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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寒垂眸看着苏戚,薄唇开合,一字一句说道:“血,药,还有秦柏舟身上的味道。苏戚,我觉得脏。”
苏戚脸上的表情渐渐收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她问,“你以为,我和廷尉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我没有那么想。”薛景寒打断她,眼底晦暗不明。“苏戚,我只是不愿你碰他分毫。”
苏戚不想说话了,腾地从水里站起,就要跨出去。见状,薛景寒死死按住她肩膀,不允许离开。
“放手。”苏戚说,“我不想让你受伤。”
“为何要生气?”薛景寒不松手,坚持问道,“我不想让你们接触,不想你去救他。这不该是你的责任,就算秦柏舟死了,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戚冷冷看着他:“所以,你觉得我应该任由他身陷小粥山,死活看命?”
“不可以吗?”薛景寒皱眉,“他又算你的谁?”
苏戚简直无法跟薛景寒沟通。她浑身都难受,压抑多时的焦躁被彻底挑拨起来,在体内疯狂流窜。
“放开。”她捏住薛景寒的手腕,向外拉扯。“我现在没法和你说话,让我走。”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甚至能听见腕骨发出的哀鸣。
但薛景寒始终不曾退让,俊美的脸庞覆着难以消退的冰霜。
他按着苏戚,一手解开自己的腰带和外袍。
“做什么?”苏戚见情势不对,手上力道更大了,“薛丞相,你别想乱来……”
说话间,仅着里衣的薛景寒已经跨进浴桶,从背后抱住了她。
温热宽厚的身躯贴上来,让苏戚脊背一僵。
“苏戚……”薛景寒轻声喟叹,厮磨着她的耳鬓,“你究竟为何要生气?我不愿你碰他,关心他,这件事很不可理喻么?”
他的手臂揽着她。苏戚低下头,就能看见薛景寒腕部醒目的红肿淤痕。
“是你小心眼。”
她语气闷闷的。
“是,我小心眼,易嫉妒。”薛景寒亲了亲苏戚冰凉的耳垂,“可你是我的。你的关心,照顾,乃至于触碰,都不该施与他人。苏戚,我无法和人分享。”
这是剖白心意的情话。
但苏戚又想起了薛宅的杏树,娇憨的黑猫仰起脑袋,任由薛景寒抚摸玩弄。
她张口,缓缓说道:“我不是你的私有物。”
薛景寒没明白。
“我就是我,想做什么事,和谁接触,都是我的自由。”苏戚勉强扭转身来,面对着薛景寒说话,“你觉得不对,可以生气,可以与我决裂,但你不能要求我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薛景寒睁着墨画般的眸子,疑惑道:“我想要的样子?”
“对。你要的那个,干干净净、无忧无虑、不问世事只陪着你的苏戚。”她笑了一下,“阿暖,那不是我,永远不是。”
薛景寒看着面前的少年。
“你不愿只陪伴在我身边么?”
“好好听我讲话,听前面。”苏戚捧住他的脸,再次强调道,“我心有贪嗔痴,自然也有忧愁与秘密。有想做的,要做的,凡事随性而为。这才是我。阿暖,你不能改变我的活法。如果你不接受,我可以走。”
苏戚跨出浴桶,薛景寒拉住她的手。
沉默了很久,他才说:“苏戚,我不清楚你所说的活法。”
“不清楚,就看。”苏戚抽手,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来。“你不是说过,会好好看着我吗?”
——落霞庄内,从昏睡中醒来的苏戚,对薛景寒诉说着关于前路的迷茫。害怕自己不再是自己。
而他握着苏小公子的手,说,有我看着,没事。
那是他的承诺。
薛景寒定定望着苏戚的脸,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变得异常柔软。
“好,我会看着你。”
从京城到江泰郡,持续了大半个月的焦躁感,总算偃旗息鼓。苏戚拖着湿淋淋的身体,走到衣架后,随手取了件替换用的简单衣袍。她捏住衣襟,笑道:“虽说如此,现在可不能看啊,薛丞相。”
薛景寒反应过来,目光像是被烫了一下,迅速移到旁边。想想不对,他又回转视线,望着更衣的苏戚:“不能看?”
苏戚外袍脱到一半,愣了下,迟疑道:“能吗?”
问完她就想咬舌头,这他妈什么智障对话。
薛景寒从浴桶中站出来,水哗啦啦落下,仅贴着薄薄里衣的身躯显露出几近完美的线条。他向苏戚走了几步,平静指出关键问题:“你也看过我几次。苏戚,凡事讲究公平。”
苏戚:再这样下去我要对公平二字有阴影了。
第一百零五章 丞相今天也经不起撩拨
神他妈公平。
苏戚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就生理性脑壳痛。
大衍民风开放如斯,脸皮薄的丞相也迅速进化了吗?
她看了看薛景寒淡然的脸,视线偏移,便捕捉到耳垂部位晕染的浅浅血色。
“薛相言之有理。”苏戚玩心顿起,将湿透的外袍搭在衣架上,“礼尚往来,我也不该有所遮掩。只不过……”
她停顿了下,轻轻叹息着,微挑凤眸里含着荡漾的春意。
“我从未与人如此,难免有些紧张。”
说出这句话时,她的语气多情且缠绵,像羽毛刮过薛景寒的心尖。
薛景寒呼吸乱了几拍,刻意伪装的泰然差点儿现出原形。
其实没什么。
男子而已,和自己的身体并无区别。苏戚总是守着一根看不见的线,不愿逾越半分,而他想把这根线撕裂,让彼此更亲近些。
曾经那些迂回的方法太过温和,他必须更加激进直接才行。
然而,当薛景寒看着苏戚勾住衣襟,手指一点点将其扯开,露出形状姣好的锁骨与胸口时,他还是迅速转身,快步离开房间。
隔着简陋的木制房门,丞相大人闭了闭眼,尽量保持嗓音的平常:“你且等等,我让人再换桶热水,好好沐浴。”
——他并不喜好男子,甚至隐隐抵触真实的床笫秘事。
可是,他无法将苏戚当作寻常男性。
正如此刻,难堪与欢喜反复冲击理智,如同最煎熬的精神拷问。
房内,苏戚按住衣襟,笑着说好。
她不知晓薛景寒的心理挣扎,只当他羞赧还要面子。这样别扭的性格,也很让人动心。
等浴桶重新换水后,苏戚仔细泡了个澡,总算浑身舒畅,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她没在房内呆多久,薛景寒便差人过来,请她去隔壁谈事。
大晚上的,还有什么要紧事?
苏戚心里好奇,随意束起半湿的长发,进到隔壁屋子里。薛景寒坐在书桌前,已经换了一身天青衣衫,手里翻阅着薄薄书册。见苏戚到来,他指了指身边凳子:“坐。”
苏戚依言坐好,薛景寒把书册推到她面前。
破损卷边的封皮,隐约写有“万悔”“罪书”等字样。
苏戚毫无来由地想起小粥山上水匪临死前说过的话。
“万悔录?”
“嗯。”薛景寒摘掉她脑后歪斜的玉冠,用手指梳理着乌发,将散落的发丝拢起。“你翻开看看,里面有你想要的真相。”
苏戚打开封皮,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姓氏与官职。很多人她都有印象,在那本偷来的卷宗里,也曾记录过。
是建宁一八年,江泰郡水患后,遭受调任与革职的官员。
但这本册子里记载得更细,更多,人数远远超过了她所知晓的名单。
“与水患旧案相关的官吏,几乎都被写了进来。下至筑堤兵卒,上至……卞文修。”薛景寒念出太尉的名字,示意苏戚继续往后看。“我想,你应该也已经猜测到,整件事是针对先太子沈庆安所设的局。突然暴涨的江水,和白日闭门不开的酒宴,都是刻意为之。”
苏戚一页页翻阅着,册子里写明了朝廷与地方官吏的勾连关系,直指此事背后有太尉授意。前任郡守牵头,与属官共同策划了这场天灾。
沈庆安率轻骑来江泰郡治理水患,殚精竭虑日夜不休。众官员百姓并肩作战,上下一心,沈庆安不疑有他,壮志踌躇想要做好先帝委托的重任。治水初见成效时,郡守设宴接风庆祝,将沈庆安留在柳林县治所内,并命令兵卒破坏上游多处堤坝。
再次暴涨的江水倾泻而下,淹没白水安城柳林等乡县,前线奋战者死伤不可计数。
“前往安城途中,我见到一座旧坝,内封胶土,藏匿空竹笼。”苏戚盯着纸上文字,“当年留下的堤坝,在这次水患中尽数冲毁,难以充当罪证。”
“修筑堤坝的兵卒和苦力,尚有存活者在世。虽然藏匿在外,有了这本万悔录,便能继续搜查。”薛景寒梳理着她的头发,将玉冠扣好,“物证不在,人证也能用。”
苏戚继续往后看。
治所酒宴进行到中途,沈庆安多次想要离席,都被官员以劝酒名义阻拦。城外江水泛滥,传信兵奔跑回城求援,隔着门大声号哭。
门内,兵卒持刃围住沈庆安,他进退不能,只能看着众官员饮酒欢庆。
即使贵为太子,在卞文修把持的江泰郡,不过螳臂之力而已。
足足半个时辰,治所内欢歌宴饮,墙外哭嚎声毛骨悚然。
等沈庆安终于忍无可忍,不顾一切往外闯时,没人再阻止他。他顺利奔出治所,见到的,只有人间炼狱。
案情复述就到这里。苏戚再翻一页,纸上字迹变得潦草许多。
——愚有愧,酒宴战战兢兢,只敢奉承郡守,又因挂念家中妻儿,无法忤逆五皇子与卞氏。
——然每逢入梦,冤魂泣血,斥咄祈求,字字如烈火焚烧五脏。故多年行走查访,终于知晓堤坝修筑详细内情,与太子亲随死亡真相。
下一页,写的是江水暴涨时,亲随骑兵察觉异常,与前线官兵发生争执。除却最初奔回传信的人以外,剩下的尽遭屠戮灭口。
“沈庆安他……知道这些事么?”苏戚问薛景寒。
薛景寒回答:“应当知晓。传信兵虽然不清楚后来的事态,但江水退却后,收殓同伴尸身,怎能不明白死因。”
“可是沈庆安未曾指控江泰郡官吏,甚至没有申告自己的冤屈。”苏戚回忆卷宗记录,“他认下了这些罪名,险些被废太子。”
“也许他觉得自己有罪。”薛景寒眼底闪过晦涩情绪,“罪在行动轻率,信不该信之人,致使百千百姓无辜死伤。”
苏戚认真听完,说:“他似乎是个很正直的人。”
薛景寒没答话。
苏戚翻完书册,在末页找到著述者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