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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卫斯理~章[全][..]》-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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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官员的神情,变得难看之极,他以为少年人好欺负,扬起手,冲过来想打我,况将军和我堂叔齐声喝止,我昂然而立,一副鄙夷之色,令他的手扬在半空,放不下来,尴尬无比,这使我感到一阵快意,我转向况将军:“我把事情的经过,从头说一遍。”

        况将军沉声:“好,请说!”

        于是,我把事情从头说一遍,当说到了我在黑暗之中看到了况英豪,在一个灰白色的光幕之中时,各人都现出不解的神情,我反覆形容。一个高级军官发出了一下惊呼声:“将军,这少年形容的情形,像是一种十分先进的影像传播技术!”

        这位高级军官曾负岌美国维吉尼亚军事学校,见识广博,他在这样说了之后,又讲了一个英文字。当时,怕只有他一个人才懂,而这个英文字,如今三岁孩儿一听就懂,这个字是:Television  电视!

        况将军想了一想,示意我再说下去。我在讲到“唇语”部分的时候,又请几个人示范,不发出声音来说话,我都能正确无误地说出他们在说甚么。

        当我说到况英豪在接受盘问的时候,说得更详细。况英豪曾提及一个人名:“王天彬”(或同音的三个字),我也说了出来。

        绝想不到的是,这个名字一出口,况将军和香妈,陡然失声惊叫,香妈的神情,更是复杂到难以形容!

        自况英豪口唇的动作中看出来的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而且,唇语有一个缺点,就是在涉及专门名词的时候,会有不同的同音字可供选择,我说出了“王天彬”这个名字,本来坐著的香妈,霍然起立,在她美丽的脸庞上,有难以形容的复杂感情的显露。在况将军的一下低呼声中,他问:“你听清楚了?是哪三个字?”

        我吸了一口气,把当时看到的,况英豪的口唇动作放慢,而不发出声音来。

        刹那间,只见况将军满面怒容,重重一拳,打在他身边的桌子上,况将军不怒而威,这一发怒,车厢之中,登时鸦雀无声。

        我在这种情形下,也好一会不敢出声,只见况将军的神情越来越愤怒,陡然拔出了腰间的佩枪,向天便射,一口气把子弹全都射完,子弹穿过车厢的顶,呼啸而出,他怒吼一声:“这杂碎,别落在我的手里!”

        他说著,竟然望向香妈,目光凌厉之极!

        当我一说到这个人的名字时,况将军和香妈一起有反应,但由于后来,况将军勃然大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没有人再去注意香妈了。

        香妈咬著下唇,泪花乱转,神情又惊又怒,又是委曲,看了令人知道她的处境十分困苦,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从况将军的反应来看,他和那个人,可能有不共戴天之仇!

        但令人难明的是,那和香妈有甚么关系呢?何以他要用那么凌厉的目光,望向香妈?

        我一见这等情形,立时身形一闪,挡在况将军和香妈之间  这是我天生的脾性,说得好听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得难听些,是好管闲事。总之,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我都会毫不考虑前因后果,立刻去做。

        我刚一站起,身边已多了一人,正是祝香香,她也感到况将军的目光太凌厉,所以挺身而出,保护她的母亲。她不但有行动,而且有话说!

        可是,她说的话,我听了却莫名其妙!

        她的神情和声音都相当激动:“况伯伯,我妈妈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

        况将军怒道:“那杂碎,不是人!”

        祝香香没有理会,迳自道:“是我,最近知道了他的行踪,设法见过他一次!”

        香妈在这时候,尖声叫了起来  我再也想不到,如此体态优雅的一个美妇人,也会发出那么刺耳的声音,她叫道:“香香,你──”

        祝香香回头向她母亲望了一眼:“妈你别怪我,我没告诉你!”

        况将军仍在盛怒之中:“你见了那杂碎,可有杀了他?”

        祝香香哗了一声:“他一见我,就大叫一声,我也想不到他是那样子的,也叫了一声,接著,他转身就奔,我也转身就奔,就那么一面,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了!”

        这时,祝香香说了她和“那个人”见面的经过,我不禁傻了!

        这情景,何等熟悉!因为我也在场!

        祝香香要我带她去见我的师父,我带她去,她和我的师父,就是一见面就各自大叫了一声,向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出的,我当时追祝香香,一直到了一棵大树下才遇上  那时我明知事有跷蹊,可是祝香香甚么也不肯说!

        这时,再明白不过,令得况将军大怒的那人,除了是我自那天起就失踪的师父之外,不可能是第二个人!

        我也早已料到师父和香妈之间一定有甚么【创建和谐家园】,因为在“鬼竹”上曾出现香妈的像,现在,自然也证实了!

        祝香香在说完之后,向我望来,我立时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她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况将军来回踱了几步,才对那些自他发怒以来,一直呆若木鸡的人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去!”

        各人连忙离开车厢,一个高级军官在门上略停了一下:“将军,我会派人作地毯式搜寻!”

        况将军吸了一口气:“别太惊扰了百姓,去找刘老大,他在城里有势力,不要太张扬!”

        那高级军官答应著,走了出去,我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向车厢门走了一步,香妈已向我招手,问:“孩子,刚才你说甚么天兵天将,是暗示那个人的名字?”

        我呆了一呆,在况英豪的唇形上,我认出那个名字是“王天彬”,如今香妈这样问我,莫非那人的名字是“天兵”?在中国北方语系之中,“彬”、“兵”这两个字是同音。同时我也陡地想起,还有一个字,我不能肯定是不是“猪”,那一定是“竹”字,这两个字,北方话也是同音的!

        刹那之间,我豁然开朗,况英豪接受盘问,是被问及我的师父,和那盆竹子  鬼竹!

        我思绪虽乱,但还是及时回答了香妈的问题:“不,我说天兵天将的意思,就是天兵天将!”

        香妈喃喃地道:“只是巧合──”她望向况将军:“英豪失踪一事,应该和他无关!”

        我举起手来,况将军向我指了一下,让我发言,我道:“和香香见了面就走的那个人,是我的授业师父,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是怎么来的,只觉他神秘之极!”

        说到这里,我胆子一大,向香妈指了一下:“我还知道,香香妈妈,可能是他的梦中情人!”

        这话一出口,香妈俏脸煞白,祝香香大有嗔意,况将军却长叹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将军才道:“你倒知道得不少,是他对你说的?”

        我摇头:“不是。”接著,我就将“鬼竹”的事,说了一遍,听得况将军目瞪口呆,他到了门口,叫了一声,我堂叔和那高级军官,又回到了车厢,他要我再说一遍,况将军先问堂叔:“那‘鬼竹’是你弄来的?”

        堂叔苦笑:“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怪现象发生,太不可思议了!”

        那高级军官叫了起来:“那根本不是竹子,是一具仪器!一具可以接收脑电波的仪器,接收了脑电波之后,还原现出脑电波所想的形象来,那是一具不可思议的仪器!”

        各位,在若干年之后,这种话,我自己也可以朗朗上口,可是当时,却是第一次听到,也根本不能全懂,但是在感觉上却是奇妙之极,我感到通过了这一番我并不是很懂的话,陡然之间,进入了一个神奇无匹、广阔无比的新天地!

        而我将在这个奇妙的天地之中驰骋、探索,去了解宇宙的奥秘!

        多少年之后,一想起当时的情景,我仍然会有那种陡然破茧而出的感觉,觉得再也没有甚么可以在思想上束缚我!日后,我的日子,正是在这种情形下度过的。

        况将军沉声问:“那是甚么意思?甚么人发明了这样的东西?”

        那高级军官一字一顿,手向上指:“天兵天将!”

        我模糊的概念,一下子就清晰了,那是来自天上的神秘力量!

      第九章 开窍

        在那节改装成指挥所的列车车厢内,我度过了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时刻,在生命历程中,人人都有机会有这种时刻。简单地来说,可以称之为“开窍”  忽然之间明白了,而又不是对甚么都明白,只是明白了事情原来是可以那样子的!

        明白了这个大方向,就等于陡然之间,眼前出现了一条道路,尽管这条道路上还会有不少障碍,但都不成问题,只要知道,迈开步子,肯定有路可走。

        这对一个少年人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在这之前,我只以为在“鬼竹”上出现的这种怪现象,是鬼神莫测之物,不可解释的,可是现在我知道,那是一种脑部活动所造成的必然结果,那不是甚么竹子,是一具仪器,那一片竹叶,多半是接收天线,或同类的装置。

        眼界一下子扩大了无数倍,我兴奋得难以自主,自然而然,全身发热,双手紧握著拳,手心直冒汗。

        这一切,全是发生在我思想上的变化,别人当然难以觉察,我只注意到了祝香香望向我的眼光,有点异样,莫非她竟能看透我内心深处的喜悦和兴奋?

        我这时,真想立刻向她倾诉我的全部感受,但是那显然不是少年人互诉心情的好时间和好环境,因为有许多重大的问题,都没有解决。

        最重大的问题,自然是况英豪失踪,落在甚么人的手中都不知道。其次,是忽然又冒出了一个“王天兵”来,惹得况将军大发雷霆,而我又说出了“鬼竹”那件事,证明了香妈是我的师父“王天兵”的魂牵梦系的梦中情人。

        看来,要解决的事太多,我不能在这时就向祝香香诉说衷情,所以,我只是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有许多许多话,要对她说。

        祝香香眨了眨眼,眼光先扫向她母亲,又再向我望来,口唇略动,没有发出声音,但我已看到她说的是:“你闯祸了。”而且,从她先前的眼色看来,她说的是,我有关师父和她母亲的话,闯了祸了。

        我转过头去,现出不以为然的神情,那是我倔强性格的表现:我不管闯不闯祸,是事实,是该说的,我还是要说。

        看来,在场成年人的探索重点,不是如何寻找况英豪,而是对我师父王天兵更有兴趣。

        那高级军官说出了他对“鬼竹”的见解之后,在车厢中的人,除了他自己之外,大抵都和我一样,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他的话,对我这个少年人来说,大有启蒙开窍的作用,对成年人会有甚么样的作用,不得而知。他大概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当时将军问他,是甚么人有了这种发明,有这种力量时,他也只好认同了我的说法:“天兵天将!”

        天兵天将,是传统的说法,而他的话,给予我极大的启发,使我联想到,那是来自天上的神奇力量!

        (那位高级军官后来对我的影响,还不止此,他可以说是我接触现代观点的第一人,我在记述往事的时候,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把他的名字写出来,可是由于种种原因,还是不能写。自然,我可以随便捏造一个名字,但是由于他是我最尊敬的人,所以又不想那么做,也就一直只好称他为“那位高级军官”了。)

        况大将军对那高级军官的说法,显然不是很满意,用凌厉的目光,直视著他。那高级军官想了一会,才解释:“西方国家正在研究,也有迹象和若干证据,显示有外星生物,正在降临地球,或已经降临地球的现象──”

        他说到这里,向我望来:“这位小朋友所说的天兵天将,我相信就是指这种现象而言。”

        我和他的目光接触,感到了他对我的器重,我也自然而然,对他生出了无比的崇敬之意。

        况将军呆了一呆,陡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伸手指著那高级军官  他虽然在笑,可是伸出来的手,却也不免微微发颤。

        有这样的情形,发生在一个手握兵符、浴血沙场的大将军身上,那更令人骇然,因为这证明,将军的内心深处,也感到害怕!确然,外星的高等生物,多么陌生,也多么不可测,这就足以令人心生恐惧,连将军也不能例外!

        况将军的声音,勉力镇定:“就算有这种事,那和英豪有甚么关系?难道说英豪……是被外星高级生物……掳走了的?”

        况将军的责问,十分严厉,那高级军官又向我一指,侃然道:“我相信这位小朋友所说的一切经过,初步的分析,也只有那样的结论  我会把这一切资料,提供给我在美国从事这方面研究的朋友,但是那种研究,都只是起步,只怕没有甚么人可以作出肯定的结论!”

        况将军来回踱步,他的步子十分沉重,令整节车厢,也为之晃动。他忽然停步,又指向我的堂叔:“那鬼……东西,你是怎么弄来的?”

        他说的“鬼东西”,自然是指那会现出人像来的“鬼竹”而言。我堂叔扬了扬眉:“我知道王师父心中有一个人  他在酒后向我透露过,又在湘西听到了有神奇鬼竹的传说,恰好山中有人来兜售,没人相信,卖不出去,给我遇上了,就弄了来给王师父。”

        堂叔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王师父是一位奇人,也是我请他来的,可是我只知道他姓王,他是甚么来历,我全然不知,更不知道他在江湖上有甚么恩怨。他武术造诣又高,不可思议,以前,我只是在传说中,才知道有这样的奇人!”

        在我堂叔说话的时候,我看到香妈好几次口唇颤动,欲语又止,显然是她想问甚么而没有问出来。这更使我相信,香妈和王师父之间,一定有某种程度的纠缠,只是我不明白那和况大将军又有甚么关系。

        况将军脸色阴沉,又向那高级军官望去。那高级军官坚持他的看法:“那东西……人类造不出来,人类可以对著一个人,把他用摄影术记录下来,呈现在眼前,绝对无法通过意念,而使一个人的形像,出现在眼前!”

        况将军道:“可是,那东西是山里人拿出来卖的!”

        那高级军官想了一下,还没有回答,而在他的影响之下,开了窍的我,思潮汹涌,已有了各种各样的想法,所以立时接口道:“那也不出奇,外星生物有意或无意地把这东西留在深山,叫山里人发现了,又偶然发现它有奇妙的显像作用!我相信这东西一定不上一个,不然,不会形成一种传说!”

        各位,这一番话一出口,卫斯理算是正式踏进了恣肆汪洋、无边无岸的幻想领域,踏进了丰盛无比的冒险生活的殿堂,一生日后的种种奇遇,都从这一步开始!

        况将军有点愕然地望著我:“这位小朋友的想像力可丰富,很会梦想。”

        我正在想将军的话是在称赞我还是讽刺我,那位高级军官接口道:“大发明家爱迪生若不是梦想可以有不用点火的灯,也就不会有电灯这回事!”

        我受到了进一步的鼓励,整个人就像是充满了气一样,兴奋无比,忽然之间,我又想起了况英豪“被俘”后我看到他受逼问的情形,胸口如同被铁锤敲了一下,先是大叫了一声,然后,在人人愕然之中,我挥著手叫:“他们抓错人了!”

        这一句话叫出口,休说别人难以明白,连我自己,也只是突然想到就叫了出来,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

        所以,在叫了一句之后,我双手不断挥舞,迅速地把模糊的、原始的想法,演变形成为一个概念,然后,我又重复了一句:“他们抓错人了!”

        每人都盯著我,等待我对这句听来莫名其妙的话,作进一步的解释。

        我连叫了两声“他们抓错人了”之后,略停了一停,不由自主喘著气,挥著手  别看这是没有甚么意义的动作,在思潮汹涌澎湃,不可收拾的时刻,很能起制衡的作用,使得像野马脱缰一样的种种念头,奔驰得比较有规律,不致于太无稽。

        所以,这个挥手的动作,后来竟成为我在思考的时候,或是忽然想到了些甚么时的习惯性动作  各位如果熟悉卫斯理以后的冒险故事,一定可以发现在那些记述之中,卫斯理经常“挥手”,“挥了挥手”。

        却说那时,我已经很快地把我所想到的,组织了起来,我又叫了一次“他们抓错人了”,然后,立即道:“他们是‘鬼竹’的主人,那是他们的东西,对他们有用,他们知道这东西落入了王天兵的手中,而王天兵又下落不明,所以他们就要找和王天兵接近的人去逼问,那个人是我,由于我和英豪在一起,他们下手捉了英豪去逼问,他们抓错人了!”

        我已经尽我所能,把我想到的一切,组织成了一个故事。自然,那是我第一次凭自己的想像,根据极少的资料,运用推理的方法,去构成一件事的设想,十分粗糙而不成熟。但是我有充分的自信,我的推测是合情理的!

        那高级军官首先点头:“你所说的‘他们’,就是我提到的不明来历的力量?”

        我再也没有比听到这句话更高兴的了,所以用力点头,表示我正是这个意思。

        其他人,都皱著眉,一言不发。

        当时我颇有点怪他们不接受我的设想,但是后来,再仔细想起当时的情形,连自己也不禁皱眉,因为我的假设,有太多没有说明之处,那是只凭一时的灵感所组织起来的一种想法,有太多问题存在。

        “他们”自然可以说是外星人,“鬼竹”也可以说成是外星人的重要仪器,要找回来,但是外星人如何知道这仪器落入了王师父的手中呢?又如何知道我和王师父之间的关系?知道了,又如何会找到我,再如何会在出手时抓错了人?

        可是当时,我却没有想到这些,只是兴奋地道:“明白了是他们抓错了人,事情就易办!”

        也许是受我那种充满了自信的神态所感染,也许是祝香香对我有一定程度的理解,她第一个有了反应:“应该怎么办?你有办法?”

        我道:“是,他所要的是我,我去把英豪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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