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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斯理冷笑一声,就要发话。
白素却先笑了一下:“祖老先生,你先和我们见一个面,相信会有好处!”
祖天开看来有点神情漠然,连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眼神呆滞,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乾涩:“风烛残年之人,好处坏处,都是一样。”
白素鼓掌:“说得好,真是看开了,人生自古孰无死,祖老爷子得享天年,夫复何求,阳世间当然再也没有甚么可以打动你老人家的心了!”
白素说到这理,向卫斯理望了一眼,他们两人默契天成,卫斯理立时接了上去:“可是,死了之后,难免要到阴间,那可怎么说呢?”
祖天开的面色,本来就已经不怎么好看,卫斯理这句话一出口,他的脸色,更是难看之至。刹那之间,身子一晃,眼看要跌倒,尚幸双手伸得快,扶住了铁门的铁枝。
他的身子不住在剧烈发抖,他毕竟是练过高超武功的人,这时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一身神力还在,所以随著他的抖动,铁门竟也为之晃动。
他张大了口,先是发出了一阵怪声,然后才发著抖,道:“你们……你们怎么……那样……残忍,来消遣……我老人家?”
白素先是长叹一声,接著,伸手隔著铁门,在祖天开的胸口,点了一下,语音诚恳:“祖老爷子,我们不是来消遣你,是来帮你消除心中的那个疙瘩,好让你不再惊恐,不再午夜惊醒!”
白素的手,伸进铁枝去的时候,卫斯理不禁大是紧张,因为祖天开若是忽然出手,很容易扣住白素的手腕,那是再要对付他就不容易了。
卫斯理在一旁,小心戒备,祖天开只是直勾勾地望著白素,他抖得更剧烈,老大的骨架子,像是要散开来一样,隐隐可以听到格格的声响。可是他却还在口硬:“为人不作亏心事,我为甚么要午夜惊醒?”
他这句话虽然说得口响,但是也要分好几次才能说得完。卫斯理一声冷笑:“祖天开,你做过亏心事,老实告诉你,苦主来了!”
在中国的语言之中,“苦主”是一个专门名词,专指被害人的家人而言。祖天开是老江湖了,自然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一时之间,他像是兜头被雷火击中一样,先是一松手,连退三步,不由自主,“咚”地坐倒在地。可是【创建和谐家园】才一著地,整个人又直弹了起来,站得挺直。
在这样的情形下,祖天开自然不会再有心思去卖弄武功,他的动作,全是自然的反应。
卫斯理看在眼里,心中暗喝了一声采,心想这老头子武术根基还是有的,别看那一下挺立平平无奇,实在很难做到。
他站了起来之后,又向前冲来,双手再握住了铁枝。忽然之间,他不但露出了笑容,而且居然发出了笑声,那情景当真是诡异绝伦。
他一面笑,一面道:“你们别吓我,嘿嘿,我自己也别吓自己,嘿嘿,哪里还有甚么苦主?”
卫斯理和白素,一听得祖天开这样说,不禁齐齐发出了一声长叹!
他们叹的是,祖天开说的是“哪里还有甚么苦主”!
若是他说“哪里有甚么苦主”,那还不足以肯定他昔年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可是他却说“哪里还有甚么苦主”!
那意思是,当年早已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了,哪里还有甚么苦主留下来!
祖天开毕竟心虚,一见卫斯理和白素叹息,又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他声音发颤:“你们知道了……甚么?”
卫斯理和白素,其实甚么也不知道,只不过两人推理能力强,所以推测当年在争夺许愿宝镜的过程中,祖天开和王老爷曾用了卑鄙凶残的手段。
两人甚至不知道何以曹金福会认定从阴间来的前任阴差才是主凶。这其间的过程,两人一无所知。
可是祖天开这样一问,倒给卫斯理和白素,大大制造了发挥的机会。
卫斯理先道:“不算很多,只知有人一时疏忽,没想到倒在尸体中的七岁孩童,竟然没死!素,这也可以说是天意,是不是?”
白素应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卫斯理又道:“当年,天留下了这孩子,比他更小的都死了,真下得手啊!”
白素仰头看天:“天道好还,必有报应!”
祖天开惨叫一声:“求求你们,别说了!”
卫斯理和白素异口同声:“苦主姓曹,我们已经见过了!”白素立时补充一句:“被你杀了合家大小的,是你的把兄弟吧!”
祖天开听到这里,又是一声惨嗥,双手掩面,头在铁门上不断撞著,撞得铁门吭啷乱响,自他的喉间,发出一阵阵可怕的声音。
卫斯理在白素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表示他对她的钦佩。刚才,白素曾提及曹金福的祖父,应该也是高个子,祖天开是高个子,两个高个子之间,会有甚么关系。
卫斯理只是随口答了一句,白素未置可否,而这时,她忽然说出了祖天开和曹金福祖父是“把兄弟”(结拜弟兄)的关系。而且,这句话又显然击中了祖天开的要害!
令卫斯理佩服的是这一句话,是经过缜密的推理,才能得出的结论,江湖上你争我夺,视同等闲,唯有在自己人手中巧取豪夺,那才卑鄙。祖、曹之间,若不是关系密切,仇恨也不会如此之深。
祖天开还在撞头,卫斯理伸出手去,按住了他的头:“快开门吧,看看事情是不是有挽回的余地!”
祖天开抬起头来,打开了门,退后几步,转过身,垂著头,一言不发,向前走著。
¡¡¡¡ÎÀ˹ÀíºÍ°×ËØ¿´ÖøËûØþÙ͵ı³Ó°£¬Ê®×ãÊÇÒ»¸öË¥ÀϵÄÀÏÈË£¬¶øÇÒ£¬Ô½ÊǸߴóµÄÈË£¬ØþÙÍÆðÀ´£¬Ò²¸ñÍâ²ÔÀÏ¡£µ«Á½ÈËÓÖÖªµÀ£¬²»ÂÛËûÏÖÔÚ¿´À´¶àô²ÔÁ¹£¬ËûÔçÄêÈ·Ôø·¸¹ýÑÏÖØµÄ¶ñÐУ¡
等到进了屋子,祖天开先取过一瓶酒来,大口喝了三口,一抹口角,却又恢复了常态,虽然说不上甚么豪情胜概,可也不致于身子发抖。
他用很镇定的声音道:“叫曹普照的儿子来杀我吧,我也该遭报应了!”
卫白二人这才知道,曹金福祖父的名字是“曹普照”,两人互望了一眼,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卫斯理道:“不是曹普照的儿子,是他的孙子!”
祖天开“啊”地一声:“那也一样,反正是他的后人,都一样。”
他说著,又大大地喝了一口酒:“只是我还有点不甘心,那些年来,我一直没找到那个人!”
第七章 黄鹤楼头吟啸
卫斯理和白素,都没有出声,因为他们都不知道祖天开口中的“那个人”是甚么人。
他们互望了一眼,等待祖天开进一步解释。只见祖天开面肉扭曲,现出极痛苦的神情,那时,他的样子很可怕,若是要拍甚么恐怖电影,他根本不必化妆,就可以收到令人震栗的效果。
等了一会,不见他有表示,看他的神情,像是正沉浸在往事之中。卫斯理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人?你是指王大同的祖父?”
卫斯理这句话一问出口,就知道自己问错了。因为刚才祖天开说“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人”,那当然不会是王大同的祖父,祖天开是一直和王老爷在一起的!
可是,世事当真难料得很,有时误打误撞,错有错著,虽然事后回想起来,仍不免啼笑皆非,但当时确然使事态大有突破!
卫斯理说了这一句话之后,祖天开顺口应了一句:“不……不是王妹妹。”
祖天开在回答的时候,一定全副心事,仍放在回忆往事上,是在精神不集中的情形之下,顺口说了出来的。
可是这句话才一出口,他却陡然震动,立时向卫斯理和白素两人望来,神情古怪之至。
卫斯理和白素两人乍一听得祖天开那句话,也是一怔,一时之间,会不过意来,可是再一看到祖天开那种古怪之至的神情,他们也就明白了!
在无意之中,祖天开称王大同的祖父为“王妹妹”,那当然不是王老爷的真名字,哪有大男人的名字叫“妹妹”的?
那是一个亲密之极的称呼,情形如贾宝玉称林黛玉为林妹妹一样!
在祖天开和王老爷之间,竟然出现了这样亲密的称呼,两人之间的关系如何,也可想而知。卫斯理和白素,刹时之间,都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祖天开和王老爷,是同性恋者!
一明白了这一点,许多古怪的现象,都迎刃而解了。例如祖天开和王老爷之间,主仆不像主仆,朋友不像朋友的关系。
又例如祖天开对王家三代,忠心耿耿,把王家的下一代当成了是自己的后代。再例如他对王大同的婚事,如此超乎寻常的紧张。以及像“许愿宝镜”这样的宝物,他甘心让给王老爷先使用。
这一切,都是为了王老爷是他的“王妹妹”!
王老爷的情形,比祖天开复杂。祖天开是彻底的同性恋人,而王老爷则是双性恋,所以他也娶妻生子。
同性恋这回事,科学家已证明是受到遗传密码的影响而产生的人类行为,不由个人的意志而控制,也不能称之为不正常,当然更不应受到歧视。
但当时,卫斯理和白素,还是感到了一阵子不舒服。后来,他们讨论,交换了当时相同的感觉,卫斯理摇头:“我自问并不歧视同性恋者,为甚么还会有这样的感觉?”
白素想了一想:“我想那是由于太意外了,像祖天开这样的一个大汉,又那么老了,怎么也和同性恋扯不上关系……太突然了!”
卫斯理仍摇著头,并没有甚么意义,正如白素所说:“太突然了。”
他叹了一声:“同性之间的恋情,也很有些回肠荡气,至死不渝的。”
或许是由于卫斯理感叹得太深切了,白素立即张臂,轻抱住了他。
卫斯理笑:“放心,我才不会去找,”
白素一伸手,掩住了卫斯理的口,没让他再说下去。
当时,两人明白了祖天开和王老爷的这种关系,有了不舒服的感觉,神情自然不免也有点古怪。
虽然同性恋关系,在中国古已有之,历史上都有明文记载,并不是西风东渐之后从西方传过来的,而且也一直十分公开,反而一直到了近百年,才被社会普遍歧视,被当作是见不得人的事。这种社会风气是为何形成的,很是莫名其妙。
既然社会风气如此,那种关系自然也成为不可告人的秘密,祖天开无意之中泄露了,一时之间,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才好。
卫斯理和白素同时也想到,祖天开一定极爱恋他的“王妹妹”,可以想像的是,“王妹妹”就算要他赴汤蹈火,他也不会拒绝!
祖天开挥著手,在古怪的神情之中,先是极勉强地挤出了一个难看之至的笑容,然后道:“看,我竟然……竟然……”
他想掩饰,可是却又实在不知道如何措词,更是尴尬。白素若无其事地一笑:“男孩子,从小家里怕他多病痛,取小名叫妹妹,也多的是。”
祖天开一听,感激莫名,连声这:“是!是!”
卫斯理没有白素那么厚道,而且,他知道,再在这个秘密上掩掩遮遮,对了解当年发生的事,并没有帮助,还是挑明了的好。
所以他提高了声音:“其实,两个男人之间,有超乎朋友的感情,也不算甚么,这种事,只要不妨碍别人,大可我行我素!”
当卫斯理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祖天开样子怪异,等到卫斯理讲完,他才长叹一声:“冤孽,真是……前生的冤孽啊!”
卫斯理又道:“我曾遇到过两个将军,也有此好,那是由不得人作主的事!”
祖天开伸手在脸上重重抹了几下,声音像是从好远好远的地方傅来:“我一见到了他……就不能自主,是的,由不得人作主……那一次,他带著一船货,在运河遇了盗,恰好我经过……”
祖天开接下来的十来分钟之中,就断断续续,很是凌乱地叙述著往事。那一椿往事,并没有甚么特别,无非是在兵荒马乱的岁月中,一个商人遇上了盗匪的经过。
特别的是,在这次盗劫事件中,恰好叫祖天开遇上了,祖天开出手,救了商人,商人自然感恩,两人就此相识。不单祖天开同性恋的因子发作,偏偏对方也有同性恋的倾向。
从此,就开始了两人之间难分难舍的关系,一直到王老爷死,祖天开伤心得七天不进食,仍然未曾终止,而延续到王大同的父亲……到王大同!
祖天开说完了这段经过,又连喝了几口酒:“自此,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很是逍遥快活……说快活过神仙,也不为过,他对江湖上的事,甚么都不懂,我就带著他到处去开眼界……”
祖天开越说越是陶醉,从他的话去想像,当年的情景,应该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伟丈夫,带著他新婚的娇小妻子,到处去游历亨乐,风光无限,不论局外人怎么想,他们确然是这样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在享受著人生。
那么,怎么又会和曹普照【创建和谐家园】的?
祖天开把一瓶酒喝完,白素劝阻:“别喝太多了,喝多了,话说不清楚,你不把往事全说出来,只怕死也不会瞑目!”
祖天开居然听劝,点了点头:“是,非得竹筒子倒豆,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不可,不然……真的是死不瞑目,卫夫人说得没错!”
妙的是,他话是那么说,可是说了之后,却又大大地喝了一口酒。
他抹著口,忽然又道:“那晚上,赶走了盗贼,进船舱,掌起灯来一看,我就呆了,以为是哪一个戏班中的花旦,他……长得好看,所以,我和他在一起,到处都招惹他人的眼光。”
王大同的祖父,如果从王大同的身上去找影子,那不失是一个俊俏男子,而在祖天开眼中看出来,自然更加“好看”了。
事实上,祖天开这样的大汉,单是一个人,不论出现在何处,已经够招惹他人的目光了,何况再和一个俊俏郎君在一起,那自是火上加油。
祖天开又举起瓶来,但这一次,他没有喝酒:“是在黄鹤楼,在楼上,我和他正在看江景,他学问好,会吟诗,吟诗的声音又好听,”
听他说得肉麻,卫斯理忍不住道:“吟诗就吟诗,声音又好听到哪里了?”
祖天开没有听出卫斯理觉得肉麻的反感(当局者迷),一本正经地道:“是好听,比唱戏还好听,当时,就有不少人叫好,喝采,他念的是……念的是……”
祖天开伸手敲头壳,他想不起那首诗来了。
古来颂黄鹤楼的诗虽多,但无过于“昔人已乘黄鹤去”了,卫斯理不耐烦:“是不是‘白云千载空悠悠’甚么的那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