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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该说什么？
片刻后，还是柯深救了场。
他刚喝了半碗汤，放下勺子，开口道：“非常好吃，这是我今晚最喜欢的一道菜。”
蒋利愕然转头。
柯深没理他，自顾自道：“我是个歌手。为了保护嗓子，几乎不碰辣椒。刚刚马源选手的作品，是挺好吃的，对我来说太辣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我的前两道菜恰巧都是干的，口味也比较重。当着你们的面，我没好意思叫人倒水，小邱的汤上来前，我的心已经飞到了台下……还好它救了我。”
四周响起轻轻的笑声，柯深配合地扯了扯嘴角。
“三鲜汤本身也做得很不错。配料搭配和谐，也没有哪样食材煮得过烂。最后的虾火候正好，给整道汤增了鲜。”
他看着邱秋，顿了顿，认真道：“虽然你的汤很好喝，但我刚刚一直在想，它究竟符不符合主题……”
“符合。”王梧【创建和谐家园】终于放下筷子，打断他。
柯深笑了笑：“【创建和谐家园】？我也想这么说来着。”
另两位大厨才刚刚吃完煎饼，女大厨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揉了两次眼睛。现在异口同声道：“我也觉得。”
“欲望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词，它与人的感受息息相关。”女大厨道：“只有你，送来的菜品是我真正想要的。直到刚刚我才明白。”
“而且做得也很好！”男大厨惊叹：“真的很好吃，我吃得停不下来！”
柯深道：“它让我想起我没成名的那段日子。经纪人扣扣搜搜，经常给我点这个汤……我真的吃过很多，你的是最好吃的。”
邱秋略略得意地扬了扬脑袋。
最后，王梧缓缓露出笑容：“你让我想起了很多很多。我要谢谢你。”
【创建和谐家园】这句话，加上另外三人的一致好评，邱秋的第一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背手站在舞台侧面的两位选手相互看了看，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
但马源就不止是复杂了。
他是惊恐。
怎么会这样？这么能这样！
欲望是这么理解的么？这不是厨艺大赛吗！
为什么他这样的技术，竟然还不如一个做炒饭和面条的蠢货！？
马源想着，目光恶狠狠地盯向评委席中的蒋利。
快啊，说点什么啊？你不是要保我么，保啊！
蒋利像是接收到了他的脑电波，终于回过神。
他又吃了一口，仍然觉得就是普通炒饭，憋不住问了句：“真的好吃么？”
柯深惊讶：“好吃啊，你不觉得么？汤很清爽，我也是真的怀念，喝了一口，食欲都起来了。”
四人正起身，一起围到王梧【创建和谐家园】面前，打算确定名次。
“难道你的炒饭不好吃？”女大厨听到半句，也露出惊讶脸。
“没……”蒋利勉强笑了笑。
“我还有点汤，”柯深笑了笑：“勉为其难给你尝尝。”
“我也要。”女大厨忙道。
半分钟后，人人都喝到一口汤，各个眼睛发亮，交口称赞。
唯有蒋利，茫然不知所措，却不敢说话。
“炒饭呢，也让我们尝尝。”女大厨俏皮道。
“啊。”蒋利推了推盘子，见他们一人一勺舀过去。随后，一顿赞美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蒋利直接懵了。
他忍不住抬头，正好对上王梧【创建和谐家园】的脸。
面上是纯粹的满意之色。
原来【创建和谐家园】也觉得好吃。
蒋利浑身的鸡皮疙瘩一排一排的起立，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鬼故事中。
他甚至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想确认自己没在做梦。
为什么？为什么别人能吃出来的东西他吃不出来？
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我的问题，还是精神的问题，还是舌头的问题？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扭曲，空气像被抽干。蒋利克制自己，没有大口喘气，但后背已经被汗浸透了。
他凄惶地想，自己是不是……不能再当评论员了？
第32章 “反正我也不会疼。”……
商量完毕, 蒋利跟着众评委站起来，机械性地微笑鼓掌。
他眼睁睁地看着邱秋接过代表第一名的小奖杯，与各评委握手。
最后来到自己面前。
“……做得不错。”蒋利听到自己说。
“你喜欢就好。”邱秋刚刚得到一份食材大礼包, 心情很好，态度理直气壮的。
蒋利张了张嘴。
他百口莫辩，有一堆真实的感受想说，然而它们卡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出不来。
这一刻, 蒋利忽然想起白小旭。
他们第一次去梦鲤乡时，那蠢货为个鱼冻愤愤不平，却被从侧门扔了出去。
那时白小旭十分绝望, 一遍遍地重复问他们，“你们真的觉得那是鱼冻吗”、“真的觉得吗”、“真的吗”……
蒋利在心里笑过他蠢，嘴上却一遍遍地堵他，说是啊没错, 那就是鱼冻。
现在轮到他了。
蒋利很想问，你们真的觉得好吃吗，真的吗, 真的吗……一直问一直问。
不同的是, 白小旭那会儿好歹还知道对方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此刻的蒋利，后背湿透, 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邱秋领完奖，轮到了第二名的马源。
马源仿佛不是来领奖的，而是来被公开处刑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他走到王梧面前，语气硬邦邦, 透着股怨愤：“【创建和谐家园】，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
蒋利心里咯噔一下，陡然清醒，心道求求你少说两句，别再闹了！
脸已经丢了，越闹越难看，何况你睁大狗眼瞧瞧，你面前的可是著名的软硬不吃王【创建和谐家园】啊！
蒋利提着一颗心，生怕【创建和谐家园】当场骂人。
谁知【创建和谐家园】大概是吃了面，心情好，竟然透着一股诡异的慈祥。
不仅没有骂人，还耐心地安慰起来。
“技术上，你没有哪里不好。”王梧缓声说，“但美食也不仅仅只有技术，更有文化、有历史、有情感在。当你面对特定的食客时，少了一份为他们着想的心，这是你今后需要学习的东西。”
见马源面露难过，【创建和谐家园】声音更柔和了：“这只是一场小比赛而已，何况你前三个环节都没有输，这足以证明你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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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蒋利大大松了口气。
结束了。
太好了。
【创建和谐家园】给了面子，起码收场也没有太难看，这样之后还有挽尊的余地……
然而总有人长了张嘴就非要说话。
下一刻，马源怒骂：“他哪里是为食客着想，他根本是除了简餐什么都不会！”
【创建和谐家园】：“……”
所有人：“……”
蒋利都快晕过去了。
他眼睁睁看着不正常的慈祥款【创建和谐家园】一点点僵硬表情，又一点点拧起眉毛，最终停在一个日常不高兴的严肃表情上。
眼睛里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沉默数秒，他连半句话都不想再多说，指了指台下。
意思是给我滚。
蒋利终于满头大汗地出列，一边不停说话挽尊，一边和工作人员一起，把马源生拉硬拽地弄下台去，生怕他再当搅屎棍。
还好剩下两个选手省心，比赛最终还算顺利地结束了。
蒋利处理完一通烂事，累得要命。
今天还剩最后一个环节，别的评委已经可以休息，他却还要作为代表和主持人一起游览特殊展馆。
要解说，要夹带吹捧梦鲤乡的私货，还要在发言里对今晚不好的结果强行打补丁……蒋利焦头烂额地看着稿子，太阳穴抽痛不已，忽然想起主办方给他们划过一处休息区。
那儿有小棚子，比较僻静，虽然时间剩得不多，蒋利还是决定去喘口气。
走到附近，他脚步顿住，听见了王梧【创建和谐家园】的声音。
【创建和谐家园】也在休息区，似乎正在和什么人通讯。
他语气极其严厉，蒋利听了片刻，心猛地跳起来。
“小周，我们社里的星级名单和派遣记录，让程负责人尽快给我。尽快是指今晚。”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王梧一字一顿：“怎么，我还没资格管事了？”
“没有为什么，有困难就克服一下。”
“实在克服不了，就让程负责人不要坐在那个位置上了。不拘星级，谁没困难谁坐。”
“……还有危燕区的梦鲤乡特辑，相关内容是由谁在负责，从上到下一个不落，名单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