儿该天黑了。”
白蔹点点头,抱着包袱上了马车:“爹,你也回吧,我休沐了又回来看你。”
“好。”
白蔹自来是不喜这般聚散离合,上了牛车就打着大伞把自己都遮住了大半,独在牛上里闷了一会儿,抬起伞的时候,已经离开村子好远了,外头晒了一日的烈阳,地气热,他又把伞将自己遮严了些。
牛车摇摇晃晃的,白蔹抱着伞差点在板车上睡着,他昏昏沉沉的,还是村民喊了他一声才清醒过来。
“蔹哥儿,马上到城里了,我不往梨花苑那边去,怕是只能捎你到城门口了。”
白蔹见着早已经是夕阳西下,黄昏撒了一地,他收了伞连忙道:“多谢张叔,我到城门口自己过去就是,谢谢您了。”
“客气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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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吞吞的进城去,夕阳铺满城街大道,时辰正卡在夜市拾整准备开张,白市闭市的时候,城门口许多挑着空箩筐和推着推车归家的百姓。
他背上捆着个大包袱,还扛着家里拿来遮太阳的伞,一瘸一拐的走在路上,心下凄然。
百鸟归巢,老百姓都往家走了,他却要去打工,正呜咽不知啥时候才能回到府里时,眼尖儿的瞧见街市边停了一辆眼熟的马车。
第25章
白蔹突突跑上前去,见着马车边站着熟悉的人影,他高兴的喊出声:“青墨!”
“小姜大夫。”
白蔹道:“还真的是你,我在远处看着像府里的马车,还以为是认错了。”
青墨笑了笑,熟稔的上前去接过白蔹背着的包袱和伞。白蔹原本就是想去蹭马车来着,他都还没说什么就看着青墨这么上道,反倒是闹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姜大夫上马车吧,村里回来定也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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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墨正想开口说什么,马车帘子便被掀开了一角,宁慕衍的声音传来:“还不上来就自己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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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正身坐在主位上的宁慕衍,白蔹笑眯眯道:“这么巧少爷也在这边?”
“巡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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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慕衍闻言看向白蔹,虽是被说中了,可想着自己午后些便从府里过来,在城门口等了几个时辰也不见人回来,眼见是暮色四合这才瞧见背着扛着的人慢吞吞一副不情愿回城的样子前来,他便不想提这茬。
“你这么晚回来还想我来接你?”
白蔹闭上嘴,他不过是开个玩笑竟还生气了,听着宁慕衍的语气,他觉着今日这人似乎心情不大好,于是抱紧自己的小包袱,没再多话。
他不说话,主位上的人反而更不大痛快了:“怎这么晚才回?”
“午时太阳大,晚些回天气凉快一些啊。”白蔹问道:“怎的了?可是府里有事?”
“无事,以后回去别那么晚回来。”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