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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有了高工资,虽然还是没考上大学,但黄大妈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卫孟喜也没怪他的意思,毕竟任是谁天天吃在卤肉锅边,谁在卤肉锅边,对这些辛香料都免疫了,想要一下子闻出异味,是真的不容易。
摆摆手,“别急,我尝一点先。”
她来到窝棚的时候,孙兰香等人正在有条不紊的做着清洗工作,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卫孟喜也没打算惊动大家,面上一点也没显露出来,像往常一样打着招呼,直到来到大铁锅前,尝了一口,眉头就皱起来。
确实不一样了,有点淡淡的几乎很难尝出来的酸味。
正常的美味卤肉是咸香的,微微带点甜辣,这种酸像是时间放太久的馊味儿,“今天送了多少?”
当务之急是把已经送出去的先回收回来,这肉要是在市委招待所上桌,吃坏了领导干部的肚子,那她这家店也就到头了。
别说徐良保不了她,就是徐良的顶头上司也保不住。市委招待所跟外头的饭店不一样,人家专门接待领导干部,每一个行业每一个城市的人都有,要真出事不仅她在金水市的声誉受损,就是在全省范围内的“美味卤肉”,都要臭名远扬。
“幸好我今天是先去店里送,晓梅说不对劲,剩下的让我先别送了,我就给拉回来了。”
卫孟喜松口气,李晓梅做事还是有点章法的,不愧是百货商场总经理的闺女,不说他父亲【创建和谐家园】【创建和谐家园】,就是耳濡目染,对很多事情的处理方式也很有一套。
“行,我先看看。”
拉回来的卤肉有三百来斤,她依次切了几片,发现有的部分是正常的,有的却是有点酸,但有两块馊味已经很明显了。因为被十几种调料掩盖着,又被压在最下面,刘利民没尝或者闻出来也正常。
幸好没送出去,这两块肉要是送出去,她的招牌就要砸了。
无论是国营饭店还是招待所,都是她目前惹不起的大客户。
卫孟喜再一次感谢李晓梅,“小刘昨天拿的货是谁交给你的?”
“刘主任。”
卫孟喜想了想,刘香知道刘利民和她的关系,她自己也是个很注重食品安全的人,应该不会做以次充好,拿剩肉敷衍她的事。
那莫非是清洗没到位?有些脏东西没洗干净的话是会影响到它周围的肉。
卫孟喜于是把孙兰香叫过来,小声问昨天的清洗工作,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见孙兰香说没有,她又想,莫非是卤水的问题?可她都是每天现兑的,配料也是加好才带到这边来的,中途有刘桂花孙兰香和刘利民三双眼睛全程或者轮替盯着,应该不存在被人偷偷加料的可能。
就是夜里,刘利民睡觉也很警醒,院墙都是加高加厚的,几乎没人能翻进来院里捣乱。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问题呢?
卫孟喜想不通可以慢慢想,但今天的肉是不能再送出去了,耽误了客户的使用,她得去挨家挨户的赔礼道歉,越早越好。
骑上摩托车,她先到门店看李晓梅的,见她果真没卖,还挂出去“今日休息”的牌子,下面备注了时间,倒是很放心。
俩人坐着摩托车,最先去的是金水市市委招待所,采购本来就正着急她们家的卤肉还没送来,因为今天有个大型会议,伙食办得很大,需求量自然大,此时见她们提着礼物来道歉,借口是送货的在半路出了车祸,车子翻了,卤肉也给弄脏了。
卫孟喜内心:对不住小刘,要让你“受伤”了。
采购虽然不爽,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们都这么有诚意的道歉了,他也不好小题大做,挥挥手让明天千万不能再掉链子,他赶紧忙着去买别的肉替代。
“是是是,您放心,明天我们一定早早送来。”
求爷爷告奶奶赔笑脸,一连跑了三个小时,才把几个大客户说清楚,剩下的小的,李晓梅承包下来,“卫姐你赶紧回去看看,还有啥补救办法没。”
补救办法,卫孟喜一路都在寻思,可吃食她真的不敢大意,现在心疼三百多斤肉,要是抱着侥幸心理把人肚子吃坏,可就不是三百斤肉钱能解决的。
只能花钱买教训了,废了也就废了吧。
回到矿区,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她才发现肚子是空的,趁着窝棚没人,她想进去再检查一遍,是不是有遗漏的地方。
忽然,刚进门,她发现往常放肉的箩筐空空如也,反倒是不常用的铝皮桶里放得满满登登。
最近天气热,为了食物不太快变质,她都是让煤嫂们把洗出来还没来得及下锅的肉放在箩筐里,一能沥水,一来也通风。
这样堆在满满的桶里,不坏才怪!尤其是附近污水排放多,苍蝇蚊子也容易滋生,就这么大咧咧压着,不坏才怪。
冬天可以这样,但夏天这就是祸根。
卫孟喜心头苦笑,看来有的煤嫂还是不听指挥啊。
第71章
不听指挥的煤嫂是谁呢?目前有8个煤嫂帮忙洗下水, 卫孟喜把她们在脑海里过了一圈,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八个人都没什么明显的问题。
加上送市里的, 四百斤肉毁了, 按两块一斤,就是八百块钱, 卫孟喜心疼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股风气。
在商言商,她作为老板,就喜欢能按要求做事的员工, 自作主张的就是再聪明, 她也会担心总有一天这种“聪明”劲儿被用到对付自己身上。
既然暗地里问不出来,孙兰香也不知道,那就把所有人召集起来, “今儿叫大家来,是通报一个事, 因为我们中的某一个或者几个人的疏忽, 导致店里损失四百斤肉, 合计至少八百块钱。”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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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嫂们大惊失色, 这可不是小数目, “谁干的啊?我记着我有的时候肉还好好的。”
“我也是, 我跟兰香一起走的。”
“我第一个走, 大家都看着的。”
“还有我, 我儿子中途有事我请了半天假。”
……
似乎,每一个人都能撇清。
卫孟喜指指铝皮桶里码得密不透风的生肉, “我三令五申强调过, 天热的时候, 无论生肉还是熟肉都必须装在箩筐里。”
一瞬间,除了孙兰香,所有人的脸色都有点心虚。
卫孟喜猜对了,这就不是单个人的问题,而是所有人,都在无意间犯了这个错。窝棚区条件有限,有些煤嫂的家庭卫生确实不怎么样,生熟不分,哪儿有地方就往哪儿扔。
“大家伙来上班前,我就交代过,既然说不出是谁的失误造成咱们店里损失,那就一起罚款,所有人包括兰香在内,每人扣除半个月工资。”
有人张了张嘴,“我……这不是【创建和谐家园】的……”
卫孟喜厉声道:“那你说是谁干的?”
煤嫂不敢说话,因为她平时也犯过这样的错,她要是说谁,对方都能咬出她。
说真的,卫孟喜还是有点失望,她们白干半个月是辛苦,那她开着全矿区独一份的工资,却平白无故损失八百块,她找谁说理去?这还是晓梅提前发现,要不然,她这两年起早贪黑汗水里泡出来的品牌,就要被毁了!
她们难,难道她就活该蒙受损失吗?
八个人,每人扣20块,也只是160块,离今天的损失还远得很!
“我愿意受罚,如果有不愿意的,可以辞职。”孙兰香站出来,看向身后那群面有恼色的煤嫂。
“我愿意。”
“我也愿意。”
其他人想了想,也说愿意,最终,谁也没辞职。
卫孟喜却压根高兴不起来,她发现自己又走入上辈子的死胡同了——草台班子,无规则无纪律。
好容易板起脸想要立规矩,别人还会觉得她不近人情。
她回到家的时候,孟舅舅被孩子们带出去玩了,中午回家没饭吃,舅公请他们去矿区招待所吃的,只要钱给够,六个人也能上一桌席面。
也就是孟舅舅这样的条件,不差钱,不然这金水矿就是书记和矿长家也舍不得带孩子下馆子点一桌席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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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孟喜就着热了热,黏糊糊的不怎么好吃,但孩子的心意,她忍着多吃了几口。
“小喜有心事?”孟舅舅一直在旁边看着呢。
他就像父亲一样,会关注到她的情绪,无论是高兴的忧愁的,这种被关爱的感觉太棒啦,卫孟喜也不瞒他,把自己今天遇到的难事说了。
今天的事,她心疼是一方面,更发愁的是,以后这样的事还会层出不穷。
做餐饮,安全第一,味道第二,服务都是其次的,她上辈子小心再小心,可能也是那个时代的老百姓太淳朴了,基本没遇到什么重大的食品安全问题,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是不是在想,生意做得越大,面临的风险也越大?”
“对。”
孟舅舅捋了捋那一撮很有标志性的胡子,忽然道:“其实做生意嘛,没风险也就赚不到钱,你现在做得小,要调头很简单,如果后悔还来得及。”
卫孟喜坚定的摇头,她肯定要做生意啊,难道真像别人希望的那样,找个百货商店售货员的工作过一辈子吗?或者像其他曾经看过的小说女主一样考大学一路开挂?
她天生没那个智商,况且在最适合学习的年纪错过了,现在学起来真的很吃力,也很浮于表面。
现在能做到的最大进步,就是能顺利拿到高中毕业证。
孟舅舅看着她倔强不服输的模样,亦如小时候,怎么也学不会写毛笔字,卫衡和他都劝算了,反正现在年纪小,以后手上有力气就会写了,但小姑娘鼓着脸颊,就是不愿意!
“既然你想摆脱草台班子的制约,那为什么不现在就做大,干干脆脆,一鼓作气。”
卫孟喜一愣,她想要的“做大”,可不是几百块钱就能做出来的,至少储存食材的冰柜就必须买两个,因为有时候确实会卖不完,为了避免放坏,她都只能分给煤嫂们拿回家给孩子吃。
倒不是她小气,而是她也觉着,一个成功的企业不应该这样公私不分,这些分发出去的东西,到底是算福利还是啥?如果是福利,那总不能毫无缘由随心所欲的发吧,今天每人发两斤是因为过节,那明天呢,不可能天天过节。
福利也是要带点奖惩性质的才行,不然干得多干得少干得好干得坏都有,那就没意思了。
这些耗损,也是成本啊。
“你搞卤肉车间的思路不错,但规模太小,别怪舅舅说话直,无论车间规模还是操作流程,亦或工人素质,确实像草台班子。”一群家庭妇女聚在一起,无论奖还是惩都很难抹开面子去。
“我在M国的时候,看见很多食品加工厂,有很多个车间,配备有生产设备,很多工作都是规范化操作,工人劳动强度不大,管理者也方便。”
卫孟喜喜出望外,忙缠着他给仔细讲讲。
她现在的卤肉车间,其实还是小作坊,孟舅舅三言两语就指出现在的问题,因为不规范,就存在卫生隐患,同时也有很多管理漏洞。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你是不是也拿不准到底是哪个煤嫂的失误?”
“对,因为每一道工序都是大家一起干的,没有明显的分工,洗下水的可以去切制,拎着菜刀的可以去捞卤肉。”人多口杂,又没有监控录像,她要追究到底是谁干了哪一项工作,还真困难。
大家都是煤嫂,故意要使坏不至于,她这么大动干戈的,煤嫂们会怎么想——主动帮忙也有错了吗?
要说错,那刘利民也有错,他为什么不能第一时间尝出味道的问题呢?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他太累了。
卫孟喜让他送货并学习,但很多时候煤嫂们有啥不趁手的,都让他去帮忙,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简直就是哪里需要哪里搬的一块砖,成了整个车间的勤杂工,哪还有时间学习?
幸好现在是高考后,学习的事可以放一边,但精力被分散到零碎的工作中,反倒把最重要最需要把关的地方给疏忽了……卫孟喜不怪他,但心里也不是滋味。
“现在最合适的解决办法,就是顺着这次的事,扩大规模,重新分工。”孟舅舅顿了顿,“钱有不趁手的只管说,我别的没有,本钱可以给你提供一点。”
卫孟喜肯定不能要他的钱,他能跟自己推心置腹的谈生意经,就十分不错了,老爷子以前没出国前是石兰省有名的儒商,后来在M国也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能给传授这些知识都是看在卫衡的面子上。
后世那些企业家想要请巴菲特吃午餐,还得拍卖呢,一顿上亿,要放在现在这个年代,谁敢信?
贵的不是午餐,而是通过跟他吃饭能获得的东西,点化,或者抬高身家方便上市圈钱。
有孟舅舅这个80年代石兰版的巴菲特,卫孟喜肯定要珍惜,当即又缠着他请教具体怎么个规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