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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苦笑:“两位,你们现在要做的事,是致电报警,由警方人员,将我带走!”
一个警卫员大声道:“还用你教?我们早打了电话了!”
那警卫员说得不错,因为这时候,我已经听到,警车的警号声,自远而近,迅速地传了过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也不便再说甚么了,大队警员,不多久就冲了上来,我自然被当作抢劫的疑匪(真倒他妈的大楣,快过年了,遇上这样的事),被扣上手铐带走,刚才还在吓得发抖的那几个职员,在向警官绘声绘影,描述我“凶神恶煞”、“突如其来”冲进来的情形,我也懒得去解释甚么了。
我被带到警局,戴著手铐,进了拘留所,在这个警局中,我没有熟人,我只说了一句话,声音很大,整个警局的人都可以听得到,我吼叫道:“他妈的,快打电话,将杰克上校从他情妇的热被窝中拉起来见我。”
杰克上校是不是从他情妇的热被窝里被拉出来的,我自然不能肯定,但是他来得十分快,而且一脸的惶急之色,倒是事实。
他一到,立时呼喝著,先将我的手铐,打了开来,然后才道:“怎么一回事?你半夜三更到那里去干甚么?人家正在开夜工,做年结。”
我摊了摊手:“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现在的人,对于陌生人的警惕性,已经提高到了这一地步。”
杰克上校有点啼笑皆非,我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一下:“你带几个人,和我一起走,在路上,我和你详细说。”
杰克上校连忙带了几个人,和我一起出了警局,上了车,仍然向著安德大厦驶去。
这一来一去,至少耽搁了四十分钟,在车上,我对杰克上校,扼要地讲了一下王其英认错了人,而我将错就错,约他午夜再去,我如何在街上寒风中等了四个小时,再跟踪他,最后被人当作抢匪的经过,说了一遍。
上校听得十分兴奋:“你真行,看来事情,快要水落石出了!”
我“哼”地一声:“看来你只关心事情的水落石出,对于我被当作劫匪抓起来一事,一点也没有歉意!”
上校苦笑了一下:“在那样的情形下,谁知你是去干甚么的?”
我也只好苦笑著摇了摇头:“奇怪的是,那几个大厦的警卫员,警钟一响,来得好快,可是进去的时候,却看不到他们!”
杰克上校顺口道:“谁知道,或许他们正在警卫室中。”
正在说著,警车已到了安德大厦的门口,还有一辆警车停著没有走,看到我和上校一起下车,都不胜惊讶,上校一下车,就将所有的警员,都集中了起来:“紧急任务,由我指挥一切!”
由上校带著头,一起走进大厦,两个警卫员看到了我们,也极之奇怪,上校吩咐一个警官,道:“向他们拿一份十二楼所有机构的名单,在这段时间中,有没有人离开过大厦?”
警卫员和留守的警员,都摇头道:“没有。”
警卫队长还补充道:“有很多家公司在开夜工,但是他们通常都要到两点钟之后才离去。”
上校道:“行了,我们上去。”
所有的人,分搭三架电梯,一起到了十二楼,出了电梯,走廊中还有警员守著,那家公司的几个职员,在门【创建和谐家园】谈著,看到了我,神情怪异,自不在话下。
上校指挥著,所有的警员,全分布了开来,那家公司的职员,也被劝了进去。
不一会,警卫队长和一位警官,也一起上来了,拿著一份十二楼所有机构的名单,上校要警卫队长,将每一扇门都打开来,警卫队长好像有点犹豫,上校怒吼著:“一切由我负责!”
上校的怒吼,有了作用,警卫队长取出了一大串的钥匙来,我和上校跟著他,逐间将公司的门打开来看。
上校虽然运用权力,一定要警卫队长打开门来看,但是他没有申请搜查令,他那样做,是于法无据的,所以我们虽然走进了每一家公司,但是尽可能不动里面的任何东西。
十二楼在开夜工的,只有那一家公司,其它的写字间,全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最后,连一间存放杂物的房间也打开来看过,仍然是甚么也没有发现。
杰克上校脸上兴奋的神色消失了,立即向我瞪起了眼,我是深知上校脾气的,对他突然向我吹胡子瞪眼,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我只是向他道:“一定是十二楼,我上来的时候,电梯还停在十二楼,门打开著。”
上校道:“好,那么人呢?”
我实在有点忍不住了,但是我还是没有发作,因为杰克上校就是这样的人,你就算对他发作,也是没有用的,何况,这件事,根本从头到尾,都和我无关的,只不过是他来找我而已。
我虽然没有发脾气,但是我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我摊了摊手:“算是我的错了,再见,希望很长时间别再相见!”
我一面说著,一面便向外走去,却不料我才走了一步,上校一伸手,就将我拉住:“等一等,你怎么能这样就走?”
我的火直往上冒,大声道:“上校,我想我以前未曾见过更比你不要脸的人!”
杰克脸色铁青,沉声道:“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我道:“这是你的事,我不管了!”
杰克上校冷笑了一声:“只怕不行,我将王其英交给你,现在他不见了,你要将他交出来!”
上校在这样讲的时候,神情十分认真,我听得他那样讲,也不禁陡地呆了一呆,不错,王其英是他交给我的,现在,我至少应该将王其英交还给他,才能不再管这件事。可是现在事情的关键是:王其英在哪里呢?
如果王其英在,那么根本甚么问题也不存在了,如果找不到王其英,那么,我实在不能撒手不管。
我瞪著眼讲不出话来,在上校和我的争执之中,我倒是很少落在这样的下风过。
杰克上校显然也感到了这一点,我想,他至少可以开心十七八天了,所以他笑了起来,居然拍著我的肩头:“老朋友,继续干下去吧!”
我当时真想用一句极其粗俗的乡下话回敬他,但是转念一想,反正我落了下风,骂人也没有用。而且,和杰克上校斗气事小,要将王其英找出来事大。
我只好苦笑了一下:道:“要我继续干下去,只有一个办法,封锁这幢大厦,任何人出入,都要检查!”
上校大声嚷了起来:“你在和我开玩笑?这是著名的商业大厦,每天有上万的人出入,怎么有可能每一个人都检查?”
我叹了一口气:“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上校也叹了一声:“至少我们可以封锁到明天早上,唉,你实在不该放王其英出去的!”
我道:“可是,我至少已经知道,他获得那些珍宝的地方,是在这幢大厦的十二楼,或者说,他见到的那些神秘人物,是在这里!”
杰克上校望著我,过了半晌,才道:“我认为你可能给王其英愚弄了!”
这一次,我真正冒火了,厉声道:“你以为我会被一个半痴呆的人愚弄?”
上校忙道:“别发急,我们慢慢再想办法。”
第五章 黑暗中的神秘来客
我们一面说,一面又挤进了电梯,到了下面,我一直在恼怒著,临和杰克上校分手的时候,我还咕哝了一句:“真是见鬼,快过年了,还碰到这件事!”
上校道:“别太认真了,这究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我没好气地道:“一点也没趣,你可知道中国人对过年多么重视,我看你虽然在中国人的社会中生活了很多年,也学了一口中国话,但仍然是一个洋鬼子!”
杰克上校有点尴尬地抓了抓头:“当然我是洋鬼子,可是我的确不明白,为甚么同样是一天,甚么也没有不同,人人见面,都要道喜一番。”
我本来想将那个古老的,有关“年”的传说讲给他听的,但是一转念间,我想那简直是对牛弹琴,这种洋鬼子,怎会懂得这种有著深厚民族色彩的传说,他们上馆子,也只会吃咕噜肉和蛋炒饭!
我打了一个呵欠:“送我回去吧!”
上校和我一起登上了车,他在车上,还不肯放过我:“难道你不准备采取行动了?”
我道:“我现在并无行动可以采取,我们已经找遍了整个十二楼,不但没有王其英,也没有和他见过面的人,我还有甚么办法?”
杰克上校道:“他是不是到了十二楼,再上一层,或是再下一层?”
我摇头道:“时间上来不及。”
上校咕哝著,道:“希望他再会出现。”
我道:“关于这一点,你倒不必担心,他一定会出现,他有那么多珍宝在你们手里,除非他肯放弃,不然他一定会出现。”
上校又高兴了起来,手指相叩,发出了“得”地一声响:“不错,他一定要来领回那些珍宝,而他要领回,就一定要说出那些珍宝的来源,这样,甚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我冷笑道:“事情有这样简单倒好了!”
车子转了一个弯,已快到我门口了,我在临下车前,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道:“杰克,这批珍宝,世间罕有,你可小心放好才是!”
杰克呆了一呆:“放在警局的保险箱中,也会不见?”
我道:“那很难说,在伦敦塔里的皇家珠宝,一样有人动它们的脑筋!”
上校叹了一声:“天地良心,这一批珠宝,真比得上伦敦塔里的那些!”
我一面走向家门口,一面道:“或者更好!”
我打开门,挥了挥手,走了进去,关上门,我听到警车离去的声音。
我背靠著门,觉得很疲倦,这样的徒劳无功,影响心情,我吸了一口气,向前走去,也不想开灯,我向前走了一步,突然发现有甚么不对头的地方:为甚么那么黑?
我熟悉自己的家,就算完全不开灯,也不应该如此黑,街灯的光会射进来,多少可以朦胧看到一点东西,但是现在,却黑得甚么也看不到!
除非是所有的窗帘全被拉上了,我的记性还不致于坏到这样的程度,我清清楚楚记得,我出去的时候,绝没有拉上所有的窗帘。
我立刻后退了一步,伸手靠著墙,想去开灯,而就在这时候,黑暗之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别开灯,卫先生,希望和你在黑暗里谈谈。”
那声音离我不会超过十五呎,而且,我可以断定,讲这话的人,这时是坐在我平常惯坐的一张安乐椅上。
我的手,已经碰到电灯开关了,通常,只要轻轻一按,就会大放光明,而我实在也想看看那个不速之客,是甚么样子的。
可是,我却没有按下去。
因为我断定,对方既然来了,而且,一开口就要和我在黑暗中谈,那么,我就算按下开关,也一定没有用,电灯不会亮。
与其按下掣而电灯不亮来出丑,倒不如大方一点,不去开电灯的好。
所以,我的手又缩了回来,冷笑了一声:“你至少应该知道,你坐的那张椅子,是我坐的!”
那声音道:“真对不起!”
在他这样讲的时候,我听得出他向旁移开了几呎,已坐到另一张椅子上。
我迳直向前走去,虽然眼前漆黑,甚么也看不到,但是我还是走得十分快,而且,十分自然地避开了一张茶几,伸手在一张椅背上按了一按,来到了那张安乐椅之前,坐了下来。
在这短短的十几秒钟之内,我脑部活动迅速。
一个神秘人物来到了我的家中,他为甚么而来,他是甚么人,我完全不知道。
其次,我想到,我眼前一片漆黑,甚么也看不到,但是我不知道对方是不是配有红外线眼镜之类能在暗中视物的科学配备。
如果对方有,我就更不利,如果对方也没有,我就比较有利,因为这是我的家,我熟悉一切东西摆著的位置。
再其次,对方出声的只有一个人,但是,来的是不是只有一个人,还是还有其他的人在此呢?
在那一刹间,我极其紧张。
虽然我的行动看来很镇定 如果对方能够看得到的话,但事实上,我是在拚命地控制著,我真怕一个控制不住,我会剧烈地发起抖来。
当我坐下之后,我并不先开口,只是急速地转著念,对方好像也不急于开口,黑暗之中,一片静寂,只有外面马路上,不时有车辆经过的声音传进来。
我希望眼睛在适应了黑暗之后,至少可以辨清对方的样子,但是时间慢慢过去,或许是因为我心情紧张的缘故,所以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但无论如何,我眼前总是一片黑暗,甚么也看不见。
我知道那人离得我很近,就在我身边不远处,他也不开口,显然是在等我先出声。
我估计,约莫过了三五分钟,我狂跳著的心,才渐渐镇定了下来,因为我想到,对方若是怀有恶意的话,在我一进门的时候,就可以袭击我。
而就算那时他不袭击我,在这三五分钟之内,如果他要对我采取不利行动的话,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我想到了这一点,心自然定了下来,虽然极度的神秘感依然存在,我缓缓吸了一口气:“所谓不速之客,阁下大概可以算是典型了!”
我用这样的话作为开始,当然是一上来就在责备对方的不是,想引他请出他自己的身份。
可是,我的话刚一出口,黑暗之中,那人笑了一下:“阁下也是!”
我几乎想跳了起来,当然我仍坐著,但是我的声音,却提高了许多,我大声道:“这是甚么话,先生,这是我的家,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