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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纨绔与高岭花苏戚-第9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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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景寒垂眸看着苏戚,薄唇开合,一字一句说道:“血,药,还有秦柏舟身上的味道。苏戚,我觉得脏。”

      苏戚脸上的表情渐渐收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她问,“你以为,我和廷尉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我没有那么想。”薛景寒打断她,眼底晦暗不明。“苏戚,我只是不愿你碰他分毫。”

      苏戚不想说话了,腾地从水里站起,就要跨出去。见状,薛景寒死死按住她肩膀,不允许离开。

      “放手。”苏戚说,“我不想让你受伤。”

      “为何要生气?”薛景寒不松手,坚持问道,“我不想让你们接触,不想你去救他。这不该是你的责任,就算秦柏舟死了,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戚冷冷看着他:“所以,你觉得我应该任由他身陷小粥山,死活看命?”

      “不可以吗?”薛景寒皱眉,“他又算你的谁?”

      苏戚简直无法跟薛景寒沟通。她浑身都难受,压抑多时的焦躁被彻底挑拨起来,在体内疯狂流窜。

      “放开。”她捏住薛景寒的手腕,向外拉扯。“我现在没法和你说话,让我走。”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甚至能听见腕骨发出的哀鸣。

      但薛景寒始终不曾退让,俊美的脸庞覆着难以消退的冰霜。

      他按着苏戚,一手解开自己的腰带和外袍。

      “做什么?”苏戚见情势不对,手上力道更大了,“薛丞相,你别想乱来……”

      说话间,仅着里衣的薛景寒已经跨进浴桶,从背后抱住了她。

      温热宽厚的身躯贴上来,让苏戚脊背一僵。

      “苏戚……”薛景寒轻声喟叹,厮磨着她的耳鬓,“你究竟为何要生气?我不愿你碰他,关心他,这件事很不可理喻么?”

      他的手臂揽着她。苏戚低下头,就能看见薛景寒腕部醒目的红肿淤痕。

      “是你小心眼。”

      她语气闷闷的。

      “是,我小心眼,易嫉妒。”薛景寒亲了亲苏戚冰凉的耳垂,“可你是我的。你的关心,照顾,乃至于触碰,都不该施与他人。苏戚,我无法和人分享。”

      这是剖白心意的情话。

      但苏戚又想起了薛宅的杏树,娇憨的黑猫仰起脑袋,任由薛景寒抚摸玩弄。

      她张口,缓缓说道:“我不是你的私有物。”

      薛景寒没明白。

      “我就是我,想做什么事,和谁接触,都是我的自由。”苏戚勉强扭转身来,面对着薛景寒说话,“你觉得不对,可以生气,可以与我决裂,但你不能要求我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薛景寒睁着墨画般的眸子,疑惑道:“我想要的样子?”

      “对。你要的那个,干干净净、无忧无虑、不问世事只陪着你的苏戚。”她笑了一下,“阿暖,那不是我,永远不是。”

      薛景寒看着面前的少年。

      “你不愿只陪伴在我身边么?”

      “好好听我讲话,听前面。”苏戚捧住他的脸,再次强调道,“我心有贪嗔痴,自然也有忧愁与秘密。有想做的,要做的,凡事随性而为。这才是我。阿暖,你不能改变我的活法。如果你不接受,我可以走。”

      苏戚跨出浴桶,薛景寒拉住她的手。

      沉默了很久,他才说:“苏戚,我不清楚你所说的活法。”

      “不清楚,就看。”苏戚抽手,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来。“你不是说过,会好好看着我吗?”

      ——落霞庄内,从昏睡中醒来的苏戚,对薛景寒诉说着关于前路的迷茫。害怕自己不再是自己。

      而他握着苏小公子的手,说,有我看着,没事。

      那是他的承诺。

      薛景寒定定望着苏戚的脸,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变得异常柔软。

      “好,我会看着你。”

      从京城到江泰郡,持续了大半个月的焦躁感,总算偃旗息鼓。苏戚拖着湿淋淋的身体,走到衣架后,随手取了件替换用的简单衣袍。她捏住衣襟,笑道:“虽说如此,现在可不能看啊,薛丞相。”

      薛景寒反应过来,目光像是被烫了一下,迅速移到旁边。想想不对,他又回转视线,望着更衣的苏戚:“不能看?”

      苏戚外袍脱到一半,愣了下,迟疑道:“能吗?”

      问完她就想咬舌头,这他妈什么智障对话。

      薛景寒从浴桶中站出来,水哗啦啦落下,仅贴着薄薄里衣的身躯显露出几近完美的线条。他向苏戚走了几步,平静指出关键问题:“你也看过我几次。苏戚,凡事讲究公平。”

      苏戚:再这样下去我要对公平二字有阴影了。

      第一百零五章 丞相今天也经不起撩拨

      神他妈公平。

      苏戚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就生理性脑壳痛。

      大衍民风开放如斯,脸皮薄的丞相也迅速进化了吗?

      她看了看薛景寒淡然的脸,视线偏移,便捕捉到耳垂部位晕染的浅浅血色。

      “薛相言之有理。”苏戚玩心顿起,将湿透的外袍搭在衣架上,“礼尚往来,我也不该有所遮掩。只不过……”

      她停顿了下,轻轻叹息着,微挑凤眸里含着荡漾的春意。

      “我从未与人如此,难免有些紧张。”

      说出这句话时,她的语气多情且缠绵,像羽毛刮过薛景寒的心尖。

      薛景寒呼吸乱了几拍,刻意伪装的泰然差点儿现出原形。

      其实没什么。

      男子而已,和自己的身体并无区别。苏戚总是守着一根看不见的线,不愿逾越半分,而他想把这根线撕裂,让彼此更亲近些。

      曾经那些迂回的方法太过温和,他必须更加激进直接才行。

      然而,当薛景寒看着苏戚勾住衣襟,手指一点点将其扯开,露出形状姣好的锁骨与胸口时,他还是迅速转身,快步离开房间。

      隔着简陋的木制房门,丞相大人闭了闭眼,尽量保持嗓音的平常:“你且等等,我让人再换桶热水,好好沐浴。”

      ——他并不喜好男子,甚至隐隐抵触真实的床笫秘事。

      可是,他无法将苏戚当作寻常男性。

      正如此刻,难堪与欢喜反复冲击理智,如同最煎熬的精神拷问。

      房内,苏戚按住衣襟,笑着说好。

      她不知晓薛景寒的心理挣扎,只当他羞赧还要面子。这样别扭的性格,也很让人动心。

      等浴桶重新换水后,苏戚仔细泡了个澡,总算浑身舒畅,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她没在房内呆多久,薛景寒便差人过来,请她去隔壁谈事。

      大晚上的,还有什么要紧事?

      苏戚心里好奇,随意束起半湿的长发,进到隔壁屋子里。薛景寒坐在书桌前,已经换了一身天青衣衫,手里翻阅着薄薄书册。见苏戚到来,他指了指身边凳子:“坐。”

      苏戚依言坐好,薛景寒把书册推到她面前。

      破损卷边的封皮,隐约写有“万悔”“罪书”等字样。

      苏戚毫无来由地想起小粥山上水匪临死前说过的话。

      “万悔录?”

      “嗯。”薛景寒摘掉她脑后歪斜的玉冠,用手指梳理着乌发,将散落的发丝拢起。“你翻开看看,里面有你想要的真相。”

      苏戚打开封皮,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姓氏与官职。很多人她都有印象,在那本偷来的卷宗里,也曾记录过。

      是建宁一八年,江泰郡水患后,遭受调任与革职的官员。

      但这本册子里记载得更细,更多,人数远远超过了她所知晓的名单。

      “与水患旧案相关的官吏,几乎都被写了进来。下至筑堤兵卒,上至……卞文修。”薛景寒念出太尉的名字,示意苏戚继续往后看。“我想,你应该也已经猜测到,整件事是针对先太子沈庆安所设的局。突然暴涨的江水,和白日闭门不开的酒宴,都是刻意为之。”

      苏戚一页页翻阅着,册子里写明了朝廷与地方官吏的勾连关系,直指此事背后有太尉授意。前任郡守牵头,与属官共同策划了这场天灾。

      沈庆安率轻骑来江泰郡治理水患,殚精竭虑日夜不休。众官员百姓并肩作战,上下一心,沈庆安不疑有他,壮志踌躇想要做好先帝委托的重任。治水初见成效时,郡守设宴接风庆祝,将沈庆安留在柳林县治所内,并命令兵卒破坏上游多处堤坝。

      再次暴涨的江水倾泻而下,淹没白水安城柳林等乡县,前线奋战者死伤不可计数。

      “前往安城途中,我见到一座旧坝,内封胶土,藏匿空竹笼。”苏戚盯着纸上文字,“当年留下的堤坝,在这次水患中尽数冲毁,难以充当罪证。”

      “修筑堤坝的兵卒和苦力,尚有存活者在世。虽然藏匿在外,有了这本万悔录,便能继续搜查。”薛景寒梳理着她的头发,将玉冠扣好,“物证不在,人证也能用。”

      苏戚继续往后看。

      治所酒宴进行到中途,沈庆安多次想要离席,都被官员以劝酒名义阻拦。城外江水泛滥,传信兵奔跑回城求援,隔着门大声号哭。

      门内,兵卒持刃围住沈庆安,他进退不能,只能看着众官员饮酒欢庆。

      即使贵为太子,在卞文修把持的江泰郡,不过螳臂之力而已。

      足足半个时辰,治所内欢歌宴饮,墙外哭嚎声毛骨悚然。

      等沈庆安终于忍无可忍,不顾一切往外闯时,没人再阻止他。他顺利奔出治所,见到的,只有人间炼狱。

      案情复述就到这里。苏戚再翻一页,纸上字迹变得潦草许多。

      ——愚有愧,酒宴战战兢兢,只敢奉承郡守,又因挂念家中妻儿,无法忤逆五皇子与卞氏。

      ——然每逢入梦,冤魂泣血,斥咄祈求,字字如烈火焚烧五脏。故多年行走查访,终于知晓堤坝修筑详细内情,与太子亲随死亡真相。

      下一页,写的是江水暴涨时,亲随骑兵察觉异常,与前线官兵发生争执。除却最初奔回传信的人以外,剩下的尽遭屠戮灭口。

      “沈庆安他……知道这些事么?”苏戚问薛景寒。

      薛景寒回答:“应当知晓。传信兵虽然不清楚后来的事态,但江水退却后,收殓同伴尸身,怎能不明白死因。”

      “可是沈庆安未曾指控江泰郡官吏,甚至没有申告自己的冤屈。”苏戚回忆卷宗记录,“他认下了这些罪名,险些被废太子。”

      “也许他觉得自己有罪。”薛景寒眼底闪过晦涩情绪,“罪在行动轻率,信不该信之人,致使百千百姓无辜死伤。”

      苏戚认真听完,说:“他似乎是个很正直的人。”

      薛景寒没答话。

      苏戚翻完书册,在末页找到著述者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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