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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G此生便是渡海-第5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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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恪严声音沧桑,娓娓道来:“她后来去找过林淮,想和你相认,老爷子看重家门声誉,让你姑姑把这事了了,你母亲没有办法来找我帮忙。”

        林净宁双手渐渐攥紧。

        那一年是2000年,等他再去找,许诗雅已经消失了,对外称是出国深造,任由林净宁怎么找都没有消息,而林家像是没发生过这件事,送他出国念书,对此事也是守口如瓶,没人敢破老爷子的规矩。

        李恪严说:“我让她放弃你,她没同意。”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李恪严再见到许诗雅的时候,这个女人像是被抽了魂,很快生了一场大病,这一病便再没好起来,久了又多病复发,谁也不认识了,一晚上老了二十岁。

        林净宁很慢的别过脸去。

        李恪严说:“她今年身体很是不好,这也是我回来的原因,这些年一直不敢告诉你,除了因为林家,也是为了你好,净宁啊,过去的事过去就算了。”

        林净宁低低道:“您是说这么多年,她就在宜城?”

        李恪严沉默了。

        林净宁短促的笑了一声,随即眉头轻皱,很轻很慢的吸了一口气,低了低头,过了很久才抬起来,听见李恪严说了一个养老院的名字。

        相顾再无言,李恪严便要转身离去,忽然又苦笑着开口:“我见过你身边那个女孩子,是叫温渝吧,那是个好孩子。我这人虽然附庸风雅时而道貌岸然了一点,但是净宁啊,别让她走上你母亲的老路。”

        林净宁倏然抬眼,脸上的戾气已经不见了。

        江桥走近提醒道:“老板,公司董事会有消息。”

        林净宁闭了闭眼,转过身上了车,但并没有去公司,去的是李恪严给的那个地址,宜城郊区的一家养老院。他找了这么多年,却在这一刻有些慌张。江桥也看出来了,平日里哪怕再大的事林净宁都是一派从容淡定的样子,这会儿却双唇紧抿,整个人很严肃。

        江桥大概知道什么事,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老板,早上我去了一趟宜城大学,原来是想借着骆佳微小姐打听李教授的消息。”

        话说到一半,停了。

        江桥:“结果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林净宁无声抬眼。

        “温小姐好像辞职了,我就多问了一句,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去哪儿了。”江桥说完,去看林净宁的脸色,“要不要去个电话?万一有什么事情。”

        林净宁沉默了。

        昨天晚上的温渝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却还是很轻佻的与他说着话,没什么事发生一样,但又和平时不同,那么晚了去看雨,倒是头一次。

        “江桥。”他说,“我是不是做得太过。”

        江桥不敢随意评论,想了想正要说话,车子忽然打滑,方向盘失去作用,林净宁一个踉跄,扶着座椅把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便向前一倒,车子很快便朝向马路边撞了去,瞬时之间天旋地转。

        所幸那天路上车少,没有什么大的碰撞。

        林净宁的头磕破了,右耳也因为猛烈的碰撞一直在流血,整个人极度眩晕,他从后座拍了拍江桥的肩,江桥也受了伤,担心道:“老板,你没事吧?”

        “没事,先下车。”

        江桥一边打120,一边查看汽车的情况。林净宁站在一侧,扶着右耳,西装外套上还有血迹,现场一片尘土飞扬,像极了风尘仆仆的样子。

        “怎么会打滑呢。”江桥百思不得其解,“昨天刚去保养的车。”

        林净宁偏了偏头,右耳几乎耳鸣到他头疼欲裂,灰尘从地上扬起,他的目光从一旁撞得变形的栏杆上,落到车后面的轮胎。

        过了许久,他才道:“有人动了手脚。”

        林净宁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天上有飞机飞了过去,轰鸣声传到地面,他不由得抬了一下头,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12000米的高空,飞机一晃而过。

        有乘务员正在播报:“dearpassengers,weletoayigairles。iftherearepassengersneedofhelp,wearehappytohelpyou。”

        温渝看向舱外。

        飞机很快便要飞离宜城这个地方,再往前看过去,一望无际的晴日,蓝天白云空气新鲜,她就像安德烈·纪德书里写的那样子,只是有些字眼稍做了改动:“我生活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等待随便哪种未来。”

      第40章 (第一部 完结)

        江桥很少见到林净宁这样落魄,车门因为剧烈撞击而变形,下车的时候西装外套被划烂了,白色的衬衫上染了血迹和灰尘,额头有伤,耳朵因为碰撞有异物刺入,血流不止,右手的指缝里还有血慢慢渗透。

        有一辆五菱面包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路况已经有损坏,车子横在马路上,面包车过不去,司机下了车看情况,江桥走上前去交涉。听司机说昨晚暴雨前面好几处塌方,就算现在掉头也不好过去。照这样看,救护车和交通警察过来还得很久。

        林净宁等不了那么久。

        江桥说:“老板,您的伤怎么样?”

        林净宁此刻顾不上耳朵的轰鸣,脱下外套,随意擦了擦身上的血,往地上一扔,对江桥道:“你就在这等着。”

        说完走向那辆面包车,上去,启动。

        五菱司机:“哎哎我的车——”

        江桥见状忙拉拢住那人:“大哥大哥,您的车我老板先借用一下,真有急事,您的车要多少钱都好商量。”

        林净宁开得很快,直接走的小路,从堵车那条街绕了过去,一路直行,开向郊区的那家养老院。他在路上想了很多,也许这一去,林家就和他真的没关系了,老爷子估摸着会气的跳起来。

        那条路比较偏,颠簸,还窄。

        林净宁在半路上接到了林之和的电话,他第一次没有接,但电话打的锲而不舍,这不太像是林之和的风格。

        等到接通,林之和声音低颤:“爷爷病重。”

        林净宁脑子一懵,一个不留神,急忙踩了刹车,但还是撞在树上,头部狠狠的磕在挡风玻璃上,手机掉落在车里,头晕眼花了好一会儿。

        林之和的声音断断续续:“净宁——”

        缓了几分钟,林净宁慢慢平静下来,从车里拾起手机下意识地放在右耳,耳朵里猛然一刺,一阵耳鸣声,听的很模糊,他晃了晃头,开了免提。

        林之和地声音慢慢清晰:“昨天还挺好的,今天睡得太久,爸去房间叫,怎么都叫不醒,已经往医院送了,爸让我问你现在能不能赶回来?”

        林净宁无声地沉默了一分钟,愤力地砸向方向盘,拳头紧握,爆起的青筋,他低了低头,嘴唇微微颤了颤,咬了咬牙,脸色异常冷峻痛苦,再一偏头,眼眶居然湿了。

        林之和最后说:“尽快。”

        林净宁挂了电话,抹了把脸,耳边的血已经渗透进了领口,他只犹豫了十几秒钟,转而将面包车掉头,眼睛里有一种坚定的茫然,加速向机场开去。

        嘉兴第一医院此刻一片混乱。

        林老爷子一向身体健康,年年体检,家庭医生说能活到一百岁,大家都只是笑笑说一百二十岁都没问题。但世事无常啊,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不过睡一觉,可能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难怪老爷子这段时间做了这么多决定,大概是有了什么预兆。

        抢救室门口站着的都是林家的人。

        林之和与周樱刚到不久,林淮夫妇和林玉珍已经守了几个小时,孟春林抱着嘉一在一旁玩,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互相安慰和取暖,远看着真像一家人。

        林净宁是在傍晚六点十分赶到的。

        老爷子已经被转入icu,据说是暂时脱离危险,但老爷子年纪大了,生命力太薄弱,可能一会人就醒过来,也可能一直这样睡下去。

        林净宁一身邋遢模样,衣服脏乱,血迹在机场已经处理干净,额头的伤口贴着一层纱布,但这依然改变不了他此刻的神态有多么糟糕,只是那双眼睛里还是那么冷静和淡定。

        孟春林最先看见他,叫了声:“哥。”

        一瞬之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林玉珍反应最快,像是被逼急了一样,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直接抬起胳膊,一个巴掌煽到林净宁的脸上:“你还有脸回来。”

        林之和赶过来劝阻:“姑姑。”

        林玉珍恶狠狠的盯着林净宁,气急败坏道:“你不是赶着找你妈吗,跑这来干什么?你爷爷没你这个孙子。”

        耳边的血有一小股留到嘴边,林净宁用手指擦了擦嘴,平静的看向icu的方向,顿了一下,又看向林淮:“爸,爷爷怎么样?”

        林淮偏过头去。

        林之和说:“还在危险期。”

        林净宁没有说话,走到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也不管耳边的血是否还在留着,他面无表情的从裤兜掏了一支烟,火机摁了几下才着,眯着眼抽了起来。

        所有人都开始沉默了。

        林玉珍还要说:“我告诉你——”

        林淮一声怒喝:“够了。”

        林净宁平静的吸了一口烟,目光落在前方一处,静静的凝视着,一下一下抽着烟,一直都没有再说话。他在那儿坐了很久,就像从前在爷爷门前罚站一样,爷爷没发话,他就不走。

        从前一直以为宜城多雨,天气也更凉,原来嘉兴的夜比宜城还冷,冷的刺骨。你一抬头,便是无尽的黑暗,还有走廊尽头闪烁的昏黄的声控灯。

        后来病房门口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在那儿坐了一整夜,整个人看起来很潦倒的样子,脚下的烟头堆了一地。林之和早上过来的时候,便看见林净宁还在抽烟。

        林之和叹了一口气:“净宁,你要不先回去洗洗,爷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你耳边的伤也需要处理,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林净宁目视前方,嘴角的烟快抽完了。

        “我没想到姑姑昨天就回来了。”林之和说,“有些事我也拿不准,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净宁——”

        林净宁轻道:“哥。”

        对面的玻璃窗纱被风吹响,光暗了下去。

        林之和说:“爷爷一睡不醒,公司总得有人盯着,爸和姑姑商量了,你在宜城那边的情况也不好,爷爷也一直想让你回来,嘉兴在常平的分公司可以让你做法人。”

        林净宁忽然笑了。

        林之和:“这是最好的方式。”

        林净宁吸了口烟。

        “你要是——”

        “法人?那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常平的经营烂成什么样子,法人?”林净宁自嘲的轻笑一声,“出了事法人可是第一个进去的。”

        林之和不说话了。

        他们都没再说话。

        林老爷子是在第二天中午脱离的危险期,但一直还不曾醒过来,生命体征一切正常,真是像医生说的那样,也许会一直睡。林玉珍穿的一身明晃晃的从林净宁身边经过,像是故意给他难堪似的。

        爷爷安全了,林净宁心也放下了。

        他坐了很久,站起来的时候腿脚有些不稳,不过一个晚上,整个人沧桑的不像话,脸上依然面不改色的平静。

        林玉珍从病房退出来:“你要是签了,也许还有一席之地。”

        医院中午的走廊静悄悄的,说话都有回声。

        林净宁拂了一下衬衫,低声笑了,轻轻抬眼:“这么多年玩来玩去,有时候挺没意思的,您说是吗?”

        他的话太有压迫性,林玉珍看不透。

        林净宁脸色冷了:“既然姑姑想玩,那我奉陪。”

        “你拿什么和我斗啊,靠陈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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