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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寒手握在嘴前,咳嗽一声,淡淡道:“祠堂阴冷,不如让我代替苏戚?”
苏宏州反应很快,当即否决他的提议:“你想得美!还没迎娶我儿,就想进祠堂认亲吗!”
薛景寒:“……”
他真没想到那一层。
耳边传来扑哧笑声,薛景寒抬眼,看见苏戚躲在柱子后面,肩膀一抖一抖的,似乎在强忍笑意。
这小少爷,属实没心没肺。
“对,对,他现在还不是咱家的人。绝对不认亲,也不拜祖宗。”苏戚好不容易平复情绪,殷勤地帮苏宏州捏肩膀,“爹,您看,我还跟季先生有话说呢,要是没要紧事,我先带他逛逛园子?”
苏宏州心中悲凉。
女儿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已经外拐了。
“哪里没要紧事?”他呵斥苏戚,“我们正在谈话,你捣什么乱,人生大事岂能儿戏?”
“人生大事以后再谈。您再不放人,我的人生可能就到此为止啦。”苏戚顺着他的话开玩笑,轻巧翻进凉亭,拉起薛景寒的手。“走吧,跟我逛一逛,有事说。”
薛景寒任凭她牵着自己,转头对苏宏州颔首作别。两人先后离开亭子,牵拉的双手始终未松开,那景象映在苏宏州眼里,刺眼又欣慰。
唉,这都叫什么事啊。
老父亲捂住脸,心情复杂地长吁短叹。
苏戚带着薛景寒走过一道道圆拱门,从景致幽静的院落到流水淙淙的弯桥。她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薛景寒望着她的背影,轻声唤道:“苏戚,你生气了?”
苏戚停步,疑惑反问:“我为何生气?”
“因为我擅作主张,用季阿暖的身份拜访太仆。”薛景寒手腕翻转,由被动化主动,包覆住苏戚温暖的手掌。“我想,这一决定会给你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还好,我只是觉得意外。”苏戚笑了下,“本来不打算让你过来的,无论哪个身份。”
薛景寒眸光闪动,更用力地握紧了苏戚的手。
“可是我想过来。”
他说,“被太仆当作你的情人,被太仆审视斥责,我心里欢喜。他那样,就像在承认,我是你重要的人。”
苏戚被捏得手骨节疼痛。她皱眉,语气平静地解释:“你本来就很重要。”
薛景寒笑了。
他笑得清浅漠然,仿佛这表情只蒙在脸上,轻易便能掀落。
“苏戚,我感觉不到。”
“我感觉不到,你说的重要。”
第八十一章 他尚不知晓自己的取向
“嘴里说的东西,既然可以跟我说,也能和别人说。”
薛景寒握着苏戚的手,指尖隐隐泛白。
“就像这牵手,既可以与我如此,也可以和别人做。秦柏舟,穆念青……”他念了几个名字,扯扯唇角,“我与其他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丞相大人身上没有锐利冰寒的气息,也不曾释放任何攻击性。他像是收敛了所有的尖刺与利刃,只平平淡淡的,轻描淡写的,把脆弱柔软的情感剖开来,掏给苏戚看。
“我想与你亲近,但你并不愿意。什么都由你来决定,不喜欢了,厌倦了,就随意推开我。”薛景寒垂着眼眸,长长睫毛遮盖了墨色瞳孔。“你说的喜欢,不过如此而已。”
苏戚回想昨天的遭遇,张了张嘴,还是说出相同的理由:“我有伤,而且太仆在家里等我。”
“苏戚,你真当我是任性妄为之人,不考虑你的身体和难处么?”薛景寒仿佛听到了极为好笑的言语,靠近半步,在极近的距离里注视着她,“你觉得,我真在乎一夜的陪伴,甚至不顾你的意愿?”
不是吗?
苏戚有些迷惘。
她看着这张稍显陌生的脸庞,以及永远不会错认的眼眸。她能数清薛景寒长而浓密的睫毛,看清瞳孔里细微的震颤与收缩。
“我所求,不过心安而已。”
薛景寒说着,放开苏戚,面上显出几分讥嘲。他似乎不愿再表露什么心绪,转身要走。
苏戚下意识拉住了人。
她得说点儿什么,可是事先准备好的话语,根本无法适用于这样的场合。
她该讲清楚性别的秘密,但看见薛景寒的表情,所有的言辞便如鲠在喉。
这是不忍。
因为喜欢,所以不忍心。
因为喜欢,所以不洒脱。
原来她有这么多的喜欢啊。超过了预计,颠覆了自我认知。
这情愫,像一张细密柔软的网,罩在心脏表面。平时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存在感,却能在动心之际,勒紧她的血管肌理,压迫着每一次鼓动,给她带来绵密深远的疼痛感。
现在她知道薛景寒在等待什么。
她也明白了薛景寒的不安。
“怀夏。”
苏戚唤他,“我们要不要去街上走走?”
薛景寒不解其意。
苏戚牵着他的手,以十指相扣的姿势,紧紧握住。
“就这样去。”她笑,“我还没试过普普通通的谈情说爱。逛逛街,挑选喜欢的东西,累了就找地方歇脚。”
寻常的约会方式,在前世比比皆是,随处可见。
可是在大衍,两个男子如此牵手招摇过市,决计称不上普通。
这如何算普通呢?
薛景寒垂目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略显燥热的温度顺着紧贴的皮肤传递过来,一直渗进他冰凉的心底。
“好。”他柔声说道,“就这样去。”
隐秘的欢喜逐渐升腾起来,唤醒僵硬的肢体。而那些阴暗不可告人的思绪,被藏在无法窥视的身体深处,谁也不能察觉。
苏戚。
苏戚啊。
薛景寒无声唤着,唇角泛起餍足的笑意。
他的苏戚,是个比想象中更心软的人。
多情之人,往往如此。
所以,他要更注意才行。收起獠牙,压制情感,弯下腰来,以一种更诚恳脆弱的姿态,将感情呈给苏戚。
以退为进,步步为营。
用谋划和算计,织一张捕猎的网。一点点,一步步,缠住苏戚的手脚,吞食他想要逃离的心。
两人从侧门离开苏府,去往热闹繁华的商街。他们并肩而行,薛景寒偶尔侧过脸,都能瞥见苏戚沉静坦然的眉眼。不惧流言与嘲笑的小公子,身形始终挺直,仿佛看不见周围异样的窥伺视线。
书画铺,蔬果摊。成衣店,首饰行。
铁匠在铺子里敲敲打打,抡着锤子汗流浃背。卖花的姑娘挎着竹篮,用悠长婉转的调子唱歌。苏戚从她的篮子里抽取深红的杜鹃,赠予薛景寒。极淡的清香,便浸染了如玉的手指。
薛景寒握着这柔弱鲜艳的花枝,锋利冷漠的五官显出些许不易察觉的温度。
到后来,他又得到了空心小彩球,羊毫笔,雕镂成梅枝样式的发簪。
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苏戚买得随意,觉着有趣就要,毫不考虑实用与否。薛景寒也不拒绝,给什么收什么。直至在一家书铺里,苏戚拣起本封皮无字的书,笑眯眯要往他怀里塞,他才问道:“这是什么?”
“有趣的东西。”苏戚弯着眼睛,将书册塞进他的衣襟,踮起脚凑到耳边说话,“怀夏,你晚上看。看完了,再告诉我感受。”
带着潮气的呼吸钻进耳道,撩拨起难以忍耐的痒意。薛景寒喉头滚动几下,再说话时,声音不觉有些发哑:“好。”
苏戚退开些许距离,定定望着他,再次嘱咐道:“到时候要说实话。喜欢,或者厌恶,都告诉我。”
薛景寒点头。
他们继续游逛,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累了,就去茶肆歇脚,听说书先生讲前朝旧事,民间传闻。或荒诞或粗俗的故事,伴随着阵阵大笑,飞出茶肆响彻天空。苏戚懒洋洋地伸展着双腿,和他低声抱怨茶水的苦涩,然后说到薛宅的厨子手艺,以及贪嘴的黑猫。
“好几天没跟踏雪玩,昨天也没见着。”苏戚叹气,“不知它又胖了几斤,唉。”
薛景寒听出话里的思念,笑了笑说道:“它么,我不太清楚。你可以亲自过来看看。”
苏戚哦了一声,没给准话。
傍晚时分,两人在街头作别。苏戚说:“我得回家挨训啦,哄哄老爷子,他肯定在闹脾气。”
薛景寒提议:“不如我与你同去,由我来跟他说……”
“别了,我能哄好他。”苏戚摆手,“你回去吧,记得翻翻书,明天我们再见面。”
薛景寒不强求,应承道:“知道了。苏戚,明日再会。”
苏戚踩着金红的霞光向家走,走着走着,她蓦然回头,望见街头伫立的身影。薛景寒依旧站在原地,遥遥看着她,垂落腰侧的手指捏着一枝深红杜鹃。
……
苏戚与神秘男子牵手同游的事情,很快在京城传开,并借由有心人的改编渲染,变得精彩绝伦。
——苏家的小纨绔又有新欢啦!两人当街搂搂抱抱,简直没眼看!
对于无聊的闲人来说,苏戚的绯闻显然给他们提供了新的谈资。
有那去过松亭的客人,立即追问道:“苏戚昨天不是还跟秦……同进同出,牵手吃饭么?”
就算说闲话,普通人也不敢随便谈论秦柏舟的名字。
“嗐,你有所不知……廷尉昨晚就离京了,听说上头派他查大案……”
众人恍然大悟。
这苏戚,趁着秦柏舟不在,立马又勾搭上新人!
“不,其实也不算新人。”有人提出异议,“先前在思梦楼,我曾见过这男的……”
与苏戚共同离开的神秘男,正是今天露面之人。
想必两人来往已久,关系自不用说。
人们啧啧感叹,骂几句苏戚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男女不忌私事混乱,又好奇神秘男的身份。