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过了好一会──我别说集中精神了,简直有点坐立不安,才听到红绫道:“很难表达,逆向的时间……这样的说法,不是很妥当,那会使人误会‘过去’和‘将来’换了一个位置,但事实并非如此,而是另一个方向,‘现在’是一个点,在双向式的时间中,‘现在’这一点不变,‘现在’始终是‘现在’。”
白素的声音并不急切:“别急,说得明白就说,说不明白也不要紧──那不是你的事,而是我们要闯出单向式的时间观念,有极大的困难之故。”
白素当然知道我一定也在听,所以才用了‘我们’。红绫答应著:“举例说,从现在向前是将来……唉,那还是单向式的语言。双向式,前、后的概念也不同。总之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白素道:“理论总是比较难以明白,这样吧,你举实际的例子来说。现在我们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一年之后,这件事就成为过去。一年之后的现在,是现在的将来──这是单向式的时间,如果是双向式,那会怎样?”
红绫这一次回答得很快:“首先,根本没有‘一年之后’这回事。”
白素沉默了一会:“时间不会过去?”
红绫道:“会,但不一定是‘一年之后’,可能是‘一年之前’,也可以是‘一年之左’或‘一年之右’。”
红绫的话,我是越听越糊涂,可是白素仍十分有耐性:“好,渐渐可以明白了,如果现在我们在这里讨论问题,时间……变化,一年之前,那是怎样的情形?”
红绫脱口道:“一年之前,你们正把我从苗疆带回来。”
我叽咕了一声,听得白素道:“那是单向式时间,我问的是双向式。”
红绫道:“一年之前,一年之左或之右,都是将来,只是方向不同。”
白素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也不禁感到好笑。红绫大喜:“妈,你明白了?”
白素一面笑,一面道:“我明白了一件事──人类的语言,无论你怎么运用,根本无法去解释非单向式的时间,绝不能!”
红绫也笑:“只怕是,我心中明白,只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白素继续笑著,在她们母女两人的笑声之中,我的记忆又渐渐回到了少年时期,想起了我师父的苦恋,那肯定是思想仪的一个部件‘鬼竹’,是我的七堂叔不知从甚么地方弄来给他的。
我的七堂叔是一个传奇性极浓的怪人,发生在他身上的江湖怪异事,若是能整理出来 那决不会比白老大逊色,可惜他在多年之前的一个新年过后,离开了家乡之后,再也没有出现了──最近,有人出到一亿英镑的赏格,寻访他的下落,也没有结果──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中的情节,表过不提。
渐渐地,我回忆到了在‘鬼竹’上看到活龙活现人像的情景,又回忆到了我和那‘听不到的声音’对答的事。当年,这件事便我豁然开窍,打下了以后冒险生涯的基础。许多稀奇古怪的事之所以能得到发展,都基于我坚决相信宇宙之中,有许多超自然的力量,相信宇宙之中,有著各种各样的高级生物所致。
一个少年人开了窍,思想在想像力的原野中任意驰骋,这影响了我的一生。
多少年来,我一直未曾和对方联络,主要是没有我师父的消息,也不知道‘鬼竹’的下落之故。
这时,我却对再和他们联络 抱有很大的希望。因为对我来说,时间已过去了许多年,在地球上,凔海桑田,人事全非。但是对于多向式时间的外星人而言,谁知是甚么样的情形。或许‘现在’一直是‘现在’ 又或许‘将来’对他们来说,是原地踏步就可以到达的境界。
既然他们告诉过我,联络的方法是‘想’,我就照他们的方法去做。
这一晚,慢慢我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第五章 和谐时代还是恐怖时代
直到我的双眼感到了刺痛,才发现那是阳光照射的结果──天已亮了。
我等了一会,才睁开眼来,感到后半夜那种像是进入了梦乡,但并没有睡著的感觉,奇妙极了。
我一挺身站起来,只听得红绫发出了一下闷闷的吼叫声,以表示她心中的不快。
我打开门,看到她神情不愉,她双手一摊:“鹰儿又飞走了!”
我心想,红绫知识之丰富,世上已无人能及。可是她对那鹰的感情,却和一般小女孩对宠物的感情无异。由此可以知道,人类的感情,和知识无关,是脑部活动的另一类,而且至今为止,人类对这一方面的研究,还没有开始!感情由脑部活动所产生,但是这种活动,根本不受控制。若有甚么人声称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那么这个人多半是机械人。
我浮想连翩间,红绫也来到了我身前,摇著我:“鹰儿又飞走了!”
我拍著她的肩头道:“鹰爱自由,和人一样,它今天飞走了,过些时又会飞回来。”
红绫闷哼了一声,我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所以故意道:“这或许就是单向式时间的好处,现在它飞走,将来会回来!”
红绫听了我的话,微侧著头思索了一会,突然叫了起来:“妈!”
白素早已站在她的身后,红绫一叫,她就问:“你想到了甚么?”
红绫大声道:“现在可以在现在,现在可以在过去,现在可以在将来!”
她一口气说了三句,大有得色。我一听,就可以知道她是在延续昨晚和白素的讨论,她想到有了新的表达方法,所以就叫了出来。
我和白素都不出声,因为她说的那三句话,我们一时之间,仍然无法理解。
红绫十分焦急,挥著手,我和白素不约而同,一边一个捉住了她的手,齐声道:“别急。”
红绫吸了一口气:“单向式时间,现在就在现在。”
她顿了一顿,我先问:“现在在现在?不是现在是现在?”
红绫道:“‘在’比较好。”
白素道:“双向式的时间,现在可以在过去?”
红绫道:“现在也可以在将来。”
我和白素苦笑。红绫挣开了手:“像鹰儿,现在在飞,在横线的距离和我们起变化的同时,也可以在纵线的时间上起变化。”
她的话才一住口,我和白素,就自然而然,发出了‘咦’地一声。因为她这一番话,虽然我们还不能透彻理解,但是却完全可以接受,而且 虽然我们自己没有这种纵横交错的变化经历,但是却知道有这种事,也知道有人有这种经历!
红绫看到我们有这样的反应,忙问:“怎么样?”
我和白素异口同声:“时间旅行!”
红绫立即拍手:“对了,时间旅行,我不会说,就是这个意思。”
我和白素各吸了一口气,我们都知道‘时间旅行’这个说法,但还不全面,因为时间旅行只是在时间中变化,从现在到过去,从现在到未来,而双向或多向式的时间,还要复杂得多,再加上距离和方向不同,只怕不是我们所能明白的了。
红绫见我们终于有了一点领悟,她也很高兴,把鹰儿飞走的不快,一扫而空。
白素直到这时才问:“宵来如何?”
我道:“很好,颇有物我两忘的意味。”
白素笑:“愿君再努力。”
我伸了一个懒腰,回到书房,在一张安乐椅上,半卧半坐,昨宵对往事的回忆,带来不少感慨,这时,我又忽然想到,在享受‘时间旅行’的王居风和高彩虹,自从上次带给了我有关采金者的故事之后,就一直没有音讯了。若是由他们来解释时间的方式,由于他们有亲身经历,一定更容易使人明白。
我又想到,我师父王天兵,和七堂叔,他们像是在空气之中消失一样,虽然说天下之大,一个人存心隐居,也可以无影无踪,但也一样有可能,他们进入了时间的另一方向,到过去或到将来去了。
如果他们进入了双向时间,在单向时间的我们,自然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我在开始这样想的时候,还只是偶然想起,可是我感到这个想法,大可发展。
尤其是我的师父王天兵,他随身带著思想仪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狄可的同类要找到他,应该并非难事,这重要部件总会有些讯号发出,使寻找者有迹可循。
如果外星人早已找到了他,那么,他和外星人有了接触。也自然有机会突破单向式的时间了。
这岂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我师父由于苦恋,一直在逃避,地球的空间他觉得无处可躲,一定会追求彻底消失的途径──多向式的时间便是他痛苦的心灵的最妥当的避难所了!
我的设想如果属实,那么,外星人既然早已找到了他,自然也得回了思想仪的部件,那他们就不会再和我联络了。联带我想到的是,那第二十九组四位狄可的同类,是主动地不和他们的同类接触,还是有了意外?
从狄可的说话听来,他们的星体,像是认定了这四个宇航员叛变了星体──这种情形 以前我也曾遇到过,至于为甚么会有叛变,当然不是我这个地球人所能知道的了。
一直联想开去,思绪如同脱缰野马,倒也是一种乐趣。我得出的小结论是:狄可的同类,不会再和我联络,这令我有松了一口气之感,因为那四个宇航员,大有可能不愿再见同类,我夹在他们和狄可之间,不免左右为难。如今联络不上,正好省了麻烦。
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我并没有再深夜静思。我把原因向白素说了,白素望了我一会,才道:“只怕那个自称叫狄可的外星入不会放过你。”
我想也未曾想到过这一点,白素说了,我‘哼’了一声:“他能把我怎样?”
白素作恐吓状:“谁知道!或许,把你抓到多向式时间中去!”
我笑了起来:“正好,趁机见识一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情形,总比怎么解释也听不明白好。”
白素默然不语──刚才的一切,都是开玩笑的,她忽然神情严肃起来,颇令人意外。我没有问她为甚么,等她自己说。
过了片刻,白素才道:“会不会有一个人,根本不知道有一种地理环境叫沙漠的?”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之至,我并没有多考虑:“当然有,巴西雨林中的土人,就怎么也想不到地球上会有些地方,除了沙粒之外,甚么也没有。”
白素吸了一口气:“若是这样的一个土人,忽然被一股力量,一下子带到了大沙漠的中心,他会怎样?”
我知道她的意思了,她是说,如果我被转移到了多向式的时间之中,情况就可以用‘那个土人’来比拟了。
我不禁失笑:“你真会打譬喻。”
白素道:“我只是想举例说明,就算你真的进入了多向式时间,你还是无法明白──就像那土人忽然到了沙漠,他也绝无法了解沙漠是甚么。”
我同意白素的想法,但是绝不认为我会真的像‘那个土人’一样。
又过了几天,我已不把狄可来访的事放在心上。那一天傍晚,红绫在算著日子,认为那鹰儿应该回来了,所以一直在盼望。
我看到她站在一株大树的横枝上,弹上弹下──她的这个动作,曾惹得好心人报警要去救她。
就在这时,我的一个极少人知道的电话响起。
我很喜欢这个电话响,因为那代表了那些与我关系极深的人要和我联络。
我一面心中问:“会是谁?”一面拿起了电话,很意外,我听到了狄可的声音。
他的第一句话很普通:“卫,你好吗?”
我有点不快:“我不记得曾告诉过你这个电话号码。”
狄可却一点不在乎我的不快,而且,也听得出他是故意要令气氛变得轻松一些,他笑了一下:“你一定猜不到是谁告诉我这个号码最容易联络到你。”
我最不喜欢这种‘猜’的把戏,所以我立即道:“是,我猜不到。”
由于我的冷淡太明显了,所以狄可不好意思地乾笑了几下,才道:“是那个波斯人伦三德。”
一听得他那样说,我也不禁陡然一呆,确然,就算我想猜,也一定猜不著。
上次,我和伦三德会面之后,确曾把号码给了伦三德,因为我想他的探索一有结果,我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狄可自伦三德那里得了号码,那么他们当然见过面了。这件事,乍一看来,有点不可思议,因为伦三德所在之地,如此隐秘,岂是说见面就能见面的?但是继而一想,就平平无奇。
因为狄可这个外星人,究竟神通广大到了甚么程度,根本深不可测。
他操作的‘思想仪’能接收脑电波,根据我给他的资料,他就可以凭接收伦三德的脑电波,而找出他的位置。再高的山,再险峻的路,当然也难不到这个外星人!
所以我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太惊奇的反应。
狄可又道:“我去找他,是因为──”
我不等他讲完,已经知道他去找伦三德的原因了!
他的最终目的,始终是要把那四个失了踪的同类找出来。他推测原振侠可能和他的同类接触过,而伦三德又表示曾在某种神秘之极的情形下,和原振侠有过接触。虽然迂回曲折之至,但只要有一点线索可循,他都不肯放过。
这就是他去找伦三德的原因。
我不等他讲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头:“那波斯人对你说了甚么?”
狄可很有些愕然的神色:“他很──可恶,甚么也没有说……说是说了,可是等于没有说,而且,我也不明白他在说些甚么。”
狄可的话,本来不是很容易明白,但是我有同样的经验,所以一听就知道,波斯人伦三德必然又同他说了甚么‘竟不知是真是假’之类不著边际的话了。
我讽刺了他一下:“你不是有思想仪吗?他不肯说 你可以捕捉他的思想,他总不会在思想中自己骗自己。”
狄可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突然提出:“我可以再去拜访你吗?”
我对于他的来访,不是很有兴趣,可是也没有理由推辞,所以我用了适当的冷淡来回答:“请过来!”
狄可道了谢,我刚想问他甚么时候来,已经没有了声音。我估计不会太久,可是又想不到他来得那么快──大约是红绫在树枝上弹跳了二十来下,门铃已经响起,我大叫:“老蔡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