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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前著名的Rosenhan实验[注1]中,包括Rosenhan本人在内的八个假病人,在面对医生时,除了使用假名以及宣称自己会听到‘轰’的声音外,各方面都表现得极为正常,并且在医生询问时也提供了真实的回答——然而其中七人都被精神病院诊断为精神分裂症。住院期间这七人则彻底恢复正常表现,甚至连同病房的病人都相信他们是调查员而非真正的精神病患,然而一直到出院,他们也只是得到了‘恢复期’的诊断而非痊愈。”
“这一结果出现后,Rosenhan通知这些精神病院他会再派出一些假病人,而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这些医院真的抓出了一百多个‘假病人’——然而真相是Rosenhan一个假病人也没有派出过。”
“——那么在世人眼中,究竟什么才是正常?而什么才是疯子?”
“精神病学中曾以四个标准来划分正常与不正常:非典型、偏离或违背社会习俗、正常生活受到影响、造成个人压力与痛苦——然而这四个标准是真的所谓铁律吗?”
“智商一百五以上是非典型,地心说的时代里支持日心说就是违背社会习俗,生活在封建时代的奴隶不工作却选择反抗便是影响了正常的生活[注2],出于习俗而短暂禁食同样会带来痛苦的感受。”
“甚至不用说远,只将时间往前推二十年,同性恋也是一种需要治疗的精神疾病:稀少、违背社会习俗、过的不是‘正常’生活,因为害怕周围人的异样眼光而饱尝压力与痛苦。但这真的是一种精神病吗?”
“医学专家和心理学专家尚且承认现如今的精神和心理疾病诊断标准有所缺陷,许多心理疾病在诊断和治疗上都需要足够的谨慎,一旦判断失误,对患者不仅没有帮助,甚至还可能起到反效果——更不提每一个患者也是人,在诊疗时需要充分的人文关怀了。”
而紧接着文章笔锋一转——
“Rosenhan实验在心理学界掀起过巨大的浪潮——不管是在精神疾病的诊断标准上亦或是标签化对病人的伤害——Rosenhan曾在自己的文章中写到精神病院的医生和护士对于病人多处于不交流不回避的状态,譬如有一个护士曾毫无顾忌的当着众多病人的面整理自己的内衣。”
“之所以有这种举动,是因为护士性格豪爽吗?并不,是因为在护士眼中,这群病房里的人在贴上‘精神病’的标签以后就不再具备人的特征——毕竟在几头驴或者狗面前做这种事怎么会让人感到羞耻呢?”
“笔者私以为科学是一直在进步的,不过让人难以相信的是,在Rosenhan实验发表的几十年之后,现代世界还会有这样的地方:仁安疗养院。”
“一个在网上光鲜亮丽形象正面的‘网红’医院,面对病人时随意诊断,不合规格的医生和咨询师甚至连什么是量表都不知道,治疗的手段也仅限于两种药片和束缚床,除此以外便是十几年前就该被淘汰的电击仪器——以及最原始的铁链与禁闭。”
“农村杀猪的时候都不一定会有的手段,却在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身上复现。”
“恐怕五十年前罗森汉恩先生写下他文章的时候,打死也想不到五十年后的今天还会有这样的地方吧?”
再之后文章的进行便顺着先前的逻辑,一一将仁安疗养院的种种不合规之处列举而出,语言直接辛辣,甚至还不乏引用各路文献对照说明其问题的,逻辑之严谨几乎不亚于一篇学术论文。专业者看了自是不必多说,就算是普通人在见了这些文字之后,也很难不感到动怒。
毕竟与这些文字配合着的,还有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
——不得不说余依依拍照的技术确实不错,该有的不该有的全都拍了下来,甚至其中好些角度相当刁钻,视觉效果直接拉满:满身脏污的人被铁链绑在铁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旁边还有苍蝇在发馊的饭菜上飞舞;型号老旧的电击仪器,医生上一次使用它时所调整的电伏数没有归位,清楚地显示着一个可以给人体造成相当损伤的数字;还有被护工们毫不留情一路拖走的普通病人……
放在文章中的那些都是经过挑选后不直接涉及血腥暴力的了。
吸引人的标题、专业性逻辑性拉满的行文、堪称爆炸性的内容、新奇但的确是近年来话题度逐渐攀升的领域,以及视觉冲击足够强的照片佐证,再配上太子殿下重金砸下的水军宣传,几乎毫无疑问的——这篇文章爆了。
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A国都传遍这篇名为揭秘实则曝光黑心疗养院的文章,“仁安疗养院”“正常人与疯子”“精神病”“心理学”“罗森汉恩实验”几个词更是直接冲上热搜前排,狠狠刷了一波曝光度,连带着最初发表这篇文章的“然英报社”也跟着在大众面前大大露了一把脸。
——当然,那肯定还是比不上处于热度最中心的仁安疗养院的。
毕竟是文章中直接点草的,一整篇文章下来,谁不对这个黑心扒皮的疗养院恨得咬牙切齿?
一时间网上涌出各路神仙:既有自称曾在疗养院治疗过一段时间的,也有搜索结合了曾经仁安疗养院在网上做的一切宣传信息来个起底大荟萃的,或者还有些行动力强的,直接派出记者飞往海市去仁安疗养院直接实地考察的。
甚至还有几个网红开着直播就往仁安疗养院去了,任仁安疗养院的护工身强力壮,也根本拦不住这么多人——甚至先前纪城逃跑翻的那面土墙又被人踹塌了翻进去,而看到的结果如何当然也不用多说。
毕竟六楼“病房”里那么多活人,也不能直接丢去乱葬岗吧?更不说仁安疗养院的这些医生了,他们的专业素养如何,随随便便问几个问题就能知道。
可以说在纪城的“努力”下,这大概是近几年来仁安疗养院在网上热度最高的时刻了,梅有德之前做的所有营销都比不上的那种。
虽然如果有的选的话,他大概打死也不会选择这种出名的方式。
而随着这篇《揭秘网红疗养院:正常人和疯子,究竟是谁在定义?》的出圈,喻菁也终于知道了她一直蹲守的人的下落——虽然到了这个时候她宁愿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她想过喻霁可能会回来报仇,谁知道他会选择这种方式啊?!
还记者?这家伙不是金融系毕业的吗??
管不了那么多,喻菁当下就撇下了手头事务,直接从喻氏的总部飞往海市。
——喻霁不是现在入职那什么然英报社当记者了吗?那她现在就亲自上门看看,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查到然英报社的地址并不难,喻菁一下了飞机就直接乘专车往那处文化产业园区去了——甚至在进了园区后她发现自己同行还有不少记者打扮的人。
很显然喻霁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能一下子挖出仁安疗养院这么爆的新闻也同样引起了同行的关注,虽然他没有在文章里直接写明自己也曾是仁安疗养院的“患者”,不过字里行间也透露出了足够的信息,现在仁安疗养院已经有不少人去蹲点了,要是能拿到这个既是揭露者又是亲历者的人的采访,才是另辟蹊径啊!
即使拿不到采访,能找同行讨教一下经验,也未尝不是一件妙事。
不过包括喻菁在内,这些人都失望了。
因为纪城并不在然英报社内。
作者有话说:
报社的结构之类的都是我瞎编的,如有问题多多海涵_(:з”∠)_
注1:Rosenhan实验真的很著名,文里篇幅有限加上我自己的转述可能词不达意,各位感兴趣可以去搜一搜(罗森汉恩实验),其中护士整理内衣一段是他在《On Being Sane in Insane Places》中有提到的,注明一下
注2:奴隶那一段化用了一下一种叫d□□tomania的病(翻译过来貌似是漂泊病),指的是曾经美国黑人奴隶反复逃跑(即使逃跑被抓后会有严厉惩罚)的行为,因为这种行为会触发惩罚(导致压力),所以被认为是会影响正常生活
再次强调一下,每个世界都是架空的,但因为这种专业东西我确实杜撰不出来,所以还是会写一些现实世界的内容qwq
? 141、精神病院扛把子(13)
就在喻菁等人或怒气冲冲或兴致冲冲地赶往海市然英报社时, 纪城早就已经坐上了去往上市的飞机。
从机场出来,他却没有直接往城区里去,而是转乘大巴,又经过了快半天的奔波之后, 才在上市附近的一个小县城下了车。
县城的车站不大, 只有一个男人站在里面像是在等候谁的样子,他见到纪城下车, 立刻上前, 表情有些紧张地询问:“请问……是喻先生吗?”
纪城摘下脸上墨镜, 表情有些似笑非笑:“曾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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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斌的住处面积并不算很大, 不过打扫得还算齐整,二室一厅的格局,客厅的桌上还摆着一张全家福。
纪城坐下以后曾斌给他倒来一杯水,纪城道谢接过以后浅浅喝了一口,而后便将杯子放到桌上,他环视屋内一圈, 又看看桌上那张全家福,而后莞尔:“看样子曾先生这些年也并没有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曾斌表情有些苦涩, 他摇摇头:“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纪城问:“那为什么从来不去看看小荷姐呢?”
——是的, 这个叫曾斌的男人,正是池小荷的丈夫。
在仁安疗养院住了四年多,难为池小荷还记得曾斌的电话号码, 纪城在逃离仁安疗养院那天特意找池小荷问来的信息, 出来以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拨打,没想到那一头接起电话的正是曾斌。
这倒是让纪城稍微来了些兴趣。
四年时间, 足以物是人非, 要是稍微狠心点的话都够曾斌想点办法单方面和池小荷离婚组建新的家庭了, 然而不管是从这间屋子洋溢出的独居信息还是从桌上摆着的那张全家福来看,曾斌并没有这么做。
听见纪城的问题,曾斌的脸上却呈现出一种极其复杂又矛盾的表情——有羞愧,有痛苦,有迷茫,也有一种诡异的憎恨。
这些天来纪城那篇揭秘仁安疗养院的文章火遍全国,曾斌即使再孤陋寡闻也是读过的,更何况在那篇文章出现之前他就曾接到过纪城的电话。
他先是开口道:“我以为小荷在里面不是那个样子……”
这么说好像有些过于的推脱与辩解,顿了顿,曾斌才又道:“而且,她那个样子,让我怎么去看她?”
纪城歪了歪脑袋,似乎并不太理解曾斌的意思。
曾斌叹口气:“当初霖霖出了意外,我也很痛苦,那种情况下,我又怎么分得出心情去照顾小荷?”
“她得了抑郁症,需要照顾,我知道,但我也很痛苦啊,谁又能来帮我?孩子和妻子差不多的时候出事……”
他将脸埋在手中:“当时我也快疯了,我连自己的生活都照顾不好,又怎么能照顾小荷?正好那个时候我看到了疗养院的宣传,就把她送了过去,接待我们的那个医生告诉我,为了彼此的身心健康,最好少来看望病人。”
“其实我心里也是那么想的,我不能再受她的影响了,也许分开才对我们都有好处,到了后来,也就渐渐地不敢再去看她……”
“不过很可惜,事情和你想得完全不一样。”纪城似笑非笑地替他下了结语。
“直接说正事吧,”纪城慢条斯理道,“我的来意在之前的电话里已经同曾先生简单提过了,小荷姐在疗养院里说,你们的儿子在学校因为护栏失修而失足坠亡,学校把护栏失修这个事情的消息压下了?”
在来的路上时纪城就已经搜索过那起坠亡事件的相关报道,但五年前网络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能查到的信息极其有限,而在那极其零星的报道里,的确没有护栏失修之类的说法。
而事实上曾斌同意纪城过来,还亲自来车站接人的行为就已经说明许多了。
果不其然,曾斌的脸上再次露出痛苦神色,而后他缓缓点了下头。
纪城的兴趣再次被提上来:“可以说说看吗?”
先前在疗养院里,池小荷的述说断断续续,逻辑也并不是特别连贯,加上这件事明显给池小荷造成了相当的冲击,她的回忆中出现细节上的偏差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相比起来曾斌作为当事人之一,精神和生活状态明显都好于池小荷,倒是有可能给出更准确的答案。
曾斌顿了顿,紧接着讲起了当年的事情。
总的来说池小荷说的那些大致上与曾斌所述并没有两样,唯一有差异的在于具体的用词和赔偿金——
曾斌述说中用的词是“护栏断裂”,而池小荷一直强调的是“失修”。另外事实上当年学校并没有赔他们多少钱,只是给了一些所谓的“人道主义安慰金”,而学校来的那个领导曾对曾斌直言,要是想拿更多的赔偿金也可以,得签一份保密与和解协议,保证不对外说任何孩子是因护栏断裂坠楼的相关内容,同时以后再也不追究学校的责任。
那份协议曾斌最后没有签,他们拿到的那些钱,其中大头实际上是来自于曾经给曾霖购买过的人身意外险。而这些钱最后大多都拿去做了池小荷的治疗费,曾斌自己手上也几乎不剩下什么。
“其实我们也弄不清学校为什么要瞒下护栏断裂的事情,”曾斌苦笑了一下,“但小荷抓住了这点,坚决认为是学校故意害死的霖霖,再然后……”
“我心里也觉得奇怪,最后只能觉得,或许是学校害怕我们出去宣扬,导致他们的生源下降吧。”
纪城却摇摇头。
他问:“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你听过吗?”
曾斌愣了一下。
纪城道:“如果护栏断裂单纯只是意外,学校何必这么紧张?甚至还半威胁半利诱地让你们签协议——而且那份协议的重点还不是和解,而是保密。”
这明明是和他们家息息相关的事,毫无理由的,学校为什么要求他们保密?
曾斌呆了半晌,整个人随即紧张起来:“你是说……”
纪城道:“如果你的叙说没有隐瞒或者错误的话,那么我倒是比较赞同小荷姐的看法。”
“曾霖的坠楼死亡或许不是在学校意料中的,但栏杆出问题在他们那里是不是意外,可不一定。”
——不然为什么坠亡的新闻不压,却偏偏要瞒下栏杆的事情?
纪城继续道:“护栏突然断裂,如果不是纯粹意外的话,归类下来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没有定期检查以至于护栏老化无人发现,要么它们出厂时的质量就不怎么样。”
曾斌愣了愣之后立即道:“不可能是老化。霖霖出事那段时间前不久他们小学才重新装修过那栋教学楼,护栏应该也是新换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主要都是我去接霖霖放学,看见过学校门口贴的公告,而且还有施工队进出的。”
纪城勾了下唇角:“那么只剩下后面一种可能了。”
“那批护栏的质量很可能一开始就有问题,而且,学校也清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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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纪城以自己淡定的目光告诉他:怎么就不可能?
半晌后曾斌才失魂落魄地坐下,双目几近失神:“如、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图什么?”总不能是图学生从楼上摔下去出事吧?
“图什么?那能图的可多了,”纪城面上笑意不减,眼底却没什么情绪,“最能图的,就是钱。”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没准备掺和进什么企业斗争中,但之前好几个小世界的见识,加上喻霁本身作为A大金融系优秀毕业生和曾经的喻氏股东的经历,并不难让纪城猜到学校是要干什么。
譬如在装修过程中以次充好,在账面上却以好材料的价格记录——别说,原身曾经在上市参加某个酒局时还真听席间一个大肚腩老总提过这样的操作。
那个老总是干什么来的?好像确实是相关行业的吧?该不会还承包过上市附近某县的小学装修项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