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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耳摇著头,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可以发问了。我叹了一声:“小宝,就算角度勉强可以使凶器射进来,也必然是斜射进死者的头部,不可能直射进后脑,直射进后脑的唯一可能,是凶手在死者的身后。而如果凶手在死者的身后的话──”
温宝裕大声打断我的话头,把我的分析接了上去:“──我就一定可以看得到他,是不是?可是事实上,我没有看到,当时,在死者身后的,只有一个人:保安主任。但我决不认为保安主任是凶手,因为他一只手按住电梯旁的掣钮,另一只手是空的。”
我心中陡然一动,有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想法,我忙问:“说了半天,凶器究竟是什么?取出来了没有?”
陈耳苦笑:“死者的遗体,在国防医学院,由军方严加保护,凶器直射进头部,一时之间也取不出来。不过,专家对这种凶器。并不陌生,这里有相同的武器在,那是一种通过强力的弩弓发射的铁箭。”
他说著,打开了一个柜子,取出了一张弩弓来,那张弩弓,有色泽暗红,看来质地十分坚硬的木身,木身上有一个凹槽,看来放钢箭用的。弯弓的动力,来自两股弹簧,十分粗,看来要把这弩张开来,得有极大的气力才行。
那时,钢箭并没有安装在弩弓上,陈耳是另外取出来的,约二十公分长,手指粗细,一端是极锋锐的四棱锋口,通体精钢打就蓝殷殷生光,拿在手里,相当沉重。
这样的钢箭,如果用高速发射,的确可以射穿一个人的头颅的。
我和温宝裕,都看得神色骇然,在一旁的猜王道:“这种钢箭可以射进野猪的头中,令一头超过三百公斤的野猪立时死亡。”
我吸了一口气:“是土人的武器。”
猜王点头:“是,一种十分凶悍的土人,是黑苗的独有武器,少流传在外,每一个黑苗族的战士,都把箭和弓,当作是生命──维护。”
我不禁苦笑,刚才我想到,武侠小说中常有暗藏在身上的暗发射装设的描写,十分隐蔽,趁人不觉,一按机括,就会有暗器射来,保安主任的身上,如果有类似的装置,那么他就有可能是凶:
可是如今一看,钢箭和弩弓都十分大,尤其是那张弓,根本可能藏在身上不被发觉,所以我的想法,显然不切实际之极。
在一旁的温宝裕看穿了我的心思,他也插了摇头:“不会是安主任下的手,假设钢箭在射到半途忽然转了方向,还比较实些。”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还一本正经地补充:“千手如来半山,就会发一种会转方向的暗器,叫──”
我陡然喝:“住口。”
温宝裕叹了一声,果然住口。陈耳的脸色,难看之极,他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有一个人,他有一副这样的弓箭,不过,凶手决不会是他。”
我忙扬眉,望向他,他再叹了一声:“你我的好朋友,青龙。他是中南半岛上各族土人的毒药和武器的专家,有著各种各样的武器,他曾告诉我,用这种弩弓,双臂至少要有一百公斤的力道,不然,根本拉不开这一对强力的弹簧。”
我苦笑,青龙,这个充满了传奇性的人物,为什么不能是凶手呢?若是要除去一个地位那么重要的人物,也正需要青龙这种神出鬼没的人物出马才行。
不过由于陈耳的心目中,青龙有极高的地位,所以我没有把想到的说出来。
温宝裕有点不耐烦:“凶手多半在行凶之后,由楼梯逃走,你们就没有进行搜索?”
陈耳苦笑:“搜索一直到现在还在进行,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连弩弓也没有发现,极有可能,在大堂极度混乱中,凶手早已溜走了。”
我也觉得十分不耐烦,挥了挥手:“不管事件多么不可解释,和温先生母子,都没有关系,他没有义务一定协助警方。”
陈耳一面抹汗,一面又现出那种极度为难的神情,我陡然逼近他:“有什么隐瞒著﹖”
陈耳向温宝裕指一指:“保安主任所说的,和他说的完全不一样。”
我按捺著脾气:“问了你许多次,那家伙说了些什么,你又鬼头鬼脑,不肯说。”
陈耳抿著嘴,不再说什么,拉开一张抽屉,搬出一具录音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自己听……你的泰语程度怎样?”
我连忙道:“没有问题。”
温宝裕忙道:“我不懂。”
我瞪了他一眼:“我听了之后会转述给你听。”
相信接下来的那一段时间,是温宝裕最难受的时间了,他听不懂保安主任说的话,可是在我的眼神和猜王的神情变化上,知道保安主任所说的话,一定令我们感到极度的惊异。
他在问了十次八次,都被我大声呼喝著叫他住口之后,干脆到了墙角,双手抱住了头,不再面对我们。这时,温太太的伟大母爱行动,很令人感动,她陪著小宝在墙角,而且,不断替他抹汗。
录音带上记录下来的声音,是陈耳和保安主任的对话,事实上,是陈耳在问,保安主任在答。
可是,保安主任显然恃著自己认识许多有势力的人物,所以并不是十分合作,对陈耳的态度,也相当傲慢。有一些关键性的问题,他不肯直接作答。但尽管如此,他说的经过,也令人吃惊了。事实上,令我吃惊的事,在录音带一开始转动时,就已经发生。
保安主任的第一句话就说他根本没有目击什么凶杀案。
在放录音带的时候,陈耳把谈话的当时情形,简单地解释著,所以整理一下,可以把一切经过,相当简单地叙述出来。也把当时听的人的反应,作简单记述。
大约是在温宝裕把死者的肥胖庞大的身体,自电梯中推得仰天跌出去,引起了酒店大堂中的大混乱之后的三分钟到五分钟之内,已有人看到保安主任出现在大堂上,十分镇定地指挥著一切。
陈耳来到的时候,并不知道保安主任也是目击者之─,后来温宝裕说起才知道,就邀他相谈。那时死者已被一些高级军官眼围,坚决要送到国防医院,陈耳也无法阻止。那女郎醒了过来,双目睁得极大,失神落魄之极。两个女咨官努力想伎她说话,可是她怎么也不肯开口。
陈耳和保安主任,一起走进保安主任的办公室,陈耳就问:“案经过的情形怎么样?”
保安主任军人出身,身形高大,样子也十分威武,他一听得耳这样问,神情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凶案的经过情形,我怎么知道?”
这时,陈耳虽然还未曾听到温宝裕的详细叙述,但是简略的情形,他也知道,他见到保安主任这样态度 不禁呆了一呆:“你……不是目击凶案发生的吗?”
保安主任发出了一下十分惊怒的呼叫声,扬起拳,几乎要攻击陈耳,但是陈耳高级警官的身分,当然有点阻吓作用,所以他的拳头就在半空中,僵凝了一分钟。
在这一分钟之中,他除了不断骂脏话之外,还不断说他认识什么人什么人,当然全是有权有势的人物,最后,他厉声责问:“你说我目击凶杀案,是什么意思?”
陈耳也惊骇莫名:“电梯在大楼停下,电梯门打开,你看到了什么?”
陈耳处事聪明,他知道在温宝裕和保安主任之间,一定有巨大的蹊跷在,所以他并不直接,只是旁敲侧击地查问,这样,更容易确定谁的话更可靠些。
保安主任瞪大了眼:“看到了一一”
(他在这里,说出了死者的名字和头衔,基于一开始就提及的理由,不便详细写出,只称“死者”。)
他说:“电梯门一打开,我看到死者十分愤怒地向一个年轻人在呼喝,同时,扬手指著电梯的门,在喝那年轻人滚出去。”
陈耳点了点头──这一点,和温宝裕的叙述相吻合。他再问:“然后呢?”
保安主任道:“我立即就认出了他是谁──事实上,他入住本酒店,是经由我安排的,每次,他的卫士先来通知我,我就给他安排最好的房间,然后,他的卫士又会带女人来,让女人在房间中先等他,然后,他来到,每次都由我亲自送他到房间,有时,他还会请我进去,喝几杯酒,谈谈天,和这种大人物有交往,真是荣幸。”
陈耳在肚子里暗骂了一声,这种情形,也不足为怪,大人物自然也是人,有权有势,荒淫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保安主任说到这里,停了一停:“那年轻人像是酒店的住客,我身为保安主任,自然应该把那年轻人弄出电梯来,以平息他的怒意。”
陈耳闷哼一声:“真尽责。”
保安主任怒瞪了陈耳一眼:“我刚想进电梯去,电梯门已经合上,所以我伸手按向电梯门旁的掣钮,令得电梯的门,重又再开,不过这一来,我就无法进电梯了,我只好指著那年轻人,叫他赶快出来。”
第四章
(从这里开始,保安主任的说法,和温宝裕就全然不同了。)
“那年轻人,他却不肯出来,而且还一副不屑的样子,显然,他没有认出他眼前的是什么人,不知道重要人物的权势,只要咳嗽一下,整座酒店,都可能倒塌。”
陈耳冷冷地道:“有那么厉害吗?”
保安主任翻了翻眼,没有说什么,神情之中,竞真的以为有那么厉害。
陈耳暗叹一声:“接下来呢?”
保安主任道:“我一手按著电梯旁的掣钮,不让电梯门关上,我向那青年人说:你出来。基于保安的理由,我身为酒店的保安主任,我有权请你出来。”
(温宝裕听到这里时,满脸通红,叫:“这人在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之极了。”)
(温宝裕的神情极气愤,我认识他相当久了,从来未曾看到他那么愤怒过。)
(心理学家说,人在两种情形下,最容易愤怒,一种是被人冤枉,另一种是明知事实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却被歪曲。这两种情形其实是一致的──当事实真相被歪曲时,人就会感到愤怒。)
(我把手按向他的肩头,示意他镇定一些,他向我望来,神情又愤怒又难过,我立时给他鼓励的眼神,同时压低了声音:“事实真相,始终会水落石出。”温宝裕苦笑:“会吗?”我十分肯定:“会,当年白家在日本被几个目击证人,证明她谋杀,结果还不是真相大白了?”)
(白素在日本被控谋杀,经过极其曲折离奇,记述在“茫点”这个故事中。)
(温宝裕听了我的话之后,吁了一口气,略为镇定了些,可是继续听下去,保安主任的证供,和他的亲身经历──我绝对相信温宝裕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竟然绝不相同,而且极之不利,他不但气得连连怒吼,到后来,由于心中的委曲太甚,竞至于泪流满面,令得温太太也陪他下泪。)
保安主任在继续他的话:“那青年人仍然不肯出来 态度十分傲慢,他说:`我是酒店的住客,就有权搭乘电梯。'那时 死者已转回身来,面对著我,他是一个身分地位十分重要的大人物,受到了一个青年人这样的侮慢,当然十分恼怒、可是他毕竞是大人物,有一定的气度,他转过身来之后,向我挥了挥手,示意我离去,他也不坚持要那青年人离去了。”
(温宝裕听到这里,连声骂:“放屁,放屁,放狗屁,我们有必要听他胡言乱语吗?”)
(陈耳瞪了温宝裕一眼:“他的话和你的话一样,都是证供,如果在法庭上,只怕还是他的证供,比较容易为人接受。”)
(温宝裕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单从语气上来分辨,也的确难以说保安主任是在胡说八道。)
(我自然肯定保安主任在胡说,因为我相信温宝裕的话,可是,他为什么要说谎话呢?)
(保安主任说谎的原因可以有很多,他不想牵涉在一宗关系那么重大的凶杀案之中,应该是主要的原因。这个人的人格一定十分卑鄙,无视事实,故意歪曲,只求自己置身事外,而把无辜的人推向危险深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也有点好奇,想听他究竟怎么说下去,因为在场的人,不单是他和温宝裕两个人,还有那个女郎。)
保安主任的证供,接下来,就提到了那个女郎:“我还在犹豫,心想是不是要去把那青年人拉出来,因为要是电梯门一关上,电梯继续向下落,小小的空间中,那青年人显然和……死者之间有敌意,可能会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而就在这时,那女郎和我作了一个手势。”
“那女郎的手势很易明白,她是在告诉我,没有事了,让电梯下去吧。”
“所以,我就松开了按住掣的手指。”
保安主任说到这里,陈耳问了一句:“你站在电梯口,本来的目的是什么?”
回答是:“我是保安主任,巡视酒店的每一层,是我的责任,我才从八楼下来,巡视了七楼,准备搭电梯下六楼去。”
陈耳又问:“结果你没有进电梯?”
保安主任道:“是。”
陈耳闷哼一声:“为什么?”
(那时,陈耳已听温宝裕说过他经历的情形,所以对于保安主任完全不同的说法,也表示十分惊讶,但是他却不动声色,只在细节问题上问得很紧,以求判断他所说的是不是真话。)
保安主任略为迟疑了一下:“或许,是由于在大人物面前,十分紧张,行动比较慢了一些。你知道,电梯的门,若是被按得打开久了,一松手,就会很快地合上,当时我没有来得及进电梯去。”
陈耳闷哼了一声──保安主任的解释,当然可以成立。
陈耳突然又问了一句:“那女郎是什么身分?”
陈耳的“突击”似乎十分有效,保安主任支吾了一会,才道:“我不……清楚。”
陈耳冷笑:“死者到酒店来,经过你的安排,他和那女郎显然不是在电梯中才认识的,你说不知道那女郎的身分,谁相信?”
保安主任的声音十分急促,陈耳的话,令得他有一定程度的慌乱。但是他还是立即镇定了下来:“是的,是我安排,他的副官走了之后,那女郎就来到酒店,进了安排好的房间……那不是我安排的,虽然有时也通过我安排女人给他……他虽然是大人物,也一样有人的七情六欲……或许愈是大人物,情欲愈是炽烈──”
陈耳打断了他的话头:“我只问你这个女郎的事。”
保安主任回答得十分肯定:“我不知道她的身分,警方为什么不问她自己?”
陈耳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警方当然想问那女郎,可是那女郎却无论如何不肯开口,一个字也不肯说。)
(警方准备把她送到医院去,由专家来诱导她,使她说话,也认为她可能是目击凶案,震惊过度,以致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形,那就更加需要专家的治疗。)
(可是,在运送途中,陈耳说过了,皇家的卫队,据说有极高层下达的命令,把这个女郎带走了。)
(这个女郎的身分,于是变得更神秘,即使是全国警察总监,也不到皇宫去要人的。)
(这个神秘女郎后来一直没有出现,可是当她却十分重要,更加神秘──这是后话,表过暂且不提。)
陈耳的呼吸声听来粗声粗气:“请继续说。”
保安主任道:“电梯门关上,电梯中,只有三个人,我绝料不到会有那么可怕的事发生。”
(温宝裕怒极,双手握著拳,手指发白,指节骨发出“拍拍”的声响。)
(我也想不出用什么适当的话去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