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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G与花共眠》-第1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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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唐听了这几句话,通身如披霜带雪,冰冷非常,顿时想也不想,一把便握住她的胳膊,将她猛地拉了回来。

        正有些含怒,谁知低头仔细看时,却见怀真满面泪痕,双眼发红,哭的明明已是气噎神消,只是死咬着唇不肯出声罢了。

        小唐一惊,怀真见他已经看见自己的脸了,便将他的手一推,含泪又道:“唐大人拉住我做什么?快请放开……”

        小唐呆了呆,竟是情难自禁,也顾不得如今是在外头,光天化日,将怀真用力一拽,便死死地扣入怀中。

        怀真身不由己入怀,吓了一跳,想推开他,却是动也不能动,呆了半晌,便结结巴巴道:“你、你干什么……”

        小唐将怀真搂在怀中,连日来那心底空虚无着,此刻有了她在,才仿佛尽被填满了似的,满心熨帖喜欢,竟是一刻也不愿将她放开,更是满心有无数的言语,却偏不知如何说,又不知先说哪一句好。

        怀真挣了两下,回过神来,因怕给人看见了不像,便又惊又急,道:“唐叔叔,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小唐心头如惊涛巨浪一般,只好深深呼吸,才缓缓地将她松开,怀真惊魂未定,后退一步,仰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举止反常。

        小唐凝视着她的双眸,仿佛要看到她心底去,满心震撼焦急,火星乱动,却并不知要如何说,正在此刻,耳畔忽然听到湖畔那边,似传来那鸳鸯戏水的声响。

        小唐心中一动,忽地想到那一夜的情形来。他定了定神,便望着怀真的眼睛,一字一顿,念道:“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柳暗魏王堤,此时心转迷。桃花春水绿,水上鸳鸯浴。凝恨对残晖,思君……君……不知。”

        怀真听他忽然念了一阕词,起初还迷迷瞪瞪地并不明白,待听他一句一句念下去,到了最后,又听出他把“忆君君不知”的“忆”,改成了思念之“思”,顿时如雷轰电掣,当下定定看着小唐,只是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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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春水绿,水上鸳鸯浴。凝恨对残晖,思君君不知。

        这四句,本是极容易明白的了,然而怀真看着小唐,却又不敢就如自己心中所想一般去明白。

        他就在眼前,双眸之中有些焦灼神色,然而一句一顿念出这阙词来,那样动听的声音,字字入耳,如玉石琳琅,却又像是深情若许。

        只是又怎能相信:本以为他已是见厌了她,更是连连对她冷面针对,此刻却又如此行径,简直让她如坠雾里云中,又隐隐听到风声雷动,动魄惊心。

        此时此刻,怀真自觉,竟也似“柳暗魏王堤,此时心转迷”了。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望着你,仿佛周遭万物都不复存在,只有彼此。

        小唐定定地望进怀真的眼中去,这双明眸,令人魂牵梦绕,然而纵然她再聪慧灵透,却并不懂他心中那些纠结缠绵,种种不可言说。

        方才因见唐绍跟她相处的那样融洽,一颗心更如是泡在醋缸里,终究是按捺不住,提拳打碎那一缸醋,顿时醋意泼天。

        虽然在众人跟前露了行迹,但眼看她起身欲走,一时竟像是把所有的退路都断了,当下,再也无法安然容忍做无事状。

        强拦住后,又看她暗自哭得十分伤心,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如是,那藏掖心头的那些话,竟翻翻滚滚,无法自制。

        如今他拼着命说了出来,却又如何?虽然心中轻快许多,但却更是紧张起来,一方面想她明白,另一方面,又怕她明白。

        若是真个儿明白,倘又当他是那等居心叵测、垂涎于她的【创建和谐家园】【创建和谐家园】之类,从此更加警惕、两不相见,又该如何是好?

        正是四目相对,各自惊惶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笑道:“好好好,终于拦住她了。”原来是熙王转了出来,抚掌而笑。

        怀真见状,忙后退一步,顿时低下头去,掩住面上慌乱之色。

        小唐一怔,见赵永慕走到跟前儿,望着两个人笑道:“怀真丫头,也忒小气了,我们不过是打趣你几句罢了,随口的话,也当了真?”

        怀真闻听“随口的话,也当了真”四个字,微微蹙眉。

        赵永慕眼底含笑,又道:“何况你叫他一声‘叔叔’,纵然他训斥你们几句,你们不过是小辈儿,便听着就是了,何必认真生气呢?方才太太也都不安起来。”

        怀真听到这里,才微微抬眸,略看小唐一眼,仍是默默地不做声。

        小唐因方才心潮起伏,一时并没接口答话,听到这里,才哑然道:“你……又来做什么?”

        熙王笑道:“我自然是不放心,过来看看,瞧你是不是欺负怀真丫头了……你瞧她哭的这样,也竟忍心,可又骂她什么了?”

        小唐看一眼怀真,便低声斥道:“休要胡说。”

        熙王挑眉,又看怀真道:“怀真丫头,你是个通透的孩子,你唐叔叔近来神不守舍的,但凡有些言差语错,别放在心上就是了。”

        小唐用力咳嗽了声,又看他,眼神里已经有几分不悦。

        熙王忙笑道:“咦,难道我又说错话了?”

        正在此刻,忽然吉祥匆匆赶来,见三人站在此处,便上前行礼,又拉住怀真,低声说道:“姑娘,怎么也不说一声儿,忽然要走呢?我正跟冰菊姐姐……”

        怀真垂着头,将她手儿一握,低声道:“不必说了,走罢。”

        说着,便向着熙王行了礼,又对小唐屈膝行礼道:“唐叔叔,我家去了,太太跟前儿若有得罪,且替我多担待些。”

        小唐满心不舍,又不知方才说了那一番话,怀真究竟是什么意思,想将她拦下再说几句,偏吉祥跟熙王都在跟前,于是只怔怔说道:“怀真……你、且记着我说的话……”

        怀真一震,待答未答,也仍是微垂着脸容。

        小唐的手暗中握紧了又松开,终于又道:“以后得闲,我再派人去府上请你过来。”

        怀真才轻轻地“嗯”了声,再不抬头,只向着两人略一点头,便转身同吉祥自去了。

        只走到临拐弯处,微微地回头看了一眼,不料正见小唐也在看着自个儿,怀真心头大跳,忙回转头,出门去了。

        小唐听她答应了声,略微宽心,遂一直凝视着怀真的身影,见那青丝束成一股,随着行走在背后腰间微微摇曳,发丝自在轻摆,柳腰纤纤,正是所谓“窈窕”淑女。

        小唐不由越发心动,竟呆呆地想她回头看自己一眼才好……只是虽一心想怀真回头,却没想到她当真回过头来,就如听见了他的心意一般。

        那样秋水般的双眸微抬,眸色盈盈,只一瞥,如心有灵犀、善解人意似的,刹那,竟撩的他心头上风生水起。

        直到怀真去了,小唐还正呆看,却听赵永慕忽然问道:“方才,你同怀真说了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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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永慕仍是笑看着他,又问道:“可有什么……是不能叫我知道的呢?”

        小唐被他缠的有些意乱,便轻蹙着眉,道:“横竖跟你无干,何必只管乱问,还不回去跟母亲说话呢?”

        小唐说着,忽然心中一动,便看赵永慕,却不知他究竟是何时出来的,是不是听见他跟怀真说的那几句了……待要张口,想了一想,却仍旧罢了。

        赵永慕却也深深看他一眼,正见小唐面上似悲似喜,双眸却极为明润,跟先前那种面沉似水波澜不起的模样大不相同,熙王看了半晌,便点了点头,轻轻一笑。

        且说怀真同吉祥乘车回府,一路上默默无言,只是垂眸沉思,却又想不出什么头绪来,眼前只是出现小唐方才说“柳暗魏王堤……思君君不知”时候,那般神情,竟是恍惚了一道。

        以至于是如何回到应公府,如何下车,如何进门应对老太君、李贤淑等……一概都是恍惚不知,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回到东院自己的房中了。

        怀真其实知道,小唐或许会不喜自己,也倒是说的通,毕竟他们从来都不是一道儿上的人,他的身份,性情,为人,甚至年纪……跟她的身份,性情,为人,甚至年纪,都大不相同。

        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是注定长袖善舞于朝堂的人,跟所谓风花雪月全不沾边儿。

        而她,前世是全心全意沉浸于那微小的虚情假意之中的痴人,今生却也是一心一意明哲保身、不愿招惹昔日冤孽的呆人,虽然两世为人,除了略懂事了之外,究竟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似这样的她,竟能被小唐钟情?这却是从何而起,他又喜欢她什么?莫非是她的呆?她的胆怯?或者是平素爱胡思乱想,偶然赌气使小性儿?

        要知道于她自己而言,对前世的那个“应怀真”深恶痛绝,对今生的自己,也并没如何喜欢罢了。

        若说是大元宝喜欢她,也能说得通,他从来都是喜欢她的,只怕也有些孩子气在内……但那是小唐,是唐家的那个唐毅,势倾朝野,尊居显位,从来的圭角不露,端庄自谨。

        那样的唐毅,竟能喜欢这般的应怀真?

        真真儿是天方夜谭,不可思议。

        忽地又想,……莫非是她方才心神俱伤,故而生了幻觉?

        然而那一句“思君君不知”,却言犹在耳,他说话时候的神情,却历历在目,又怎能忘却?

        不由乱乱地又想:若他真的有意于她,那又是从何时起了这种心意的?

        直到耳畔有人道:“姑娘,姑娘……”

        怀真一怔,抬头看去,却见烛光之中,吉祥正有些微惊地看着她,抬手先摸了摸额头,道:“姑娘,自打回了府,一直都这般发呆,究竟是怎么了?”

        怀真忙将她的手拂开,道:“哪里有怎么了,好端端的。”

        吉祥道:“什么好端端的……晚饭也没吃两口,一晚上了,更是什么也没做,只对着灯影出神,倒是想什么好儿的呢?”

        怀真只觉得脸上发烧,便道:“谁想什么好儿的了,你好多嘴。”

        吉祥仔细端量,又道:“这脸儿也是的,红的这样,还说没有好的?”

        怀真抬手一握脸颊,果然觉得双颊滚烫,一时羞道:“你别瞎说,我是……被这烛火照的罢了。”

        吉祥狐疑地看着她,怀真自知不妥,忍着心中烦乱,抬手抓了一把眉心,只搪塞道:“大概是今儿太累了,还没歇过来呢,不要只是胡说,我要睡下了。”

        吉祥听了,这才伺候她洗漱更衣,好生送上了床。

        是夜,怀真于床上翻来覆去,想一会儿白日的情形,心绪难明。想到前世的种种惨状,却又忍不住咬着帕子,默默地掉下泪来。反反复复苦思冥想了一会,心道:“我本来打定主意这一辈子也不嫁人的,不料……阴差阳错地竟然如此……先是小表舅,如今又是唐叔叔……只是……该不会是我会错意了罢?”

        一会儿又想:“先前熙王殿下说,‘随口的话,岂能当真’,叫我‘别放在心上’,究竟又是不是意有所指……”

        默默地想到小唐其人,自然是可敬的,然而隐隐地又有些可惧。何况上辈子一个凌绝,就已经弄得家破人亡,小唐更是凌绝的恩师,且先不论前世他究竟是否插手过应家倒台之事,只说今生,退一万步,若因他今日之情是真,两个人真的……却并不知道终究结局会如何。

        如此想来,若要一心杜绝那重蹈覆辙的机会,只怕不嫁,才仍是正经一途。

        何况小唐前世配的是林明慧,又哪里轮得到她?今生林明慧虽然别嫁,但小唐先前还为她黯然自伤……今儿对她所说的那些话,若真的是那个意思,或者、只是一时移情而已?

        怀真想到种种顾虑,又觉伤感起来,慢慢翻了个身儿,模糊之中,却见枕头边儿上放着那个长颈瓷瓶,正是当日肃王府伤了脚,小唐暗中叫丫鬟所送,因怕给李贤淑知道,她便每次躲在帐子里偷偷地涂,近来虽然早就好了,却一直都搁在枕边儿。

        怀真伸手将那瓶子抓了过来,握在手中看了半晌,感伤无法,不知不觉之中,便睡了过去。

        又过几日,正是会试之期,应公府内春晖同应佩皆都参试,因要进礼部贡院连考三天,期间锁院,连考官在内皆不得随意出入,因此这三天内,应兰风也自不在家。

        这日,李贤淑因念许源近来身子不好,便特意叫厨房炖了人参乳鸽汤,叫丫鬟捧着,便来探望。

        许源歪在榻上,见李贤淑来了便欲起身,李贤淑忙上前拦住,细看她的神色,仿佛不是太好,因坐了,便道:“你近来却是怎么了?老是恹恹的,我猜想是大夫不中用,怎么想换一个大夫,你偏不肯呢?”

        许源笑了笑,道:“这个大夫很好,不用再换了。”又问拿的是什么。

        李贤淑便道:“我见你少精缺神的,叫人炖了人参鸽子汤,好歹补一补。”

        许源便笑道:“何必又特意弄这个,我这里也缺不了的,倒是费心了。”

        李贤淑道:“知道你缺不了,但这是我的心意,总之是送过来了,凭你喝不喝的呢。”因又问道:“可究竟是怎么了?往日里只病个几日,早就好了,哪里是这个模样?”

        许源便看着李贤淑,定了半晌,才说道:“既然嫂子问了,我便说个实话罢了,先前你没进府之前,这家里总是我在料理,大小事宜都搁在肩上,后来……嫂子渐渐帮着我,做的竟比我还出色,我倒不是说嫉妒话,乃是正经话。”

        许源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原本我太要强,什么也不肯撂下,所以逞强舞弄了这几年,近来因见你做得很好,我也渐渐地灰心、也放心了……你也知道,我这位三爷是个很爱朝三暮四的,我偏只两个闺女,我便思想着,正好儿趁着这个功夫,把身子养一养,好歹再试一试,若能生个小子,一辈子也足了。”

        李贤淑听她说出这话,这才明白近来为何许源并不理事了,一时愕然无语。半晌才道:“你的心思虽好,只是……这小子是说生就能生出来的?”

        许源掩口笑了笑,道:“这是正经话,所以近来我只叫他们四处搜求,找一些偏方之类,连宫内的方子我这儿也有呢,趁着还算年青,总要搏一搏的。”

        李贤淑见她如此,心中沉吟。许源也看着她,道:“我是为了以后着想,以后翠儿玉儿都出嫁了,我膝下无人,只怕我那三爷经不住那些狐媚子磋磨,纵然生出一子半女来我收着养,总不如自己亲生的放心……”

        许源说到这里,又叹了几声,便对李贤淑道:“我虽唤你一声嫂子,只因你是哥哥的继室,咱们两个,其实倒也差不许多年纪,有些话我先前也说过了的……嫂子也留点心呢。”

        李贤淑点了点头,想了会子,便问道:“虽说偏方有时候极管用,但也要留心,别什么也混吃,反折腾坏了身子。”

        许源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看着李贤淑片刻,忽地一笑,道:“倘若我们三爷能跟二哥哥一样的人品,我倒也不用这么拼了。”

        李贤淑心中一乱,便只笑笑,又同许源说了几句别的,因思她要静养,不便多留,便告辞出来。

        李贤淑一路往回,正走着,忽然见迎面来了一人,细看正是谷晏珂,笑吟吟地走过来,向李贤淑见礼道:“表嫂子。”

        李贤淑点点头,也笑说道:“妹妹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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