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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疆系列|圈套~章[全][..~..]》-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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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情形下,自然不必否认,所以我用手在睑上重重抚摸了几下,缓缓点了点头。

        见我那么坦然承认了害怕,胡说和温宝裕不禁神色骇然  他们自然知道我绝不是轻易会感到害怕的人。

        在惊骇之中,他们也不免有疑惑之色。

        我知道他们在想甚么,叹了一声:“你们未曾到过……所有生命绝灭,剩余的都被机械控制的未来世界,单凭想像,难以体会这种恐怖。”

        (《圈套》并非《玩具》这个故事的另一半,但是却和《玩具》这个故事,有许多联系。不知道《玩具》,一样可以明白《圈套》说的是甚么。但如果知道《玩具》,看《圈套》会更可喜,有老朋友久别重逢的乐趣。)

        胡说和温宝裕都表示可以理解我的话,温宝裕提出了我刚才想到过的问题之一,他道:“现在陶格一家人都老了,是不是表示机械人也不再控制他们了?”

        我叹了一声,先是自然而然地道:“如果是那样,那倒好了──”

        可是我的话才一出口,我感到十分之不对头,非常的不自在。

        我向胡、温两人看去,他们也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光,望定了我。

        有极短的时间,我思绪又紊乱了起来  刚才说的话不对,可是不对在甚么地方呢?

        陶格的一家,如果能摆脱控制,自然应说是一件幸事。可是比较一下他们的情形,就知道不对。

        在受控制的情形之下,他们青春不老,男的英俊挺拔,女的美丽动人。两个孩子天真活泼,人见人爱。作为不会老也不会死的人,他们可以说拥有生命所能享受到的一切,唯一所不能享有的,就是自由。

        而如果控制的力量消失,他们迅速地进入了风烛残年,死亡近在眉睫,生命就要消失。当然,他们会有自由,但是对死人来说,自由又有甚么意义呢?

        我神色阴晴不定,杂乱地在想著,胡说和温宝裕和我一起相处久了,他们明白我的思想方法。所以就在这时,他们石破天惊地叫了出来:“不自由,毋宁死。”

        我已恰好想到了这六个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温宝裕又道:“人人都在不断衰老,他们就算立刻衰老至死,也比别人活得长久得多了。”

        我叹了一声:“可是他们的一生都是玩具,都在机械人的控制之下。”胡说同意温宝裕:“最后有了解脱,总是好事。”

        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甚么,因为问题牵涉极广,许多有关人生意义,生命目的,生活方式,人追求的是甚么,种种问题,却牵涉在内,即使只是三个人,如要各抒己见,也可以说上几天几夜了。

        我又挥了挥手:“既然找不到他们,只好等他们再来找我  如果他们认为有需要的话,你们走吧,我不会离开,等他们。”

        胡说和温宝裕互望了一眼,在那一刹间,我感到他们两人之间,稍有意见分歧,可是一交换了眼色,两人就意见一致了,他们向门走去,门打开,暴风雨已成尾声,空气出奇地清朗,我在门上站了一回,看著他们离去,才转身关上门。

        这时,老蔡才揉著眼走出来,含糊不清地问:“好大的风雨?咦,有些人来过?”

        老蔡年纪已过古稀,耳聋眼花,所有老年人的现象,在他身上都可以找得到。我看著他,忽然想到,四个老人,衰老程度如此之甚,应该走到哪儿,都惹人注目。虽然他们没有留下甚么线索,但要把他们找出来,也不是甚么难事。

        尤其,宵来一夜风雨,海空的交通完全断绝,他们不可能走得太远。想到了这一点,我明白胡说和温宝裕两人临走时交换眼色的目的了  他们自然是去追寻陶格一家的下落了。看来不用我亲自出马,他们会有成绩。

        我随口敷衍了老蔡几句,就到了书房中,半躺在一张安乐椅上,设想著白素到了苗疆之后的情形,心中著实盼望白素能明白我的意思,别去强迫红绫做太多她不喜欢做的事,不然,母女二人之间,可能会起大冲突,红绫会宁愿跟著猴子,去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我从这一点想开去,恍惚之间,想到了一些事,但是又难以捕捉到一种确实的观点。

        我想到的是,红绫由于在那么独特的环境中长大,人世间一切的观念和概念,对她的影响,微弱到了接近零。人的性格各有不同,且由遗传密码决定,但是环境对人的影响也不可忽视。一个思想、观念成熟的人,他的思想方法、观念,必然受环境的影响。

        在某些环境中成长的人,会认为个人微不足道,人人必须为一个组织劾忠,甚至听到了“交心”这样的字眼,也觉得理所当然  最近,原振侠医生就告诉我他的一次经历之中,就遇上了一个成了“烈士”、死了变成仍然对组织忠心的鬼魂。

        在另一些环境中长大的人,自然会致力于科学知识的探索,为个人的前途而奋斗,十分勤奋地工作,孜孜不倦地吸收知识。

        自然,各种环境,会形成各种不同的思想意识,而红绫成长的环境,如此异特,可以说是在世上独一无二的了,她所经历的,甚至不是人类的环境;那么,她自然能摆脱人类社会的一切羁绊和影响,自有她自己的一套原始的、可能更接近人性的观念,和在任何环境中成畏的人类观念,大不相同。

        现代人,不论是在甚么样的环境中成长,总有一个“人生目标”,向著这个“人生目标”努力前进,达到的,被目为成功,达不到,被视为失败,目标有大有小,有高有低,但人人都有一个。

        至于为了达到这个目标,要付出多少代价,牺牲多少快乐,就算计较了,也被认为那是必须的付出,前仆后继,没有人后悔。

        红绫有甚么目标没有?看来不会有,她需要的,只是生活的最低需要和快乐。要她变成知书识礼,文明得懂得用电脑,那全是白素替她订下来的目标,不是出于她的本意。

        想了杂七杂八的一大堆,我最后想到的是:红绫有可能抗拒他人代订下的目标,可是其他种种环境中的幼年人,有能力抗拒吗?

        这又使我想起当我从未来世界“历险”回来之后,白素曾感慨地说,没有一个人真正自由,每一个人都是另外一些人的“玩具”。

        我霍然站起,失声叫:“有一个人可以例外,红绫可以例外。她可以完全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做母亲的要她怎样怎样,她可以不听从。”

        我叫出了心中所想的,隐隐感到,白素越是想红绫“文明化”,危机就越甚,我应该立刻也到苗疆去,当著红绫的面,说说清楚。红绫既然有那场特异的遭遇,她就可以有不做他人“玩具”的幸运。

        我团团打了几个转,正准备离开书房,电话响了起来,按下掣钮,听到了温宝裕的声音:“有一辆客货两用车,于风雨中,在海边的公路失事,我正赶去看。”

        当我杂七乱八想到那些事的时候,我感到震撼,更隐隐感到,有一个巨大的阴影,正笼罩在所有现代文明人的身上,而不为人所知,似乎除了红绫这样的野人之外,没有人可以逃得开去。这种巨大的阴影,是如何形成的?是和人类文明逐步进步而慢慢形成,还是一下子就形成的?

        我其实还不是很捉得住问题的中心,只是杂乱地想著,我只想到,要快点到苗疆去,不然,白素会把红绫也推进那个阴影之中去。

        所以,一时之间,我把那四个老人(陶格一家)的事,搁在一边,直到温宝裕的电话中提到了“客货两用车”,我才陡然一怔:“证实了就是那一辆?”

        温宝裕道:“还没有,我正赶著去看。”

        我有点恼怒:“每天都有这种车子失事,你去看了再说,别动不动就来烦我。”

        温宝裕沉默了片刻,才道:“是不是有甚么特别的事,使你觉得困扰?”

        温宝裕有如此敏锐的感觉,可知也确然与众不同,我以一下叹息,作为回答。

        虽然只是一下叹息,但是也表达了我复杂之极的心情,也确然证明真的有严重的精神困扰。

        温宝裕有一会没出声,我以为他已离开了,正待放下电话时,却又听到了他充满焦虑和关切的声音。他道:“我不知道甚么事,可是我……似乎自我认识你以来,你从来也没有这样……沮丧过。”

        我又叹了一声:“不是沮丧,是……唉,我也说不出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极想抓住点甚么,可是伸出手去,用的力道再大,看得再准,抓到的,只是一团空气,空有一身力,却发不出来。”

        温宝裕的年纪还轻,而且,在这种情形下,在电话中,也不是很适宜于倾诉心事,可是我由于心中实在感到不好受,所以就自然而然,把心中的感觉,向温宝裕说了出来。

        温宝裕又沉默了片刻:“有任何要我帮助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苦笑了一下:“连发生了甚么事,我都不知道。”

        温宝裕又活泼了起来:“如果没有甚么重要的事,我提议你到苗疆去看望红绫,或者,把她带到城市来  女泰山大闹大都市,哈哈,我可以──”

        他话还没有说完,我只觉得听了他的话之后,越来越是烦躁,他还有兴致打哈哈,我已觉得气往上冲,不等他说完,就大喝一声:“住口。”

        我真是感到了少有的烦躁,一喝之后,用力放下了电话,还重重在桌上,敲了一拳,令得桌面上的一些东西,都弹跳了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形  这时,如果有人问我,为甚么生那么大的气,我一点也答不上来。事实上,我立即用这个问题问自己,也没有答案。

        一定要答的话,那就是刚才我对温宝裕说的那番话:明知有些事正发生,想阻止,可是空有此心,空有一身力,却不知出在何处才好。

        这是一股令人不安、焦躁、无所适从的情绪,以我的意志力,竟然也无法克服这种情绪,那就更令我觉得不安。

        我手放在电话上,足有两三分钟,没有收回来,等著温宝裕再打电话来。

        可是电话铃却一直没有响起。

        在相当日子之后,我问温宝裕:“那次,我大喝一声,放下电话,以你的性格而论,必然不服气,会立刻再打电话来,为甚么忽然性格改变了,竟然没有立刻再打电话来和我争辩?”

        温宝裕先是长叹一声,又大大地扮了一个鬼脸,才道:“做人真难啊,我听出你有极大的烦恼,想安慰你几句,想来你才找回女儿,提起她,应该最能令你心情愉快了,谁知道马屁拍在马脚上,才说不了几句,就给你大喝一声,吓得我胆战心惊,当时也想不出你为甚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我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最好是闷声大发财。”

        温宝裕的这一番解释,十分合理。事实上,非但他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何以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自然,所谓“没来由的焦躁”的说法,不能成立。情绪上的焦躁,必有来由,只不过由于未知来由为何。

        感觉敏锐的人,会有“第六感”,有时强烈,有时微弱,那是一种实用科学还无法解释的“超感觉”。我自然属于有超感觉的人,可是却也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强烈到了令我产生了为此不安的情绪。

        后来,自然证明了我的超感觉有这样强烈反应,大有来由,绝非事出无因。

        当时,等了几分钟之后,我走开几步,拿起一瓶酒来,就著瓶口,喝了一大口酒,皱著眉,心想,温宝裕的提议,不是没有理由,在他电话之前,我不是正想到苗疆去吗?而且,还感到,我越早到苗疆去,就可以更早制止一些事发生。

        但这时,我又犹豫起来,陶格的一家究竟怎么了?他们是不是还会来找我。就此弃他们于不顾,说不过去,因为他们一定有重要的事要我帮助。

        就算我不刻意详细描述那时的心情,各位自然也可以了解我思绪,实在是紊乱之极,我可以不十分地肯定事情和红绫有关,但究竟有关到甚么程度,为甚么会有关,我还是说不上来。

        (我一再反覆地叙述我思绪的紊乱,在当时,确然一片惘然,直到后来,到我自己也恍然了,各位自然也会“真相大白”的。)

        我再喝了一大口酒,决定我要等候陶格的消息,但是以四十八小时为限。

        过了四十八小时,再没有他们的消息,我就起程到苗疆去。有了决定之后,心情略见轻松,我坐了下来,勉力使自己镇定,就在这时,电话铃又响起,这次,是胡说打来的,他第一句话是:“温宝裕和我在一起,他才捱了你的骂,不敢再打电话给你。”

        我的回答有气无力:“有甚么新的发现?”

        胡说先吸了一口气:“失事的那辆客货车,冲出了公路,跌进海中,车上原来有多少人不知道,只有一个人获救,是一个老人,极老的老人,送到了医院,我们正赶到医院去,你──”

        他不敢问我是不是要到医院去。我忙道:“在哪一家医院?”

        电话中传来温宝裕的高叫声:“就是原振侠服务的那一家,我曾和他联络,但找不到他。”

        我疾声道:“我立刻来,医院见。”

        放下电话,我立刻驱车到医院去,沿路上,许多工人正在整理夜来被狂风暴雨摧毁的一切,交通并不是十分畅顺,我尽我力量,用最快的时间赶到医院  最后一段路,我弃车跑步,越过了好几棵横亘在路上的大树。

        我一到医院的门口,就看到温宝裕在门口团团乱转,扎扎跳,挥著手,见到了我,发出了一下含糊的叫声,转身向医院就奔,我跟在他的后面,进了医院的建筑物,一个人迎面而来,正是警方的高级人员黄堂。

        我和黄堂一起经过许多奇幻莫测的事,所以十分熟悉,他一见我,就道:“那老人──”

        他可能想问我那老人究竟是甚么来历,可是温宝裕却立时抢著问:“那老人是死是活?”

        黄堂有点恼怒:“我不是医生──”

        温宝裕也不再理他,一挥手,急急向前奔了过去,进了电梯,黄堂在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间,挤了进来。电梯门打开,温宝裕大叫一声:“快。”

        黄堂在我身边,一起向前奔,温宝裕道:“老人叫你的名字,一定有极重要的事告诉你。”

        黄堂终于问了出来:“这老人是甚么人?”

        温宝裕大叫了一声:“玩具。”

        黄堂向我望来,神情疑惑,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自然无法详细解释,只好点了点头。

        黄堂还想问,可是不等他开口,我们已到了一间病房的门口,胡说正在和两个警员争执,看来,他才被警员从病房中推出来。

        胡说是极沉得住气的人,可是这时,他也脸红脖子粗,正在大声道:“老人快死了,他有重要的话要说,你们甚么也不懂。”

        警员则叱责著:“快走开。”

        我看了这种情形,知道吵也没有用,就一拉黄堂,把他一堆,推到了那两个警员面前,在那两个警员向黄堂行礼时,我、胡说和温宝裕三人,已经一涌而入。

        病房中,有医护人员在,一个医生对我们怒目以视,我先去看仪器,看到病人还有心跳,这才疾趋床前。

        床上是一个极老的老人,任何人都看得出,生命正在迅速离开他衰老的身躯。

        他本来闭著眼睛,温宝裕进来就叫:“卫斯理来了。”

        温宝裕一叫,医护人员都现出讶异的神情,看来我名头响亮。那垂死的老人,也睁开眼眼。

        我已来到床前,看到老人睁开眼来,眼中一片灰黄,真怀疑他是不是可以看到甚么。

        在那张皱纹重叠的脸上,我实在找不出丝毫熟悉的影子,我先向胡说和温宝裕望了一眼。他们两人都点头,表示床上的这个老人,他们是见过的。

        这时,我又接触到了黄堂十分疑惑的目光  其实,我一见到了他,就一直十分疑惑:交通意外之中获救,有警方人员在,现在,又何劳他这样高级,又专门处理“疑难杂症”的人在场呢?

        那时,我自然无法详细向黄堂问,因为那老人看来,随时可以断气,当真是分秒必争,一秒钟也耽搁不得。连有些话,我要问胡温二人的,例如那老人是进过屋子的,还是在车上等的,我也没时间问。

        我在病床前,身子向前略俯,保持著使老者可以容易看到我的距离,尽量使我的声音镇定,沉声道:“我是卫斯理,卫斯理。”

        我重复著自己的名字,吸引著老人的注意。果然,老人有了反应。

        先是在仪器的萤光屏上,看到移动的曲线,速度在加快。在旁的一个医生,年纪相当轻,他一直皱著眉,显示他并不欢迎有闲杂人等,来骚扰他的病人。这时,他现出很惊讶的神情,同时又摇了摇头。

        我也知道,一个垂危的老人,心跳率突然加强,那并不值得恭喜,这种情形,有一个专门名词:“回光反照”,这只说明他加速在迎接死亡。

        如果是一个有秘密要告诉他人的垂危者来说,有这种现象,却又很有用,因为在短暂的回光反照期间,垂危者就算原来是昏迷的,也会有短暂时间的清醒,把他心中的秘密说出来  这种生命处于生死边缘时所产生的奇异现象,或许就是冥冥中的安排。

        由于那老人实在老得可怕,所以我会产生许多联想,那是其中之一。别的也不必详述,总之所有的联想,都和生命,以及生命的安排者,冥冥之中的那股神奇力量有关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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