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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疆系列|蛊惑~章[全][..~..]》-第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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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一个陌生男人去陪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子,这种事情自然情理所无。但这时芭珠已替我找到了我来看她的理由,我自然求之不得,大点其头。芭珠又呆了半晌,才慢慢地向外走开了两步,幽幽地道:“他……他的新娘美丽么?”

        我道:“新娘很美,可是比起你来,你却是……你却是……”

        我不是第一次面对一个美丽的女子,而我以往,在面对著一个美丽的女子之际,我总可以找到适当的形容词来称赞对方的美丽。

        但是这时,我却想不出适当的形容词,我脑中涌上来的那一堆词句,甚么“天上的仙女”啊,“纯洁的百合花”啊,全都成了废物,仙女和百合花比得上芭珠么?不能,一千个不能!

        她等了我好一会,见我讲不出来,便接了上去:“可是我却被他忘了,可怜的新娘,我……不是有心要害她,而且,她有一个负心的丈夫,还是宁愿没有丈夫的好。”

        我尴尬地笑著:“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芭珠一字一顿地说著,奇怪的是,她的声音,竟是异常平静,她道:“因为明天太阳一升起,他,就要死了,因为他离开了我。”

        我感到一股极度的寒气,因为芭珠说得实在太认真了,而且,她在讲这句话的时候,她眼中的那种神色,令我毕生难忘。

        这种眼神,令得我心头震动,令得我也相信,她的确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惩罚叶家祺,而这种惩罚便是死亡!

        我呆了好一会儿:“他……一定要死么?”

        芭珠缓缓地道:“除非他抛下他的新娘,来到我的身边,但是,他会么?”

        这时,我才一见到芭珠时,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已然不再那么强烈了,我也想起了我来见她的目的,是为了叶家祺。

        而这时候,我又听得她如此说,是以我忙问道:“那么,你是说,你可以挽救他,令他不死?”

        然而,芭珠听了我的话之后,却又摇了摇头。

        这实在令我感到迷惑了,我忙道:“那么是怎么一回事?你对他下了蛊──?”

        “是的,”芭珠回答:“我下的是心蛊,只有他自己能救自己,当他的心向著我的时候,他绝不会有事,但是当他的心背弃了我,他就一定会死。”

        “那太荒谬!”我禁不住高声呼叫。

        “你们不明白,除了我们自己之外,所有人都不明白,但是那的的确确是事实。”芭珠仍幽幽地说著。

        我竭力使自己冷静,芭珠的话,本来是无法令人相信的,因为那太荒谬了。

        但是,正如叶家祺所说,芭珠说话的那种语气、神态,却有一种极强的感染力,使人将根本不可能的事,信以为真。

        我呆了片刻,才道:“那么,甚么叫蛊,蛊究竟是甚么东西,你可以告诉我么?”

        芭珠睁大了眼睛望著我,过了一会,才道:“我不知怎么说才好。”

        我并不以为她是在敷衍我,或是不肯讲给我听。正如她所说,她是不知如何才好,她或许不能用汉语将意思表达出来,或许那根本是不能用语言来表达的一件事。

        但是,我还是问道:“那么,照你的说法,你下了蛊,是不是,表示你将一些甚么东西,放进了叶家祺的体内,是不是?”

        芭珠皱起了眉:“可以说是,但也可以说不是,我只不过将一些东西给他看一看,给他闻一闻,那就已经完成了。”

        我忙道:“你给他看的是甚么?可以也给我看一看么?让我也见识见识。”

        芭珠扬起脸来望著我:“可以的,但是你看到了之后,或是闻到了之后,你也被我下了‘心蛊’了。”

        我不禁感到一股寒意,一时之间,很想收回我刚才的那个请求。

        但芭珠接著又道:“你从此之后,就绝不能对你所爱的人变心,更不能抛弃你曾经爱过的人,去和别的女子结婚,不然,你就会死的。”

        我听得她这样讲,心中反倒定下来,因为我自信我不爱一个女子则已,如果爱的话,那我的爱心,一定不会变。

        我于是笑道:“给我看。”

        我又望了我一会,叹了一口气:“你跟我来。”

        她转身走去,我跟在她的后面,不一会,便走进了一间十分破败的屋子中,那屋子中点著一盏灯火如豆的菜油灯,地上,放著一张毯子,和一只小小的藤箱。

        芭珠蹲下去,打开了那只藤箱,就著黯淡的灯光,我看到那只藤箱之中,全是大大小小,形状不同的竹丝编成的盒子。

        那些竹盒编得十分精美,而且有很夺目的图案和颜色,芭珠取出了其中的一只圆形的盒子来。

        那只盒子,大约有两寸高,直径是五寸左右,竹丝已然发红了,有蓝色的图案,图案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芭珠将盒子拿在手中,她的神情,十分庄严,她的口中,喃喃地在念著甚么。

        她可能是在念著咒语,但是我却听不懂,然后,她慢慢地将盒子递到了我的面前,抬起头来:“我刚才是在求蛊神保佑你,将来获得一位称心如意的爱人,你放心,只要你不变心,它绝对无害。”

        我实是难以想象这小竹盒中有甚么神秘的东西,竟可以用一个人心灵上的变化,来操纵一个人的生死,是以我的心中也十分紧张。

        芭珠的左手托著竹盒,竹盒离我的鼻尖,只不过五六寸,她的右手慢慢地扬了起来,用一种十分美丽的姿势,打开了竹盒盖。

        我连忙向竹盒中看去。

        当我第一眼看去的时候,我几乎要放声大笑了起来,因为竹盒中甚么也没有,它是空的!

        可是,就在我想要扬声大笑之际,一股浓冽的香味,突然自鼻孔钻了进来,令得我呆了一呆。接著,我也看清,那盒子并不是空的!

        在竹盒的低部,有东西在,而且,那东西还在动,那是有生命的东西!

        我实在对这竹盒中的东西无以名之,而在以后的二十年中,我不知请教了多少见识广的专家,也始终找不出答案来。

        那是一团暗红色的东西,它的形状,恰好像是一个人的心,它的动作,也正像人心在跳动,而且,它的颜色,在渐渐地转变,由暗红而变成鲜红,看来像是有血要滴出来。

        当我看清楚了之后,我立时肯定,那是一种禽鸟的心脏,但是何以这颗禽鸟的心脏,会在那竹盒之中,有生命一样地跳动著?

        由于眼前不可思议的奇景,我的眼睁得老大,几乎连眨也不眨一下。

        接著,我又看到,有两股十分细的细丝,从里面慢慢钻了出来,像是吹笛人笛音之下的蛇一样,扭著、舞著。我一生之中,从来也未曾见过那么奇异的景象,我完全呆住了!

        大约过了两分钟,芭珠将盒盖盖上,我的神智,才算是回复了过来。我苦笑了一下:“你刚才给我看的,究竟是甚么?”

        芭珠讲了一句音节十分古怪的苗语。

        我当然听不懂,又道:“那是甚么意思?”

        芭珠向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我用力再嗅了嗅,刚才还在我鼻端的那种异样的香味,已经消失了。难道,经过了这样的两分钟之后,我以后就不能再对我所爱的女子变心了?

        我仍然不怎么相信,也就在这时,远处已有鸡啼声传了过来。

        一听到了鸡啼声,芭珠的身子,突然发起抖来,她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她望著我:“鸡啼了,已经来不及了!”

        我知道她是指叶家祺而言的,我道:“鸡啼也与他生命有关?”

        我的话,并没有得到回答,她突然哭了起来,她哭得如此之伤心,背对著我,我只看到她的背部,在不断地抽搐著。

        我用尽了我的可能,去劝她不要哭,但是都没有成功。直到第一线曙光,射进了破屋之中,她才止住哭声,她的双眼,十分红肿。

        她低声道:“你可以回去了,你的好朋友,他,他已经死了。”

        她的这一句话,倒提醒了我来看她的目的。我来看她,是怕她前去叶宅生事,虽然我一见到了她之后,对她的观念,有著极大的改变,但是我监视她的目的,总算达到了。

        我一直和她在一起,她不能到叶宅去生事。她说叶家祺已死,那可能是她的神经不十分正常之故,我仍然不相信。

        是以我点头道:“好的,我走了,但是我还会来看你的,你最好别乱走。”

        芭珠轻轻地叹著气,并没有回答我。

        我又呆立著看了她片刻,才转过身,向外走去,走到了大路上,我就叫住了一辆马车,回叶家去。当我迎著朝曦,被晨风吹拂著的时候,我有一种这件事已完全解决了的感觉。

        芭珠当然是被损害的弱者,如果说她有神奇的力量可以令得损害她的人死去,直到这时,我仍然不相信,这太不可思议。

      第六章 可怜的新娘

        我在归途中,只是在想著,我应该用甚么方法,来劝慰芭珠,然后,再送她回家去。

        我虽然一夜未睡,但是我却并不觉得甚么疲倦,我只是催著车夫将车赶得快些。

        不需多久,我已到了叶家的门口,我还未曾跳下车来,就觉得情形不对。

        我从来也未曾看到过一些人的脸上有著那么慌乱的神情,我看到许多叶家的男工和车夫,在毫无目的地走进走出。

        大门口迎亲的大红灯笼,还一样地挂著,然而那几盏大灯笼,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却一点也不给人以喜气洋洋的感觉。

        我呆了一呆,下了车,付了车钱,所有的人,竟没有一个看到我。

        我抓住了老张的衣领,问道:“甚么事?”

        可是老张却惊得呆了,他只是直勾勾地望著我,张大了口,他的舌头在口中不断地颤动著,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一连问了几个人,都是这样子,我不得不向前冲了进去。

        我第一个遇到叶家的人是四阿姨,四阿姨正双手抱著头,在团团乱转。她那种团团乱转的样子,看来实在是十分滑稽的。然而那时,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来到了她的面前,叫道:“四阿姨。”

        她的身子陡地一震,站定了再不乱转,抬起头向我望来,她一望到是我,双手便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臂,她抓得如此之紧,我感到了疼痛!

        我像是已有预感一样,竟立时问道:“家祺怎样了?他怎样了?”

        四阿姨的身子发著抖,她要几经挣扎著,才讲出了三个字来:“他……他死了!”

        我猛地挣脱了她,向叶家祺的新房奔去,我相信我那时的神态,比起别人来,一定好不多少。我事后甚至无法回忆起我是怎样奔出那一段路的,我只记得,我跌过不止一交。

        而当我来到新房门前时,我又看到了呆立在门前的叶财神。

        叶财神是一个非常之胖的大胖子。这时,他仍然十分胖,但是他的样子,就像是漏了三分之一空气的气球,他脸上的肥肉,可怕地荡了下来,像是一团揉得太稀的面粉:随时都可以掉下来。

        我也不理会他是我的长辈,因为他就挡在门前,所以我十分粗暴地将他推了开去,同时,我一脚踢开了门。

        新房中没有人,床上则显然还躺著一个人,只不过那人的全身都被被子盖著。

        我两步跨到了床前,揭开了被子。

        我看到了叶家祺!

        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不是一个死人,他可以说是我在许久许久以后,所看到的死人之中,死得最可怖,最令人心悸的一个。

        他的双眼,可怕地向外突著,七孔流血,面色青紫,有点像一氧化碳中毒而死的人的那种情形,他的全身都呈蜷缩之状,我在一看之下,立时向后不断地退了出去,我撞在叶财神的身上,叶财神那时,身子已坐在地上。

        而当我俯身去看叶财神时,发现他也死了!

        叶家父子在一日之间一齐暴毙。叶财神之死,医生裁定是脑溢血。然而,叶家祺是怎么死的,医生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叶财神死了,叶家祺死了,四阿姨和叶老太太没有了主意,叶家敏年轻还小,新娘子回娘家去了,一切主持丧务的责任,全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先说服了叶老太太,坚决坚持要对叶家祺的尸体,进行解剖。

        现在,再来叙述那几天中的烦乱,是没有意思的,尸体解剖是在叶老太爷落葬之后进行的,我也在解剖室之中,而进行解剖的医生,都是第一流的专家和法医。

        解剖足足进行了六个小时,等到七八位专家满头大汗地除下口罩,走出解剖室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都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种极之怪异的神色来!

        他们退到了会议室中,但是却没有人出声,我忙问道:“怎样了?各位可有甚么发现?他是怎么死的,致死的原因是甚么?你们怎么全不出声?”

        我对这些专家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不礼貌。

        但是,他们之中,有好几位是我父亲的好友,别的也全是这几位举荐来的,而他们这时所表现的沉默,也的确令人心焦,是以我想,我的反常态度,一定是可以获得他们的原谅。终于,有人出声了。

        出声的是一位满头红发的德国医生,他用听来十分平静的声音道:“毫无疑问,他是死于严重的心脏病,和严重的心脏血管栓塞,自然致死。”

        我几乎要直跳了起来。

        但是,在我的反驳还未曾开始时,那德国医生已经先说了,他说的正是我要责问他的事,他道:“可是,我们看过他生前的一切有关健康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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