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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G与花共眠》-第1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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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兰风正抱住怀真,颤声地问长问短,却见那边儿熙王由随从扶着,一瘸一拐地过来,道:“怀真如何了?可有伤着?”

        应兰风方才看得明白,是熙王拼着一命才将马儿带翻过去,救了怀真的,当下对着他一躬身道:“多谢王爷方才相救。”

        熙王笑了笑,脸上兀自有些发白,却道:“不妨事,这匹马儿素来温驯,不知为何竟忽然如此……差点连累了怀真。”

        说话间,便回头看一眼那马儿,却见马儿眼睛发红,口吐白沫,熙王暗中竟打了个寒噤。

        这会子,应怀真才缓过劲来,慢慢转头看向熙王,却见他双眸一片明澈温暖,哪里有什么刀锋似的寒凛之意?方才生死一刹时候所见,仿佛幻梦一场。

        只是不知为何,只看了熙王一眼,竟无法再面对他这张脸,怀真忙转开头去,压着心中那股惊跳寒意,轻声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熙王哈哈笑了两声,道:“罢了,你无碍便是了……倘若真的伤了你,只怕有人要不放过我的。”才说了一句,忽然“嘶”了声,伸手扶着腿,面露痛色,原来他因情急之中跳马滚落,到底是伤着腿了,随从们便搀扶着他先回了桃林观疗伤去了。

        一直到熙王去后,怀真才叫应兰风放下自己来,查看了一番,幸喜身上并无伤损。

        熙王疗伤完毕,又来看过怀真,同应兰风叙了会儿话,便才先行返回城中,因见时候不早,应兰风便也叫众人收拾,随之回城,进府休整安歇。

        将近傍晚时分,春晖应佩等皆都回来,因听闻今日之事,便来探望怀真,怀真只笑说无碍罢了。

        春晖见她果然好端端地,便道:“其实还有一个人担心着你呢,只是怕你不喜,故而不敢贸然前来。”

        怀真便问是谁,春晖同应佩对视一眼,便笑道:“自然便是凌修撰了。”

        怀真听了这个名头,方觉陌生,即刻却又反应过来是凌绝,当下皱眉道:“我好端端地,又叫别人担心什么?”

        春晖道:“并不是这样说,毕竟都是从小认得的,今儿我还没出衙门,他便来拉着我要回府,吓得我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呢,路上才说你差点被惊马伤着了……”

        怀真皱眉,急忙问道:“这是何意?他也来了?”

        春晖道:“正是,本要来探望你,又怕造次,此刻在叔父书房内叙话呢。”

        怀真想了想,便淡淡道:“倒是多谢一片好意了,只不过我无事,不劳想着,哥哥替我带话罢了。”

        谁知是夜,应兰风竟又留了凌绝吃饭,足见深爱这位【创建和谐家园】之情。

        怀真也并不说什么,只在房中抚了一会儿琴,又因想到白日熙王那一刹的眼神,半晌,只觉得指尖微凉。

        正默默揣摩,忽地听外头丫鬟匆匆说了声,隐约听道:“是大人来了!”

        怀真正有些神思恍惚间,听了这个声音不免一惊,只以为必然是凌绝来了,当下忙起身,扬声冷道:“我已经睡下了,不见人。”

        话音刚落,外头便一片地鸦雀无声,怀真微微松了口气,才又缓缓坐下。

        谁知才方坐定,只听丫鬟小声说道:“唐大人,我们姑娘已经睡下了……且请改日……”

        怀真猛然听到“唐大人”三个字,如响了一声焦雷在耳边,忙又站起身来,想也不想,便叫道:“且等一等,我并没有睡……”

        话一出口,忽然察觉自己的口吻之中竟有些急切之意,当下满面通红,便羞愧的掩住口,无法再说一个字。

        正在心如鹿撞,无地自容之时,丫鬟搭起帘子,外面的人便迈步进来了,一眼看到她坐在琴桌后面,低着头,双手握着脸。

        小唐望着怀真这幅模样,便站住脚,笑了笑,问道:“到底是怎么样?为何一会儿睡了,一会儿又没睡?”

        怀真脸上热的厉害,不敢抬头,暗暗后悔此刻让他进来了,却又不好再赶出去,少不得按捺心中乱跳之意,低眉垂眼,微声答道:“元不知道是你……”话才出口,忙止住了,又轻轻咳嗽一声,方问道:“唐叔叔怎么这会子又来了……”

        灯影之下,小唐忽见怀真面如桃花,眼眸流光,那等欲说还休、含羞带怯之态,一时心中猛然跳了一下,竟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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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各自定神,半晌,小唐才说道:“我今儿因听闻熙王殿下的马惊了,差点伤着你,故而特来看看。”

        怀真仍是站着,垂手答道:“并没有事,只是略受了些惊吓,不想又惊动了唐叔叔特意来看。”

        丫鬟们进来奉了茶,便躬身后退出去,小唐走前一步,在怀真桌前的花梨木椅子上坐了,看着她道:“坐着说话罢。”

        怀真这才又行了礼,也退后一步,对面儿坐了。

        两两无言,小唐看看那架琴,便道:“方才可是在练琴?有这兴致,我便放心了。”

        怀真知道他琴技甚好,自己技艺微末,不值一提,便仍是垂着眼,微微笑道:“不敢说练,只是胡乱玩耍罢了。”

        小唐见她答得甚是有礼,一时竟不知该何以为继。

        忽然怀真略抬起头来,问说:“唐叔叔从外头来,可不知熙王殿下如何?”

        小唐才方答道:“他并无大碍,只是腿上受了点伤。”

        怀真心中想到白日熙王骑马而来之时的那一瞬狂态,沉默片刻,又问道:“那却不知……殿下的马无端端怎么惊了呢?”

        小唐听她问起这个来,不知该不该说实情:原来熙王的马的确不是无端惊疯了的,事后细查,才发现是被人投喂了能致惊疯的番木鳖,因此事不能大肆张扬,自然也不便告诉怀真。

        怀真见小唐不答,双眉轻蹙,知道有隐衷。她沉吟片刻,便又道:“必然是不能说的,唐叔叔不必为难,只是……听闻唐叔叔从小便跟熙王殿下相熟,却不知……他是何等样的人呢?”

        小唐一怔,定睛看向怀真,心中一转,便笑道:“我跟他相识,的确是从极小时候开始,大概是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姑奶奶领我进宫,才无意认得他的……后来便常请他到我们府里玩耍,年轻时候,也跟景深……三个人一块儿走马射猎的,咳……一来二去,便熟识了。”

        小唐说到这里,又道:“若说永慕的为人,也算是……”话到嘴边,却仿佛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半晌笑笑,道:“外头多是赞他不拘一格,性情豁达,天家风范,然叫我看来,他心底有些事儿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这话随着含蓄,却也有几分意思了。

        怀真静静听着,并不做声。小唐问道:“怎么忽然问起他来了?”

        怀真因白日那件事,心底难解,难得小唐前来,若是跟他说明,只怕他会为自己指点迷津,也未可知,然而他毕竟跟熙王意气相投,就如上次肃王府的事一般,若贸然如此说,也不知会不会让他跟熙王之间生出罅隙。

        怀真便试着说道:“唐叔叔,也不知为何……我觉着……熙王殿下,仿佛对我……有些敌意似的。”说到这里,便笑了笑,并不是十分肃然认真的模样,免得小唐惊心。

        小唐听了,有些意外,望着怀真双眸,心底蓦地想到熙王同他也说过类似的话,比如那一次,只道:小怀真仿佛并不待见我。

        小唐便哑然失笑起来,道:“这是从哪里说起的?”

        怀真只怕自己先前看错了,并不肯说,只道:“我只是……如此感觉罢了。”

        小唐心里想了会子,便道:“你这孩子,不过是会胡乱多心罢了……照我看,永慕对你却是很好,先前还特意跟我说了此事,托我也向你赔不是……怎么你会这样说?”

        怀真就低下头去:的确,她不过只是瞬间看见了熙王的眼神罢了,除此之外,又有什么?何况千钧一发之时,熙王也是拼了命地掀翻了马儿,堪堪才救了她……这件事应兰风也是亲眼目睹,此后应兰风还对熙王盛赞有加。

        且看小唐的意思,他的马儿必然有问题……却像是有人要害他,而她不过是顺便的无妄之灾罢了。

        小唐见怀真又不做声了,便温声说道:“且不说是永慕,只说我……上一回在我家里,我并不是真的慢待你,你心里反觉得是我故意……殊不知我的心思,却是……”

        小唐徐徐说到这里,声音里有一抹轻笑,低低道:“你自想一想……”

        怀真听他提到上回的事,不觉又红了脸。

        小唐恰好提到此事,怦然心动,见丫鬟不在里头,不免又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问道:“那一次,我同你说的,你可懂了?”

        应怀真微微侧开头去,长睫抖动,过了许久,才终于说道:“唐叔叔,你可记得……上回你才从沙罗国回来,我们在雪中说的那些话?”

        小唐一怔,隐约便想到了,——当时他打趣怀真要配良婿,她只说是终身不嫁的,当时他还以为是顽话。

        小唐思来想去,必然是这一句了。便问道:“这却是为什么?你年纪又轻,好端端地为何有这种想法?”

        怀真听了如此,心想他果然是记得明白,便点了点头,并不搭话。

        小唐略一思忖,忽又问道:“莫非……跟你所说的那话本有关?”

        怀真心头一颤,猛然抬头看他,脸上的红便极快淡了,越发显得双眸黑白分明,乌黑的眼珠儿宛若点漆。

        小唐心中暗叹,便轻声道:“怀真,可记得我曾同你说过,你若愿意,大可再同我说……”

        怀真见他心思敏锐,竟从自己三言两语里窥知端倪所在,不免惊心。然而小唐虽然曾说过并不介意,然而此事委实离奇,又如何开口?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敢透露一个字,又何况是他?

        小唐见她神情微见黯然,端量片刻,只一笑道:“我并不是逼你立刻就告诉我……你既然不愿意,那就罢了。对了,你近来这样用功,不如且弹一曲给我听听如何?如今你越发大了,我来见你一次也是不易,不知赏不赏脸?”原来小唐因见怀真一时半会儿心结难开,便故意引她移情罢了。

        怀真闻言才又一笑,只是本不想班门弄斧,何况心绪有些凄清,然而小唐说的可怜见儿的,倒是不愿就拒绝他,当下便柔声道:“我只是胡乱弹的,难免贻笑大方,唐叔叔既然不嫌,我便献丑了。”

        小唐点头,怀真便复坐正了,略垂眸将心绪平静了片刻,才起手抚琴。这一次所弹的,却是那一首极有名的“高山流水”。

        第一个音入耳,小唐已经明白她所弹的是什么,心里一动,当下便端了那杯茶过来,目光仍只是紧紧地盯着她一举一动,颦眉垂首,慢慢地饮了一口清茶。

        甘美过喉,小唐只觉得一股醉人甜意,悠悠然漫过了五脏六腑。

        而怀真知道他是名家,越发心无旁骛,只顾一意抚琴,琴音自指尖儿流出,淙淙咚咚,倒也十分动听,更兼小唐心中醉翁之意不在酒,听了片刻,只觉那纤纤地手指也似抚在自己心头上,一阵阵儿地随着琴音高低起伏,一时也是情难自已,黯然销魂。

        怀真抚的入神,听着琴音入耳,隐隐也有些“巍巍乎高山,汤汤乎流水”之意,口中不由曼声念道:“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原来这首“高山流水”,自然是指的俞伯牙钟子期之间,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然而小唐写下的那句,却是名篇《滕王阁序》里的一句,指的却也正有此意,因此竟是浑然天成的契合。

        怀真因记得真切,一时兴起,不由念了出来,慢慢地将“奏流水以何惭”之句念罢,心中蓦地醒悟了,便欲停手。

        小唐听她吟出这一句来,早将茶盏放下,便起身缓步走到桌子旁边,垂眸望着她,眼底尽是温柔笑意。

        怀真正停了手,待要说话,不料小唐抬手过来,便轻轻地将她按在琴弦上的手握住了。

        琴弦“嗡”地抖动了一下,从指尖传出的音颤,把两个人的心也震的酥酥然。

        怀真心头大震,忙要抽手,却不得法儿,略抬眸看去,正对上小唐的眼神,只听他道:“是看见我留的字了?”

        怀真羞得转开头去,小声说道:“唐叔叔快放手。”

        小唐把她的小手团在掌心里,爱不忍释,又极想放在唇边亲一亲才好。怀真羞得无法,又轻声唤道:“唐叔叔……”

        小唐见她委实羞了,才也回过神来,便慢慢地放开,后退一步。

        怀真双颊又是红了一片,才袅袅站起来,垂首道:“班门弄斧,不成体统,唐叔叔莫笑。”

        小唐望着她,不由便道:“你既有心,连我信笔所写都记在心里,又何必总是……”

        怀真无言以对,只是不言语。

        小唐盯了她片刻,心头意动,然而虽然不舍得离开,但毕竟时候不早,何况再相处下去,只怕他情难自禁,不知又作出什么糊涂事来,因此只得敛神说道:“我、该去了。”

        怀真抬眸看他,心里左右为难。

        小唐转过身往外,才走一步,便回头过来,对怀真道:“我虽记得……那日雪中你所说的话,那不知你是否也记得我所说的?当时只以为是彼此戏言罢了,如今看来,倒像是冥冥中自有缘法。”

        小唐说罢,便向着怀真一笑,才真的出门去了。

        怀真见他已去,兀自站在原地,便想到那日的情形,她曾说道:我真的是不嫁的。

        而他道:好,你若不嫁,那唐叔叔也不娶亲了。

        当时他跟林明慧尚有婚约,又哪里会想到如此?怀真一念之间,心中愁闷起来,又见屋内空空,那人已去,竟有些无端心慌。

        怀真转了一圈儿,抬手压在胸前,只觉得心跳着厉害的很,忽地想到方才他握着自己手儿时候的情形,忙把手自胸前甩开了去,一时竟有些窒息。

        当下便索性迈步出了里屋,一径走到院子里,怀真慢慢往门口走了几步,还想看看他是否走远了……正呆呆地无所适从,却见门口有一个人影出现。

        怀真一惊,又且一喜,只以为是小唐又回来了,忙往前走了几步,不料还未开口说话,那人紧走几步,一眼看到她,便怔住了。

        怀真猝不及防,方才涌起的一抹喜悦如狂风漫卷,顿时不见了踪迹。

        原来这进门而来的,竟然是凌绝,乍然相见,怀真几乎无法反应,倒是凌绝见她在此,便上前来行了礼,道:“妹妹怎么在外面?”

        怀真哑然,便道:“凌公子怎么来了?”

        凌绝笑了笑,说:“先前跟恩师在书房内说话,不料唐大人来此,说是探望妹妹,我正也担心着,本想一块儿过来的,偏恩师又留着说了会儿,才得空呢,便赶紧过来了。”

        怀真淡淡地只道:“我并没有事,凌公子记挂了……还请回罢了。”

        凌绝见她如此冷淡,不免一愣,继而说道:“唐大人已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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