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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秒钟也不停留,立刻就走,等我到了书房的门口时,他已经下了楼,走出去了。老蔡在楼梯下大声道:“怎么一回事?这秃子抢了东西?走得那么急?”
我只好苦笑,我帮人家做成了一宗大交易,自己的心中却多了一个谜。
我回到书房,看著那张支票,拨电话给那朋友,当我说出二百万美元这个数字时,我没有听到那朋友的回答,只听到“咕咚”一声响,那朋友可能是昏了过去,跌倒在地上了。
后来证明,他虽然没有昏过去,可是真的由于吃惊太甚,在地上摔了一支。后来,他和委托他出售屏风的那个亲戚,向我千恩万谢,不在话下,那个亲戚是一个很乾瘦的中年人,看得出他被生活担子折磨得很苦,现在有了那么大笔钱,对他来说,是最快乐的事,他提出来要分我一半,我当然拒绝了。
我对他道:“贾玉珍是一个十分精明的古董商人,他有过人的眼光,不会化多一元冤枉钱。问题是我们不知道那扇屏风何以那么值钱。”那人嗫嚅地道:“是啊,再也没有想到,竟会那么值钱,能卖个一两万,我已心满意足了。”
我道:“这东西是怎么到你手里的?来龙去脉,希望你详细对我说说。”
那人皱著眉,道:“是祖传的,我祖父传给父亲,那时候,我们家道还很好,因为时局变化,要往南逃,我还很小,祖父说他年纪大,不走了,要我父亲走。在临走的前一晚上,城里已经可以听到炮响,祖父把那扇屏风取了出来,交给父亲,告诉他说,这是很值钱的东西。”
我立时追问:“令祖父没有说它值钱在甚么地方?”
那人侧头想著:“当时我祖父和父亲的对话,我记得十分清楚,可以一字不易地讲给你听。”
我忙作了一个手势,催他快说。
(以下是那时的一段对话,这段对话,是一个动乱时期,将要分开的一双父子的对话,听来很普通,但对整个故事,有相当重要的关系,所以照录在下面,对话的双方,一个是“祖父”,一个是“父亲”。)
父亲:(看著屏风,神情不明)这不过是杂色玉石镶嵌的东西,我看不很值钱,还是不要带了吧。
祖父:(沉思地)不,要带著,这东西我得到的经过十分奇特,而且告诉我价钱的那个人,他不会骗我,因为我救过他的命。
父亲:(讶异地)哦?
祖父:那时,我在一个偏僻的县份当县官,有一个游方道士,受当地的一个笃信道教的富户供养,凡心未净,竟然和富户的一个姬妾勾搭上了,被富户捉奸在床,几乎要活活打死,打了一顿之后,又送到官府来,一定要把他处死。
父亲:(闷哼)那时代真黑暗。
祖父:(感慨地)我做官问良心,那富户许了我一千两黄金,要把这游方道士问成死罪,游方道士也自分死定了,一句话也不说,我考虑了一个晚上
父亲:考虑了一个晚上,为甚么还要考虑?
祖父:唉,黄闪闪的一千两黄金啊,我又不是包龙图,总难免也受到诱惑,到临天亮,我下了决心,把那游方道士从牢里提出来,叫他快离开。那道士死里逃生,对我自然感激莫名,就把那扇屏风送了给我。
父亲:那也不能证明这东西值钱,就算他说了值钱,也可能是因为他要报答你,胡说八道。
祖父:你想想,我放弃了一千两黄金,怎会再要他送给我的值钱东西?那东西再值钱,也不会值一千两黄金吧?我是因为他的一番话,才收下来的。
父亲:哦?他当时说了甚么?
祖父:那道士说,这屏风,是他从四川青城山的一个道观中得来的 他没有说怎么到手的,我看这道人的品格很有问题,他会去勾引富户的小老婆,多半是他从那个道观中偷来的。他说,这屏风中有极深的玄机,要是能参透,那就不得了,可惜他凡心未尽,一点也参不透,又出了漏子,所以留著也没有用,希望我好心有好报,会参透玄机,我看这也不是很值钱的东西,他又说得诚恳,所以就留了下来。
父亲:(有点嘲笑地)那么,你参透玄机没有?
祖父:(有点恼怒)叫你带著它走,你偏有那么多啰唆,我等凡夫俗子,哪有那么容易就参透玄机的,叫你带著,你就带著。
父亲:(老大不愿意,但又不敢再说甚么)是,我把它带著。
那人继续道:“我父亲带著它离开了家乡,来到这里,环境一直不好,他死之前,想起了祖父的话,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拿出来卖,真想不到,可以卖那么好的价钱,真是……真是想不到。”
我笑了一下,道:“那屏风中,有一个夹层,夹层里面的东西才值钱。”
那人怔了一怔,和我那朋友齐声问:“夹层中是甚么东西?”
听得他们这样问,我不禁很懊丧:“我不知道,贾玉珍知道,不过我当时和他讨价还价,装出一副在行的样子,自然不好意思问他。我看那屏风很薄,就算夹层里的东西再贵重,这个价钱已差不多了。”
那人忙道:“当然,当然,我心满意足之至了,管它是甚么。”他说著,又笑了起来:“所谓内有玄机,原来就是有夹层,我看那游方道士和我祖父,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我那朋友道:“奇怪,贾玉珍怎么知道的?”
我的答案,只是我的猜想:“贾玉珍对古董的知识很丰富,他可能在甚么冷门的记载之中看到过,或者是听人说起过,所以知道。”
我朋友摇著头:“真不可思议,青城山里不知有多少道观,来自一个小道观中的东西,居然也有人知道它的来历,这个人真不简单。”
送走了他们之后,我以为这件事,已经完全告一段落了。
谁知道第二天,我一起床,老蔡就告诉我:“那位贾先生,等著见你,已等了很久了。”
我一看时间,才上午十时,贾玉珍那么早来看【创建和谐家园】甚么?难道他对这桩交易后悔了?这可麻烦得很,我连夹层中是甚么都不知道,要是他取走了夹层中的东西,再来混赖,可不易对付。我想了一想。请了他到书房相见,已经准备好了一番话去对付他。可是事情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一见我就道:“卫先生,我想直接见一见卖主。”
我冷冷地道:“交易已经完成了,你见卖主有甚么用?我看不必了。”
贾玉珍双手乱摇,道:“你别误会,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他,他是不是另外还有一些古董,是我……有兴趣的。”
贾玉珍说话说得吞吞吐吐,我心中想:原来是这样,多半是屏风夹层中的东西,比二百万美金更值钱,所以便尝到了甜头,又想赚更多的钱。
我笑著:“卖主并不是甚么收藏家,那扇屏风是他父亲逃难的时候,他祖父硬要他带来的。”
贾玉珍“哦哦”地答应著,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甚么。我心想,要是不让他见见卖主,他也不会死心,就打了一个电话给我朋友,告诉他这件事,给了贾玉珍地址,叫他自己去找。
贾玉珍见了卖主之后,定然再也收买不到甚么,不过他可能在卖主口中,知道这屏风是怎么到他手里的,也在我朋友口中,知道了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从此之后,随他高兴,经常来找我。
开始的时候,我惊讶于他对古物知识的丰富,也很乐意和他谈谈,我也告诉他,沈万山的“聚宝盆”的碎片,我也见过,有一个科学家高价买了去研究,发现“聚宝盆”的秘密,原来所谓“聚宝盆”,是“太阳能立体金属【创建和谐家园】机”。
每次交谈,我都设法转弯抹角,向他套问屏风夹层中,究竟有甚么。可是这老奸巨猾,十分机灵,每次我一开头,他就用言语支吾过去,始终一点口风也不露。
到了六七次以后,我实在忍不住了,直截了当地问他:“喂,老贾,我实在告诉你,当初我们讨价还价的时候,我一点不知道那东西值钱在甚么地方,也不知道还有夹层。”
贾玉珍老实地道:“是,当时我叫你瞒过去了,回去一想,知道上了你的当,可是我倒一点也不后悔。”
我盯著他,问道:“夹层里面是甚么?”
他眯著眼,回答得令我生气:“我不会告诉你,不管你是直接问,还是想用旁的方法套,我都不会告诉你。”
我不禁大是恼怒:“那你还来找【创建和谐家园】甚么?”
贾玉珍笑著:“谈谈啊,和你谈话很有趣。”
我大声道:“恰好相反,我觉得和你谈话,一点趣味也没有。”
贾玉珍也不生气,呵呵笑著,一点也没有离去的意思,不过自那次以后,他来的次数少了,至少有一年没有来了。
看,我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说过,要记述这件事,真不知从何开始,因为牵涉到的人和事,实在太多。
从鲁尔的信开始,到介绍出贾玉珍来,已经相当复杂。我儿戏似地回了信,就随便把鲁尔的信和他随信寄来的照片,放在桌上。
那天,贾玉珍来的时候,神情显得有点无精打采,我反正闲著,又有一年多没见了,也就不忍再对他恶言相向,只是问他道:“怎么,没有甚么值得你收购的古董出现?”
贾玉珍叹了一声,用手抚摸著他自己的头:“我有事情托你。”
我在他做这个动作时,陡然呆了一呆,他本来是一个大秃顶,可是一年不见,他的头不秃了,长著乌黑的头发。
贾玉珍瞪著眼:“我知道你本领大,我想找……一件东西,是玉器……”
我没有让他继续缠下去,只是指著他的头:“你秃了那么久,怎么忽然长出头发来了?那是甚么假发,假得真好,难怪我一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怪模怪样。”
我一面说著,一面伸手就去摸他的头发。
这当然很不礼貌,但我也根本不准备和他讲甚么礼貌。
我伸手过去,他身子缩了缩,想避开去。可是我既然有心要去摸摸他的头,哪怕他像野兔子那样会跳,也躲不过去,手臂一长,还是在他头发上,抓了一把,可是“假发”却并没有应手而落,长在他头上的头发是真的。
第二章 被掳上了太空船
我觉得极其讶异,因为我知道、秃头并不是疾病,而是一种生理现象,一直到现在,某几种病理脱发,痊愈后,头发会重新生长出来,还没有甚么办法可以使生理的秃发,重新长出头发来。世界上所有的“生发水”,全都是噱头。唯一的方法,就是一根一根头发的“种植”,那是一项十分复杂的手术。贾玉珍虽然花得起这个钱,可是看起来,他绝不会去做这种手术。
我揪著他的头发,心中奇怪不已,贾玉珍现出很气恼的神情来。
他一生气,我更进一步注意到,贾玉珍看来,比实际年龄轻了,我的意思是,比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看起来年轻了,而且,涵养功夫,也没有以前那么好。我继续取笑他:“咦,你看起来年轻多了,是用甚么方法保养的?找整容医生拉过脸皮?”
贾玉珍气恼更甚,但是又不敢发作,他瞪了我一眼:“是拣阴补阳,你的好奇心满足了吧?”
我不再说下去,只是打量著他,心中仍然不免奇怪。
贾玉珍苦笑了一下:“我想托你找两件玉器,大约是汉朝时的物品,它的形制是──”
我不等他讲究,就叫了起来:“你疯了!汉朝的玉器,有几十几万件,有的埋在地下,可能不知道握在甚么死人手里,或是含在甚么死人口里,就算流传下来,出了土的,也不知多少,光凭它的形状,谁能找得到?神仙也找不到!”
贾玉珍听我嚷叫著,叹了一声:“神仙?神仙一定找得到的。”
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那你就去找神仙,别来找我。”
贾玉珍一副苦恼的样子,又在头上摸了摸 那是他秃头时候的习惯,现在头上虽然已经长了头发,但是习惯还没有改。我真想伸手过去,再在他头上狠狠抓一下,看看他那些头发是不是移植上去的。
他叹了一声:“是的,我知道很难,汉玉,留传的极多,我一生见过的不知多少,那两件东西……唉,听说,曾在康亲王的府中,有人看到过──”
我笑道:“那你就该自己去找,康亲王府上的古董流到哪里去了,你最明白。”
贾玉珍站了起来:“你以为这一年来我在干甚么?就是在找那两块汉玉。可是那真比大海捞针还难。”
我道:“比在沙漠中找一粒指定的沙子更难。”
贾玉珍望著我:“我想你神通广大,或者可以,唉,算了吧,别再提了。”
他一面说,一面挥著手,由于他动作幅度大了些,一挥手间,把我书桌上的一叠书、文件,挥得倒了下来,跌在地上。
我摇头,他也连连道歉,马上俯身,替我去拾,他拾起了几本书,放好,再弯下身去,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得他发出了一下惊天动地的惊呼声。
说他的那下呼叫声“惊天动地”,实在并不算过分,首先,我陡地震呆,足有三秒钟之久,不知道如何反应。
这对我来说,极其罕有,我经历过无数凶险,全靠反应敏捷,才能在极恶劣的处境之中,化险为夷。若是经常震呆达三秒钟,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是一来由于贾玉珍的那一下叫声,实在惊人,二来,随便我怎么想,我也无法想得出贾玉珍有甚么理由,要发出惊叫声来。
紧接著,书房门“砰”地被推开,白素像旋风一样,卷了进来。
她来得快,停得也快,立时望著我,疾声问:“甚么事情?”
甚么事?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坐在书桌之后,贾玉珍本来隔著桌子,坐在我的对面,他站起来,碰跌了书,弯下身子去拾,我和他之间,就有桌子阻隔了视线,所以我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我连忙站起,去看贾玉珍,白素也向贾玉珍望去。
只见贾玉珍弯著身,手中拿著一张照片,盯著在看,两只眼睛,像是要裂了开来,他的一生之中,只怕再也没有一次可能把眼睛睁得更大。
从他的姿势来看,他刚才发出一下那么惊人的呼叫声,由于看到了他手中的照片所发出来,而那照片,是夹在书和文件之中,刚才在他一挥手时,一起碰跌下来的。
那张照片,是甚么照片呢?就是鲁尔寄给我的那封信中,附来的两张照片之
我一看到这种情形,不禁陡地一呆,立时自己告诉自己:不可能吧?不会那么巧吧,难道贾玉珍所要找的那两件玉器,就是这两件?
我直到这时,才注意地看了一下那张照片,那东西看来形状的确有点怪,像是一件玉符,形状不规则,边缘有著参差不齐的锯齿,在照片上,看不出它的大小,照片拍得相当模糊,依稀可以看出,上面有一些文字刻著,隔得远,我也看不清。
白素也看到了贾玉珍怪异的姿势,她向前踏出一步:“贾先生,你怎么啦?”
这家伙,真不是东西,白素好意去问他,他陡然站了起来,动作快到了极点,几乎将白素撞倒,他竟连理都不理白素,人像是疯了,指著我,尖声叫著:“卫斯理,你……你……你……”
他的脸胀得血红,如果他血压偏高,只怕一定会有三组以上的血管,就此爆裂。
我本来想骂他对白素无礼,但一看他如今这样的情形,知道还是先让他安静下来的好,我一面做著手势,一面道:“你如果告诉我,你要找的……玉器,就是这两件,我决不会相信。”
贾玉珍的声音变得嘶哑:“真是这两件,我也不相信,可是,真是……这两件。”
他说到后来,不但声音嘶哑,而且哽咽,由此可知他的心情,真是激动到了极点。白素来到了我的身边,我把经过简单地和她讲了几句,又把另一张鲁尔寄来的照片,找了出来,推到了贾玉珍的面前:“这是它们的另一面。”
贾玉珍拿著相片,手发著抖,好半天,他才说道:“好,你开价吧。”
我仍然不能相信:“这……真是你要找的东西?怎么那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