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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一个王国……”沈韫仪翻开故事书的第一页就开始讲。
“那我睡觉了,晚安。””路煦阳板着一张自诩少年老成的冰块脸,钻进了被子里,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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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装睡装得很有技巧,就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沈韫仪看着呼吸平稳的臭小孩,并不在意,就是自顾自的沉浸在了故事当中,缓慢而又温柔的读了出来:“从前啊,有一个王国,王国里面住着国王王后,以及他们刚刚出生的小王子……”
她的声音不似苏柔云的绵软柔弱,而是像一股清风徐来,自有一股自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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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到,自己正在装睡,就硬生生把到了嗓子眼的吐槽给憋了回去,继续呼吸平稳的闭着眼睛。
就当这时,那个讲故事的女人却突然靠近了他,脱了鞋,上了床,动作轻缓的将他挪动到了她的臂弯当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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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清珩对他的要求很严格,从小就要求他独立自主,从有记忆起路煦阳就是一个人睡觉的。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以一种像是在睡眠的方式,躺在一个女人的怀里,窝在她的臂弯当中……
路煦阳本来是应该睁开眼,呵斥这个女人的没有礼貌,没有经过自己允许随便上自己床的。
但莫名的,路煦阳就是不想动,下意识呼吸平稳的继续装睡着,感受着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和自她身上传来好闻的味道。
而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女人——
是他的妈妈。
这对他来说是种非常新奇又难以形容的体验,不知是这女人的声音太好听了,还是别的什么,路煦阳一下子便不觉得这女人说的故事幼稚了,甚至不自觉听着听着就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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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到这一点后,沈韫仪倒也不曾点破,只调整了个姿势让路煦阳睡得更舒服,一只手支撑著书的扉页,另一只手在摸了摸路煦阳毛茸茸的脑袋以后,无师自通的在路煦阳后背上轻轻拍抚了起来……
小孩的头发很软,身体和皮肤也很柔软,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碎。
但摸上去柔软的触感和心底里散发出的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却让沈韫仪整个人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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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拍哄着怀中的小团子,突然一下子就是回想起了年幼时候在母亲怀中的滋味,感觉自己冰冷已久的胸腔都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了。
沈韫仪本来对待路煦阳,只是觉得自己既然生了他,就应该对这孩子承担起相应的责任的。沈韫仪却情不自禁的想要开始为他付出,为他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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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好像都不再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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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没想到沈韫仪和阳阳之间还能有这样岁月静好的一面。”
“阳阳嘴上说着不听小笨蛋才听的故事,小耳朵却竖起来了,还任由沈韫仪抱走,真是可爱死了,好像一个小团子啊,我萌化了。”
“阳阳内心其实很喜欢沈小姐吧?平时只觉得他穿小西装装小大人,特别反差萌,但现在看他穿正常小朋友的衣服,却板着一张冰山脸,更加可爱了呢,皮卡丘睡衣萌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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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仅只会严厉,也可以是个很温柔的妈妈。”
“想到阳阳刚开始那么讨厌沈韫仪,就觉得不可思议。才第二期录制而已,他们的关系就这么好了,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牵绊着他们靠拢似的。”
……
觉察到路煦阳真的睡着了,沈韫仪心中莫名爱怜得可以,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生怕惊醒了他,便是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了一吻,轻声道:“晚安。”
摄制组的摄像头,定格在这温情的一幕,就此关闭。
而路清珩在当了沈韫仪足足一天多的通讯录尸体后,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和沈韫仪说,可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踌躇再三,将微信对话框里的消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来来【创建和谐家园】好几次后,他才勉强找到了一个看上去冠冕堂皇的理由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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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和沈韫仪情感拉锯了很久的前男友,路清珩是知道沈小姐从来不相信爱情,更不会相信什么天长地久的。
在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沈韫仪也是一直秉持着‘合则聚,不合则散’,随时可以抽身的理性态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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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看着沈韫仪把微信头像换成了路煦阳用彩色铅笔画的两个火柴人开飞机,路清珩选择了用孩子作为他们之间重新建立联系的切入点。
沈韫仪在关闭了房间的摄像头后,本来是打算关灯睡觉的,不想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是微信提示音。
沈韫仪的微信每天都有1000+的消息,除开工作以外,因为她今天把微信头像换成了路煦阳画的画,也有很多人微信问她什么情况。
沈韫仪挑着重要的人回复了,不重要的人不理睬以后,就没管这件事了。
她睡前下意识扫了一遍微信,见不是和工作相关的要紧事,本打算不搭理,关了手机直接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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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难以想象,自己和人谈恋爱到怀孕生子是什么样的……
但所幸,她还可以心平气和的把对方当成孩子爸爸。
沈韫仪看他微信消息是关心孩子的,低头看了眼蜷成一个团子,乖乖巧巧窝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心下觉得路清珩这个爸爸还是挺关心孩子的,当即回复道:“没有,他其实是一个很乖巧,很安静的孩子,也能坐得住。”
很多人都说,父母看待自己的孩子是有滤镜的,同样的事情别人的孩子做可能是调皮捣蛋,自己的孩子做就是古灵精怪。
可就算沈韫仪没有带上母亲的视角,站在第三人的角度看,路煦阳除了最开始对她的态度以外,都算是一个非常让人省心的孩子了,会自己刷牙洗脸,洗澡穿衣服能生活自理,在大人忙无瑕顾及他的时候,也能坐得住安静地写工作看书自娱自乐,不会给大人捣乱。
沈韫仪是打从心眼里觉得他已经比自己想象得好得多得多了。
“我之前没有看过你们录得综艺,今天有时间补了一下,我真的没有想到路煦阳会对你是那样的态度。很抱歉,我没有把他教育得很好。”见沈韫仪秒回了自己,路清珩当即诚恳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一直在想,如果这个孩子是由沈韫仪来养的话,她一定会做得比自己好得多。
“没有,你把他教育得很好。”沈韫仪没有想到他会为了这个道歉,当即回复:“他对别人其实态度都很好,只有对我才那个样子,我想他应该是知道,我是他妈妈才会那样的。”
“其实,小孩子会希望父母对他有所偏爱是件很正常的事。我也的确是在他生命当中缺席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和义务,他会感觉被我抛弃,对我甩脸色,觉得我对不起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在闲下来的时候,沈韫仪经常会反思自己。
虽然当初是形势所迫,无可奈何,但选择放手了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路煦阳会因此对她心生怨恨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路煦阳的视角,就是她对不起他,亏欠他的……
沈韫仪做事一向都是尽量做到尽善尽美,面面俱到的,但面面俱到的另一面,就是面面不到。
一个人是做不到每一件事都做得完美,让所有人满意的。
看着怀里蜷缩成一个团子的孩子,沈韫仪知道这样的睡姿是一个孩子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世上有哪个孩子,会从小就被母亲抛下,还有安全感呢?
沈韫仪从不推卸自己的责任,她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误,只是当时她也没有办法做得更好了。
“我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面对独自照顾了孩子六年,把孩子教育得很好的男人,沈韫仪十分坦诚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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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就是错了。做得不够好,就是不够好。”沈韫仪倒没想到他会这么理解自己,没有半分微词,但她却从来没有给自己找理由的习惯:“任他有千般万种的理由,归根到底都不过是借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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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微信对话框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只能挤出一句:“我知道,你是爱他的。”
如果不爱,是真的要放弃这个孩子,沈韫仪压根没有必要参加这档综艺,更没有必要主动要求和路煦阳分到一组,不断的和他进行接触,忍受他的排斥和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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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韫仪没有接他的话,看着怀中熟睡的孩子,甚至感到有些愧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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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注意到路煦阳今天在抄写《【创建和谐家园】规》和《孝经》,内容都是些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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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是很为自己考虑的前任了,但沈韫仪还是希望作为孩子的父亲他能更爱,更在意这个孩子的感受多一点……
想要孩子健康茁壮的成长为一个乐观开朗的大人,父母都该担负起自己应该担负的责任,给予孩子足够的爱与安全感。
“我没有横加指责你教育方式的意思,也没有这个资格。”沈韫仪怕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复又追加了一句:“只是觉得,对于阳阳这个孩子,我们都该努力做得更好。”
路清珩说不清自己心底什么滋味,只能回复:“好,我知道了。”
……
路煦阳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是在沈韫仪怀里的,才知道原来昨晚这个女人又陪自己睡觉,又给自己讲故事不是做梦。
沈韫仪睁开眼睛,就看到路煦阳正撑着一双小胖手,苦大仇深地看着自己,当即笑容明媚的就是跟他打起了招呼:“早上好啊,阳阳。”
“你……”
路煦阳很想跟她说点什么,但挤了半天,也从嗓子眼里挤不出一句话,好半晌词不达意道:“你昨天怎么没有经过我允许就上我的床了,还跟我一起睡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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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喜欢他吗?
可是,想到他自己过去对这个女人的态度,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其实,在昨天听到沈韫仪对着镜头承认她其实有个儿子,而且她很想她儿子,是不得已才没有去找她儿子的时候。
路煦阳就已经有些原谅这个女人抛弃自己的行为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很想告诉这个女人,其实自己就是她儿子……
可是话到嘴边,想到自己之前对这个女人的态度那么过分,他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之前对沈韫仪的态度那么坏,那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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