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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簪子是一个姑娘放在这边代买的,我瞧着没人喜欢这款式,也没定个价位,如今少奶奶喜欢,随便给个价吧!”掌柜的说着,只又开口道:“头一次瞧见把宝石弄成正正方方的模样,看着怪别扭的,没想到少奶奶喜欢。”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样式也还可以。”刘七巧说着,便让绿柳跟着掌柜的去打包,又选了几样据说是最近京城最流行的款式,稍微变了些花样,给几位姑娘定了下去。这定制款的首饰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所以刘七巧便先付了定金,往雅香斋给杜太太买茉莉粉去了。
其实就算杜太太不吩咐刘七巧到这雅香斋来,刘七巧今儿也是要过来一趟的。一来呢,打算把手上安济堂的店契还给朱姑娘;二来呢,昨儿在安富侯府上,大少奶奶给她闻的那个香,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便想着带过来,让朱姑娘品鉴一番。
过了头七,朱墨琴也换下了一身缟素衣裳,只穿了一套月白色的半臂夹袄,下头是同色系的八幅裙,绣着白梅的图案,头上别无冗饰,只带着银色折枝梅花镶珍珠的簪子,瞧着又素净又出挑,真真是一等一的好模样。
朱墨琴请了刘七巧进去,命丫鬟们送上了茶盏,才开口道:“这几日的事情,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我在家也听见了,英国公府上倒也没敢再来闹,我二叔也吓坏了,生怕官府来抓他,先逃回安徽去了,我寻思着过几日,我们也要走了。”
“怎么走的这么急,事情才安顿下来,京城的生意难道你们不管了吗?”刘七巧瞧着朱姑娘脸上神情带着几分坚定,只开口问道。
“京城的生意,我们不打算做了,父亲的灵柩还在城外的庙里头放着,我打算等看着那一群人罪有应得的被判了,就扶灵回乡。安徽那边,我已经让家奴先回去跟族里面交代了,没有我父亲的印鉴,我二叔是一个字儿也别想拿的。”朱墨琴说到这里,眸中又溢出几滴泪来,只拿着帕子压了压眼角道:“这三年在京城,该见的世面也见过了,还是回到家乡,守着父亲还剩下的家业,好好的度日,把弟弟抚养成人,我也算是安心了。”
古代的等级制度毕竟严苛,像朱家这样富甲一方的人家,到了京城,也只是两眼一抹黑,要做生意,还是得上上下下的打点。而宝善堂之所以能在京城站稳脚跟,那也是因为宝善堂有杜家御医的招牌。若没有几分背景,想在京城里头立足,谈何容易。
刘七巧接过绿柳手中的店契,递给朱姑娘道:“这店契,我想了许久,依旧不能收。虽说安济堂卖假药那是证据确凿的事情,可毕竟也是你二叔坑害了你父亲,你父亲若不是为了这个,如何能没了性命,这样想一想,我自己晚上还觉得睡不着觉呢!”
朱墨琴听刘七巧这么说,只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拉着刘七巧的手似是有话要说。刘七巧便只让绿柳去外面候着,只听朱墨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我……我爹是【创建和谐家园】的。”
刘七巧一听,也是吓了一跳,便只一边安抚朱姑娘,一边问道:“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缘何一开始没有说呢?”
朱墨琴擦了擦眼泪道:“那天我拿着账本来找你之后,回去就被我母亲知道,便非要问我出去做了什么,我就说了出去,谁知我母亲说:我爹是【创建和谐家园】的,因为我二叔要带着人抢我去英国公家当小妾,我爹在牢里不答应,又怕我二叔真的来抢,就一头撞死了,想着我在热孝里头,那些人好歹也会消停点。”
谁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老子为了闺女撞墙死了,闺女以为老子蒙冤,拿着账本把一群人给告发了,皇帝动了真格,把几位涉案的大臣家抄了一个底朝天,结果搜出来的罪证比那本账本上的多的多……
“这事情,你再不要对别人说起了,只当不知道罢了。如今罪证处处都指向英国公,听说昨儿他已经供出了你二叔来了,只怕过不了多久,你二叔也要吃官司了,倒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只说是你二叔逼死了你父亲,反正他带着人去你家闹,家里人也是都知道的,怎么样也不能饶过了他。”
“可我二叔已经逃回去,如何抓的到?”
“这有什么,刑部会颁发通缉令到各个地方,你二叔只怕逃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回来的。”刘七巧说着,只把店契放入她的手中道:“这店契你拿着,我受之有愧。”
朱墨琴却不肯,只死死的推给刘七巧道:“若不是因为这几家店,我们朱家也不至于弄的如今家破人亡,你给我,我是万万不想再要的,你若是嫌弃,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吧。”
刘七巧听朱墨琴这么说,也知道她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把这店契给自己。毕竟这东西,若是落在别人手中,要么就是买了换银子,要么开了药铺跟宝善堂打擂台,确实也麻烦。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留下了,你来找我,不可能没打听过我的出身,我可跟你不一样,衔着金汤勺出身,我从小就是苦过来的,虽说还没到没吃没喝的地步,可终究也知道赚钱的不容易,所以我比你更看重钱。”刘七巧坦然的对朱墨琴说道。
朱墨琴只点了点头道:“少奶奶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如今那些奸人也算是恶有恶报了,我父亲若是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说起这事情,你倒是要谢谢包探花,这几日为了你的事情,在衙门里可没奔波,我听说你们还是同乡人,他也是安徽的,老家在凤阳那边。”刘七巧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杜茵的事情成了之后,自己就上了当媒人的瘾了,可人家朱姑娘才死了父亲,在这节骨眼上提这种事情有太不尊重,刘七巧只尴尬得笑了笑,决定适可而止了。
朱姑娘低下头,似乎是在回想包探花的为人,只淡淡道:“包公子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好心人,这几日的事情多亏他费心了,昨天是重阳,我还托下人去他家送了几样东西,也不知他用的合意不合意。”
刘七巧一听,只沾沾自喜道:有戏了!这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更何况一个是才子,一个是美人,怎么凑都不错的样子。
刘七巧释然一笑,忽的想起一件事儿来,只让绿柳拿了香盒子过来,放在桌上问朱墨琴道:“朱姑娘,我不会品香,你帮我闻闻,这香料里头大概有几味配料,有没有什么茴香、麝香之类孕妇禁忌的东西。”
这吉香阁这会儿正点着香,所以混杂的也闻不出来,朱墨琴便让丫鬟捧了一个小狻猊铜香炉,来到外头的闻香亭里头,将那盒中的香篆取了出来,放在香炉内点了一端,细细的品味起来。
“用这个香的是一个孕妇,说是点了这香比平常容易入睡些,我瞧着挺好,所以就要了一些回来,我婆婆如今也还怀着孩子,月份大了,越发不好入睡了。只不过是给她用的,我自然要格外小心些。”刘七巧说着,抬头瞧了一眼朱姑娘的神色,见她表情依旧是云淡风轻的,便也稍稍放了一下心。心想自己大抵是紧张过度了,宅斗小说看多了的后遗症给犯了。
朱墨琴闻了半刻,神色一直很淡然,便开口对刘七巧道:“闻着倒是挺普通的印香,里头加了白芷、沉香、白檀、很是安神,睡前点上一些,确实容易安眠。”朱姑娘说和,只将香炉的小盖子揭开,却见那香片到了中间的地方,却少了一截,朱姑娘一时疑惑,只低下头去,再轻嗅了一刻,脸上顿时就变了颜色。
“这会儿的气味和方才不大一样了。”朱姑娘说着,低下头,用小银镊子拨了拨,这才抬头道:“这香篆做的可精巧了。”
“怎么说?”
“你来瞧瞧,这一开始的一段和中间的一段,从外头看是一模一样的,你再看里头?”朱姑娘用银镊子挑了挑,露出一段变了颜色的香粉子。
“到了这一段,气味也有些变了,不过若是用来入睡时候点,大多燃到这里的时候,人已经睡着了,自然就闻不出什么区别来了,可这一段香里头,有麝香。”
朱姑娘抬起头瞧了刘七巧一眼,有些担忧道:“你是从谁那儿得的这香,若真是有了身子,可不能再用了,我从小就喜欢研究这些香方古物的,没少看过古书,旧时候宅门里头害人,还有就是用的这种东西。”
“我知道了,这次可多亏了你了。”刘七巧瞧了一眼那被烧成了灰的香粉,只拧眉想:这样的心思简直是细腻到家了,只怕到时候安富侯少奶奶的孩子若是有个闪失,查出天来也是查不出这结果的。
朱姑娘又多瞧了一眼那香片,只开口道:“这上面的篆印倒是看着熟悉的很,不过我闻着里头的配方,应该不是从店里头出来的,想必也是爱香之人,私下调制的。”
把麝香藏的这么深,要是有店是买这个的,那也是私家定制款了,更何况,哪家店又有这样的胆量,不标明了配方卖东西呢?
“既然如此,这香我也不带回去了,上回我拿了姑娘的香,这回就算是我回礼的。”刘七巧只笑着开口道。
朱墨琴自然是明白了刘七巧的心思,便笑着道:“我闻着倒是觉得挺好的,你留下了便是,等我走之前,我再调几样孕妇能用的香,给少奶奶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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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七巧一整天都在为这香的事情烦恼,心道真的是一点儿也不能小觑古人中的坏人,用这种办法害人,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抱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刘七巧还是打算好好的问一问杜若,有关麝香能致使孕妇流产的中医药理。毕竟对于一个非中医专业人员,这些知识还是刘七巧在看宫斗剧的时候学习到的,不过电视剧里面已经完全把麝香妖魔化了,但凡是只要闻过了气味的,都会流产……刘七巧曾经脑洞大开的想,若这麝香当真这么灵验的话,那么那些流产医院也不用引进什么技术,买几块麝香放在密闭性好的铁匣子里头,让要流产的人进小房间闻两下,直接解决问题,简直方便快捷了!
杜若洗漱在净房洗漱完之后,出门便瞧见刘七巧一个人盘腿坐在软榻上,正一个劲的傻笑了起来。杜若只无奈摇了摇头,从圆桌上倒了一杯茶给刘七巧道:“你和一个人在房里傻笑些什么?笑得身子都抖了起来?”
刘七巧只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想一些事情呢,一时间没想通。”
“没想通还能笑那么欢实?”
“可不,就想问你点事儿。”刘七巧说着,伸手把杜若拉上的软榻,靠在他的肩头道“你说说看,那个麝香是不是很厉害,孕妇要是闻一点就会流产?”
“也不至于那么邪乎,不过孕妇确实是不能接触麝香的,闻多了确实会有流产的危险,就算勉强保着孩子,只怕也有早产的可能性,上回你写的孕妇饮食禁忌上面,我也添注了麝香的药理。”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那些东西也不是随口乱扯的,还有些医学根据。”刘七巧低头嘀咕了几句,在杜若肩头蹭了蹭道:“有些困了,你抱我上床睡觉去。”
杜若起身,抻了一个懒腰,一把将刘七巧抱入了怀里道:“你最近越发懒了,家务事也留给二弟妹去做了,你今儿又出去哪里闲逛了?”
刘七巧勾着杜若的脖颈,想了想道:“哪有,我是奉了老太太的意思,去珍宝坊给大姑娘选几副头面,这次齐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二婶娘和大姑娘没少拿出自己的贴己银子和首饰出来,二姑娘和三姑娘看着都觉得不忍心,正商量着要给大姑娘送东西,又怕她面子上过不去不肯要,所以我就回了老太太,老太太觉得她们三姐妹难得这样心连心,就自己出银子,让我跑上这一趟,给她们打几副头面,顺带我和二弟妹也一人蹭一副罢了。”
杜若只笑了笑,支着肘子面对面看着刘七巧问道:“你有银子花吗?以后我的月俸都给你吧。”
“你以前是给谁的?”
“以前都是给我娘的,我这几个银子,也不够家里开销的,不过就是应景存着罢了。”
“那你还是给娘吧,省的让娘觉得,你是有了媳妇没了娘,反正公中每个月也发例银,我从娘家也带了一些银子过来,也没动,上回皇上还赏了一百两银子,再说我不怎么出门,这银子也花不出去。”
刘七巧毕竟还没适应古代有钱人的生活,对于没有某宝的古代来说,刘七巧觉得花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于她来说,现在最大的花销,就是平常赏下人用的银子。下人们的收入放在那边,如果平常没有一些赏银跑腿费的,单单靠自己的月银,虽然说不至于饿死,但是要做什么事情,难免就束手束脚了。
“对了,明儿我把紫苏带回来,最近好些病人都病愈回家了,水月庵那边也够人伺候了,也是时候让她回来了。”
“可别。”刘七巧说着,打了个哈欠,有了一些困意,只开口道:“让她再你跟前服侍着吧,等你也不去水月庵了再回来,不然你一个人在那边我还不放心呢。”
“你不放心什么?”杜若不明所以的问道。
“我不放心你啊……还有你的病人、还有水月庵里头的那些小尼姑。”刘七巧说着,伸出双手捧着杜若的脸颊道:“谁让你长得这么招蜂引蝶的?还不行我不放心吗?”
杜若没好气的笑了笑,伸手揽了刘七巧睡觉。
话说,刘七巧还真不是白担心一场,在水月庵里头,还真有对杜若虎视眈眈的人。不过水月庵的小尼姑们,那都是一些六根清净的主,就算偶尔有六根不清净的,顶多也只是肖想肖想,断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有大长公主管制着她们。
而那些病人里头,却有一个叫徐婉的姑娘,对杜若当真是上了几分心思的。病没好之前,每天都要弄出一些小动静让杜若去多看她几回,如今病好了,也不肯回家,说是要在水月庵尽一尽心意。
徐婉不是京城人士,几年前跟着父亲来京城投亲的,谁知道亲戚早已经不在京城了,因为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就被牙婆看上了,买到了大户人家府上,做小丫鬟。起先还算老实,后来便不老实了起来,打起了勾搭主子的心思。那些大户人家家规森严,但凡是你有那么一点苗头,就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所有她没得逞就被人给撵出了府上,从此之后,便没的营生,又因为得罪了那牙婆,便没再没有人家买她当丫鬟。不过主要原因是她年纪大了,谁家也不会买一个进去了就要结婚生子的丫鬟。
从此之后,徐婉跟着自己的老父亲便搬到了讨饭街上住。那讨饭街上倒是有几个苦干踏实的年轻人,对她有点意思,可人家长了一颗想当少奶奶的心思,哪里能看上那些人。偏生讨饭街上有什么有钱人,所以一直耽误到今天,也没把自己给嫁出去。
这次她得了麻疹,原本以为自己是要死的,可谁知道居然有这样的机缘,非但没死,还被这么年轻英俊的太医给救了,一颗心顿时就不安分了起来。
紫苏平常不是爱说话的主,进了王府之后,就更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所以平常也只跟相熟的几个人聊聊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