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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东毅凑近床边，看着醒来的沈知意着急地问医生她身体有没有大碍，沈知意其实很想告诉沈东毅自己没什么，但是身体的疼痛竟然连说句话都撑不住。
沈知意就这样无声地望着沈东毅。
在从医生那边了解到需要缓冲的过程后，沈东毅面部肌肉的紧张明显放松下来，他抿着唇道：“你放心，南风已经退烧了，身体也没什么大碍。”
沈知意点了点头，沈东毅以为沈知意对自己还停留在出轨渣爹的印象中，他收回自己要递过去的双手，转身正要离开时，沈知意叫住了他。
“......爸......”
沈东毅僵在了原地，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他记不得沈知意有多久没有这样称呼着自己。
原本以沈知意的聪明劲儿，清大毕业后按部就班学习金融，哪怕沈南昌不将沈氏交给他们父女，沈东毅蛰伏了那么久，也知道给自己留下些后手，若是沈知意将来愿意的话，他积攒多年的家产也可以过继给沈知意。
但是就是因为自己，沈知意才会放弃金融去学习表演。
明明小时候，小意的数学很好的。
“沈东岳不是你的儿子吧？”沈知意清了清嗓子，她虽然还是没有力气起来，但至少能够完成简单的对话。
沈知意的一句话，让沈东毅立刻明了，过去那些不太好的记忆，一定是被沈知意所回起来。
他背对着沈知意，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是因为车祸的缘故吗？
上一个车祸让小意出现短暂性的失忆；这一个车祸，医生检查说小意说先前的血块也已经不再压迫脑部神经。
沈东毅只觉得五脏六腑的酸水像极了那波涛汹涌的海浪，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自己的女儿。
她会埋怨自己吗？
会不会说埋怨自己欺骗了她那样的久？
陈岚的出现打破了这对父女尴尬的局面，纵是知晓了眼前这个女人其实并不是插足与父母婚姻的第三者，可许艺如的死还是与陈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恨了那么久，自然而然不可能说将那些恨意说放弃就放弃的。
沈知意顿感胃部酸痛，她趴在床边，费力地拉过垃圾桶，忍不住干呕起来。
第161章 感谢上苍让他们彼此相知相爱
沈东毅担心沈知意出现呕吐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后遗症。
毕竟他开车返回的时候，沈知意正开车，副驾驶还坐着满头是血的陆南风。
沈东毅一眼就看到了沈知意，他急忙按下喇叭，却没想到吓着沈知意，两辆车还险些撞上。
或许是巨大的冲击，沈知意直接眩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刚刚那一幕了。
而陆南风受得伤不是特别重，后脑勺缝合了两针，正在另一个病房观察着。
陈岚想对沈东毅说沈东岳那边身体情况好像越来越不好了，但眼下沉知意这种状态，让她也不好对沈东毅开口，便说自己在外面等他。
沈知意吐完后，感觉身体清爽了许多。
她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陈岚：“陈医生。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讲非要出去说吗？”
虽然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冷冷清清，比起以前带刺的说话，好像现在态度平和了许多。
沈东毅为了照顾女儿的情绪，便给陈岚使了个眼色。
“东岳他......”陈岚虽然没把话讲完，只是一个名字，其实沈知意也已经明了。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她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身体情况一直不是很好。
“是不是沈东岳需要输血？”陈岚听到沈知意的反问直接愣住。
好半天，看着沈东毅眼神的提示，才意识到沈知意的记忆已经恢复。
“我记得像我们这样血型的不多，陈医生若是需要我给沈东岳.....”
陈岚摇摇头，既然沈知意已经恢复了记忆，她也没必要再遮掩。
“自从老爷子去世后，你父亲担心你的身体情况，所以建立了专门存放熊猫血的基因库，只不过每次输血的时候，需要得到你父亲当面过去。”
沈知意闻言，忽然鼻头酸酸的。
她忽然想沈东毅大概是爱许艺如到骨子里，所以不惜让豪门笑话，也要养着那个所谓的私生子，真实的想法不过是想让许艺如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
沈东毅虽然当着沈知意的面打完了电话，但想要采用血库的稀缺血样还是沈东毅签字。
再三向医生确定沈知意身体无恙后，沈东毅才离开。
陈岚留在病房，她顺手从果篮取了个苹果，削好后递给说沈知意。
她说了许多关于许艺如与沈东毅的过往，其中还讲到了沈知意的名字。
沈知意的名字其实不是取自《西洲曲》，而是沈东毅的“毅”与许艺如的“艺”谐音，言下之意感谢上苍让他们彼此相知相爱。
“你打算就这样一辈子......”沈知意望着手里的苹果，并没有吃下去，而是问了陈岚一个问题：“就这样陪在我爸的身边？”
陈岚故意岔开话题，显然并不想回答：“听说陆南风在隔壁恢复的不错，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其实陈岚不需要回答，沈知意也已经知晓了所有的答案。
她对陈岚提不上什么好感，只是觉得沈东毅太苦了，许艺如走了那么久，他一直靠着回忆活着，他也需要有个人陪。
其实只要是想到自己曾经因为记忆的问题对他和陆南风的误会那么深，沈知意的心就忍不住揪心般地抽痛。
第162章 突如其来的意外
陈岚说，其实沈家与许家早就认识，沈南昌本来有意想着撮合沈东毅与许艺如，自己能和许艺如的母亲再续前缘。
谁曾想到许艺如的母亲会选择吞下安眠药随着破产的许父离去。
如若不然的话，许艺如也不会成为沈南昌发泄的对象。
许艺如与沈知意都是熊猫血，在怀沈东岳的时候，因为血红蛋白的肽链基因突变导致了珠蛋白肽链合成减少引起了一种遗传性慢性溶血性贫血。
在沈东岳八个月大的时候，陈岚就发现了他和其他的小孩子不同，经常容易脸色发黄水肿，经过检查后才看到沈东岳的白细胞偏高，血红蛋白偏低，最终被确诊为地中海贫血症。
沈东毅其实完全没必要养沈东岳，毕竟医生也断言他活不了太久，如果需要维持生命的话，至少每个月要输两次血。不光如此，每次输血后还需要找专门的医生护理。
沈南昌曾经想过通过骨髓移植的方法救治沈东岳，而沈知意作为与沈东岳一母同胞是再适合不过，可遗憾的是——
经过检查后的沈知意白细胞抗原并不能完全吻合，就连沈南昌自己也不过是半融合。
别看沈南昌岁数不小了，可为了自己这个独苗倒是舍得，二话没说直接将自己骨髓捐给了沈东岳，这才使得沈东岳的命延续了下来。
只是这一次，沈南昌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再也护不住沈东岳。
“不是做过一次手术吗？”沈南昌望着手术室不灭的灯，对其中一个值班的医生道：“怎么又会病发？”
“本来这种病就不好说，加上患者与捐献者的年龄相差太大，导致白细胞出现了异变。”
其实沈东岳出生后，一直被沈南昌秘密地养在外面。
沈东毅知道许艺如怀孕，还以为那个孩子当时就死了，而当沈东岳第一次发病住院时，沈东毅才知道是沈南昌在第一时间抱走了孩子。
在看到才八个多月就做了五六次大型手术的沈东岳后，怎么去形容当时的心情呢。
当时倒是有种庆幸。
毕竟那时候许艺如已经不在人世，沈知意也跟自己闹决裂，他没有理由去照顾这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
可就在沈东毅转身离开的时候，婴儿嘹亮的声音绊住了他，紧接着沈南昌以若是沈东毅不认下这个孩子就公开说许艺如与自己的关系。
“如果这样对你来说都无所谓的话，你也该为沈知意那丫头想一想吧？如果我没记错，那丫头好像在念初中......”
沈南昌卑劣地拿着沈知意做赌码，逼着沈东毅不得不做出选择。
沈东毅这一认，便是十多年。
可说到底还是留不住的嚒。
“沈先生......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门被轰然打开，里面陆续走出来几个医生，他们齐刷刷地站成一排，像是等待着沈东毅的问责。
沈东毅的身形一闪，险些没有站住跟。
下一秒，被赶来的陈岚与沈知意搀扶着靠近廊间的座位：“爸。”
原本陈岚是想带沈知意去见陆南风，可沈知意不知道为什么提出要见沈东岳，她也不好忤逆她的意思，其实于私心，陈岚也想看看沈东毅。
沈东毅一夜未眠，面容写满了忧愁，人就像是被抽调了所有的灵魂，还是陈岚出口问身边的人沈东毅怎么了。
沈知意并不认识那些医生，其中一个大概是主治医生，他盯着他们许久后，才艰难道：“抱歉。小少爷没挺过来......”
陈岚的脑袋也是一片空白：“怎么可能？”
比起陈岚与沈东毅的失态，沈知意倒是坦然的接受了这些，她明白的，养一只阿猫阿狗尚且都能养出情感，更何况他们两个人养了十多年的沈东岳呢。
沈知意缓缓地站起身，看到几个医护人员将沈东岳推出来，沈知意颤抖着手掀开了白布。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沈东岳。
这个与她同母异父的男孩，从未叫过她一声姐姐，甚至说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更不知道自己亲生的父母是谁的时候，就已经与这个世界告别。
沈知意曾经恨过沈东岳，恨他抢走了自己的父亲。
可如今就像是忽然被【创建和谐家园】破的气球，那份恨意也与之消散。
沈知意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手心里传来的麻痹感传入大脑出现缺氧般的窒息。
沈东岳的葬礼被定在了一个晴朗的午后。
因为沈东岳的身份特殊，所以葬礼简单低调，大概是怕沈东岳去那个世界影响到许艺如的安宁，所以沈东岳的骨灰被埋在了沈南昌的墓前。
比起那个雨夜血肉模糊的脸，沈南昌的一寸照刻在墓碑上倒是显得比较端正，可就是这张看似面善的老人却因为自己的执念，毁了两代人。
沈东毅面容憔悴地站在一众人之首。
出院后的陆南风在陈鹿鸣的陪同下也参与了沈东岳的葬礼，因为沈东毅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在完成下葬仪式后，沈东毅见天色不好，就没有让沈知意多逗留。
夏日的雨总是那样毫无预兆。
沈知意刚出墓园，雨滴如断线的珠子滑落在发梢，原本想着叫辆车回来酒店，却不曾想陆南风撑着伞走过来。
“知知。我送你回去。”
沈知意没有回应陆南风，却也没有拒绝。
陆南风的声音还如同过去一般温和，哪怕自己恢复了全部记忆的事情，陈岚也已经尽数告诉他，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自从上次迈巴赫报废后，陆南风又换了辆兰博基尼。
雨刷过的车窗，将路上的风景变得时而模糊又时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