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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沙飞逝-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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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因为发现了在他身边搀扶着他一起前进的小巧身影——珀明瞪圆了眼睛。

      显示着三品官位的官服,也许因为是女性式样的关系吧,看起来给人非常柔和的印象。她的腰部佩戴着镂刻着代表茶州州花“月彩花”的佩玉,然后复杂地梳理在一起的头发上,代替了冠冕的是随着她的行走而摇荡的“蕾”之花簪。在她的头上,以赤红的山茶花为中心,四周点缀着黄梅以及腊梅之类的小小的黄花。除此以外,还用高雅的金步摇以及发带进行了华丽而不刺眼的装饰。在她的耳朵上,摇曳着颗粒不大但是品质优良的红玉耳环。右手手腕上缠绕着细细的两串银环,越发衬托出了她的手臂的纤细。从衣摆下显露出来的小巧的脚上,穿者和春天一样的布鞋,不过质地却是上等的丝绢。但是,最让人吃惊的还不是这种地方。

      (……那家伙……?)

      珀明超认真的面孔,刷地掠过了一抹红晕。

      最初他认为是由于发型以及化妆的不同,但是——并非如此。

      虽然凛然的脸孔轮廓还和平时一样,不过给人的印象却远要比以前成熟。在全年春天还和自己一样存在着的“不成熟的小孩子”的一面,就好像是脱壳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只是明朗而笔直地凝视着前方的眼神,现在却带上了柔和优美以及意味深长的部分,酝酿出了难以形容的复杂色彩。

      不是因为形形【创建和谐家园】的发饰以及宝石装饰,更加不是因为发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变的让鲜红艳丽的山茶花都只能成为她的陪衬了。

      并不是她仅仅称得上清秀的面容起了变化。

      珀明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的内在变化会如此显著地影响到外表。

      如果注意不到反而觉得很奇怪。

      (她变美了啊。)

      珀明真的很直率地如此想到。

      ……………………

      宣政殿内被微妙的寂静所笼罩。

      (……?好像不是以前那样充满【创建和谐家园】裸恶意以及带刺的视线啊……)

      在柴凛花费了大量时间将她打扮到不能再打扮的时候——虽然有悠舜向她保证说因为不是元旦,所以没事——她已经做好了接受相当数量的起哄和骂声的准备。

      也许是因为悠舜也在的关系吧。就在她如此说服了自己而微微抬起面孔的时候,首先看到了是悠舜满脸喜色的笑容。简直就好像是恨不能哼出歌来一样。

      “嘿嘿,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啊”

      听到悠舜这样大胆的嘀咕,秀丽有些吃惊地陷入了迷惑。

      (感觉不错????)

      秀丽本人可是正为担心头上的红色山茶花会不会掉下来而提心吊胆呢。

      (……啊……我明明说过至少给我换成淡红色的花嘛……)

      虽然她一再强调自己绝对不适合什么鲜红的山茶,但是柴凛还是笑嘻嘻地贯彻了自己的意见。

      (这个啊,是名为“红剑”的山茶哦。既然是上阵的话,不戴这个戴什么呢?)

      突然之间,被她所搀扶的悠舜拉了拉她的衣袖。秀丽这时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到了应该停止的地方,于是慌忙重新打点起精神。

      为了能让悠舜下跪而伸手帮了他一把之后,秀丽这时才来到悠舜的一步之前,进行了正式的跪拜之礼。因为她等于是打破了礼仪去帮助悠舜,所以她已经做好了被申斥或制止的心理准备。但是,也许经过了事先的叮嘱吧,到此为止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是什么人进行的叮嘱,现在的秀丽完全可以想象到。

      能够在这样的他的手下工作,秀丽认为是一种光荣。不知不觉,心灵已经好像雨后春笋一样清澈……没事的。

      她双手交叉,头部深深地向前方倾斜,“蕾”之花簪簌地响了一声。

      “茶州州牧红秀丽,以及茶州州尹郑悠舜,在此晋见王上。”

      直到发出声音的这段时间,究竟算是长呢,还是算是短呢——?

      “……两位卿家,”,

      头顶传来的是微微有些干涩的淡淡声音。

      不是好像进士典礼时一样的,连脸孔都无法看到的距离——好近。

      “——平身。”

      秀丽抬起了面孔。

      好像玻璃一样,排除了感情的双眸。目睹着那属于王上的冷然表情——

      秀丽展现了灿烂的笑容。

      楸瑛在视野的角落捕捉到,轻轻搭在椅子上的王上的手掌,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可是,仅此而已。

      无论是甚至可以用没有感情来形容的声音,还是最近特别增加了几分干练的眉清目秀的脸孔,都没有任何变化。

      和很难得在公众场合表现出惊讶的绛攸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但是他会那样……也并不奇怪……)

      楸瑛自己也大吃一惊,然后不由自主深有感触地对应该已经很熟悉的少女刮目相看起来。

      在龙莲突然跑到贵阳来,宣称要参加彩七家宗主朝贺的时候,他也遭受了同样的冲击。

      在茶州发生的事情表面上的情报他都有所掌握。

      但是他从来没想到,那是深刻到会在不到一年时间内就为她本身带来巨大影响的东西。

      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说她只是普通的“清秀”。

      ……可是正因为如此,他反而因为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的王上感到诧异。他和绛攸之所以守在两侧,就是因为觉得王上见到秀丽后,就算激动到从王座上站起来也不足为奇。

      就好像,原本亲密度过的那短短的时间,都好像烟雾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感觉上——相当危险。)

      楸瑛总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看到了已经产生裂痕的玻璃工艺品一样。

      ***************************************************************

      “老爷你不去宫城那边没关系吗?”

      邵可欣赏着已经阔别许久的静兰沏出的茶水,笑嘻嘻地说道。

      “嗯?反正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事情啊。只要好好等着她就会回来了。”

      外面传来了风摇动树枝的声音。

      静兰还记得整个庭院都被花香所笼罩的春天。和当时还很精神的夫人、秀丽、邵可,四个人一起与池中的鱼儿嬉戏的夏天。忙着捡拾柿子和焚烧落叶的秋天,在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银装素裹的夜晚,为了发烧的秀丽而做出小小的雪兔的冬天。那段温柔的时间让他回忆起了如何微笑,而雷雨的夜晚则让他了解到丧失重要的人后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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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时间继续流逝。

      “老爷……小姐好像一开始就不需要我的帮助啊。”

      “是啊,因为反而是你和我需要秀丽才对吧。”

      邵可沉稳地凝视着静兰。“比起需要什么人来,那个孩子绝对是被别人所需要的一方。和我的妻子一样,当时她也没有让我保护她。所以只是出于‘想要保护'这个理由是无法呆在她身边的。因为她主动选择了作为官吏、作为保护者出现,所以今后这些只会表现得更加明显吧?”

      “是啊,我没有起到作用。她现在也是一个人在努力。”

      “你现在的表情不错。看来接下来的部分不用说你也知道了。”

      “是。因为看到老爷的面孔,我就想起了自己的原点。”

      邵可带着恶作剧的微笑,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是白大将军交给我的。他说让我转告你回来后一定要作为羽林军的一员去参加酒会。还说如果一刻钟之内你没去的话,他就亲自来接你。”

      正好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白大将军“有人吗?”的大嗓门。除此以外还有几个听起来酩酊大醉的同僚的声音在七嘴八舌得喊着静兰的名字。

      静兰一阵目眩……他不想承认这种破落户集团就是以精锐著称的近卫军。

      “……又不是上门来踢场……”

      “因为是正月嘛。我个人认为你偶尔和大家一起去喝一杯比较好。可以喝点酒发发牢骚,也可以说出不满发泄一下郁闷。而且你也可以和他们讨论一下人生的烦恼吗……”

      “哈……和那种醉鬼军团讨论人生的烦恼吗……”

      “你平时对自己太严厉了。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也不是只有我和秀丽。你一定不要忘记,现在有很多人对你伸出手,而且现在的你也不再有什么枷锁。和秀丽一起离开这个像盆景一样的所在吧。你也应该意识到,自己是生活在并不要求完美的世界中了。”

      当静兰因为听到出乎意料的话而暂时失去语言的时候,邵可从背后推了他一把。

      “所以你可以放松自己了。如果你需要回家的话,随时都可以回到这里来。放下心来只考虑自己的事情吧。因为不管怎么说,你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了。”

      第四章工部攻略、阴天转…!?(上)

      “呐,影月,你要幸福哦。”

      曾经有人把这句话像口头禅一样天天挂在嘴边。

      那个人除了呜呜哭泣的时候,随时随地都保持着笑容。

      “我们约好了哦。除了哀伤的时候都要保持笑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生存的意念。不要回顾过去,要积极前进。……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爱着你的。”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即使如此也拼命浮现出笑容的影月低声轻语,“永别了”。

      这是对于再也不可能相遇,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告别。

      “……影月。影月。你听到了吗?”

      被人拍到肩膀后,原本在喝茶的影月猛地恢复了情形。

      “哇!啊!对、对不起。我一直在发呆。”

      “没什么,好在是休息时间。只剩你一个人的话想必还是很疲劳吧?怎么说呢,感觉你都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在习惯之前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该睡觉就睡觉吧。”

      “哪里,我没事!”

      面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肯说“我累了”的影月,燕青已经超越了无奈的阶段,而是感到了佩服。

      “真是的……好吧。你看起来像家里的老幺,其实是长子才对吧?”

      “啊哈哈,虽然不中不过也不远了。因为我最初是老幺,接下来则是独生子。

      燕青瞪大了眼睛。

      “……最初是老幺,接下来是独生子……这算什么意思?”

      “我出生之后曾经一度差点被家人杀死吃掉哦。”

      因为影月面带笑容地说得十分轻松,所以燕青花了好一阵子才掌握了他的意思。

      “……你——你说什么?”

      “这个嘛。我们家原本就属于那种勉强才能填饱肚子的类型,后来因为城中的王位争夺战,所有的一切都被官员们抢走了,就连饭都几乎吃不上了。我的年龄和个子都最小,派不上任何用场,所以就被父母和哥哥当成了‘急救用'的对象。因为那个村子的常识就是,生孩子是为了增加劳动力,所以派不上用场的家伙首先被处理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因为光是杀掉太浪费,所以他们决定把我吃掉,于是父亲拿着柴刀不容分说地对我砍过来。听起来就好像是鬼故事一样没有真实感吧?”

      尽管被“杀刃贼”杀光了全家,但在那之前,燕青一直是在富裕的家庭中和父母双亲过着快乐的生活。所以对他来说,这样的“家人”完全超出了想象范畴。

      面对哑口无言,很难得地因为无话可说而一副狼狈样的燕青,影月微笑了出来。

      “我刚才有点坏心眼呢。对不起,燕青。不过真的没关系。因为在那之后我的遭遇,只能用一点点的悲伤,和很多很多的幸福来形容哦。”

      影月为即使如此也平静不下来的燕青沏了杯茶,抬头仰望向窗外。在这片会延伸到黑州的晴空之下,在那个小小的小小的村子的破旧寺院中,曾经有一个人会因为一片落叶,一根羽毛,在路边开放的一朵小花绽放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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