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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顾幺幺一脸害羞的低下了头,转过了身,四阿哥从身后抱住了她,又抬手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微微叹了一口气。
顾幺幺知道,他大概是想到了今天在庄子上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受委屈了。
他越是这么觉得,她就越不能提一声委屈——内疚,才会让他更加地不放心她,更加地护着她。
他越是护着她,李氏才会越恼火。
一个人沉不住气了——总是容易出岔子的。
到底是天热,顾幺幺被他抱住了半天,轻轻的推了推四阿哥的手臂,软软地道:“爷……”
您不热么?
她靠在四阿哥的身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四阿哥抱着她没放,下巴轻轻地埋在她的肩膀上,将她纤弱的身子完全拢进了自己宽阔的肩膀里,声音沉闷地道:“让爷抱一会儿。”
听出四阿哥这句话里,竟然隐隐有一股说不出的眷恋之意,顾幺幺心里动了动。
她微微眨了眨眼,低头缓缓地放下了手,视线落在四阿哥修长的手指上。
顾幺幺轻轻伸出手,指尖与他指尖相碰,然后就看四阿哥的手掌微微一翻转。
他直接把她的小手给包进他的手掌里去了。
……
晚膳时候,屋子里都弥漫着黄瓜丝清新的香味。
知道是顾格格指明要吃的凉粉,膳房人使出了浑身解数,还特意准备了好几种口味的配菜方案,让格格来挑选。
凉粉上浇了香油,在明亮的灯火下,显出一股诱人的亮泽来。
香醋放的也多,酸酸的气味直冲鼻尖,让人闻一下就口舌生津。
顾幺幺吃着这凉菜,别的都不碰了。
倒是四阿哥见了,觉得女子太过贪凉不好,于是让黛兰给她盛了一碗冬瓜八宝鸭汤——乳白色的汤面上,冬瓜像翡翠一般,剔透温润,入口即化。
还有鲜鲜的小虾米和火腿片。
顾幺幺一口鸭肉都没碰,把火腿片全给捞出来吃完了,然后米饭也是吃了几口就丢开了。
然后居然又吃上了旁边的果子盅。
总之就是一通胡吃。
四阿哥在旁边见了不由地无奈摇头,却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地半纵着她。
屋子一角,墩墩睡在特制的狗窝里,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它如今被娇生惯养的厉害了,睡觉的时候也和人一样,四脚朝天仰面向上,还盖了一层薄薄的小花被子。
黑黑依靠在它的身边,自从小别之后,如今一猫一狗是难得的和谐友好。
黑黑脑袋凑在墩墩的肩膀上,眯着眼也快睡着了,却被墩墩一个呼噜吵醒了。
天热,入睡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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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四面楚歌
这一天晚上,四阿哥没有留下,只是过来陪着顾幺幺用完了晚膳。
然后就回前院了。
但是如此一来,叫后院里其他人知道了,反而就更不敢小觑顾格格了。
李侧福晋那里听说了,心里滋味也是酸酸楚楚的——四阿哥在庄子上的时候,虽然没有当场下她的面子, 但是当晚就特地过去陪顾氏用膳。
这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
有这么件心事一绊着,李侧福晋过去正院给福晋请安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
福晋也有自己的心事,再加上弘昐被拘在前院书房读书,没有过来正院。
于是一趟请安,屋子里静悄悄的。
倒是不常见了。
坐在正位上,福晋乌拉那拉氏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过去,从郭格格、宋格格、耿格格、武格格脸上一一扫过,心里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花朵一般的几个人, 偏偏没一个能立起来, 为她所用。
尤其是耿氏——以为是个能沉得住气的的。
现在越看却越像块木头。
一块心事重重,怎么也灵动不起来的木头!
清凉的夏风从窗格子里吹了进来,李侧福晋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刚要示意奴才们将茶盏给拿走,坐在旁边的郭格格已经一脸马屁地凑过来,亲手就把茶盏接过来了。
郭格格最近花了不少血本,整日让奴才们膳房进出个不停,将身体好好一番补养,如今身体恢复的不错。
虽说气色还有些苍白,但是胭脂水粉地精心装扮一番,看上去也是人面桃花的模样了。
和李侧福晋坐在一起,两个人跟姐妹花似的。
经过了这一场,郭格格和李侧福晋可谓彻底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绑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如今敢当福晋的面,毫不顾忌地拍李侧福晋马屁的原因。
眼见着李侧福晋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郭格格就立即从旁边婢女手中接过了扇子,给李侧福晋打起风来。
福晋看着觉得扎眼,于是挪开了眼神。
她从前看郭格格攀附着李侧福晋, 心里多少总有几分嘲笑之意,觉得李氏不会识人,也没什么眼光,抬举了郭格格这样的蠢货——可谓是放了个祸根在身边。
可是现在乌拉那拉氏才发现:真正蠢的人是或许是她自己。
至少李氏清楚自己有多少能力,也看得清郭氏又多少能力,更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不如自己的人,才可能真正被自己所驾驭。
换句话说,若是郭格格再聪明一些,李氏就担心养虎为患、引狼入室了。
想到李侧福晋从一开始就对顾氏表现出的敌意,福晋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李氏那时候就有预感了罢?
福晋还记得自己那时……甚至还想抬举抬举顾氏。
一来是为了打压打压李侧福晋的气焰;二来也是想顾氏若是将来有了孩子,她以福晋之尊,还可以亲自抚养这个孩子。
反正顾氏既是侍妾,又有痴病——四阿哥不可能把孩子交给这么一个额娘来抚养。
自然还不是落到她这个嫡母手上。
可是算盘打的再精明,也比不上形势的变化。
福晋怎么也没想到,只不过用了短短一年时间,未曾生养,顾氏的身份就变成了格格。
这速度实在是太快,等到福晋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想对顾氏怎么为难,多加阻碍。
以她的身份,已经不合适出手了。
……
这一次请安散了,耿氏跟着众人起身告退,故意走在最后面。
她还在看福晋的眼色——若是以往到了这时候,福晋一定会使个借口让她留下来。
但是这一次福晋什么都没说。
耿氏心里往下沉了沉,多少就有些慌了——她没有四阿哥的宠爱,又只是新提了格格,根基未稳,最需要的就是一座靠山。
但是眼下看着:福晋显然是对她很失望,颇有将她当做一枚弃子的意思。
假如福晋真的不要她了,那唯一的另一条路就是李侧福晋。
但是既然已经投过了福晋,李侧福晋很难就再接受她。
更何况,李侧福晋身边还靠着个郭格格呢。
“福晋……”
耿氏一慌,神色之间就不如平日里的稳重端庄了,双腿一软,跟着就跪了下来。
芝迷站在背后,微微微摇了摇头,好心给耿氏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福晋今天本来就有心事,不要在这个当头上添乱了。
耿氏没看见。
福晋放下手中的茶盏,有些不耐烦地望着耿氏,声音疏离又冰冷:“耿氏,你还有什么事么?”
耿氏只能磕了个头:“妾身无能,但妾身……”
福晋挑了挑眉:“还有件事儿,我方才当着大家的面没说,让你早些知晓也好——九月,咱们府里就该进人了。”
“进人”的意思是进新人。
这个时候——就只能是侍妾了。
耿氏猛地抬起了头,望着福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是不明白福晋在这时候说出这句话的意思——新人即将到来,若是其中能有一两个得力的,福晋就会彻底放弃她了。
耿氏的泪水终于憋不住了,只是她向来自持,这时候也只是眼眶红了,泪光在眼睛里打着转。
福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也不必这般惊讶,其实是早就定下的事儿,只不过今年宫里事情多,一件一件堆着压着,就拖到了如今。府里人多些也好热闹——多些合心意的人儿伺候四爷,爷高兴了,大家日子都好过。你是个懂事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不到?好了,你回去罢。”
耿氏还在流泪。
她自从进了府,很久都没有这样流泪了——有自责,有恨,也有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她恨自己没有用——多么好的机会啊,今年府里就升了两个格格,福晋还抬举她,让她跟着四阿哥去江苏一趟。
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都给她了。
可是宠爱没捞到,孩子也没有,如今还要面临着新人的威胁。
四面楚歌。
芝迷上前去,轻轻扶起了耿氏:“耿格格,奴才送您出去罢?”
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哭啊,多晦气。
福晋如今还只是不耐烦,若是变成了憎恶和讨厌,那就彻底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