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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渝没有想过,她和林净宁会是这样的开始。好像与电影里男女之间的开端不太一样,她又说不清楚。只记得那天晚上,她跌宕起伏的心情。还有在路边的车里,林净宁偏头看过来,淡漠又平静的目光。
见她走近,林净宁把车门打开让她上来。
江桥开着车,这回是从正门出去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路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温渝拘谨的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背挺得很直。
林净宁点了一支烟。
他闻到了温渝身上淡淡的青草香,脸上的疲惫稍稍褪去。余光里温渝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像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样,这哪是去参加画展,像周樱从前给她硬塞过来的女秘书装扮,但她穿起来,似乎多了一点青春年少的意思。
温渝目不斜视,也不说话。
林净宁等了半天,自己无声笑了,靠着后座背倚,低声说了句:“还有一会儿到,累的话可以睡会儿。”
温渝摇头,轻声:“我不累。”
她说这话的时候,依旧坐的端正,目光也不抬一眼,林净宁了无趣味,按灭了烟头,故意逗她道:“等了你半天,倒是有些累。”说完也不等她出声,就闭上了眼睛。
他这话说的暧昧,温渝后背都僵硬了。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只是有一些庆幸,庆幸可以有这样的时刻,和这样的男人待在一起,哪怕只是什么也不说。
到画展已经是九点,门口的人流少了很多,大部分人都是往出走的。江桥将车停在路边一个隐蔽的角落,熄了火,识趣的沉默着。
温渝看向窗外。
听到身侧,林净宁缓缓睁开眼,声音低哑:“怎么也不叫醒我?”
她这才回过头看他。
林净宁坐了起来,眼角还有些倦意,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收回来,嘴里说的却是:“看来还不算晚。”
温渝跟着他,从车上下来。
他们是从侧门进去的,那边人不多。有人在一幅画前驻足了很久不肯离去,来看画的大都是青年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眼里还保留着稚嫩的梦想和光亮。刚走进去,林净宁指了指附近一排座椅,道:“我就坐那儿,你慢慢看。”
温渝愣了一下:“你不看吗?”
林净宁笑:“对那玩意儿没什么兴趣。”
温渝又是一愣。
林净宁:“你喜欢不就行了。”
他这话以前逢场作戏的时候,也对别的女人说过,三分讨好三分揶揄四分漫不经心,再加上男人这个年纪,眼角都经历过岁月的打磨,年轻女孩子碰上了,要坐怀不乱是很难的。
其实温渝没那么喜欢看画展。
事实上他们遇见的开始有很多事就错了,甚至都没有开口解释的机会,只能一错再错,就像温渝假装着自己很欣赏今晚这个画展一样。
林净宁只是坐在那儿,对她说:“看上哪个,随便你挑。”
这话颇有些像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故意给她难堪。但今晚这句,他说的很随意,好像是真的诚心诚意带她来看画展,但来了又一副兴致缺缺漠不关心的样子。
温渝也不闲着,真去挑了。
她在一副又一副画之间晃荡的时候,回过一次头。林净宁还是坐在那儿,翘着个二郎腿,似乎嗓子有些难受,他扯了扯领带,馆里是不让抽烟的。有个中年男人携着女伴朝他走了过去,像是熟人,说了两句话。
对方说了什么,林净宁朝她看了过来。
温渝匆忙间偏过目光,做出一副认真赏画的样子。身边有工作人员过来询问,是否给她装起来。她看了一眼右下角的价格,足够去拢翠园吃一个月的霸王餐了。但还是问了一句:“要怎么支付?”
工作人员温柔笑笑,往林净宁的方向看了一秒:“这个交给我就行了,那位先生说记在他账上。”
林净宁还在和那个中年男人说话。
过了会儿,等到他一个人了,温渝才走过去。她背着手,斜挎着一个小包,歪着脸看着他,说:“我们走吧。”
她这样子太无辜干净,林净宁眼神闪烁了一下。
“没有看上的?”他问。
温渝摇头。
刚才的工作人员也跟了过来,似乎不想放弃温渝这个潜力股,急切说道:“那边还有一些相似的画,我可以带您去看一看,我想您一定会喜欢的,这位先生也去看一下吧,真的都是一些很不错的画,也很有收藏价值。二位好不容易来一趟,就算不买也没关系。”
说的这么热切,温渝不好拒绝。
此时此刻,四周的人明显少了,只有几个还在转着,包括他们。只见工作人员笑的更温柔了,双手做出邀请的姿势:“二位这边请。”
她看向林净宁。
林净宁也看她。
他笑而不语,把决定权交给她。气氛已经烘托到这,温渝乖乖跟着已经走出几步的工作人员,去看了里面的展画,虽说还不错,却也没有那么好。
工作人员说的很起劲,温渝不好意思打断。
林净宁半路接到杨慎的电话,走到外面去接,只剩下温渝在那。走出好几步,还能听见那个工作人员对温渝打起感情牌:“这几幅画真的很值得收藏,看得出来您应该挺感兴趣的,花不了多少钱…………我也说了这么多,一天的提成就那么点钱…………”
像这种私人画展,工作人员都是很卖力的。其中有一幅画的是非洲的大象和丛林,温渝顺势多看了一眼。
林净宁回来的时候,温渝还站在那听着。
他径直走过去,扫了一眼墙上的那一排画,只有一两个看得上眼,有的还不如孟春林画的。温渝却像找到救星一样,看着他。
林净宁笑问:“有喜欢的吗?”
温渝缓缓摇了摇头。
她的头发刚到肩头,来回轻轻摆动的时候,有一缕刘海停在眼睛上方,衬得那双眼很是明亮,衬衫束在牛仔裤里,牛仔裤裹着双腿纤细笔直,画展的暖白灯光照下来,整个人气质出奇的干净。
林净宁笑意变得柔软,抬了抬手,把几米开外站着的工作人员招呼过来:“刚才看过的那几幅都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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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渝被他这举动弄懵了。
林净宁这样的财大气粗,她是没有想到的。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他说:“剩下的事江桥会办的,走吧,带你去个好玩的。”
都几点了,还好玩的?
温渝坐在车上,才斟酌的开口道:“我看时间挺晚的了,要不我自己先回学校吧,把我放这就行,我打车回去。”
林净宁问:“学校有宵禁?”
温渝趁机点头。
“几点?”
“十点半。”这话只能说真的。
林净宁“嗯”了一声,幽幽道:“来得及。”
温渝:“…………”
可是看驾驶座的江桥,方向却是越开越远,还有些偏僻。周边早已没了霓虹灯,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陋巷。温渝坐的紧张,又不好东张西望。车子慢慢停在一个很低调的黑色木门边上,只是位置稍微隐蔽了点,不细看,看不出来有辆车。有一对男女勾肩搭背走了出来,温渝才有些恍然。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惊恐。
林净宁明知故问:“怎么了?”
温渝缩了缩脖子:“我还是不进去了。”
江桥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车里。林净宁也不着急,抽了一根烟点燃,才低声问她:“知道这什么地方吗?”
左不过是一些烟花场所,只是她有些难过,难过林净宁也会经常来这种地方,虽然这是必然的,可一想起他坐在那儿,身边靠着一个女人,心里难免不自在。
温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以前和朋友去过清吧,也只是去听歌喝酒,还不知道宜城居然会有这样的地方。”
林净宁吸了一口烟:“读佛经吗?”
他话转的太快,温渝愣神。
林净宁轻轻呼出一口烟圈,才低声道:“有一个【创建和谐家园】,问佛祖,为什么他自己看不到极乐世界,怎么能够相信呢?佛祖把他带进一间屋子,没有点灯,对他说,墙角有一把锤子。但他还是看不见。”这人居然讲起故事来。
温渝听的认真,诧异。
“于是佛祖点亮了灯,墙角果然有一把锤子。”林净宁看着温渝单纯的目光,笑了笑说,“你看不见,不代表它不存在。”
这话说给她听。
又有一对男女走了出来,女生的衣服都快拉到腰上,温渝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刚好撞进林净宁的眼里,他似笑非笑道:“刚才在画展那儿,你可以拒绝的,但你没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话一语双关。
既挑明了她心软的性子,被那个工作人员三言两语就挑动,给她带来了困扰也还是不会推辞。还有他带她来这,明明不愿意,却也来了。对一个有一个正常需求的男人来说,女人答应和她夜半幽会,意思不言而喻,但温渝显然不是这种。
林净宁点到为止,又怕吓到她,声音温和了一些:“做人总归不能太善良,知道吗?这些以后我慢慢教你,先让江桥送你回去。”
他说完就下了车。
温渝脑子一时杂乱,想着他说的那些话,像是宣示着什么。后来才知道林净宁这个人,都是习惯自己拿主意的,很少会去问别人愿不愿意,但又拿捏的很有分寸。那个晚上再抬眼看,他的背影已经穿过那扇门,消失不见了。
车子刚上路,就下起了大雨。
六月的天气总是这样雨水连绵,阴沉沉的平静,静到人的心窝里。像他们之间的相处,平静自然,一点过渡都没有,他一开口你就陷了进去。
林净宁那晚在杨慎的场子待到天亮。
杨慎叫了几个人进来打牌喝酒,有意无意的问了句:“听说这几天你身边跟了个女孩子,什么时候带过来见见?”
林净宁轻笑了一声。
“晚上那会儿春林过来玩了一趟,开的你那辆跑车,哥们跟你借了多久都不带吭声,太不够意思了啊少爷。”
林净宁:“你收藏的那些宝贝都赶得上车展了,还不知足?”
“山外有山嘛。”
“滚。”
场子因为打牌热闹起来,林净宁却坐在那一直喝酒,杨慎看不过去,叫了一个女人进来,顺势坐在林净宁怀里,他也不推开,自顾自喝起酒。
杨慎摆摆手让包厢里的其他人都出去了,只留下女人给他倒酒,自己则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声音压低了道:“有句话哥们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你是不是对春林太放任了点,你那姑姑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林净宁一只胳膊抬起来搭在沙发上,人向后倚着,笑而不语,一副有好戏看的模样,让杨慎心里发慌。
杨慎道:“她要是知道春林在宜城,那不得找你问罪?”
一个三言两语就能挑起来林家老宅争端的女人,林净宁从小就领教过。现在的林家,处处是危机,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出来自立门户。
见他不说话,杨慎急了:“透个底呗。”
林净宁抿了口酒:“春林和其他人不一样,但也就到这了,他要是过来找你,有什么事你尽管兜着,宜城最近太平静了,总得热闹热闹。”
“什么意思啊?”
林净宁没再说。
“我看你就是你最近闲的,要忙起来一个月不见人影,闲起来是真没事干,过两天有个拍卖活动,溜一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