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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京北全市开始大面积地下雪,早上推开窗,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望无际的白。林微夏掰下窗边的一块冰,放在掌心静静地等着它融化。
邱明华的生日在下午三点开始,林微夏一天都在家里温书复习,中午煮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吃饭的间隙,玄关处的门铃不断响起。
是她的快递。
林微夏起身去开门,签收了快递之后把它放一边,然后继续边吃面边看综艺。
中午休息了一个小时后,林微夏开始化妆,换衣服。
林微夏对着镜子描眉,涂口红,最后她挑了顶绿色的贝雷帽配黑色的短款棉服,清冷中带了一丝俏皮的味道。
临走时,林微夏视线停在桌边的箱子上,想了想,她还是拆掉了那个快递,把它塞进里包里。那是她从香港托人买的膏药。班盛在的生物医学工程学院规模较小,几乎每个人都配了导师制。
班盛在专业方面一向拔尖,成绩傲人,很快被导师看上进了实验室,一起跟导师做项目。
听邱明华说他忙得脚不沾地,经常泡在实验室里跟项目,整个人没日没夜地熬在那里,颈椎都弄得不太好了。
林微夏记挂着班盛,想着万一一会儿他出现在生日会上,刚好可以把这个膏药给他。
林微夏一下楼,便看见门紫的车一早停在她家楼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门紫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妆容明艳,松垮毛衣配牛仔靴,利落中又透着妩媚。
因为今天下雪,交通多少有些堵塞,等她们到达邱明华生日宴会的时候,已经晚了半个多小时。
邱明华的生日会搞得很热闹,客厅里飘满了白黄气球和彩带,成打的酒杯摆放在长桌上,一帮年轻的男女窝在沙发上喝酒聊天,另一帮人则在后院架上了烧烤架。
雪已经停了,太阳从云层缝里钻出来,洒下白蓝两种透明的光圈,十分好看。
门紫刚踏入后院,一眼便瞥见宁朝在烧烤前边烤着肉边同一位留着长发长相斯文的女生在说话。
她抱着手臂倚在门框边上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个人。
宁朝用钳子利落地将五花肉翻了个身,撒了一把孜然上去,发出滋滋的响声。他笑着抬头回旁边的女生,感觉有一道视线黏在自己身上,斜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继续做自己的事。
女生走后,没一会儿,换了个人影落在眼前,宁朝继续烤着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都不看就知道是谁。
这姑娘上次第一次见面,他就记住了她身上用的香,像是寺庙里烧得最烈的一炷香,带着红檀木的味道。
浓烈,呛人。
“宁sir,好久不见啊。”门紫笑着同他打招呼。
宁朝停下手里的动作,钳子按在肉上面,终于抬头看她,说出来的话却欠揍得不行:
“怎么,找拷啊?”
这句提醒像一盆冷水迎面朝门紫泼来,她想起自己那边被宁朝用皮筋捆住被扔在走廊里引得路人围观的狼狈场景。
一想到这,门紫就气得牙痒痒,半晌扔出一句:
“傻狗。”
宁朝哼笑一声,也把没搭理她,把烤好的五花肉,茄子全都放到烤盘里。
另一边,林微夏坐在院子里一张藤椅上,把礼物交给邱明华后,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没一会儿,李笙然姗姗来迟,她一过来,场内的人都Vany Vany 的喊她。
她手里挎着一只鳄鱼皮的包包,打扮得盛气凌人。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谁也没先说话,也自动把对方当空气。
宁朝端来一盘烤豆角,还有一些女生爱吃的藕片,飘香四溢,林微夏笑着说谢谢。
李笙然整个人靠在躺椅上开始旁若无人地抽烟,丝丝烟雾从红唇里飘出来,她手里夹着烟,开始自顾自地同林微夏搭话,说道:
“你和柳思嘉还有联系吗?”
林微夏正在剥一个绿色的橘子,淡淡回道:
“我们会互相写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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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聊了两句后,话题又冷却下去。
林微夏继续剥她的橘子,果皮的汁水瞬间黏在手心,不太舒服。门紫从烤肉区跑过来,说道:“夏夏,借一下你的镜子。”
“好。”
林微夏抽了两张纸巾擦了一下手,打开放在一边的包,她从包里拿出绿色的小镜子,但因为包里塞的东西太多了,抽出来的一刹那——
“啪”的一声,一叠红色包装的膏药贴掉在地上,正好掉在李笙然脚边。
李笙然手里还拿着烟,她看了一眼,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她盯着那包膏药看,眼神变得相当复杂。
林微夏淡着一张脸弯腰去捡那包药,然后塞回包里。
橘子剥到一半,不断有人进来,一听到声响,林微夏下意识地望向门口,会期待是不是班盛来了。
“邱明华,他来吗?”林微夏问道。
邱明华丢了颗蓝莓进嘴里,酸得他一个激灵,应道:“你说班爷啊,他刚说忙完了,会过来。”
林微夏暗自的关心和在意都落入李笙然眼中,她悄无声息地折断了手里的烟。
傍晚时分,突然起了一阵狂风,导致烧烤区那边的白色烟雾直直地朝她们这边吹过来,一行人边咳嗽边躲开。
林微夏走向院子外面,她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面出神地望着远处。
“你凭什么觉得在伤害他以后还能回到他身边?”李笙然出现在她身边,语气尖锐起来。
林微夏也没被李笙然激怒,出声回答:
“我只是希望他过得好。”
李笙然“呵”了一声,她最看不惯就林微夏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直接走到她面前,语气嘲弄,但说来的事实又很残忍:
“那你知道他这两年怎么过来的吗?他出事的时候是我一趟一趟飞过去看他的,那个时候你在哪?”
林微夏答不出来,漆黑的眼睫颤了一下。
李笙然这种人像那种狠厉的刽子手,一笔一笔地给她放冷箭,直直地朝人心口扎过去:
“你不会以为他锁骨纹的蝴蝶是因为你吧?哈,你不知道我的英文名叫Vany 吗?Vany在希腊语是蝴蝶的意思,我从十岁就叫这个英文名了,不信你去问他。”
“他那个纹身,我陪他去纹的。”
“上次施离拿他的打火机,我送的。”
林微夏慢慢抬起眼,眼睛也不敢眨,原来是这样。
第一次看见他锁骨那个燕尾蝶纹身时,她确实心里起了不敢想的想法,他纹那个纹身,会不会是因为她。
李笙然的咄咄逼人,像是一场无声的宣战。林微夏的手指蜷在掌心,用力一握,指甲陷进皮肉里传来的痛感忽然不觉。
那种无力力感又上来了。
两年可以改变很多,她不得不承认,一直嫉妒,在意李笙然一直陪着他。
她是缺席者。
经年已过,他很可能,早就忘了。
每个人都在向前走,只有她停留在原地。
内心像是有层层海浪袭来,不停地翻涌着,水灌进她的耳朵,湿了眼睛,嘴巴,身体越来越沉,已经不能呼吸了。
林微夏看向李笙然,脸上的苍白被疏离和冷静取代,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银戒,语气沉静:
“那恭喜你们了。这枚戒指请你帮我还给他。”
李笙然神色错愕地看向她掌心的那枚属于班盛的戒指,被一根红线缠着。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拿,不料摊开的掌心握住,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林微夏再次开口,笑了一下:
“想了想,还是我亲自还给他比较好。”
反将一军。
李笙然愣在原地,整个人的表情都是蒙的,林微夏双手插兜,冷着一张脸擦着她的肩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生日宴会现场。
人走后,李笙然站在原地,她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那枚戒指,班盛他妈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他从不离身的戒指。
他视作比命还重要的戒指。
班盛竟然给了她。
第71章 牙印
林微夏走后没多久, 班盛才来,他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刚好他们切完了蛋糕,邱明华看见他哥立刻迎了上去, 班盛手里拿着一个暗蓝色的锦盒塞给他。
从班盛一入场, 就成为了全场目光的焦点,坐在沙发上玩的那帮年轻人自动让了个座位,纷纷主动跟他打招呼。
“班爷, 你坐那里,饿了没,要不我让人拿块蛋糕给你。”邱明华积极地说道。
班盛窝在沙发上,手肘撑在大腿上,抬起手揉搓了额头,眉眼透着懒洋洋的倦怠, 明显是刚从实验室出来,忙了一天一夜。
他摆了一下手, 示意不用。
邱明华拆开那个暗蓝色的盒子,里面是一块表,他看了一眼牌子骂了一句脏话, 感动得不行:“班爷,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好意思收……”
班盛一句话别人给堵了回去, 开口:
“别矫情。”
邱明话的感动立刻被他班爷逼了回去, 欢心地收下礼物去那边喝酒了。来的人很多,都是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年轻大学生, 周围吵闹不已,班盛掀起眼皮看了一圈, 没看见人。
拿出手机, 拇指按住屏幕, 给林微夏发信息:
【你人呢?】
消息发出五分钟后,一种不好的直觉让班盛皱起眉头,他拨了林微夏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冰冷的声音。
无人接听。
班盛收起手机,视线内刚好出现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抬眼,是李笙然,她开口:
“哥,喝杯水。”
班盛没有去接那杯水,他姿态散漫地坐在那里,黑色外套衣襟敞开,脸色冷淡,身上的气压很低,自上而下地看着李笙然,缓缓出声:
“她人呢?”
原本还嘈杂的环境忽然因为班盛出声问话安静下来,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声也不敢吭。李笙然没有接话,递出去的水杯僵在半空中,班盛也没伸手去接,这多少让她脸色有点难堪。她手握着的杯子晃了一下差点把水洒出来。
邱明话在旁边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帮忙解释道:
“来了,又走了。”
中间过程发生了什么,班盛不用问也知道,他咬了一下后槽牙,冷白颈侧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似在压抑着火,他恼怒地笑了一下,以一种俯视的态度看着李笙然,出声警告,只给了三个字:
“别惹她。”
说完,班盛直接起身,扔下一帮人,捞起外套,径直离开了现场。GTR在外面发出一阵轰鸣声然后疾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